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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羔羊,磨刀霍霍

  周沉站在不遠的地方,清清楚楚地聽到手機裏傳出來的“嘟嘟”聲。


  大概響了十幾秒,那邊一直無人接聽。


  “看看,她連你電話都不接啊。”時琨繼續起哄。


  池榮傑罵了一聲“操!”,掛機重撥,繼續是“嘟嘟”的忙音。


  周沉忍不住笑了笑,抬腿準備離開,可剛走出去一步,嘟嘟聲停了,電話被人接了起來。


  “喂…”何歡清冷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隨即在夜風中散開。


  周沉腳步頓住,再也跨不出一步。


  何歡真的不想去,電話裏就能聽出池榮傑喝得已經七葷八素了,但池榮傑耍橫,直接給她下了通牒:“不來就是卸我台麵,我給你半小時打車趕過來,要我半小時之後見不到你,你老子的醫藥費我就停了。”


  為了這句話,何歡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走之前跟護士打了招呼,出了醫院大門才知道外麵冷得厲害。


  那時候已經是平安夜前一天了,醫院街對麵的商鋪都已經掛上了彩球,站在路邊打車的時候感覺臉上涼絲絲的,仔細一看才知道開始下雪了。


  很小的雪粒子,沾到皮膚上很快就會化掉。


  下雪了啊……


  何歡突然笑了笑,將衣服上的帽子扣到了頭上。


  自從辭職後何歡已經很久沒來唐會了,一切還是老樣子,除了門口豎了一棵很高的聖誕樹之外。


  何歡進了包廂樓層,不知道池榮傑在哪一間,隻能給他打電話。


  “喂,在哪兒?”


  “你到了?五樓最裏麵。”


  五樓那一層都是豪包,何歡眉頭皺著上去,站在門口就能聽到裏麵糟亂的音樂聲和談笑聲。


  “我到了,麻煩來開下門。”何歡對著手機說,實在不想自己推門進去。


  池榮傑也依著他,門被打開,裏麵一團濕熱氣息鋪麵而來,何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腰已經被池榮傑摟住,一頭把她拽進了那滿室糟亂黑暗中。


  嗆人的煙味和酒氣熏得何歡連咳了好幾聲。


  “哎喲,嫂子這是病著呢?怎麽一副病西施的樣子?”人群裏有人調侃了一句。


  池榮傑一手摟著何歡一手捏著酒杯:“去去去,病什麽病,被你們這幫禽獸給熏的。”


  “池少你說錯了吧,嫂子是被你身上發情的騷味兒給熏的吧,哈哈哈……”


  越說越過頭,何歡被弄得渾身不自在,隻能稍稍側身躲開池榮傑的手臂,這動作弄得池榮傑有些不悅,上去又一把捏住她的腰,動作更加粗魯。


  何歡隻能盡量忍著,問:“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來玩啊,去,給我兄弟們敬杯酒。”池榮傑將手裏的杯子塞給何歡。


  何歡一開始不願意:“我晚上還要在病房守夜呢。”


  “守屁啊,少守一夜你老子也不會死!”池榮傑喝了點酒就有些張狂了,從身後推了何歡一把,旁邊有人圍過來。


  “嫂子這是不給我們麵子呢?一杯酒而已,第一次見麵,不喝總說不過去吧!”


  “就是,不喝就是削池少的麵子!”


  這話傳到池榮傑耳朵裏,氣得他又推了何歡一把,何歡踉蹌著往前麵進了幾步,手裏的酒撒了一半出來。


  “媽的怎麽這麽矯情?來都來了還磨嘰什麽,我以前可聽說你在唐會裏做侍應生的,別告訴我這點酒喝不進去!”池榮傑的口氣衝得厲害。


  何歡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已經醉得七倒八歪。


  “是不是我喝完這杯酒就能回醫院了?”


  池榮傑被她冷冰冰的眼神弄得一個激靈。


  一直坐在沙發上的時琨站了起來,他從何歡進門就覺得這丫頭眼熟,可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來在哪兒見過,直到池榮傑提到她在唐會做過侍應生,這才想起來數月之前他在唐會看中一個男侍應生,都已經被他壓在沙發上了,身上的工作服被他卸去一半,那皮膚那腰身……


  嘖嘖……現在時琨回過味兒來了。


  媽的,原來是個娘們兒啊!

  “等等!”


  一眾人看著時琨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從玻璃桌上撩了一瓶酒往何歡麵前走。


  何歡看到時琨就有些不自覺地腿軟了,上回在包廂的事她還心有餘悸!


  “這是我們琨哥。”人群裏有人獻殷勤地給何歡介紹。


  何歡頭悶著,咬咬牙說了一句“琨哥好。”


  時琨沒吟聲,隻哼笑了一下,走到何歡麵前,手一抬,何歡條件反射地將身子往後仰。


  “別介,你躲什麽啊?給你添點酒呢,你看都撒了…”時琨陰陽怪氣地開口,旁邊的人哄然大笑,大概是覺得何歡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實在好玩。


  時琨卻沒笑,死死盯著何歡看了一會兒,將她手裏的酒杯添滿。


  “喝了吧!”聲音還是陰陰淡淡的。


  何歡終於有勇氣抬頭,先看了一眼時琨,又看著自己麵前的酒。


  媽蛋真是好水平,酒與杯沿齊平,卻一滴沒有漏。


  “嫂子,我們琨哥親自給你斟的酒啊,不喝說不過去吧。”


  池榮傑在在旁邊捏了她一把:“喝吧喝吧,喝掉了完事!”不喝就是卸他的麵子。


  何歡又掃了一圈眼前圍住的人,個個眼紅脖子粗,好像她不喝那杯酒就會把她生吞活剝一樣。


  沒轍,看來今天無論如何是逃不過了。


  何歡隻能牙一咬眼一閉,抬起手來將杯子裏的酒往肚裏灌。


  喝的時候隻覺得酒精入口冰冷,淌著喉嚨經過腸子和胃部,一下子就燒起來,燒得她頭皮發緊。


  旁邊隻聽到起哄聲和拍掌聲。


  這幫吃飽了撐的東西,好端端CALL她過來當消遣看。


  何歡終於將杯子裏的酒喝盡,有人激烈鼓掌叫好,她以為自己算是混過去了,可身子還沒站穩,時琨卻欺身過來,兩隻手指重重捏住她的下巴,逼著何歡將頭抬起來。


  “藏得夠深啊!”他咬牙切齒,陰鷙的眼中滿是凶光。


  何歡知道自己要倒黴了,依稀能夠聞到這男人身上散發出的禽獸味。


  “琨哥這是要做什麽?”何歡站直身子,目光直視時琨,“麻煩請放尊重些。”


  “尊重?”時琨一下子笑出來,小眼睛眯開一條縫,鬆開何歡,“對對對,你現在是池少的女人,今時不同往日,怪我手糙了些。”


  池榮傑被時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麽?琨哥以前認識她?”


  “算不得認識,場子裏見過,行了行了,今兒不說這些。”時琨突然自個兒打了叉,又替何歡把酒倒滿,自己再拿了一個杯子過來斟滿酒。


  “來,衝著我們這點緣分,我敬你一杯。”


  何歡恨得要死,推脫:“我已經喝過一杯了,不能再喝。”


  “怕醉啊?”時琨瞄了一眼旁邊的池榮傑,“醉了我們池少自然會送你回去,來吧,別扭捏了,把這酒喝了。”


  池榮傑一時也有些亢奮:“琨哥從來不給女人敬酒,這麵子總要給的!”


  何歡覺得心悶氣燥,這地方沒法再呆下去,她隻想早點完事,於是拿起杯子一飲而盡,旁邊自然又是掌聲,可何歡卻聽到時琨哼笑了一下,淡淡的,卻特別撓心。


  “我酒都已經喝了,能回醫院了嗎?”這話她是回頭對著池榮傑一個講的,池榮傑見她臉色不好,覺得她再呆下去也隻會掃大家興,正準備揮手讓她走,時琨又發話了。


  “來了就喝兩杯酒多沒意思啊,玩一會兒再走吧。”


  “不了,我爸在醫院,我真有事。”何歡盡量穩住自己。


  時琨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又笑著轉向池榮傑:“得,別說哥沒幫你啊,接下來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了,把她留下,剩下的應該知道怎麽做了吧?”


  含糊其辭,何歡不大明白,池榮傑和旁邊人卻秒懂了。


  “你們想不想看跟雛兒玩親親是什麽樣的?”時琨不懷好意地提了一句,底下人都來勁了。


  何歡隻覺得脊背發涼,眼睜睜看著時琨給池榮傑使了個眼神。


  “機會給你創造了,今晚能不能吃到嘴就看你本事了。”


  “對咧,池少,也甭等著結婚那晚再辦了,今晚上就直接跟嫂子洞房吧,知道你也熬不住…”


  三兩句倒真把池榮傑的火點著了,他東倒西歪地壓過來,何歡往後縮:“你喝多了,我先回醫院。”


  “回什麽醫院,給我老實呆著。”喝得醉醺醺的池榮傑開始冒火,上去捏住何歡的一條手臂就整個身子倒過去,好在後麵是桌子,何歡沒穩住一下子被池榮傑壓到了桌子上。


  酒瓶子和玻璃杯倒了一排,酒灑了出來,全部弄到何歡的衣服和頭發上。


  何歡掙紮著想爬起來,可池榮傑已經欺身上來了,壓在她胸口,色眯眯地盯著她。


  旁邊已經有人掏出了手機,設置成攝像模式對著桌上交疊的兩人開始錄像,嘴裏叫囂著:“來,來一發,也讓我們幾個見識一下雛兒的勁。”


  何歡覺得這幫人簡直是瘋子,她用手撐在自己胸口,目光寒颼颼地飄到池榮傑臉上:“他們瘋你也跟著他們一起瘋?快鬆開我!”口氣是她慣有的冷傲,本以為可以唬住池榮傑,豈料他手一抬,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就煽了何歡一個嘴巴子。


  “你這什麽態度?你老子的命還捏我手裏,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何歡被他這一罵一煽,感覺剛才下肚的兩杯酒勁都煽出來了,頭暈目眩間咬著牙。


  “池榮傑你…”


  “我什麽?”池榮傑將頭低下去,剛才還凶神惡煞的麵孔突然變了,眼睛眯起來,手指輕輕撩開何歡的領子,油膩的鼻子在她露出的頸脖皮膚上嗅了嗅。


  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鬆手!”


  “不鬆呢!”池榮傑的聲音帶著酒精催化之後的含糊情欲,又有些撒嬌耍賴的意思,手指一扯,滾燙的臉就衝著何歡的胸口和頸脖貼上去…


  旁邊許多人開始按手機快門起哄。


  其實場麵不好看,玻璃桌上一片狼藉,醉醺醺的池榮傑趴在何歡身上就像公豬拱白菜,可大家圖熱鬧,煙熏繚繞地,許多內心的齷齪肮髒和荷爾蒙全被酒精熏了出來…


  可就在大夥集團亢奮之即,眼前寒光一閃,隻聽見“啪-”一聲,池榮傑的動作停住了,緊接著周圍人群有人倒吸冷氣。


  何歡躺在台麵上眼睜睜看著身上男人目光放冷,兩股粘稠的血從他額前掛下來。


  “我操這娘們居然動手!”也不知是誰先回神喊了一句,池榮傑估計也醒了一半了,伸手摸了摸頭,摸到一手溫熱的血。


  何歡那會兒已經嚇懵。


  池榮傑片刻反應之後一把捏住她的一條手臂,膝蓋抬上去直接壓住她的半截腰肢。


  “臭三八你活膩歪了是不是?居然朝老子動手?”


  池榮傑撲上去又是重重地煽了兩個巴掌,何歡隻覺得耳邊開始嗡嗡作響,頭頂旋轉的燈光照進她的瞳孔中,一點點擴散……


  後來還發生什麽事了?

  好像池榮傑壓住她扯斷了她外套的扣子,血從他額頭淌下來滴在何歡的胸口和脖子裏麵。


  那張麵目猙獰又沾了血的臉啊,成了何歡的一場夢魘。


  耳邊一直有人在罵她,也有人在笑她,好像這場戲才剛剛開始一樣,她成了砧板上待宰的羔羊,這幫人正磨刀霍霍準備將她蹂躪一番。


  “放開她!”


  何歡絕望之際聽到門被打開了,好像有光照進來,那道低沉卻有氣勢的聲音特別熟悉,後來回憶她當時哭了,是聽到那道聲音之後才哭的,仿佛懸崖之上她終於抓到了一根繩子。


  後來的片段有些模糊了,隻記得池榮傑真的鬆了手,一直圍著桌子看戲的人群分開,何歡意識殘留地撐開眼睛,人群散了,光束照過來。


  她呼吸到新鮮空氣。


  她看到那雙清透卻心疼的眼睛。


  她被他從桌子上抱了起來……


  “何歡…”他喊了她的名字,“還能不能走?”


  周圍人都不敢動了,連時琨都愣在當場,被周沉帶進來的保安和唐會負責人自動讓開一條道。


  何歡將臉貼在他胸口,微微點頭。


  “那好,現在跟我出去。”說話總是不自覺地帶著命令。


  滿場子的人全部傻眼了,就看著周沉突然衝進來,攬著何歡出了門。


  “怎麽回事?”有人問。


  池榮傑額頭上的血已經流了一臉,他抽了紙巾捂住頭頂:“擦,這他媽算什麽意思?”


  時琨目光寒戾:“雛兒個錘子啊,上回我玩這女人的時候也是周沉衝出來把她帶走了,擺明她跟周沉有關係,你個傻子!”


  這話狠狠煽了池榮傑一個嘴巴子。


  “我操他媽啊!”像是被人耍了,池榮傑一覺踢翻桌子旁邊的垃圾桶,東西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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