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物是人非
買她，髒了我的錢。
心髒驟縮，片刻的凝滯後是鑽心的疼。
林糖定定的，時間過得飛快，又似乎極為緩慢，她不知過了多久，神智再次回籠的一瞬，她手上握著的，是破碎的酒瓶，這是她提成最高的酒，原本發了狠心今晚多推出幾瓶的，可如今……
包廂裏雜亂一片，暈離的燈光下，泛著油光的臉，長大了嘴衝她叫嚷著什麽……
有誰推了她一把，她跌坐在地，手心驟然的刺痛感讓她空白的大腦重新恢複了運轉……
“你個婊子！敢傷了老子！今晚老子非弄死你個賤人！”
姓李的老板被幾個人拉住，雙眼暴紅的衝她叫嚷。他的臉上，酒水混著血，看起來可怖又惡心。
那空白了幾秒的記憶終是回籠……
原是這男人一聽那人對她不感興趣，便急色得硬要拉她出去……
她想都沒想，手上的酒瓶就砸了過去。
砸得極狠，不要命一般的狠。
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她的腦中是空白的，隻定定的望著那張臉，看著他眼裏的冷漠和殘暴，揪心得疼……
就像現在，他依舊勾著唇，微一擺手，就連鬧騰著的李老板也憤憤的安靜了下來。
“梁總，不好意思掃了您的興，”他渾身顫抖，看向林糖的目光，把她扒光了淩辱一般的，他一手捂著自己的腦袋，腆著臉道：“隻是今兒個這個賤人太不知天高地厚，她打的是我，也是打了您的臉。”
楊柳眼睛微眯，纏著男人手臂的手更緊了些，緊身低胸的衣服，豐軟幾乎一覽無遺，她聲音柔柔的：“梁總，出了這種事，便是我們老板在，想必也是讓你們任意處置這丫頭的，畢竟怎麽說都是這丫頭的不是，您看……”
梁琛眼神沒有一絲波動，看都不看地上狼狽的女人，語氣玩味：“依你的意思？”
“我看啊，這件事就讓李老板和甜甜自行處理，我啊，馬上給您和各位老板再換個幹淨包廂，今晚包你們玩得開心，梁總，您覺得如何？”
膝蓋陣陣的痛，林糖垂眼，摔倒時跌在碎酒瓶上罷了，她呼吸終是穩下來，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中，緩緩撐起身子。
“你叫甜甜？”
下巴被人挑起，略帶粗糲的手指，林糖的目光對上了那人的眉眼。
他分明剛才已經叫了她的真名，何必……
心底的波濤掩在靜定的眉眼下，她甚至還抬著嘴角做了個笑的動作，輕輕點頭，“是，梁總。”
“你覺得這提議如何？”
林糖回望著他，眉眼定定，仿佛第一次見麵般，他眼底深沉的墨色裏，微微的波動。
“我覺得楊姐說得對，”她輕輕開口，臉上看不出異樣，道：“本就是我與李老板之間的齟齬，若是再礙了各位老板的事，反而更是我的罪過了。”
“這樣啊……”他捏著她下巴的手鬆開。
她眉眼微低，她該知道的，萬千的解決方法，這是對她最為不利的一個，看李老板毫不掩飾的怒火和欲望她便知道，若是以往，她絕對會爭取對自己最有益處的，但現在……
在這人麵前，鬼使神差的，腦中瘋狂的，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離開。
離開這裏，離這人遠遠的……
就像以前一樣……
“梁總，您看，既然甜甜也沒異議，那咱們……”楊柳試探道，朝李老板那邊遞了個眼色。
林糖隻覺得胳膊被人狠狠抓住，耳邊是李老板的吼叫：“給老子叫醫生來處理下，把這小賤人給我帶回去！”
林糖低了頭，掩去眼底的厲色，腦中飛快計算著從李老板手下逃出然後離開涼城需要的時間……
這對她來說並不算太難，這些年裏，她最擅長的就是逃。
低頭，隨著那些人就要離開，餘光裏，隻看到那人筆挺的西褲，手指緊緊攥著，不知是要抓住什麽，還是要掩飾什麽。
“慢著。”
“梁總？”楊柳眼底閃過一絲不安，難道這麽多年，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當年的少年變成了如此讓人仰望的男人，還會……對那個女人……
梁琛眨眨眼，“我覺得私了不好，在座的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這種事當然是要……交給警察。”
找……警察？
眾人對視幾眼，這種情況難道不是最好私了？要開口，卻知道，縱然這男人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但但凡出口的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而阻止也已晚了，因為他話出口的瞬間，早有秘書掏出電話撥通了出去。
林糖握著的手，更緊了緊。那人早已坐回去，楊柳輕輕靠在他身上，他的身邊，酒色美女，奉承美言，就連李老板，也朝他那邊圍了過去。
林糖站在門口，旁邊是緊緊抓著她的兩個黑衣男人，她隱在燈光的暗處，與他，好像是兩個世界。
她一直垂著眉眼，周身卻沒有一絲放鬆，那種被人緊緊盯住的感覺讓她本能的畏懼……
梁琛，梁琛……
便是這麽多年過去，你終究還是不肯……放過我嗎……
——哐當！
門被猛地打開。
“警察，剛才誰報的警？”匆匆進來的男人，掏出了證件掃視在場的人。
他長相溫和，連眉眼都帶著溫和，若不是一身警服和掏出的證件顯眼，很難把警察這職業與他聯係起來。
林糖驀地睜大了眼，隨即身子微微後退兩步，整個人埋在了角落。
怎麽來的是……
梁琛的秘書早就過來，在他身側說著情況，李老板也擠了過來，邊說邊指著角落裏的林糖。
林糖的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下意識抬頭，看向安坐著的男人，果見他，看著她的眼裏，狠厲一閃而過……
他果然……
是故意的。
整個涼城，這個時候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眼前警服顯眼的男人，安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