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男人的眼淚
在遊樂園瘋玩了一天，吃過晚餐後才回到家。
回來的路上，還在車上的時候，白白就因為太累睡著了。容玨把孩子抱回床上安頓好，出來的時候看見沐小染站在陽台上吹風。
夜幕下，她背影纖細，微涼的風撩起她的長發和裙擺，宛如一朵開在暗夜裏的幽幽百合。
大概是因為白天愉快的相處，容玨覺得今夜的氣氛很好，很適合和沐小染聊聊天。
“喝一杯嗎？”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沐小染回頭，見容玨站在放紅酒的透明玻璃櫃前。紅酒可以美容養顏，沐小染偶爾想起了會喝一點，所以家裏一直都存放有兩瓶。
沐小染點點頭，表示自己可以喝一點點。
得到她的回複後，容玨取出兩個高腳杯倒上紅酒。紅色的酒液盛在高腳杯裏，在燈光下折射出點點光芒，精致而優雅。
端起酒杯走到陽台，將其中一杯遞給沐小染。
沐小染道過謝，一手優雅撐在陽台的欄杆上，一手端著酒杯，目光悠遠繼續眺望遠方。
容玨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夜已經深了，外麵隻剩下寥寥的燈火，猶如孤單的螢火蟲在黑夜中閃爍。
就這樣比肩而立，靜靜站著，如同兩棵相依相守的樹。
容玨喝了一口酒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
“今晚我回不了私宅了，要麻煩你收留我一夜。”
沐小染收回落在遠方的視線，偏頭看向男人隱約含笑的眼眸。那雙冷眸中，此刻全是流光溢彩。
見沐小染眼中隱隱流露出疑惑，似乎在問為什麽。容玨輕咳一聲，冷淡的嗓音下帶了一絲正經。
“現在很晚，我又喝了酒，你要我酒駕開車回去？”
酒駕是肯定不能酒駕的，酒駕就是漠視別人和自己的生命。不過依照容玨的身份，打電話喊個司機開車過來接他還不容易？他這是趁機耍賴，想留在她這裏過夜？
沐小染秀氣的眉輕輕一蹙，旋即又展平。
事實上，沐小染自己也有些意外，她對容玨留宿這件事沒有想象中一樣排斥。或許是因為這麽久以來，容玨的表現已經讓她下意識開始相信他。
明天大家還要一起出去玩兒，如果他今晚回私宅的話，明天一大早又要趕過來，倒不如直接在這邊住一晚省事。
“不如，你去白白之前的房間睡一晚？”
她試探著詢問容玨的意見。
對於沐小染的話，容玨微微一愣。他問出口的時候，就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沒有料到她居然會答應。一股愉悅瞬間在胸腔裏彌漫開。
“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我會拒絕？”
沐小染望向遠方，唇瓣微微往上翹起。
容玨看到她的瞳孔中倒影著遠處的燈火，星星點點，美極了。六年時間，她化繭成蝶，變成了更美好的模樣。
這樣美好的她，卻不再屬於他……
一想到這一點，容玨眼中就失去了色彩，變得暗淡。
“小染……畢竟當初，我曾經那樣傷害過你，無論你用何種態度對我，我都無話可說。現在你能這樣和我相處，我覺得很幸福……曾經的那些事，是我對不起你。”
男人的聲音帶著飄忽，消散在風中，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裏除了愧疚，還有淡淡的悲傷。
明明說自己幸福，聲音卻是悲傷的。
沐小染長睫微微顫動，心中瞬間被一種很複雜的情緒覆蓋，那大概是酸澀。
對於那些過往，沐小染一直告訴自己，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過去的已經過去，遠沒有現在重要。
可真的不重要嗎？
如果真的不重要，在最開始詹姆斯提議回國的時候，她就會堅決的拒絕，更不會試圖讓容玨體會一下自己當初受過的痛。
抿了一口紅酒，任由酒精的味道衝進自己的大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原因，沐小染聲音有些沙啞。
“你已經說過很多次‘對不起’了……”
“我知道。”
但是再多的“對不起”，都無法抹去當初他對沐小染造成的傷害。不管是對沐小染，還是對白白，他都虧欠太多。
回憶起曾經，自己給沐小染，還有孩子造成的傷害。
一樁樁一件件，從最開始有意接近她，為林芊芊圖謀她的骨髓和孩子的臍帶血……在一次次的險境中放棄她和孩子……
容玨捂住自己的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夜晚空氣夾雜著寒冷摜進肺裏，冰冷一片。
他當時大概是鬼迷心竅，才會狠下心傷害一心一意愛他的沐小染。是他錯把魚目當珍珠，因為一個不堪的林芊芊，丟棄了宛如稀世珍寶的沐小染。
現在，小染要帶著白白回法國了，她要再一次離開他，而他，連挽留都不敢驚動她，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這段僅剩的相處時光中，能讓她改變心意……
自責、悔恨，這些情緒之前也曾侵襲過他，但沒有那一次像現在這次一樣強烈。鋪天蓋地席卷他的心髒，如同要把他一顆心摧成廢墟灰燼。
夜晚的風，撫過麵頰。
容玨從往事中抽離之際，忽然發覺自己的麵頰上有些涼。他偏頭，見沐小染正以一種複雜無比的目光注視著他。
他，哭了。
脆弱的一麵，容玨並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哪怕這個人是沐小染。他習慣了一身傲骨，高高在上，不願意任何人留意到他的脆弱失態，也不願意任何人看見他的眼淚。
黑暗，能很好掩飾一個人的情緒。
容玨想背過身，把自己隱入黑暗之中。
沐小染卻已經先一步靠近了他，緩緩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
容玨這樣一個人，也會有眼淚嗎？在沐小染的心中，他一直是那種流血不流淚的人。他強大，似乎無所不能。
指腹輕柔，觸摸到那片濕潤，沐小染的心顫了顫，原來，他也會有眼淚。
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流淚，似乎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容玨苦笑一聲。在她麵前，他的形象大概都倒塌了。
“我很差勁是不是？我隻是……一想到你要離開，這裏悶悶的有一些難受。”
容玨聲音有些沙啞，他牽起沐小染的手壓在自己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