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我點了點頭，泫黿很快就消失在我眼前。
我覺得雖然他就是個定時炸彈，但我真有什麽事了，他也會照顧小灰的。
再回去就在門口撞到了顧如俊，他一臉探究地看著我，道：“顧卿卿，你去了哪？”
“出去走走觀察地形，有什麽疑問嗎？”我很鎮定，依然直視著他。
顧如俊也不知道信沒信，點了點頭，道：“出發。”
季栩打點好了一切，我換上黑色的運動服，還噴了六神花露水，這才跟著他們上山。
八萬大山不是開玩笑的，即使顧如俊有了準確定位也不可能秒到。
我跟在身後走了很久，一直在留意周圍的環境，還頻頻回望，但都沒看到陸言辰的身影。
我知道他一定會來，陸言辰很有責任心，不可能扔下我扔下爛攤子不管。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開始暗下來，周圍也起了陰風。
我抱著手臂，不自覺道：“好冷，是不是就在附近了？”
“妹，為了顯示你的忠心，你該知道怎麽做。”顧如俊笑得很邪，忽然讓開一條路讓我走上前去。
我確定那些鬼王就在附近了，顧如俊是想我和鬼王打得兩敗俱傷才行動，既可以表明我忠心，他又可以不勞而獲。
我看了眼季栩，道：“一起上去，你幫我做一個陣法。”
這幾乎是我第一次使盡我在冥府所學來的能力，我布置了一個引鬼陣，雖然這裏的鬼王有意識有思想，但是這種鬼都無法抵擋怨氣的吸引，這陣會造出假的怨氣。
顧如俊在旁邊抱著手看好戲，我讓季栩幫我拿著我畫好的符站在一旁。
不知過了多久，林中的風越來越大了，我知道鬼王正在接近我們。
“身後！”我大喝季栩一聲，一支沾了黑狗血的棍子扔了過去，季栩就地一滾，緊接著季栩站著的地上出現了一道黑氣。
那是鬼王打過來的，他發現了這裏的怨氣有假，應該是暴怒了。
“妹，加油啊。”顧如俊就像個啦啦隊叫喊的，激動得好像在看比賽。
我想起我哥，可能是顧卿卿的心理在作崇，眼中酸澀，看著顧如俊有幾分恍惚。
“小心！”季栩忽然將我撲向一邊，口中吐出一口鮮血，我才驚覺他為了我中了鬼王的一招！
我眸子瞪大，看著他泛起黑氣的身隻覺不可思議，甚至……有絲不知在何處升起的傷悲。
“季栩，你怎麽……”
為了個不愛他的人連命都不要？
“卿卿，我，我怪你，怪你和陸言辰一起毀了季家，但，但你們說因果循環……我，我知道是有的，這不，報應就來了麽。”季栩忽然抓著我的手，呼吸急速起來，“但我也真的喜歡顧卿卿，我，我想看她笑，第一次遇到的時候，就喜歡了，以前的卿卿很單純，現在卻不會開心了。”
他似乎想摸上我的臉，我心裏一抽，手抖著不知往哪放，但還沒碰到我，他的手又垂了下來，“我不是好人，但我真的喜歡顧卿卿，沒了季家我什麽都不是，可惜我發現得太遲了。”
“卿卿，要活著回去，做回你自己……”才說完，他閉上了眼消失在了我麵前。
那是魂飛魄散了，鬼王的一下無人能擋，而季栩不過就是個肉骨凡胎。
我感覺臉上癢癢的，擦了一把才發覺是我的淚流了滿臉。
我一直覺得季栩就是個心機男，從來沒把他的喜歡當回事，但現在他死在了我麵前，我卻想不出的難過。
“鬼王！有種現身！”我不知道是發了什麽瘋，站起來雙手結印直直往前打去，管前麵的是什麽東西！
忽然幾道鬼氣向著我麵前衝來，我彎腰險險閃過，空中出現了陰沉的笑聲。
我雙手結印再往上打！似乎中了一道鬼氣，空氣中淒厲的慘叫響遍了森林。
那道鬼氣倒下了，顧如俊眸中嗜血，張開掌將它吸入了掌心，而我看的很清楚，泫黿的角就在他的手上！
此時，泫黿的幻境開啟了，即使他再厲害，這周圍的變化他也難以察覺得到。
時間剛剛好，陸言辰和白司明也往這個方向來！
他們對視一眼，雙雙加入一起鏟除天空上盤旋的鬼王！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周圍陰寒刺骨，我知道那些鬼王已經用盡了最大的鬼力來對抗我們。
“卿卿，一定要小心。”陸言辰頭也不回地低聲提醒我，語氣裏的關懷怎麽都消失不掉。
我知道的，他身體沒恢複，現在都在死撐，我必須快點幫他解決了。
“陸言辰，泫黿幫我在這裏製造了幻境，顧如俊暫時看不到這裏的真實狀態，我們把驅邪鈴當成鬼王給他！”
顧如俊一旦主動吃了驅邪鈴就是達成了契約，戾氣四散，必死無疑！
陸言辰點了點頭，似乎也有這個計劃，手中已經祭出四個黑色的鈴鐺，鈴鐺無聲，散發著黝黑的光。
那些鬼王都被我們打了下來，而我大手一揮將驅邪鈴揮到了顧如俊麵前，果不其然他將驅邪鈴當成了鬼王直接吞下！
就在此時我一道法力掃了過去，眼前白光一閃，我看到了我哥的影子。
我每次看顧如俊都能在他眼中看到我哥，不過就是他把我哥禁錮在右眼裏了。
我手上的木人南瑾瑜祭出，一把扔了過去！
南瑾瑜倏然變大，忽然伸出手插向顧如俊的右眼！
我聽到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顧卿卿，你敢耍我？找死！”顧如俊的聲音陰測測的，好像下一秒就會爆發將我掐死。
“是你技不如人。”我冷笑，已經看到了他身上的戾氣開始散開，而我哥也被南瑾瑜拉著，一步步掙脫出他的眼眶。
顧如俊的眼睛鮮血淋漓，猶如地獄的惡魔，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看到我哥不停對我搖頭。
他搖什麽頭？
“是麽？妹，既然那麽想我死，那就一起死吧！”
顧如俊倏然冷哼一聲，我才聽清他在說什麽，但已經遲了！
他念了一串咒語，竟是想自爆！
顧如俊把這鈴鐺當鬼王吞了，就不可能再重塑戾氣，但是他竟然要我們陪著他一起死！
我惶恐地回望陸言辰，看到了他驚詫的神色，手上捏了個法訣，似是想保護我。
他保護我那就得他死了……
我心一硬，沒有多想就往顧如俊的方向撲了過去，抱著他滾了幾滾，就在他掙紮的關頭，用盡全身的力氣立了一道結界！
“嘭！”巨大的響聲穿破夜空，我聽到了心髒炸裂的聲音，就像當年被火焚燒，被顧如俊殺害的那天，全身都痛得發抖。
我看到他倒在了地上，隻剩下血肉模糊的軀體，而我的身體也在逐漸消失。
我記得的，那個算命的說過我會被最親的人害死，我壓根活不到二十五歲，現在都實現了。
當時顧卿卿不想聽那個算命的說出名字，隻是因為她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即使知道又如何，我又不可能殺了自己哥哥。
但我沒想到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
視線開始模糊了，我看到陸言辰衝破我的結界跑了過來，臉上全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不知是誰說過，當一個人傷心絕望到巔峰其實是不會哭的，他首先第一想法會是否定現實，直到接受下來，眼淚才會倏然落下。
“卿卿！”他抱著我，整個身子都在發顫，似乎想摸上我的臉，但停在半空就縮手了，不停念叨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知道他是看到了我臉上的血跡，我已經被炸得血肉模糊了，就像顧如俊一樣，他在害怕，怕碰下來我會痛。
“卿卿，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陸言辰搖頭，眸中空洞一片，整張臉都是蒼白的，“你說過你不會再離開我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要從何說起，整個嗓子都幹啞難受，再一開口已經咳出一口鮮血。
是我對不起陸言辰，我早就料到我會死，卻一直瞞著他，就連一個緩衝的時間都沒給。
腦子有點糊塗了，陸言辰的懷抱都忽然覺得暖了起來，我往他懷裏靠了靠，低聲道：“但是你也得好好活下去，我都消失過一千多年了，再消失也不過是從頭開始。”
一滴眼淚滴到了我的臉上，陸言辰雙眼通紅，不停搖頭，“不會再有一千年了，不會了。”
“卿卿，不要離開我，卿卿。”他無助地抱著我，我身上也感覺不到痛，隻覺得他整個身子都在抖，就像個被嚇怕了的小孩，“卿卿，你說過要和我一起的，你不會騙我的。”
鼻子酸酸的，我沒回話，好想好想再摸一下陸言辰的臉，但是手才抬起就沒了力氣，陸言辰看見了，立刻將我的手貼上他的臉。
那裏很冰涼又很溫暖。
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他抱著我站起來，走得跌跌撞撞，“我帶你去找帝君，我帶你去找帝君。”
“也不知道為何，明明才分離一天，我卻覺得有一輩子那麽長。”我嚷嚷自語，身子逐漸輕了起來，眼前已經是漆黑一片，“陸言辰，其實我很喜歡你啊。”
甚至一點都不比你少。
我想起以前秦顏老念叨的一首詩，低聲念了起來。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我和陸言辰不就差不多如此麽。
我舍不得，舍不得離開他，隻能讓他再痛苦一次。
這次過後，他再也不需要為我傷心了。
真好。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