鏡花水月(武玄華正視自己的內心)
武玄華雖是笑著應付上官昆陽,可是在他心頭疑惑仍然如愁雲濃重,久久不可散去。
而他哪裡知道,就是今日這個局面,包括他無意聽到的那些官商的對話,都是在武明道精心策劃中。
為了能夠將武玄華繼續留在東蒼,武明道知道在上官金陽這裡下功夫是不會再起作用了,唯有在武玄華的身上下點功夫了……
武明道早就知道武玄華不是自己所出,只是對方到底是誰的孩子,他尚在調查中,終於在極樂閣中那邊的來信中得知,宋子玉是武玄華的親生父親的情況下,他才布下了這個局。
至於那私下裡討論武玄華長相的兩個人,便是武明道特意安排,就等著武玄華走出雅閣之後,這兩個有模有樣地交談,便是有意把這個信息傳遞給武玄華。
果然,聽到這個驚人消息后,武玄華心中已經埋下了疑惑的種子。
從此之後,他便隔三差五去那極樂閣中求見宋子玉,卻被各種緣由推辭在外。
第一次的不見是恰巧,第二的不見是時機不對,那麼第三次、第四次的不見……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只能說明一件事情,是有人故意阻攔著不讓自己見他宋子玉。
而為何只有他武玄華不能見宋子玉呢?
武玄華越想越氣,越想越急,因為距離她母親召回他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再回武門之前,他一定要搞清楚那流言的真實性。
到底自己與宋子玉酷似的長相是怎麼回事?
終於,在第二十次被拒后,武玄華知道自己總是有這樣和善的態度,禮貌的方式去求見是行不通的,所以……
自己只能選擇用卑鄙的手段進入這極樂閣,見到他宋子玉。
在自己一場精心策劃之下,極樂閣的老闆終於被自己逼得沒了退路,鬆了口……
武玄華卻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他的內心正在做強烈的思想鬥爭,自己為了這一天,不知道努力多久,終於爭取來了機會,可是為何自己卻開始害怕起來了呢?
自己見到了宋子玉之後呢?他不像自己還好,若是他真的像自己,日後的路自己該怎麼走呢?
回武門嗎?那個地方自己還能回得去嗎?自己從來都不屬於那個地方,而自己的降生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而自己不過是為了穩定上官金陽手中的權利的棋子罷了。
一想到這裡,武玄華就覺得心寒,還有……他真的沒有勇氣去面對這樣一個殘酷的實事。
回想一下自己在武門的境遇,從小到大的時間裡,母親對自己算不上壞,卻也沒有一個母親該有的溫暖。
與其在自己的母親身上找溫暖,還不如一個外人來的容易。
曾經的乳母是自己幼時內心最大的慰藉,在她的身上自己才能夠感受到了一絲的人間溫暖。
而就是這樣短暫且幸福的時光,自己都沒有能力留得住,自己生來就是一個廢物……
再想想自己父尊,自打自己出生,自己就甚少見過自己的父尊,這個人對自己來說是既遙遠又神聖且陌生的存在,而現在想來,武玄華似乎有些理解自己父尊的處境了。
大概,從很久之前,父尊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不過是礙於面子的問題,不得已養下了自己。
父尊總是喜歡與自己的幾個兄弟開玩笑說:「天下之名都是他的孩子,論誰他都要精心保護,只有這樣,天下之人才能夠過得輕鬆些。」
從前武玄華自以為這是父尊的責任和擔當,現在看來這也是父尊自嘲和自我安慰的方式。
天下的子民都是他的孩子,自己就算是別的男人所生,只要是天下的子民,那就算得上是他的孩子,如此說來,父尊也就有了照顧自己的理由。
可是……
即便是孩子也會親疏有別,為何一個庶出的女兒卻能夠得到父尊更多的關愛,論其身份和地位,自己遠在她武玄月之上,可是對於自己的態度,父尊總是客客氣氣,卻不曾十分寵愛。
向來,在父尊的眼裡,自己就是一個需要被善待的孩子,卻不是一個自己真心愛戴的骨血。
這樣推論,武玄華其實心中已經有了定數,明明害怕最壞的事情會發生,可是他還是不願意去迴避最壞的結果。
武玄華知道,只要自己見了宋子玉,自己就或許徹底沒了回頭路,可是他還是存有一絲僥倖心理,總歸還是踏進了極樂閣的大門。
只是,今日的極樂閣氣氛有些詭異——
偌大的極樂閣竟然一個客人都沒有,而大門內卻是煙霧繚繞,混混沌沌。
武玄華遲疑了一下,探索著前進,心中疑慮重重,卻停不下來腳步。
突然這黑洞洞、霧蒙蒙的空間里,傳來裊裊之聲。
「你心中其實早已經有了答案不是?為什麼還要執意如此呢?」
武玄華適才停下了腳步,他抬頭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思索良久,他才開口道——
「人不是都是這個人樣子嗎?即便心中早已經有了定數,偏偏還存有一絲僥倖心理,不撞南牆不回頭,沒準這南牆撞開了結果倒是驚喜呢?」
天空頓時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那聲音充滿了嘲笑。
「你這樣的見解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新奇是新奇了些,不過倒也是實話,這世間有多少人喜歡痴人說夢,明明心知肚明之事,卻還要執迷不悟,一頭熱的撞過來,若不把自己撞一個頭破血流,便是不死心,結果……你的真的能夠承受的住嗎?有時候,人也要學會難得糊塗,糊糊塗塗道將就過著,日子還算是舒心,怎麼就不能將就了呢?」
「是啊……將就地過著也不是不能過著,可是……可是這終究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生來為人,不是為了一味地給人當棋子兒的!我想知道真相!我到底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終於,武玄華正視了自己的內心,他不再猶猶豫豫,唯唯諾諾——
「出身縱使重要,可是我總歸堅信人定勝天,我想知道真相,即便這個真相是殘酷的,我也會試著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