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說到做到

  他終於開了車門，不過卻是因為她難受的厲害，忍不住要吐。


  車子在路邊停下，涼城的秋夜實在是冷，林糖扶著路邊的樹，身上瑟瑟，胃裏翻攪得難受，她顧不得其他，蹲下吐起來……


  暈車與她來說並不算陌生，但卻已經好久沒有這麽難受過了……


  她自小便有暈車的毛病。


  從前在泰城，從住的地方到學校，她因暈車的緣故一直堅持騎自行車，那時，他雖因學校路途太遠勸她坐車，還特意查閱了書，告訴她她這種情況，坐車多了會緩解甚至消除的，但卻最終因為親眼看到她暈車難受，吐得天昏地暗臉色蠟黃的樣子後，終是心疼，索性也換了自行車，與她一起，更多的時候是載著她……


  那時，他品學兼優，長相出色，受到眾多矚目，而她……更多的時候是老師家長眼裏的不良少女，她怕壞了他的形象，總在離學校還有兩個路口的跳下他的車後座，樂嗬嗬趕他先進去……


  他並不一步三回頭，但每每她進了校門，路過安放自行車的車棚時，總看到他仍在那裏擺弄車鎖。


  他的車鎖，似乎一年裏總在出毛病不好鎖，而那條路，總是短得，話還沒說完就到了盡頭。


  她吐得眼淚都要出來，身前，路燈下，他的影子罩過來，身影微動，紙巾和水遞了過來，她伸手接過，狼狽的漱口，喉間幾乎燒著了一般的難受，讓她不想開口說一句。


  “我以為，你暈車的毛病……好了。”


  他聲音輕了許多。


  她一怔，她也以為好了的……


  離開泰城短短的時間內，她就知道他當年說過的話是真的，車子坐多了也就不暈了。


  嘴唇微動，卻始終沒說出話。


  深秋的風，比想象中更涼。


  這份涼意，讓兩人都冷靜了許多，那些劍拔弩張，仿佛都留在了路邊的車裏。


  她扶了樹，緩緩站起，隻是雙腿還不受控製的抖，眼前一陣白一陣黑，胃裏到底好受了些，她開口，胃酸浸過的嗓音並不好聽：“可以了，走吧。”


  她抬步，他不語。等她走到了車門邊回頭望他時，他才大步走過來，路燈影綽間，林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車子再次開動，這一次，比方才穩了許多，林糖靠在椅背上，腦袋昏沉的厲害，她微閉了眼，突然一陣涼意掃過，驟然的清涼讓她好受不少，睜開眼，卻見車窗開了一道縫隙……


  後視鏡裏，他麵上表情不多，“怕你吐到我車上罷了。”


  意思便是，不要讓她多想了……


  她輕點頭：“謝謝。”


  聲音不大，再次閉了眼，混沌的腦中，一下一下衝撞著那些記憶……


  車子去哪，她已經不太關心，很奇怪的，到了現在，她竟沒了方才的驚慌還有計算……


  不知過了多久，她始終閉著眼，神智淺淺，處在清醒與淺眠之間，恍惚間感受到車子停了下來，她睜眼，外麵的模樣……


  卻是熟悉的……


  這是……


  她轉頭看他，目光出賣了當下的心思。


  “安向陽不是托我送你回家嗎，怎麽，不想回去？”他目光深處，太多與方才的不同。


  她不想再去思考他話裏幾分的真假，開了車門便下車。


  “林糖。”


  她回頭，“我答應的做到了，希望你也，說到做到。”


  車窗空下的位置，她依舊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她點頭。


  她轉身向小區內走去，沒有回頭，涼風偶爾一陣，攪亂的思緒漸漸清晰……


  她果然，太容易被他幹擾……


  也果然，還是自私……


  安向陽，對不起。


  ……


  她走得果決，誰都沒有注意到，小區旁一輛普通的車裏，一雙眼睛也在注視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