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書銘同歸
夢言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場景，仿佛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她最後還是回到了太子身邊，那個時候太子妃早已不知去向，謀了一處小院，與太子在江南煙雨中老去，兒女長大成人，日子寂靜如一泓無波的湖水。
那是一天傍晚，遠天空如紅寶石般耀眼璀璨，深院外傳來叩門聲，上官娍和紹紹來訪，像一份輾轉多年的情義疏忽而至……，他們四人席地而坐，多年前的恩怨也都早已化解。
夢言醒來後也是黃昏，漫天雨水下得遠遠近近，濃稠的夜，驚天的雷。夢言坐在榻上，想起方才的夢境，忽覺往後有時日如果能像夢中那樣便已很好。
屋內沒有點燈，夢言孤獨的的身影浸在悠黯的光線中，別樣的出塵。可她卻不往前，也不再回憶剛剛那個夢，夢言隔著方桌畫屏看向上官娍的畫像，就像隔了萬水千山。
一切都該做個了斷，愛也好恨也罷，一切都由天注定，凡人的命格很難被改變，除非你不是凡人。
重重屋宇樓台，無數飛簷鬥拱在身側飛逝而過。
林長銘的氣息越來越頻促，眼前光飛影旋，終於脫力地撲跌在地，無法起身。
他刀眉一擰，一把將偷襲他的那個人扛上肩頭，毫不停歇地大步向前而去。
他已經注意到了，有人在跟蹤他或者說，有人在調查他。而掉查他的那個人，決不是西域那邊的人。一來，他們對彼此都還算了解沒有必要這樣做，而那個黑衣人的武功與套路都多少帶著點江湖氣息，絕對不會是朝廷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將那人從肩頭卸下，重重摜在地上。
手肘及雙膝著地，除了一陣刺痛外，張舊盡然覺得有股寒意從四周襲來，
他抬眸四顧，隻見一間偌大的房間，隻有他和林長銘二人。
按理說，他不該在這個時候犯這種錯誤，眼瞅著勝利就在前方，卻在他這裏掉鏈子。他本想將藏在舌頭底下的毒自盡，卻被林長銘識破，早早的收走了。
他惶然地望向林長銘，隻見他站在那裏，目光凝滯地望向前方，他不能辯清那神色……
“兄台？”
張舊胸口一陣抽搐。“要殺要剮誰你便。”
眼前影影綽綽有個人影……
一身白袍……
那是謝靖……謝家小女兒
他幾乎是滾爬著撲向林長銘！
他終於看清了……
眼前的林長銘，青的麵，紫的唇，眼角眉目皆是掩藏不住的痛苦之色。
“將軍……”
一片迷茫震驚中，他連忙向他求饒
“把你知道的都說下吧。”林長銘回過身，怒視他，厲聲道：
“你是那個門派的，為何要監視我？為何？”
“為何？”他大笑起來，眼中滿是狂亂的光芒：“為何？這就不勞您費心了……”他眼神一瞬間分外淒厲，疾步走近，拔出別在林長銘腰間的劍，了結了自己。
林長銘沒有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出，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他，他苦笑“你寧願選擇死亡……他不選……”
晚上，回到軍營，小書還沒睡下，看她的樣子，很是憔悴
“回來了？快睡吧。”小書淡淡說道，經曆了戰爭的洗禮，小書已經變了很多，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魯莽，可是林長銘覺得，他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愛笑笑愛鬧鬧的小書
“你知道嗎？他寧願選擇死……也不告訴我真像……”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對吧，他這樣做是為了他心中的那件事，我們也不可以強加幹涉。！”
林長銘目中狂亂的光芒迅速斂去，一抹無奈浮現開來，凝視著小書，道：
“可是，我的選擇呢？上天從來沒有給過我選擇。就連我父母是誰我都不知道……”
林長銘笑的悲壯慘烈，這半年來，他多少有些察覺和預感，他將要麵臨一場浩劫。
“沒有啊……”
說著，小書緊緊抱住林長銘，“你選擇了與我相伴一身，這便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選擇。”
小書尚且如花的容貌，在林長銘眼前不過咫尺之遙，林長銘心間一暖，俯下身來，帶著異樣的溫柔吻住她。
此時更本不需要更多的語言來表達他們心中的愛意，兩人盡情的在這大草原上擁吻。
林長銘睜開眼看著小書，這個便是人們常常誇讚的那個能詩擅詞，精通音律但有些小任性的的郡主。
此刻的兩人都染上的情緒，臉頰泛紅。林長銘掙脫開來：
“明日還要清理戰場，先睡吧”
他輕輕按住小書，一隻手掌緩緩撫上她的眼眉，越發溫柔地道：
“回到長安後，我就天天帶你遊山玩水……”
小書隨著林長銘的語聲，她的手掌順著林長銘的眉一路而下，掠過頰、唇、下顎、頸項，轉而探向我的脊……
“隻要你在身邊便好！”小書啞聲說道
這夜，林長銘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的親生父母在尋他，他不得不和父母一起離開。無論小書如何哀求都沒有用…最後落了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局麵。
上官娍驚惶不安，他掙紮著坐起來，看著小書安然無恙的躺在他身邊，他激動的情緒才穩定下去一半。
倏忽之間，他輕輕抱住小書，輕紗薄羅是他們之間的距離。
林長銘赤裸的肌膚，瞬間暴露在這冰冷的空氣中，不由遍身生出寒栗來。
“怎麽了？”小書顯然是被他的動作驚醒
“沒什麽，做了個噩夢…”
小書見他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麵，忙扯了被子向他該去。
陣陣暖意包裹著林長銘，他最後才安心的睡下。
第二日，林長銘起了個大早，西域藩王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力和他們糾纏下去，看樣子也支撐不過三天。林長銘得意的笑笑，卻被一旁的安公主觀察去了。
“什麽事這麽開心呀？”她爽朗的問道
“為很快就能班師回朝，你和呂陽很快就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而感到開心。”林長銘看著茫茫的沙漠，感慨道。
但是看著寸草不生的地麵上躺著皚皚的屍骨，林長銘從心底最深出生出一種寒意來，比這沙漠的夜晚更為令他發怵，令他冷徹心扉。
安公主柔柔響起：
“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