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謀宮2
坐定後,於式微抬頭粗略的環顧了一周,但見整個大殿一片金碧輝煌,席間籌光交錯,輕歌曼舞,勾勒出一派繁華迷離景象。
上座之上,三國皇帝端然坐著,大雲皇帝坐在中間,上官九幽坐右邊,褚嵐坐左邊,再側邊,是葉皇後和太後。
太後……
於式微的眼神停頓了一下,隻覺往事曆曆在目,開心的,感動的,一點一滴她都記得。那時的她和藹可親,慈祥如祖母,叫她放下心防,真的將她當做了親人。可就是這個親人,在她最信任她之際,背地捅了她一刀。
當初太子約她去穿雲峰遊玩,遇到兩方黑衣人的埋伏,她一直以為另一方殺手是皇帝的人,卻原來,是太後的人,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五皇子上官淩的死,太後終究算在了她的頭上!
兩年不見了,她雙鬢白發,皺紋壘壘,倒比記憶中老了一些,看來過的並不愜意。
於式微看過去的同時,太後也看向了於式微,一雙滄桑的眼睛裏閃過陣陣複雜之意,似有話要說,但礙於這麽多人,卻又不好說什麽。
於式微佯裝沒看懂,淡漠的收回了視線,繼續放眼整個大殿,隻見右側是羅列有序的嬪妃命婦們,個個穿著華麗的衣裙,如百花競放,爭奇鬥豔,美不勝收。
而她所坐的左側,則是坐滿了皇子朝臣,按規矩,皇子依舊坐在最前排,隻是當初那種天家皇子們一坐一大排,豐神俊秀的畫麵再見不到了,現在皇子王爺中,隻剩太子、四王爺、六王爺和十皇子了。
三皇子上官墨被貶為庶民,如今正在宮外犄角嘎達中謀劃造反,五皇子上官淩早已死去三年,八皇子上官曄也被她整的半死不活,九皇子上官圖則是死在了冬捕那場落水之中。
真真應了那句話:自古皇家無親情,皇子公主多薄命!
感歎同時,於式微驀然發現自己所坐左側就她這一個女子,剩下的全部都是男子。也對,像她這般軍權在身,將軍之位的,大雲朝中僅她一人,這樣的榮譽,是她拋頭顱灑熱血得到的,沒人敢說一句不是!
這念頭讓於式微覺得好笑,從什麽時候開始起,她竟在乎起這些虛妄的東西了?到底是皇圖霸業迷了眼,還是權利利益熏了心?
失神之間,一道視線倏然投了過來,帶著一股雷電般的穿透力,從心尖之上一閃而過,快的驚人。於式微身子一僵,一抬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眼神,心底一寒,快速垂下頭,看向了別處。
寒江月就坐在於式微的身邊,見上官九幽大庭廣眾下這般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心底騰起一股醋意,便側了側身,擋住了他的視線。
上官九幽驟然被擋,眼神一眯,閃過一絲不悅,轉目之間對上了寒江月冰冷如刀的眸光,裏頭隱隱含著怒氣,不由冷冷一笑,舉起酒杯嘲諷道:“好久不見,你還是這般讓人討厭。”
寒江月端起了酒杯,非但沒怒,反而笑的愈發邪魅,淡然懟了回去,“自然,我一向奉公守法,怎比得齊皇這般人賤人愛,偷兵叛國?不過說實話,這樣的伎倆,我委實是學不來的。”
“你……”上官九幽一句話被堵得一陣氣結,臉色‘唰’的一下黑了下來,眼底風雲叱吒,似乎下一刻就要拍案而起,跟寒江月大打一場。
寒江月看著他惱羞成怒模樣,眼底笑意絲毫不減,甚至帶著濃濃的挑釁,視線與他隔空對上。這一對,恍如太陽撞上了月亮,撞出一片驚天動地的劇烈火光。
二人氣勢旗鼓相當,誰都不懼誰,誰也不輸誰,更是誰也不讓誰,一時間,山雨欲來風滿樓!
鼓樂早已停止,舞姬早已頓住,整個大殿陷在一片沒有硝煙的戰場之中。雖無赤血黃沙,雖無千軍萬馬,卻是異常激烈,絲毫不遜前線戰場!
所有的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二人,暗暗為寒江月捏了一把汗,想這普天之下,敢這般跟上官九幽當麵叫板的,除了寒江月,還真沒人敢。
即便知道他是反賊,即便知道他帶走了大雲朝五十萬大軍,可他現在已是一代霸主,強國皇帝,就是當今聖上,也不敢這般說他半分不是。
所以,不得不說敏親王這次……幹得漂亮!
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隻要是北江月南九幽的戰場,敗的必是南九幽!
怎麽說呢,敏親王這個人毒舌的很,能把活人氣死,把死人氣活,像上官九幽這樣平素孤言寡語的人,絕對說不過他。
說不過不要緊,偏偏又不能打,因為他已經是一國皇帝了,代表的是一個國家,若是貿然動手,自己形象大損不說,還定會令北齊跟著一起蒙羞,他不傻,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果然,二人對視了一番後,上官九幽敗下陣來,將酒盞中的酒一飲而盡,嗤聲笑道:“依然是我熟悉的賤嘴寒江月,不錯!”
寒江月也將酒喝盡,並不生氣,“依然是我熟悉的炸毛公雞,久違!”
皇帝見二人之間的無形戰爭終於結束,暗暗鬆了口氣,然後看了一眼陸安。陸安會意,往前一站,拂塵一甩,高唱道:“奏樂,起舞~”
絲竹聲再度響起,舞姬再次翩翩起舞,仿佛方才的寂靜戰爭不過是個錯覺。
皇帝為了緩和氣氛,端起了酒杯,對著寒江月笑道:“敏親王和護國夫人來遲,應自罰三杯才是,不過念在護國夫人大病初愈,這酒啊,就由敏親王代喝,在座諸位以為如何?”
太子起身道:“兒臣以為可以。”
西涼皇帝褚嵐也笑道:“朕也覺得雲皇這提議不錯~”
眾人見太子和西涼皇都這般說,紛紛附和,“可以,可以。”
寒江月站了起來,拱手認真道:“為妻擋酒,我自然喜不自勝。”
上官九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油嘴滑舌,花言巧語……
小太監應了命令端了酒壺,來到了寒江月的麵前,恭敬的為他倒了一杯酒,並遞到了他的麵前,“王爺請。”
寒江月微微一笑,端起來剛要喝,卻忽而被於式微製止了,“等等。”
寒江月動作一停,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於式微,“夫人……”
於式微接過酒杯放在鼻間細細的聞了聞,待發覺沒有毒藥之類,這才還給了寒江月,並解釋道:“這酒喝不到,聞聞酒氣也是好的,哈哈……”
眾人一聽,轟然大笑,想不到於式微竟有這麽幽默的一麵,卻不知道她真實目的。
葉皇後看在眼中,眼底閃過一絲陰毒,然後看向了右側嬪妃中的顧瀾依和周臨月,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錯開。
等寒江月喝罷六杯酒時,顧瀾依突然站了起來,麵上掛著一個端莊笑容,對著皇帝說道:“父皇,宴會一向不是載歌便是載舞,委實有些無聊,不如來點新鮮的吧。”
皇帝看了一眼褚嵐和上官九幽,笑道:“二位以為如何?”
上官九幽冷冷道:“隨便。”
皇帝臉上略浮現一絲尷尬,便道:“郡主有什麽新鮮點子,便說出來吧。”
上官墨被貶為庶民,顧瀾依是上官墨的正妃,按道理也該貶為庶民,隻是她母家是雲南王府,她哥哥,也就是駙馬顧鈺,此次征西,也是立下了大功,貶了的話會拂了雲南王府的麵子,所以皇帝降其為郡主,依舊是皇家兒媳,這次宴會本不該出席,卻是皇後格外開恩,讓她來的。
顧瀾依聽到皇帝這麽說,抿唇一笑,然後說道:“父皇,兒媳聽說江東有一家雜耍班子,會耍猴逗狗,還能叫打老虎鑽火圈,感覺十分新奇,所以兒媳特意請來,讓他們表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