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澤州陳廷敬
這還是隻是瓷器一項,算上字畫、玉器、青銅、錢幣、神佛像之類大項,這門類可以說是多如牛毛。
在這麽多門類中專研一項並且達到小有成就的地步就得花費很多時間,想在大的門類中研究出個眉目來,那耗費的時間真的很長,最起碼十年起步。
這還是學習者肯用心的結果,如果學習的人不夠用心,或者天賦太差,那麽耗費再多的時間都不見得能入門。
最關鍵的是,學古玩鑒定必須經手大量實物,而且是真品贗品高仿低仿都要有,這樣才能積累大量的經驗,也才能將實物跟理論知識結合起來,不然的話始終都隻能在紙上談兵。
但徐景行沒有這樣的資源,他手裏沒有那麽多實物可供徒弟們研究,也沒有什麽相關的人脈很難給徒弟們提供更好更適合的成長環境,跟著他學古玩鑒定,隻能白白浪費時間,還不如隨便找個古玩店去當學徒工來的好呢,當學徒工雖然不一定能學到高深的理論知識,卻有著大量的實物上手經驗。
要知道,跟學習理論知識比起來,大量真真假假的實物上手經驗才是最難得的。
理論知識這東西在現在這個社會裏最不值錢,就算在網上查資料都能學個差不多,但實物卻不好找,對普通人而言隻有兩個途徑,一就是去古玩店或者相關單位裏從最學徒工做起,自己一點點積累,二則是啥也不幹的天天去古玩市場、古玩店、博物館這種地方觀摩學習。
就算是徐景行,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
所以,他根本沒想過要教自己的徒弟學習古玩鑒定,效率太低,而且效果不見得好。
最關鍵是,學習古玩鑒定真不一定能出成績,出了成績也不見得能派上用場,不知道多少人衝著這個行當而來,學了十年二十年之後卻隻能以古玩愛好者的身份在古玩市場上或擺地攤或專門撿漏混飯吃,隻有少部分有人脈有成績還有名氣的家夥才有資格成為掌櫃、掌眼先生或者所謂的鑒定專家。
一句話,這個行業入門難,就業更難。
因此這世界上很少有專職的古玩鑒定師,也就各大拍賣行以及大博物館才會養這麽幾個,剩下的所謂古玩鑒定師多是兼職,不信看看電視節目上那些個專家們,哪個不是身兼多職,而且身懷其他技藝。
為什麽?那些專家們就那麽多才多藝?
錯!
主要原因隻有一個——隻懂古玩鑒定這一門手藝混飯吃,結果就是連自己都養活不了。
不客氣的說,古玩鑒定這門技藝,隻能做兼職,隻能做興趣愛好,而不能當主業。
所以,徐景行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葉初青的請求。
開玩笑,他連徒弟都不教,教這麽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小丫頭?
他腦子瓦特了才會答應。
葉初青顯然沒想到徐景行會拒絕的這麽幹脆,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追問:“為什麽?”
“沒錢途!”
“怎麽可能沒前途?”葉初青不服氣的反駁道:“明明是一門可以名利雙收的職業,怎麽可能沒前途。”
“所以說你還小,隻懂得表麵,”徐景行滿口你還太年輕的語氣調侃到。
“什麽嘛,明明就是不想教,”葉初青不滿的嘟囔兩句,忽然眨了眨眼睛:“徐大哥,教我,我給你介紹個大美女。”
“多大一個美女?”
“很大很大。”
“哦?有油菜花那麽大麽?”
“油菜花?哦,你說她啊,比她漂亮多了。”
“咳咳,妹子啊,你沒抓住重點。”
“什麽重點?”葉初青有點懵。
“嘿嘿嘿,自己領悟,”徐景行說著悄悄的瞟了小姑娘的前胸一眼,嗯,確認過了,是對A,真的要不起。
說完,也不管葉初青什麽反應,從麵前一個櫃子裏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對卷軸,然後拿到房間的桌子上慢慢展開。
這是一幅七言詩立軸。
詩文是:“孤標特立紫雲中,千古名山隱華嵩;夜靜風霜隨寶劍,秋高星鬥映珠宮。天壇日出滄溟小,太乙煙開河漢空;更有群仙齊獻壽,依稀鳴佩月華東。”
這是明代詩人林大春的一首七言詩。
但落款卻是“澤州陳敬廷”四個字。
也就是說,這是一幅陳廷敬寫的七言詩立軸,是一幅再正常不過的書法作品了,哪怕是真品,可能在很多人眼裏也不會值太多錢。
但是,在徐景行眼裏,這一幅簡簡單單的書法作品的物性和靈氣卻都超過了他的認知。
按說,這麽一幅市場價不超過五萬塊的清代書法作品,裏麵的靈氣含量應該不會太多才對,物性更不可能有多強,可是,這兩者的量和質都超出了他的認知。
原本,在他用本相之眼看到這幅卷軸的時候還以為這是哪位字畫大家的作品呢。
可直到展開才發現卻隻是陳廷敬的作品。
要說吧,陳廷敬也算是個名人了,但是這人的主要成就在於編纂《康熙字典》,雖說也擅長寫個小詩小詞什麽的,但水平在整個曆史上卻隻能算二流水平。
不客氣的說,就陳廷敬這字,都沒現在的徐景行有水平。
所以陳廷敬的作品在市場上可以說是很一般般了,也就是幾萬塊錢的水平,隻有三四幅書法作品的成交價超過了十萬塊,其中有兩幅還是跟別人合作的。
所以說,單純的看這幅字的水平,也就是五萬塊錢的樣子,這還是有“陳廷敬”這三個字加成的結果,因為不管怎麽說,陳廷敬也是個比較著名的文人,光是編纂《康熙字典》這一條就足以讓他的名字成為在整個曆史長河中都閃閃發光的存在。
字典的誕生,對文化傳播起到的作用和意義不下於活字印刷術,一本字典,可以說是改變了國人的啟蒙和學習方式,更大大的降低了學習文字的門檻,對於文字的普及工作而言更是功德無量的存在。
而《康熙字典》就是漢語曆史上第一部真正意義上接近現代字典的文字類工具書,意義非同小可。
所以,陳廷敬的名字對於他的書法作品還是有加成的。
隻是書法作品本來就相對比較廉價,更何況是陳廷敬這種名人書法,市場價自然更低。
最關鍵的是,陳廷敬留下來的作品隻有書法作品,不是對聯就是詩詞立軸,或者冊頁,數量也不算多,沒有超過空間,市場價也就上不去。
然而,就是這樣一幅怎麽看怎麽普通的七言詩立軸,裏麵蘊藏的靈氣竟然相當不少,而物性甚至強的遠超這這幅字本應有的水平。
這就有點奇怪了。
難道說,這一幅字還有別的來曆?
然而徐景行仔細觀察了許久,愣是什麽都沒發現,怎麽看都是一幅很普通的古字,卷軸上除了一首詩外就隻有陳廷敬的落款,以及“陳廷敬印”“說岩”兩枚篆字白文印。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雖說卷軸用的紙張是比較名貴的灑金紙,但也不可能給這幅字帶來如此之大的加成。
那麽問題出在哪兒了?
難不成,是因為這首詩?
想到這裏,徐景行將這首詩輕聲念了兩遍,然後才反應過來,林大春這首詩描寫的正是王屋山。
整篇詩文中沒有一個字寫到“王屋山”,光讀詩文,估計沒有人能想到這是一首描寫王屋山的詩,但這首詩的題目叫做“王屋山和顏禦侍”。
顏禦侍是誰,這無關緊要,因為禦侍甚至都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官職,隻要是皇帝身邊的人都能稱之為禦侍,可以是貼身小太監,也可以是貼身宮女,還可以是貼身侍衛,更可以是身邊那些個隨時聽從召喚的筆杆子、智囊之類的存在。
所以不管顏禦侍是誰,重點在於這首詩是林大春和顏禦侍在王屋山遊玩時寫的。
而這首詩,寫的正是王屋山。
但是,詩是林大春在王屋山遊玩時寫的,可這幅立軸卻是陳廷敬的作品。
難不成這幅立軸也是陳廷敬在王屋山遊玩時寫出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幅畫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就能解釋得通了。
陳廷敬是晉南濩澤人,這也是陳廷敬自稱為“澤州陳廷敬”的原因。而濩澤距離濟原並不遠,差不多就是隔河相望,如果說陳廷敬閑著沒事兒的時候來王屋山遊玩過並且隨手寫下這麽一幅立軸,還真有可能。
而且,他記得在什麽地方看到過一些文字資料,說陳廷敬的老母親就是濟原人,還說陳廷敬帶著母親進京以及回京的時候,就經常從濟原坐船趕路。
這麽一想,陳廷敬描寫王屋山的書法作品出現在濟原,還真不是什麽天方夜譚。
再結合這首詩的內容,不難看出,這是一幅應酬製作,甚至可能是用來給某人祝壽的。可能是陳廷敬在濟原落腳的時候到王屋山遊山玩水時碰到了熟人求字,他就順勢寫下這麽一首應景的古詩,然後,這幅卷軸就這麽一代代的流傳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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