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撅頭丁描
徐景行一臉黑線的搖搖頭,“錢總,你還是先把那個女人搞定再說吧,”他雖然單身,但也沒有急切到讓錢東給自己介紹對象的地步,而且他認識的好姑娘還少嗎?真要是有心思,隨便挑一個出來追求,都比錢東介紹的要強不少,最起碼知根知底,相反,鬼知道錢東介紹的那些好姑娘是不是有故事的人。
錢東被他拒絕,也不生氣,更沒覺得丟人,反而嘿嘿一笑,“老弟的感受我懂,嘿嘿,既然你不稀罕,那我就不插手了,不過老弟你答應我的事兒可千萬不能忘記啊,拜托了……”
“行行行,到時候一定帶上你,”他無奈的再次答應錢東的請求。
錢東見他答應,喜的跟偷吃了幾隻核桃的鬆樹一樣滿房間轉悠,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如果不是這兩天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估計這個發了春的中年男人會央求他現在就上門去拜訪。
徐景行和安心對視一眼,都無奈的苦笑起來,饒是兩個人都很機靈,碰上這種事兒也是一籌莫展。
好在很快就有人救場了,陳卉筠帶著十對棋罐回來了,進門後把十對棋罐往茶幾上一字排開,“老板,小徐,看看這棋罐還行不,要是不滿意,還可以退換,隻是……”
“隻是什麽?”徐景行好奇的問。
“隻是退貨的時候需要指出這些棋罐的缺點,要是說的準了,免費退換甚至有禮物相贈,要是說的不準確,會收取一定的折舊費、誤工費等亂七八糟的費用,”陳卉筠有點無奈的解釋道,現在有些受不了這亂七八糟的規矩。
但徐景行卻很清楚那個叫萌萌的女人的動機,那女人定下這規矩,都是想要刁難人,而是想要借助大眾的審美來錘煉自己的技藝,這種做法在手工藝行業內並不算罕見,很多人都會定下類似的規矩來完善字作品和技藝。
傳說中的白居易寫詩,就要把自己寫的詩讀給不識字的老嫗聽,然後一遍遍的修改,直到對方能聽懂。正因為這種不斷的嚐試和修改,白居易寫的詩文采那般的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那個叫萌萌的女人定下這樣的規矩,跟白居易的做法也有共同之處,隻是沒有白居易那麽瘋狂,而且是在賺錢的同時通過大眾的審美來完善自己的手藝,倒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兒。
意識到這一點,他對那個賣棋罐的女人更感興趣了。不過他可不敢把這種興趣在錢東麵前表現出來,發了春的中年男人也是相當可怕的,萬一像動物世界中的雄鹿一樣像自己發起決鬥怎麽辦?
想到那種可怕的場麵,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將注意力放在那些棋罐上。
端詳片刻後,拿起一隻,用手指輕輕的撫摸一下,感受到指尖傳來的那種略顯粗糙但卻非常舒服的觸感時,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那女人果然非常用心,沒有因為棋罐的做工比較簡單就偷工減料。
錢東和安心都不懂紫砂器的鑒賞,見他點頭,都急忙問:“怎麽樣?”
他笑笑,屈指一彈,彈在棋罐上,發出一聲低沉但通透的敲擊聲,“是好棋罐,用的泥料雖然不是什麽高檔料,但也是純手工練打出來的好料,非常用心,做工很有門道,罐身的厚薄也有講究,結果就是這棋罐看著大氣沉穩,入手卻比較輕盈,有一種特殊的反差感。”
“那上邊的畫呢?”錢東繼續追問,隻是他問的是畫,目的卻是想通過徐景行的點評來了解一下那個叫萌萌的女人,甚至可以把徐景行的點評偷偷那去哄那個女人開心。
徐景行當然清楚錢東的小心思,但除了苦笑有什麽辦法?而且他還不能不解釋。
搖搖頭,那那些雜亂的心思排除掉,認真的解釋道:“這畫也不錯,是用加了料的金粉繪製的,而且是貨真價實的金粉,可不是那種化工產物,料子好,畫更好,用的是琴弦描這種傳統描法,另外還摻了一些撅頭丁描,畫風看起來不像出自女人隻手。”
“琴弦描?撅頭丁描?這是什麽?”錢東為了討好女人,還真夠不恥下問的,連這樣專業的問題也想了解。
徐景行也懶得多說什麽,解釋道:“這是傳統畫的主要技法之二,琴弦描顧名思義,就是線條跟琴弦一樣直來直去,而且繃的非常緊,看起來特別的有張力,主要用中鋒顫筆,特別考驗筆力,技法難度很高,基本功不足的人根本畫不出那種琴弦緊繃的感覺。
更難得的是,這個女人在線條的停頓和轉折間加入了撅頭丁描,撅頭丁描是側鋒入筆,停頓的地方大而方,轉折非常冷峻有力,如同刀砍斧斫一般,跟琴弦描搭配在一起,條線更顯有力,像是能從棋罐上繃起來一樣,非常難得。
可以這麽說,這個女人的畫技非常好,已經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更難得的是她依然在不停的完善自己的技巧,就拿這隻棋罐上的畫來說,可以看得出來,她在嚐試著把蚯蚓描法融入其中,隻是蚯蚓描的風格跟琴弦描和撅頭丁描截然不同,融合難度有點高,並不是特別成功。”
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字,其實大多是講給安心聽得,他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提高安心見識的機會的。
安心也不辜負他的期望,挺的非常認真,雖然有些地方聽不懂,但沒關係,記在心裏,遲早會懂。
可錢東就不懂那些門道了,盡管徐景行已經講的非常通俗,可對他來說依然是天書一般的存在,不過卻聽懂了最後一句話,急忙問:“你是說,這棋罐還有瑕疵?”
徐景行搖搖頭,“不是瑕疵,隻能算是一次不太成功的嚐試,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隻是在邊角處少量的使用了幾筆蚯蚓描,雖然不太成功,但也不影響整體美感,隻能算是一件處於轉型之中的作品,一旦轉型成功,這件作品就是一個見證,萬一她以後成了名家,這支棋罐還有可能因此而身價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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