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隻有先在這裏安下身，來日方長，一定可以打探到這家掌櫃是否是舅舅
這長安城本就繁榮，這又是年關之期，生意也更加紅火，且不說一部分夥計已回家過年，全然是以前的全部人手都在也忙不過來，掌櫃也說過招人之事。
“小兄弟隨我過來”
紹紹跟著他走，來到這酒樓後方。“掌櫃的，有個小兄弟說要來做活，您過來一下看看行不行”
前頭一個膀大腰圓的男子走過，紹紹仔細看著他的臉，難以判斷。阿娘生來就削瘦美豔。論身材，這男子有兩個紹紹那麽大，是舅舅的可能不是那麽大，但論年齡，舅舅大阿娘5個年頭，這男子雖胖但年齡也在不惑之年沒差多少。
“掌櫃，我是從江南一帶趕來投奔親戚的，不曾想路遇盜賊，我……實在是不知該去往何處，還請您收留下我，工錢我可以少一點。”她的確是很需要這份工作
“江南鬧旱，你先暫且住下，我叫小伍安排下你的工作。”語氣倒也和藹
而後詢問一些詳細信息，紹紹自稱林雙少。
紹紹見老板自己說姓林時稍微愣了下。莫非他有感應了?
“江南鬧旱，很多災民都趕往長安投親，掌櫃有沒有親戚在江南?”實在忍不住問了問，盡管這樣很唐突。見掌櫃表情我太大變化，心裏冷了半截
“你怎可如此放肆，到底有何目的，”小伍有種感覺，這兄弟不是真心來打工
“誒，小伍不必如此激動，估計這小兄弟在路上被嚇壞了，隨口一說，並無他意。”又對著紹紹“小兄弟，我在江南並無親戚，不過我還是很同情你的。你且安心在這裏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沒有親戚，他說他沒有親戚。雖早有準備，但還是踉蹌了下
“多謝掌櫃，方才是我失禮，還請您見諒，但掌櫃的您放心我會好好幹活，不負責任”
既然不是，那就先住下再去找吧，反正舅舅在長安一定會找到的。
小伍帶著紹紹到了西邊的耳房，房子不大，倒也寬敞整齊。打雜的本是兩人一間房，但由於住這耳房的柱子回鄉過年，這間房子暫且由紹紹一人住，省去不少麻煩事。
小伍帶著紹紹換上了粗布青衫，讓紹紹熟悉下工作流程。同為夥計的還有二波加上小伍和回鄉過年的柱子共有四人。
二波負責采購蔬菜糧食，柱子和小伍負責上菜
“小雙，如今柱子不在你來負責端菜還有給樓上的客人送菜送水，忙的時候二波也是會來幫忙的。”
明日便是除夕，沒有阿爹阿娘陪伴的第一個除夕。
次日辰時，紹紹換好衣服，來到酒樓正廳打掃，見小伍已經打掃幹淨在燒水，才發覺自己起晚了，這半月除了在包子鋪睡了個安生覺，紹紹便不曾好生睡過一覺，加之已到達長安城，紹紹一路上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昨晚上睡覺睡沉了，今日起晚，紹紹在心裏臭罵了自己一頓，說好努力幹活的，今日竟起晚，這讓小伍怎麽看自己，自己又怎麽在這裏安生。
見紹紹眼神裏的悔意，小伍淡然一笑“小雙，毋須自責，你也累了好幾天，睡過頭很正常，早晨我們店裏不忙。睡晚一點沒關係”
好人啊，昨日自己唐突了老板，他明明察覺到自己的不純目的，今日又對自己這麽好
“多謝小伍哥包容，少雙不會再犯這錯誤了”
今日除夕之夜有煙火表演，見店裏也沒其他事，小伍便帶著紹紹去街上看煙火，紹紹邀二波一道同去，二波說自己身體不適也就沒有跟過來。
小伍帶著紹紹來到長安的大街，處處燈火通明，一處玄色的高台之上，一女子獨坐高椅，半身淹沒在雲燕翎長扇擋出的陰影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許久，獨屬於她的曲譜慢悠悠呈現在檀木燈映出的那一下片光亮裏，那些跳躍的音符就像在跳一曲極古雅的舞，一步一步，直跳進場下每一個人心中。這裏就好似喧鬧之外的另一處幽靜，遺世獨立。
彈完一曲後，台上一個好似老鴇的婦女開始說話了，帶著濃濃的胭脂味道。“大家都來看一看啊，這是我們青夢樓裏的頭牌姑娘夢言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人長的也是特水靈啊。隻是上天待她不公，他兄長欠了賭場3千兩銀，限期今日還款，不得已才在這除夕子夜打擾各位。有沒有哪位公子可以幫我們夢言姑娘的忙，幫他兄長度過難關。”
話畢，一頭發蓬亂的男子踉蹌著上台，“各位大爺，我妹妹已經賺夠錢給自己贖身了，你們隻需將她買走把錢給我便可”從他嘴裏突出來的字都仿佛帶著臭味
頓時台下一片唏噓聲，這廝還真是厚顏無恥狗肺狼心紹紹在心底暗罵。
“三千五百兩，我可以把夢言姑娘帶走，隻不過那五百兩是給夢言姑娘自己的”一滿麵油光男子得意的說道。
紹紹雖然看不慣那人的樣貌，不過這話說在理
台上，夢言姑娘悄然拭淚，心裏一定是極不願意，可這苦水又可以向誰傾訴呢，紹紹開始同情她，她雖有至親在身旁，可這至親反把她推向深淵，相比之下，紹紹覺得自己還算是幸運，至少她還有曾經的美好可以回憶，可夢言隻有未知的恐懼。
聞言，出價三千五百兩，有人自知實力不如，暗自退場。
小伍留戀的看了下舞台拉著紹紹走。“別看了，這麽好的鮮花插在牛糞上，看了也心酸，倒不如不看。”
“小伍哥，在這長安城這種事時有發生，我要有錢我就買下她”紹紹以為這繁華寶地不會發生著肮髒之事
“苦命的人家多著呢，這夢言姑娘至少還落的個富貴”說完小伍拉著紹紹走出了人群，除夕之夜本來團圓美滿的，還是不要去管那傷心之事為妙
“我出一萬兩”一淡雅的男音從嘈雜聲中響出
這男子一身白色長衫，手搖折扇明眸皓齒風度翩翩，好似二月的梨花素雅正直，他似笑非笑的走上台，“夢言姑娘，可否願意?”
原先那位油光滿麵的欲言又止，可能是覺得一萬兩買個青樓姑娘不值當
老鴇聽說這麽多錢兩眼放光，她可以借機提高夢言身價，狠撈一筆。“這公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談吐不凡，必是人中龍鳳。想必夢言姑娘已芳心暗許了。”
“我妹妹就是要嫁公子這般的人”那兄長走向台中間“各位鄉親父老，多謝捧場我妹妹已尋得好歸宿，家散了吧。”
“敢問兄長，你是欠了多少賭債呀?”
“這……手氣不好，欠了3千兩。”
“好，這賭債是拿夢言姑娘的賣身錢去還，具體這一萬兩你們怎麽分配我不管，隻是以後夢言與你這人渣無半點關係。”
沒有料到這公子如此決絕，算了，有了一萬兩還要那個女人幹什麽。“好，公子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神仙日子。”
聽到這話，上官娍從袖口拿出兩張五千兩的銀票交與夢言手上“夢言姑娘，這錢便是你的”
老鴇隨即攀附過來，“夢言，不是我乘機抬價阿，這台是我幫你搭的，人也是我招來的.如今又有這公子買你，你這身價不再是以前的四千兩，得要六千兩。”
夢言早就料到會來這麽一出，但世道本就雜亂，人心本就冷血，沒人會可憐她同情她“隨媽媽意願便是。”遂從她首飾盒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加之上官娍給的五千兩一並遞給了老鴇
他兄長見本該是自己的錢落入了別人口袋，氣的發顫。“你這老鴇，壓人太甚”老鴇拿著銀票沒有理他
夢言把剩下的五千兩給了她兄長“你我兄妹情份到此了結，我不指望你能戒賭，可這二千兩對於平常人家來說不個小數目……”
見那兄長兩眼放光，即是貪得無厭之人，又何必如此縱容。上官娍看不下去了“既然不是小數目夢言姑娘你給這人渣幹啥”一把奪過他手中銀票“我這裏可以幫你換一下，我知道夢言姑娘你心腸好，這三千兩你拿去給你兄長還債便可，剩下二千兩給你自己留著”
說完，夢言兄長覺得不甘心便伸手去搶上官娍手中的銀票，上官娍早有防備，一腳將他踹開，之後拉著夢言上馬，留她兄長在台上捶胸頓足
紹紹覺得這公子的作法大快人心，的確不能便宜了小人
“小伍，我們走吧”往後看去發覺小伍已不見蹤影，肯定是那公子出場前便走了。隻是小伍走了她如何識路回去
意識到這一點，紹紹急忙去找小伍，約摸找了半個時辰，沒有找到，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馬上就要宵禁，見官兵已在驅趕街上的人群。紹紹在一處湖邊躲起來。
躺在這草坪上，聞著煙火的味道，看著滿天的星星，可能是這環境讓人感到安逸，沒過多久紹紹便沉沉的睡過去了。睡夢中仿佛有個嬌小的東西在她小腿上咬了一口，有種難受的感覺通過血液循環通往身體各處。紹紹恍惚了一會兒，緩緩站起來，意識迷離，晃悠了幾下，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