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那時,她意氣風發
食夢獸似乎聽懂了,又“嗷”了一聲。
我微笑著拍了拍它的腦袋,把那顆珠子分成兩瓣,自己吞了一半,又喂它吃了一半。
食夢獸很聽話,砸吧著嘴吃了,黏膩的唾液流了我一手。
這實在太惡心了!
我抽了抽嘴角,連忙把唾液擦到它的頭上,再嗅了嗅,好在氣味不大。
食夢獸好像知道我嫌棄它了,又不滿地“嗷”了一聲,再噴了一道白煙在我臉上。
我知道,隻要我躺在床上睡過去,就可以夢回以前。
陸言辰還沒回來,我還有時間可以準備。
想起陸言辰這幾天緊張的樣子,我又低笑起來,說什麽毒舌腹黑,到我真正傷心了,他還不得什麽話都順著我,就連說一句話都小心翼翼的。
要是能永遠和他們在一起,那該多好……
我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我看到落雪紛紛,水藍的天空下,軟綿綿的大雪覆蓋了一層又一層,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亮眼而奪目地站在高台上。
我走過去,看到的正是君白。微風吹過,火紅的裙擺獵獵而起,正映襯著她的天人之姿。
那時她意氣風發,是老皇帝唯一肯定的繼承人,而眼前則是無數臣服她的將領士兵。
那該是打仗前吧,君白手執刃如秋霜,寒光閃閃的寶劍,才高高舉起,台下所有人立刻全部跪下。
她笑得張揚奪目,眉目舒展間神采飛揚,“我大凰將士不死則已,死則轟轟烈烈,討伐大涼,不勝無歸!”
“我軍必勝,我軍必勝!”所有將士熱血沸騰,回聲響遍整個大地。
我本不是那種愛戰好鬥之人,都聽得渾身沸騰,恨不得也上去吼上一嗓子。
君白收回寶劍,環視四周,又向大地敬了三杯酒,我看到老皇帝在城牆上,對她會心一笑。
那該是君白最得意的時候。
天之驕女,大好河山,一切都那麽完美。
畫麵不停轉換,很快,就到了戰場上。
君白的大軍火紅一片,聲勢浩蕩地站在城牆外,而對麵城牆之上,則站著大涼的黑衣大軍。
我看到對麵一滿麵胡子,穿著黑色盔甲的男子站在城樓上,神色囂張,那該是他們的將領。
他才看到君白即笑得猖狂,“哈哈哈,凰國無人了?竟要派一個女子上戰場!”
他身旁的士兵跟著起哄,“小娘們,來爺懷裏,知道什麽叫爽嗎?跟爺回家,爺教你!”
“不回家相夫教子,竟在這裏打仗?你知道怎麽用劍嗎?你提劍提得穩嗎?”
“嘖,我怎麽忘了,凰國的狗皇帝生不出兒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捧腹大笑,完全不把君白放在眼內。
隻見君白微微一笑,眯起了眼,就在所有人不注意之時,迅速拔弓射出一箭!
這一箭正中將軍心口,大涼的人驚慌失措,連忙架起盾牌護著將軍。
我聽到君白身旁將領的誇讚,他說:“如此遠的距離,即使是男子,沒有精湛的箭法,都不可能一箭正中心口,將軍乃神人也,我軍有福。”
而君白隻淡定收起箭,淡淡一笑,“兩軍對戰,最忌諱的就是輕敵,涼國軍心已亂,攻城吧。”
話音剛落,紅色的大軍就如潮水般向著城牆湧去。
我看到了從攻城到城破的經過。
君白的戰馬踏著屍體而過,一步步走進城門,傲視著一切。
這裏殘垣斷壁,屍橫遍野,逃不掉的百姓都躲在家裏瑟瑟發抖,隻有君白傲立於戰馬上。
古時候攻了城,為了獎勵士兵,有些將軍都會默認他們搶殺掠奪,但君白卻嚴肅地俯視著一眾人,聲音揚起,道:“我大凰乃禮儀之國,隻要你們誠心歸順,絕不傷害這裏一分一毫。”
我不知道這是君白不想看到血流成河,還是什麽機智的用兵之策,但確實一座城池就被她以最少的傷亡拿到手了。
我看到君白回朝,百姓夾道歡迎,一句句都是讚揚大凰六公主的話。
她回到朝堂之上,神采飛揚,朝中大臣無一不讚美。
老皇帝說:“朕的小六有治國之才,江山有福,朕總算安心了。”
大臣說:“六公主天人之姿,大凰後繼有人。”
宮中女子說:“六公主終於可以為我們女子爭一口氣了,我們才不會輸給那些男人!”
畫麵再次一轉,這次君白不再是帶軍的將領,而是裝作村婦去打探消息的探子。
比起之前認識陸言辰的夢,我多看了一段君白的過往。
她可以應付自如地和村民甚至敵軍周旋,安插眼線,帶動其他暴露的探子逃過追殺。
我看到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君白。
她就是一顆最耀眼的星辰,即使扔在最黑的夜裏,依然可以散發亮眼的光芒。
但是我不禁會想,到底是誰教會了她這麽多?世間真的有那麽無所不能的人麽?
可惜到目前為止,君白的記憶裏並沒那麽一段。
很快,我就看到了君白和陸言辰相知相識再到被陸言辰欺騙。
我看到君白摔到了穀底,看到君白從神采奕奕,變到頹廢不堪。
直到又回到那個片段,君白從禦書房出來,我心裏撲通撲通直跳,我想著這次會不會就看到喚君白的那個人是誰了?
他一定是這一切的關鍵人物!
但是眼前一花,就好像錄像帶少了一段,君白的記憶忽然就從禦書房門口跳到了冥府。
我看到了君白蘇醒,一絲不掛地躺在陸言辰床上。
她才起來看到陸言辰,神色慌張,立馬拉過被子遮住自己,結結巴巴道:“你,你誰啊,耍流氓啊?”
陸言辰蒼白著臉,微微對她一笑,“我是你相公,是我將你救回來的。”
“小白,以後我都會好好照顧你的。”
“小白,我們成親吧。”
那句話之後,君白的夢境又變成了一片漆黑,再次出現畫麵,我看到天空都是灰的。
君白的魂體站在城牆上方,滿目蒼茫,搭在牆上的手一直在發抖。
往日意氣風發,仿佛將一切都不曾放在眼裏的君白,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滿臉淚痕的弱女子。
她好像才記起一切,茫然地搖搖頭,一把跪在了城牆上,久久不能起來。
而城下,布滿了幹枯的白骨。
房子空蕩蕩地立在地上,卻連一點人煙鬼影都不存在,塵埃鋪了一層又一層,蒼夷滿目。
什麽大好河山,富麗繁華,都好像過眼雲煙,隻留下天空那一抹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