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脆弱一麵
“白小姐，請讓開，雖然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麽，但林小姐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涼城，你這樣，我們很為難。”那男人擋在林糖身前，依舊是禮貌的語氣，甚至微微躬了身，但語氣依舊強硬沒有半點退讓的餘地。
“小姐……”李叔在白露身側輕聲道，白露朝他看去，他幾不可察的搖搖頭。
都是練家子，很容易這出對方的深藏不露。
白露咬著唇，麵露不甘，“我要是不讓呢？你們要奈我何？這個涼城，能逼我白露讓開的人還沒有幾個！”
那人微垂了眼：“白小姐，請不要讓我們難做。”
沒有正麵回答，但也意味著，他們絕不會退讓。
白露臉色難看起來。
林糖心髒狂跳，猛地拉住前麵人的胳膊，那人回頭，她壓低了聲音：“你們當真不是魏爺的人？”
魏爺，便是方東一夥的老大，也是她欠了債的那人。
她緊盯著那人的眼睛：“你放心，如果不能讓白露他們知道你們的身份，我也半句不會告訴他們，隻是……你們到底是誰的人？”
怎麽可能不是魏爺的人……
她先入為主的認為了這些人的身份，如果他們隻是不方便暴露身份還好，大不了被白露認為她又騙了她罷了，反正在白露那裏，她早已經沒半分好的地方，再加一條也無所謂，但……
如果這些人的真的不是魏爺的人……
她的處境就微妙起來……
那人看著她，聽到魏爺的名字的時候沒有陌生，但還是搖搖頭：“林小姐，抱歉，我們不是。”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人在聽到魏爺的時候，眼底還有一絲鄙夷，而這種眼神，絕對不是魏爺手下的人會有的……
她愣住，抓著那人的袖子更緊了些：“那你們是誰的人？為什麽會知道我在這裏？你不說的話，我不會跟你走的。”
她語速很快，但聲音還算鎮定。
“夠了！”白露怒道：“你們嘰嘰咕咕在商量什麽？又想耍花樣？！”
“白露你聽我說……”林糖說著朝白露那邊走了一步，還未邁出第二步，便被擋住，“林小姐，請不要亂動。”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畢竟，雙方人都不少，尤其是白露一夥，身後的男人個個黑色西裝麵容嚴肅隨時待命的模樣，給了圍觀群眾極大腦補幻想的題材。
周遭議論紛紛的嘈雜聲，與兩方人的沉默對峙更成鮮明的對比，林糖腦中迅速思考，她被那些人控製著，想要脫身幾乎是不可能的，這種情況下，隻要白露能稍微忍住一些，事情便還有緩和的餘地……
但白露呼吸急促，這樣被圍觀的感受給她帶來極大的屈辱感，她姣好的臉上怒意更盛，她猛一抬手：“李叔！今天我就要送走該死的林糖！你們上！給我把她搶過來！”
“小姐……”李叔勸阻性的道。
但他的聲音反而是火上加油，白露聲音拔高：“還廢話什麽！李叔！難道你也不聽我的了？！我要你們上！把那該死的林糖搶過來！！”
李叔微垂了眉眼：“是！”
“你們幾個，護著林小姐。”林糖隻聽到身前的男人說出這句話，而後她便被迅速帶到這些人後方，隻不過眨眼時間……
“啊！打人了！快去找保安啊！”
“天哪！血！要出人命了……”
“快跑，快叫警察！”
林糖耳中亂糟糟的，充斥著尖叫怒吼，眼前，兩夥人迅速打鬥在一起，沒有什麽刀槍，隻是最原始的武力打鬥，她離得極近，甚至那種拳腳重重擊打在身上，骨骼碎裂的聲音都能清晰得聽到，那是一種最原始的恐懼……
暴力，血腥，冰冷，狠絕。
林糖渾身輕顫，臉色蒼白，她搖著頭：“不，別打了……”
聲音不大，呢喃一般，燈光下，雙方的人影纏鬥在一起，她恍惚間仿佛看到，多年前……
——糖糖！快跑！
——這裏有我，快跑！去叫人！
“林小姐，請退後些，誤傷到您就不好了。”
“打！李叔給我打！林糖你以為你今天跑得掉！”白露的臉上竟有得意：“看誰還能護得了你！”
“已經給警察打電話了！保安剛才也過來，但又嚇跑了！真是的！”
“哎，這些都是什麽人？看那兩個女人？難道又是正室和小三？”
亂糟糟的聲音……
林糖的顫抖越來越厲害……
“別打了……”她機械般的重複……
但沒人聽得到，身體被半扶半拉往後撤了幾步，耳邊的男人又說了句什麽，她沒有聽清，記憶在眼前重現又融合，她頭痛欲裂，突然猛地掙脫那些人的手，捂著腦袋……
“啊！”她突然的尖叫和反常的模樣似乎嚇到了身邊的男人，但那打鬥卻未受半分影響……
她蹲在地上，看著那些繚亂殘暴的影子，久遠的記憶都被喚起……
那些恨不得死去的無力感和負疚感猛地向她襲來……
——糖糖，我好像，殺人了……
少年一臉平靜，手中握著滿是鮮血的刀。
——你別怕，別怕了，沒人能傷害你了。
——糖糖，再等等我……
“不要打了……”她身子瑟縮著，瘦弱的身形看起來脆弱之極。
“白露！你在做什麽！”朦朧中，看到誰來了，桃花眼裏笑容不再，反而是鮮有的怒氣，“快讓他們住手！你知不知這是誰的人！”
“我不管！穀雨！現在連你也向著那個賤人！”
“白露！閉嘴！你是不是真想鬧到梁琛那裏！”
梁琛……
“梁琛……”她重複著他的名字，抬頭。
眼前，打鬥不知何時停止了。
桃花眼的男人……
是顧長遇嗎？
他身邊那個花容失色的女人，是……白露吧……
“林小姐，林小姐你怎麽樣？”有人將她半攙半拉得扶起，“嚇到了嗎？大哥，怎麽辦？林小姐好像嚇到了……”
“林糖？你怎麽樣？”顧長遇穿過人群，雙手扶著林糖的肩，目帶擔憂。
林糖怔怔的看著他……
警笛的聲音由遠及近，圍觀的群眾被疏散開，在更遠的地方聚集遠觀著議論著，林糖隻覺鼻端的血腥氣越來越濃烈，顧長遇跟來的警察說著什麽，不遠處的白露被李叔扶著，小臉蒼白難看，再沒有半分得意的模樣。
“你們自己惹的事自己去局子裏說清楚吧。”顧長遇眯著眼睛道。
“顧哥！我們可都是奉了……奉命行事啊……”
“死板！這次該給你們長長記性了，去吧，去局子裏好好解釋吧，再多說一句試試？”
方才還纏鬥的人群，似乎瞬間就散了開。
林糖雙腿麻木，不住輕顫。
“林糖，嚇到了？”顧長遇緩了聲音，“別怕，那些人……”
說著，他湊近了林糖的耳朵，“是梁琛的人。”
“梁琛……”她眼神微動，“他在哪？”
記憶混亂，眼前的人，她看不太清楚模樣，一會是顧長遇的樣子，一會又是陌生人的模樣，她腦中的念頭瘋狂呼嘯……
他在哪？
梁琛在哪？
她猛地抓住顧長遇的胳膊：“監獄！不……不行！別抓他！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們別抓他……”
“監獄？你說他們？沒事，不用擔心……”顧長遇說著什麽，她隻看到他嘴巴張張合合，卻聽不到一句……
警笛聲，議論聲，小孩的哭聲……
恍惚間，眼前的桃花眼變得狹長……
眼前人，變了一副模樣……
她抬手，輕輕撫上他的臉，“你沒事嗎？”
顧長遇一愣，下意識想推開她，但她……
在哭？
說哭也不對，因為她沒有流淚，就是那雙眼裏……顫動的睫毛掛著晶瑩的東西，一向倔強帶甚至帶了算計的眼裏，朦朦朧朧……
這個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麵？
他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被梁琛當著他們的麵說出幾近羞辱的話，後來，又被送進醫院被他冷嘲熱諷，她的倔氣和圓滑，有時候讓他忘了她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
也……會脆弱？
鬼使神差的，他緩緩放下了自己的手，眼睛盯著她睫毛掛著的那點晶瑩，心微微提起，似在擔心會落下似的。
“真好……你沒事，真好……”她聲音很輕，怕驚到什麽一般，嘴唇幹澀，臉色蒼白如紙，卻牽著嘴角，一抹笑……好看得驚人。
“林糖你……”
“你們在做什麽。”身後，冷冷的聲音傳來。
顧長遇猛地回頭……
“梁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