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對錯難分
“對，幫她洗幹淨了！”十幾個小孩子齊聲喝道。
這些孩子有的是村子裏的，有些時鎮上的或是隔壁村的，婦人怕得罪人，根本不敢凶。
“嗬，你們這些瓜娃子，非得被雷給劈了才會乖巧！”
“我乖不乖和你有什麽關係？”平日比較頑劣的那個瘦娃娃小猴子一下就竄到了她的身邊，伸出了那雙沾滿了墨水的手，說話間就要往婦人身上抹。
婦人一家子都不識字，更不用墨水，一看他雙手黑乎乎的，還以為是什麽汙泥，趕緊往後退。
“我和你說，我這身衣服值個一錢銀子，你要是給我弄髒了，洗不幹淨就讓你娘來賠！”
婦人認出了眼前說話的是小猴子，也知道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便是趕緊用他娘做擋箭牌。
“讓我娘賠？那你去找她呀，反正我就要抹。我是小孩子，你有本事打我一頓！”小猴子也如同婦人之前那樣撒起潑來。
婦人連連後退，目光驚恐地看著那一群擁過來的孩子。
沈薇看了不免想笑。
不講道理的熊孩子，誰不怕呢？
“沈薇，你以後當心點，我一定會……”婦人惱羞成怒，可話剛說出來，小團子拉著小木頭就逼了過去：“你要幹嘛？”
“我……”婦人被逼得什麽都說不出來，打著哆嗦的雙腿立馬往回轉了，“哼！你們等著！我非得告訴你們爹娘，你們到底在這個私塾裏頭學到了些什麽！”
宇文璿冷著眉，陰沉的臉色這才爆發：“你們都給我回去，在一刻鍾之內把剛剛學的那一篇背下來，背不下來的，從明天起就要提早半個時辰來私塾門前背書！”
“這不是我們的錯！”小團子歪著腦袋，一臉憤怒地看著宇文璿。
他們幫沈薇把潑婦趕跑了，為什麽不誇他們，反倒是要凶他們？
學生們一個一個都是愣住了，頗為不解地看著宇文璿。
宇文璿卻也不解釋，久久地凝了小團子一眼就往裏走了。
“君君，你爹真的好凶啊！早知道我就不來念書了！”小瘦子聳聳肩，不安分的小手摸摸這兒摳摳那兒。而其他幾個孩子更是鬧騰開了：“是啊，一刻鍾，我肯定是背不下來的！我要回家！”
沒幾息的功夫，一陣哭聲就從院中洶湧而起。
好不容易把木頭爺爺的血壓給降下來的沈薇往窗戶邊探探腦袋，著實困惑。
這些小鬼，剛剛不還是開心得很嗎？
“姐姐，剛剛先生好像罵他們了！”乖巧的小木頭此刻眼眶紅紅，雙手拉扯著他爺爺的雙手怎麽都不鬆。
“罵？不可能！”沈薇明白宇文璿的性子。
這個宇文璿，不可能會平白無故地在孩子身上發火。
難道剛剛的事情，他十分看不慣？
看不慣村野孩子與潑婦之間的較量？
沈薇琢磨再三，這才想通。
宇文璿出生皇宮，自小見多了嬌蠻的皇子公主，而他算是宮裏頭早熟的那一刻，自小就是一個完美的大哥形象。
而現在，他作為先生，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自己教的孩子依舊用那樣一種粗鄙的語氣和別人說話，而且根本不關心學習，定然是會生氣！
“沒事，我待會兒去看看就行！”沈薇揉了揉小木頭的腦袋，趕緊將他臉頰上的淚水擦拭。
“我們剛剛是不是不應該那麽說嬸子？”小木頭怯怯地抬起了腦袋，忽閃的眼睛一下就把沈薇的心思給吸引了過去。
沈薇哽咽了一下，明白對於這個階段的孩子來說，長輩說的話就是天，隻要他們說錯了，他就會認定是錯的。
錯了嗎？
“小木頭，姐姐偷偷告訴你，以前那些嬸子欺負姐姐的時候，姐姐也罵過她們，罵得她們無話可說了才能得到安寧！”沈薇想了一下，趕緊用她自己的事情作為例子，“所以說啊，雖然罵人是不對的，但麵對有些人，卻隻能用這些話來反駁，不然沒有任何作用啊！”
“我明白了，要看情況對不對？”小木頭抹了一把小臉，頓時喜笑顏開。
沈薇也淺笑道：“誰給你取的名字，小木頭，我覺得你伶俐得很，一點都不像是木頭！”
“爺爺取的，爺爺說，木頭很貴重的，想要我以後也能有價值一點！”小木頭似懂非懂地說著，扭頭去看仍躺在床榻上的爺爺，嘴角又癟了下來。
如此迅速的情緒改變讓沈薇都有些震驚了。
果然，不愧是小孩子。
沈薇搖了搖頭，不緊不慢拔掉了木頭爺爺胸膛處的九根銀針，小心翼翼地在酒水和燭火桑再一次消毒，這才收進了布包裏頭。
再把布包仔細收進腰封中。
小木頭看著她這樣的舉動，緊張得都不敢大聲呼吸了。
沈薇隻覺得有意思。
不是所有孩子都像宇文璿小時候以及小團子這樣腹黑。
“待會兒你爺爺睡醒了，你就可以帶他回去繼續休息了！我去看看你先生那邊的狀況！”沈薇又捏了捏他腦袋後頭的一個小辮子，頗為溫柔地說道。
這才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中午還是溫熱，隻要有太陽的地方就能感覺到溫度。而風同樣是一陣一陣地往人身上吹著。
“小團子，讓你爹出來一趟！”沈薇將手掐在了腰上，瞧著裏頭那一片鬼哭狼嚎，直接把手伸進去推了推靠窗的小團子。
小團子轉過腦袋一臉幽怨地看著沈薇：“娘親，你快和他說說，別讓我們背！”
“乖，他這麽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哼，我不叫了！”小團子本以為沈薇過來是要替他們說話的，此下一聽，情緒頓時不妙，拿起書就把他自己的臉給遮了起來。
沈薇翻了個白眼，隻好示意了一下小團子身側的小胖子。
小胖子對沈薇恭敬得很，一聽這話就屁顛屁顛往講桌那邊奔去。
好半晌兒，沈薇才等到宇文璿。
就好像是故意不想見他一樣。
“我就是為了背書的事情來找你的！”沈薇站得雙腿稍稍有些發麻，便是開門見山道，“不過，我不覺得你的做法有錯，隻是來看看，你所想的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
宇文璿眼底的不屑慢慢被詫異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