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心如死灰
鬧鬧雖然隻說了一個字，卻足以讓顧念薇欣喜若狂。
真是太好了……
她流著眼淚開心地笑著，“兒子，你終於開口說話了，真好，我是媽媽，你叫一聲媽、媽……”
驚喜之餘，她又忍不住開始得寸進尺了。
她等這兩個字等的太久了，所以，乍一聽到兒子開口，她真的有點迫不及待。
顧念薇流著眼淚的眸子與兒子對視著，因為太激動，顧念薇的嘴唇一直抖動，“……叫媽……媽……”
她一臉急迫，甚至都做好了應答的準備。
鬧鬧似乎被她欣喜若狂的情緒感染了，盯著她的眼神專注而認真，好似要把她銘刻在心裏似的，看了很久，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漸漸地失去了光澤黯淡下去……
顧念薇的心倏地一沉，臉上的笑容僵住。
還未反應過來，一股鮮血從鬧鬧的鼻子中湧出，緊接著他表情痛苦的擰著眉，張開的嘴巴剛要喊出的那個字就被一股鮮血給瞬間淹沒……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毫無征兆……
顧念薇一身血跡，如雕塑般僵立在房間中央，大腦一片空白。
懷裏的兒子什麽時候被厲景禦抱走的全然不知，她的腦海中唯一定格著的就是兒子張開口欲要叫媽媽的畫麵，以及他軟癱在她的懷裏的那種絕望和不甘的眼神……
鬧鬧最終還是沒能等到合適的骨髓就永遠的走了……
像曇花一現帶給她無比的驚喜之後，一切都變成了奢望。
接到電話就急匆匆趕來的晉菲菲和淩珊珊，一踏進病房就把顧念薇緊緊地抱在懷裏，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壓抑的哭聲久久地回蕩在悲傷彌漫的空間裏。
顧念薇靜靜地坐在窗前的座椅裏，神情呆滯地望著窗外，任憑兩人抱著她，而她的雙眸眨也未曾眨動一下，幹澀的眼睛刺痛難受，而她卻再也哭不出來。
仿佛已經流幹了所有的眼淚，費勁了所有的力氣，再傷心再難過都不及此刻的心如死灰。
兒子走了，把她的喜怒哀樂也一起帶走了。
她現在就是一具沒有感情的軀殼而已……
厲景禦守在她身邊，望著安靜得沒有任何反應的顧念薇，心口的刺痛一瞬間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這樣的顧念薇讓他心裏更加惶恐不安，他倒是寧願她這個時候痛哭一場，把心裏的悲傷狠狠的發泄出來，也好過她這樣安靜的隱忍著。
他真怕她這樣一直憋著會憋出心裏障礙。
“薇薇，你心裏難受就哭出來好不好？”晉菲菲擦著眼淚，緊握著她的手，心疼閨蜜，但是又不知該用什麽話來安慰她。
淩珊珊輕拍著她的後背，手忙腳亂的哄著，“哭吧，薇薇，哭出來心裏就好受些了……”
顧念薇置若罔聞，始終無動於衷。
一直靜靜地望著窗外，刺眼的陽光在的視線裏幻變出一團彩色的雲朵，她的兒子正坐在上麵笑著朝她揮手、飄遠……
一周後。
A市，墓園。
從回國的那一天A市就一直陰雨綿綿。
顧念薇神情懨懨的依靠在厲景禦的懷裏，厲景禦撐著傘，相擁在一起的兩人靜靜的站在陵墓前。
顧念薇望著墓碑上兒子定格了笑容的照片。
滿是血絲的雙眼無比貪戀地緊鎖著照片，心裏默念著，兒子，天堂裏再也沒有病痛和折磨，你安心的在那裏等著媽媽，我們母子終將有一天還是會團聚的……
身後送行的親朋好友一個個相繼離開，最終，就剩下兩人。
厲景禦緊擁著她，薄唇緊抿著，麵色凝重的盯著兒子的照片。
默默的陪著顧念薇一起悼念失去的美好的親情和時光。
許久，擔心顧念薇虛弱的身體撐不住，試探的開口：“我們回去好不好？”
顧念薇置若罔聞。
甚至連眼睛也未眨動一下，依然獨自沉浸在過去點點滴滴的回憶裏。
自從兒子離開之後，厲景禦雖然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邊，但是，她卻沒再開口跟他說過一句話。
換做以前，他隻需一個眼神就能從她的一舉一動中洞悉她的心思，而現在她的沉默無疑於將所有人都摒棄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她徹底的把自己封閉起來了。
誰也進不去，她也不許任何人進去。
一陣冷風吹過，冰冷的雨水撲打在兩人的臉上，顧念薇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遊離的思緒被一股寒意拉回，她眨動了一下酸澀的雙眼。
厲景禦扯開風衣，將她緊緊包裹在胸前，低聲開口，“薇薇，我們回去吧！”
再站下去，他擔心她的身體會撐不住的。
從兒子離開的那一刻起，她幾乎每天就隻喝一小碗粥，還是被他逼著一點點喝下的。
短短幾天的時間，她渾身上下消瘦的隻剩下了一層皮。
這樣的她，讓他每天都在無比的煎熬中度過。
隻是她不曾想到，他心裏的痛比她更多千百倍，她為兒子傷心難過，而他卻是為她們母子悲傷不已。
或許是身體真的累了，聽完到厲景禦的話，顧念薇沒開口，卻轉過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餘生那麽長，她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來與她的兒子隔空用心來交流的。
不急於這一時。
邁出一步後，顧念薇再度回頭，目光與兒子的視線對視著。
她心裏默念著：兒子，你是媽媽特別的天使，媽媽永生永世都愛你，記得來夢裏與媽媽團聚……
兩人一回到車上，厲景禦趕緊打開暖風，又用毛巾從上到下的給她擦拭了一下身上的雨水。
剛發動車子，顧念薇突然抓住他緊握著方向盤的手，第一次開口跟他說話，“我要見蔣欣茹！”
這個惡毒的女人害慘了她，她絕對不能輕易的放過她。
聞言，厲景禦發動車子的動作一僵，回頭望向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誰？”
“蔣欣茹！”
“……”她見她幹嘛？
對付那個女人根本就不需要她來動手，他有的是讓她生不如死的方式。
四目相對，厲景禦第一次在顧念薇眼中的看到一抹陰狠。
他微微一怔。
半天回神後，他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等找到她之後，我就安排。”
隻要能消除她心裏的仇恨，別說是區區一個蔣欣茹，就是她要去太空他也趕緊弄一艘宇宙飛船陪著她一起去。
知道厲景禦言出必行。
回去的路上，顧念薇雙臂抱胸蜷縮在座椅裏，安靜地閉著雙眼，沒再看他一眼，也沒再跟他開口說一句話。
厲景禦不時偏頭看她一眼，不知道她真累了在努力讓自己入睡，還是就隻是單純的閉著眼睛又在胡思亂想。
一想到她剛才提到的話題，厲景禦把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好不容易開口說話了，卻提到的是那個讓他最痛恨最惡心的女人。
心裏低咒一聲，他猛地一踩油門，車子飛馳而去。
回到江南一禦別墅。
車子停在樓下時，顧念薇的姿勢沒變，以為她真的睡著了，厲景禦下車後，小心翼翼的給她解開安全帶，雙手剛要將她抱起，顧念薇緊繃著的身體猛地打了一個寒噤。
下一秒，她驚恐的瞪大了雙眼滿臉警惕地看著他，厲景禦將她抱起，“到家了，回房間睡。”
“……”這麽快就到家了。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她剛夢到兒子了，還未來得及跟她說說話，就被他給驚醒了。
一臉茫然的望著眼前灰蒙蒙的天，她蜷縮在他懷裏，什麽話也未說，又閉上了眼睛。
回到臥室，厲景禦剛把她輕放在床上，手機提示有電話撥了進來。
顧念薇倏地坐起身，一臉緊張地看著他，“誰的電話？”
厲景禦看了一眼屏幕，“不認識，估計是打錯了，”
說完，他隨即關機，不動聲色的把手機揣進褲兜裏。
坐在她的身邊，捧著她的小臉，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乖，好好休息一下，睡一會兒。”
這些天她的精神太緊張了，若是再這樣下去，他恐怕真得帶她去看心理醫生了，做一下心裏輔導，想辦法讓她早日走出陰影。
另一邊。
蔣欣茹雙腳交疊放在茶幾上，接聽完電話，她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下一秒，她騰地站起身，揚手把手機扔在沙發裏，走到一側的音響，把音量調到最高，暢快的音樂聲立刻在安靜的練功房裏回蕩起來。
“哼，厲景禦你兒子死了，現在你也嚐到了什麽是心痛的滋味了吧？”
蔣欣茹望著鏡子裏自己笑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一刻，她即便是再得意，而心卻一直在滴血。
為了報複那個狠心的男人，她逼著自己做了一隻撲火的飛蛾。
狠狠地將湧起的眼淚逼回去，她踮起腳尖開始緩慢起舞，優雅的身影宛如一隻在水中緩慢遊動的白天鵝。
跳了一遭，她的心莫名的煩躁起來。
雖然現在厲景禦的兒子死了，雖然現在最痛不欲生的人莫過於顧念薇。
可是，她付出的卻是與厲景禦為敵，再也無法回到蔣家，所有的榮華富貴都隨之煙消雲散再也不屬於她的代價。
厲景禦拋棄了她，而她卻搭上自己的下半輩子。
值得嗎？
如果，她能忍下這口氣，說不定蔣鎮明也還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讓她有個安身之處的。
而現在，她雖然把厲景禦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一點點的索償回來了。
但是卻把自己搭進去了。
蔣欣茹越想越後怕，一個不留神兒，腳下一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全身骨裂般的刺痛，蔣欣茹趴在地上，不等她緩過一口氣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嚇得她頓時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