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身不由己
“林糖。”顧長遇走近，抬了手，在她肩頭不遠處猶豫了下，終是落了那隻手，安慰似的在她身上拍了拍。
林糖微轉頭……
“上車吧。”顧長遇道，“我先……送你回去。”
林糖點點頭，臉上的情緒漸漸隱去……
顧長遇隻當做沒看到，轉身給她開了車門。
林糖坐上副駕的位置，顧長遇也很快上了車，“安全帶。”
“嗯？”她一愣。
顧長遇擰眉看著她，“安全帶係上。”
林糖這才反應過來，抬手係安全帶，顧長遇發動了車子，“看你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非要拉著我想不開做傻事呢。”
他語氣帶著嘲諷，但神情並無嘲諷的意思，林糖笑了下，“放心，我就是真做傻事，也不會拉著你……”
“這，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了。”顧長遇接到。
林糖頓了下，“顧長遇，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
“問你？你是指你臉上的傷，還是梁琛的話。”顧長遇說著，目光又是不由自主的看在她的臉側，神情裏極快的閃過一抹異樣，掩飾性的笑了下，“梁琛的話，就把我放在了‘共犯’的位置了啊，他讓我看著你，你說，我就是再問你，你還肯跟我說嗎？”
他如此不避諱的說著，林糖沉沉壓著的陰鬱倒是鬆散了些許，她轉頭，“怎麽會，剛才……我該謝謝你才是……”
顧長遇看她一眼，“是虹虹跟你動的手？”
林糖驀地一滯，“你……信我？”
“不是信不信的事，整個梁宅，隻有兩個姓梁的主人，從梁琛剛才的話來看，基本排除了是他的可能性，剩下的，隻能是……”他看向她，似乎知道林糖在想什麽似的，道：“不是有那麽句話嗎，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時，剩下的那個不管多不可思議，都是真相。”
林糖腦中轟的一聲，手指顫著，指著自己亂糟糟的模樣，“這……這些，是李阿姨她……”
“李阿姨不過一個傭人，在梁宅裏，就算你怎麽動手，都輪不到她自己來跟你怎麽樣，剛才她那麽跑出來，可見梁琛沒有跟她計較的意思，那隻能說明是她的主子，虹虹在中間起了什麽作用了。”他說著，從後視鏡裏看著她，“所以，不管從哪個方麵，這件事虹虹都逃不了幹係。”
林糖聽著他的話，不知為何，方才不管梁虹怎麽說她都可以忍住的澀然，此刻鼻端的酸澀提醒著她情緒的變化……
“可……可她是梁虹，她……”
“你要是錯了，定然不會拒絕道歉。”他突然道，打斷了她的話，“林糖，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林糖驀地怔住……
顧長遇他……
信她……
為什麽就連一個並不是太熟的顧長遇都能如此，可他卻……
翻滾的情緒幾乎將她淹沒，她轉過了頭，避過了顧長遇的眼睛，她已經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做出如何的反應，從在梁宅裏起，她就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
顧長遇沒有戳破她的逃避，看著她側過了頭，從他的角度望過去，正好看到的是她的那張巴掌印依舊顯眼的側臉……
車子向著小木屋開去，梁琛說的話她也聽到了，顧長遇以為她興許會要求她不要開去小木屋，她該知道，如果她要求，他……興許不會拒絕她……
後視鏡裏看著她的側臉，那張蒼白的臉上多了掌印，不長的頭發搭在肩膀並不柔順的模樣，顧長遇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他腦中，卻隱隱的出現了她眼含著淚，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的模樣……
那一晚，在涼城車站，她要被白露送走的那一晚，她就是那樣的眼神看著他的吧，隱藏了太多情緒的眼裏，在那一刻將他看錯了的時候，脆弱的神情撞在了他心頭一般的……
“顧長遇……”
他怔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就聽到她的聲音輕輕傳來……
“謝謝你。”
她依舊沒有轉過頭，隻是聲音輕輕淺淺傳過來。
他心頭一股異樣，那種類似心疼的感覺再次傳來……
顧長遇點點頭表示聽到，明知她看不到他的動作，隻是第一次的，他有種不確定自己要怎麽開口才合適的情況……
林糖並不知顧長遇的心緒，她的目光落在車窗外，胸腔裏因著顧長遇的話重新翻攪而起的情緒，讓她就算想要暫時的逃避都逃避不得……
要快些做決定了……
隱隱的，她心底漸漸清晰了這個念頭。
從梁宅到小木屋的路，今天似乎格外短了一些，她沉在思緒裏不過短短的時間，顧長遇的車子就停了下來：“我們到了。”
她一怔，從車窗裏望過去，果然……
是再次看來，熟悉無比的小木屋，雜亂的思緒裏，她又想起這座房子的來曆……
“林糖？”顧長遇開口，喚回了她些微愣怔的思緒，她轉頭，看著顧長遇，顧長遇眼神裏瞬間而過的情緒，“你要是不想進去的話……”
顧長遇的話未說完，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搖著頭，打斷了他的話，“不用……”抬眼，朝他笑了下，“顧長遇，謝謝……”
顧長遇眉眼微挑，“從上車到現在，你好像一直在跟我說謝謝，真要這麽謝我的話，請我喝個咖啡怎樣？”
林糖知道，他哪裏需要她請喝咖啡，隻不過是……
怕她一旦進了小木屋……便會身不由己了吧……
那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又怎麽會隻是……跟顧長遇說了不許她出去的話……
怕是隻要她進門，單是孫媽，沒有那人的話，定不會讓她出門半步的吧……
顧長遇不過，是想讓她的被禁錮，來得……晚一些罷了……
“我知道附近剛好開了一家還不錯的店，怎麽樣，給我個宰你一頓的機會？”他說著，林糖看著他的模樣，與往常無異的模樣，不知為何，她心底突然放鬆了一瞬，但……
她低頭看了一眼：“我這副樣子，怕是連人家的門都進不了，下次吧，下次……有機會的話，肯定好好請你一次。”
她此刻的模樣，不說臉上帶著掌印和指甲劃傷的痕跡的模樣，不說淩亂的發絲，就算是低著頭，就算是撫平了頭發，可衣服也已是被撕扯得沒了樣子，外套裏麵的毛衣，更是已然不能看……
這種樣子，單是站在路邊都會被圍觀，更不用說進到人家店裏……
眉眼微頓，她抬手解開了安全帶就要下車，但剛去開了車門，另一隻手手腕便被顧長遇握住，“等一下……”
她轉頭，顧長遇道：“如果是擔心這個的話倒是不必，要是連這些都搞不定，我顧長遇在涼城還怎麽混，你呀，隻要帶了我的咖啡錢，其他的就交給我了，嗯？”
林糖微頓，餘光裏，就看到小木屋的門打開來，孫媽的身影出現，似注意到了大門外顧長遇的車……
她心底顫了下，點頭：“好。”
顧長遇臉上的笑意驀地加大，瞬時將她身子拉正，抬手給她重新扣上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顧長遇，能不能……快些……”
她語氣些微的異常，顧長遇抬眼便看到了正朝車邊小跑過來的孫媽，他點頭，驀地發動了車子……
“坐好了啊！”顧長遇道，說著，將自己的西裝外套朝林糖身上搭去，“待會在門口，你稍微擋著些。”
林糖一頓，隨即明白了他的話，孫媽既然會出來找他們，說明已經得到了那人的消息，孫媽能得到的消息，大門處守著的人也該是知道了……
這麽想著，她蜷縮了身子，將顧長遇的外套蓋在了身上，幸而他的外套是件大風衣，要遮住她並不難，但動作間，與李阿姨廝打時的傷隱隱作痛……
她動作微滯，胸腔裏的情緒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逃避也好，暫時的放空也好……
她心裏清楚，有些決定容不得她再猶豫，容不得她再動搖，可明知如此……
今天的事給她的衝擊太過深重，若是一個人待著，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