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原諒你了
新年的第一天，正是泰城人拜年的日子，林糖奶奶年輕時候身體不好，隻生了她父親一個兒子，所以她家在泰城實際上也是家族單薄得很，隻有爺爺的一個兄弟還剩了兩個兒子在這邊，剛吃過早飯便有人來拜年了，林糖年前那時候已經去過了，那時靳舜還在陳守仁那裏，當然即便靳舜在，她也不敢帶他去家林家的親戚，是以那些人都還未見過梁琛。
對於他們家當年舉家離開的事，林糖不知是不是梁啟風那邊背地裏做了手腳，就好比對待她的那些老同學一樣的……
想起那些同學，聚會那天的事就不覺浮現在腦中，她輕輕搖搖頭，強迫自己先不要去想那些，那些來的叔伯們正跟奶奶說著話，那人在一旁招待，她家的這些親戚，都是極普通的人，若是之前，她怕是怎麽都想不到他會這般平和的與這些普通人如此聊天的時候吧，甚至他們聊的內容，在她聽來都是些很小市民的事，她注意著他臉上的表情，卻不見他又絲毫的不耐煩，反而是帶著配合的。
但即便如此，林糖也能看出那些叔伯的不甚自在，想來是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息，即便是他刻意的收斂，卻到底與他們的階層是不一樣的。
心底微歎，她上前給他們倒茶，那些叔伯便把話題引到她身上來，一個說她好福氣找了個頂好的對象，一個說她年紀也不小了，女孩子家既然不讀書了還是早些嫁人的好，又說梁琛這般的小夥子她可要抓緊了才是。
這些話林糖並不想聽，但卻也不能表現出什麽，梁琛自是看出她的抵觸，張口接過了的話，輕描淡寫間便轉了話題。她心底微鬆了口氣。
送走這些叔伯，又有幾個小輩來玩，進來的時候目光多是落在梁琛身上的，林糖知道，大概是那幾個叔伯嬸母回去說了梁琛的事，她一一招待著，看著奶奶樂得笑嗬嗬的模樣，心底微鬆，不管如何，奶奶開心就好，她雖不愛聽這些，但奶奶聽到旁人誇獎他們兩個，卻是比什麽都高興的。
昨天晚上，她不等奶奶安排就搶先去了奶奶房間，跟奶奶一個床睡了一晚上，而那人，是在她的房間休息的，那個房間，靳舜短短休息過一晚的，分明沒有什麽，但她卻不知為何的心虛，是以早早將房間裏的床單被罩換了去。
送走了開拜年的人，林糖看著奶奶有些疲累的模樣，便扶著她先進了房間休息會，自己出去琢磨著中午做哪幾個菜好，隻是剛出了門，就看到他站在門口。
“我……我去廚房看看。”她聲音不大，垂眼就朝一邊去。
“你在躲我。”他身子微動，擋住了她的去路，看著她直接道，語氣篤定。
林糖微頓，“沒……你想多了，隻是過年比較忙，我怕奶奶太累著了……”
頭頂，他似乎低低笑了聲，接著道：“糖糖，你知不知道，每每你撒謊的時候，都會多解釋幾句。”
她怔了下，不由就回想自己方才的話，果然是隻是一句否定的事，她卻多解釋了兩句。
意識到這個的她，更是不敢抬眼看他，微垂了眼看著路，身子微動又要繞過他。
他伸手，擋住了她，“這是默認了，嗯？”
最後一個字，尾音上挑，聲音落下帶著酥酥麻麻的味道。
她的確是在躲他，卻是無意識的那種，心裏積壓了太多的事，她生怕在他麵前被他看出什麽，更怕自己在他麵前，會不覺就懷疑了自己所做的決定……
這麽想著，腳步頓住，她微抬了眼，“今天，初一了。”
出口的聲音帶著些艱難，大概因為她清楚她接下來的話會不順他的耳，
“嗯，”他看著她，眉眼墨一樣深沉，“所以，新年快樂。”
她頓了下，手心微緊，“我是說……你一直待在這裏，雖然隻是幾天，但這是過年的時候，你一直待在這裏，涼城……梁家那邊會不會，對你有什麽意見。”
“大概，是會有意見的。”她以為他會生氣，卻沒想到他眉眼依舊，竟也沒反駁的意思。
唇角微抿，她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早些……早些回涼城。”
話出口，身體僵直了些，緊張開始彌漫，大概有幾個秒鍾裏，她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不由的，微抬了眼去看他。
對上他的眼睛，他的眸子依舊沉沉如墨，蘊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原來這麽想讓我早點走。”
“我……我隻是擔心梁家……”
“那些人管他們作甚，”他卻是打斷了她，抬腳朝她逼近一步，她下意識就退，卻被他先一步攬進了懷裏，“糖糖，你還不明白嗎。”
驀地闖進他的懷抱，他的氣息包裹了她，他的胳膊有力的攬著她，不允許她後退一步，她抬眼，神色不穩，“明白……什麽？”
“我們現在，與從前不同了。”他看著她，眼神直逼進她的眼底，說：“我是梁琛，卻也不是從前那個什麽都改變不了的梁琛了。”
心下微頓，她臉色些微的蒼白，隱隱的，她已經意識到他要說什麽了……
無意識的搖著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抗拒著什麽……
“不……”
他微垂了眼，逼迫她與自己對視著，攬著她的手更是緊了些，“林糖，我是梁家權利最大的人。”
許是他眼神裏的東西太沉了些，她突然就沉靜了下來，不再掙紮，看著他呢喃一般，“梁琛……”
“是，我是梁琛，是梁氏的總裁，是梁家的掌權人，糖糖，我跟從前不一樣了。”他看著她，幾乎一字一頓，“我用了五年時間爬到這個位置，隻要我想，梁家沒有什麽能阻止我的了，隻要你想，我可以為你掃除所有的麻煩，糖糖，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看著她，眼神裏集聚的情緒都在傾瀉一般的，隻一眼，就幾乎將她吞沒。
心裏跳得厲害，腦中空白一瞬，那些隱隱壓在方才的猜測裏的東西，這一刻全部都清晰起來……
她……
她可以說她懂嗎？
她……
可以應下嗎？
心跳快得幾乎從胸腔裏鑽出一般的，她看著他，張張口，看著他沉沉如墨的眼神，“阿琛，我們……”
她又這般叫他了。
這個稱呼讓他眼底什麽東西瞬間融化了去，他看著她，鼓勵似的讓她繼續說下去。
林糖腦中從未有過的淩亂，腦中有一個聲音瘋狂叫囂著讓她答應下來，那個聲音不斷重複著他方才說出的話，將他話裏的意思更加直白的表達出來，隻是更多淩亂卻雜小的念頭卻是密密麻麻的襲來，梁虹，梁啟風，靳舜，還有更多人的樣子出現在她腦中……
“你……肯原諒我了……嗎？”
呢喃一般，她道。
下一刻，便覺得他攬著她的胳膊緊了些，“嗯。”
他想過不原諒她，甚至這些年裏支撐著他拚命的原因，就是對她的恨意，甚至在得知她的行蹤的時候，他心底依舊是莫大的恨意的，他以為自己見到她的時候，會狠狠的折磨她，會說最折辱她的話，做最讓她難堪的事來羞辱他，隻是這一切……
在見到她的時候似乎都不一樣了。
她與五年前相比變了不少，變成了短發，也變成了更加清瘦，瘦的讓人心疼的模樣……
心疼……
是了，他隱忍了五年的恨意，在重新看到她的瞬間裏，就被這一個可笑的念頭給抵消了。
他將她攬在懷裏，抱得更緊了些，聲音低低，“原諒了，我早就……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