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烽火起邊疆】(中)
上穀郡是漢朝北方重郡之一,擔負著抗擊東胡的重任。自東胡一支中的鮮卑崛起後,上穀郡麵對的軍事壓力越來越重,並時常遭受侵襲導致太守被俘或陣亡,所以郡守換了一名又一名,曾有一年之內換七名太守之事。上穀郡在漢朝官場有個代名詞:郡守之墓。
數百年前的戰國時期,燕照王始建上穀郡,並以此為基地破襲東胡,迫其退卻千餘裏。時至今日,東胡中最重要分支鮮卑在休養生息數百年後,以卷土重來之勢,將包括上穀郡在內的幽州邊郡侵襲的遍體鱗傷,幽州成為朝庭名副其實的“憂州”。
盡管刺史公孫瓚上位半年以來,多次成功抗擊東胡之中烏桓的入侵,但是從未與強大的鮮卑騎兵軍團正麵作戰。因為常勝,公孫瓚對東胡越加輕視起來。雖然輕視,好在仍命得力幹將朱金龍入駐上穀郡,進行必要的防禦。
朱金龍自去年被劉備“趕”出峽穀,就回到北軍上屯營複任司馬。因為在對烏桓作戰中勇猛被提撥為上屯校尉,近日已經駐守上穀郡。
朱金龍一直相信,烏桓的入侵隻是一個試探,目的是在於摸清幽州實力與兵力布署。就在幾次大勝烏桓之後,他已經覺得一場大戰即將來臨。於是請調上穀郡,而公孫瓚也有此意,於是朱金龍率本部一千騎秘密進入上穀郡。
巧的是,朱金龍此時正在潘城視查,而手下早已發現一股為數七百上下的鮮卑騎兵先鋒突入郡內,並沿路燒殺搶掠,給上穀郡帶來極大的人員與財貨損失,此刻敵兵已到達潘縣城外十裏的穀家莊。
根據以往的戰報分析,朱金龍發現鮮卑騎兵作戰勇猛,弓術一流,作戰時敵人未靠近其就已經被射成馬蜂窩,從而戰鬥力銳減。加之鮮卑作戰時極擅長偵查,眼下就這樣正麵殺過去,一旦被敵兵發現,不一定能戰勝支野蠻騎兵,繞道的話則是時間拖的過長,戰局又會發生變化。
如何避過敵人的偵查,這是讓他最為頭痛的事情。忽然他的眼中突出精光,一個全殲敵軍的設想出現在了腦海中。但是,他需要製造機會。
“朱校尉,穀家莊有狄兵襲入,快發兵驅趕。”潘縣王縣令緊張的登上城樓,對著沉思的朱金龍緊張說到,已經失去了一個縣令該有的臨危不亂。“唉喲,大人,您就別想了。發兵要緊。”
“大人知道有多少狄兵嗎?”朱金龍暗喜,機會來了。
“好像是七百上下。”
“七百而已,王知縣覺得應該派多少兵?”
“狄兵擅戰,最少也要派七百騎甲。”
“區區七百狄兵,何需七百騎甲應戰?城中差役足矣。本尉還要到其它地方去巡視。”朱金龍說著便下樓要走。
“大人,狄兵勇悍,普通差役怎是對手?”王縣知著急萬分,懇求道。
“一些不服教化的狄兵而已,王知縣率數十差役不就可以成功驅趕了嗎?”朱金龍轉身回視。
“大人,大人。卑職了解大人有要事辦,懇請借調七百騎甲作驅趕。”
“七百?”朱金龍斜眼蔑視。“我堂堂大漢天軍,七百騎甲足已對付上萬狄兵。這樣吧,本尉見你治理縣城有方,就破例借你一百騎。”
“就一百?”王縣令不滿的歎道:“一百就一百吧。”
“何副將,給王知縣調一百弟兄。”朱金龍接著又附耳道:“把麻子部下的七十殘兵撥給他。”
“可是隻有七十……”何副將說到這見到朱金龍猛眨眼睛,立即會意,轉身下城樓。
“王知縣,今晚本尉還要趕到居庸(上穀郡治所)與郡守大人會宴,這一百騎過些時日本尉再來調回。”
“呸!就知道吃喝的王八羔子。”王縣令在心裏暗罵一聲,作揖相送。
站在城樓之上,王縣令望著朱金龍率整齊的騎兵隊離開潘城,又看到留在縣城的那些老弱騎兵,心裏氣憤的直罵娘。
……
上屯營往東北行了五十餘裏,朱金龍勒馬對副將下令:“後隊改前隊,前隊變後隊,回城。”
副將不解的稟道:“大人,是回潘城嗎?”
“當然,若不是回潘城,難道是回薊城(幽州治所)?”
“可是您剛出城,怎麽又要回去?若是落下什麽東西,卑職快馬給您取來便是。”
“鮮卑七百騎兵的人頭,你能取的回?”
副將越發的迷惑起來,潘城怎麽會有鮮卑七百騎兵的人頭?莫說別的,城內根本沒有鮮卑騎兵。
“兔崽子,打仗的事情好好跟姐夫學,有你學的呢。”二十一歲的朱金龍在俊馬上哈哈大笑。副將是何祖龍(有關事件請參見“參剿黃巾”篇)最小的弟弟何傑,其姐姐與朱金龍的婚事因為劉備的相助而得以圓滿解決。
何傑今年十八歲,因為羨慕朱金龍的射術而追隨其左右。對於這個小舅子,朱金龍覺得像是背了一塊大石頭在身上,渾身不自在。可是沒轍,女人的弟弟就得特別照顧。
“舅舅,你就給我解說解說吧。”
聽到朱金龍要解說,其他將領不約而同的靠近。
朱金龍略顯得意的道:“說到騎兵仗,我們不能不承認這是咱們的缺點,但是如果能恰到好處的利用這個缺點,就能給我們製造有利戰機。我問你,王知縣得了騎兵,會怎麽做?”
“姐夫說王縣令勤政愛民,那他當然是率軍驅趕狄兵了。”副將何傑答道。
“王知縣會率多少人馬?”朱金龍反問。
“七十騎兵。”
“不止七十,還有城裏的差役,王知縣會一齊率領過去。到時就會被敵手俘虜!對方得知潘縣沒有漢兵駐守,你說能不攻城嗎?”
“別去,別去!”另一旁兩名軍侯爭執起來。
“怎麽回事!”朱金龍大喝。
“少攔我!”上屯軍侯(統兵兩百)麻子大大咧咧的驅馬靠近。“我知道你一向瞧不起胡人。你就想方設法的打壓我。”
“既然歸順了大漢,就都是大漢皇帝的子民,誰能瞧不起誰。”朱金龍微怒。
“放屁!”麻子啜出口痰。
“大膽!”副將何傑暴喝,氣氛立即變的凝重起來,火藥味十足。眾騎士看熱鬧似的往中間靠攏。
“讓他說。”朱金龍淡然。
“為什麽上次攻打烏桓不讓上陣?老子衝鋒陷進,哪次斬殺的人頭不是最多!唯獨那次排在第二。分別是忌怒老子比你能打!”麻子憤怒的吼叫。
“那次你不是受了傷嗎?”
“一點鳥傷算個什麽東西。你根本就是偏私,老子不是你的親信下屬,又不是漢人,分明是瞧不起胡人。”麻子眉毛倒豎,吐沫橫飛。
“你這個老小子發什麽瘋!軍醫說你不能再上戰場,否則就要截肢。你自己說,當時你的腿能不能走!”何傑撥出環手刀暴怒。
麻子突然啞了口,不服的倔道:“不能走路可是能騎馬。”
朱金龍失聲大笑,早就忍不住的眾人也放聲大笑起來,有的是則是滾落下馬。緊張的氣氛立即變的活躍開了。
“胡人就是胡人,眼裏隻有打打殺殺!”
“能打是好事情,可是也不能不要命。”
“我就知道校尉不是這種人,麻子喝錯藥了。”
“狗娘養的。你還有什麽證據!”朱金龍板著臉笑問。
“不說那個,扯不清楚。今天為何撥掉我那七十弱兵。他們跟著我父親轉戰幾十年,從昆侖山腳被哈嘯一直趕到幽州。父親在進入幽州的前一刻被射死,他們就擁戴我為族長,跟我投靠了漢軍,以為可以為父親報仇。如今,你卻讓他們去送死。鮮卑七百騎兵,他們隻有七十,怎麽能驅敢?怎麽能取勝?此一去還能活著回來嗎?明明的祭祀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嗎?”
二十出頭的麻子說著說著雙眼通紅,熱淚盈眶。鐵骨錚錚、流血不流淚的草原男兒說到痛處,忍不住第二次灑淚。第一次是父親臨死的時侯。
朱金龍感同深受,歎了口長氣。“你族雖然與鮮卑同為東胡聯盟部族,但是你族既已與我大漢結盟,那麽你們危難也正是我族的危難。大事不用說,你們都知道。現在的朝庭腐敗不堪,怎樣才能保衛家園,阻止鮮卑的入侵?”
“鮮卑騎兵剽悍,漢軍根本無法抵擋。咱們雖然數次擊敗烏桓,但是烏桓騎兵遠沒有鮮卑騎兵強大。鮮卑有多少騎兵?整整六十萬。而咱們大漢呢?三十萬騎兵都沒有,所以才讓鮮卑在北疆如此猖獗,屢屢犯我國土,殺我同胞,占我女人,掠我財貨。”
“朝庭不管,但是咱們得管。誰叫咱們是軍人。所以,我們要反抗,要反擊!如何反擊?衝上去就撕殺嗎?不行。那樣不行。那樣隻會讓我們敗的更慘烈。‘要動腦子,打仗其實是最傷腦筋的事情。’這句話是本尉曾經跟隨的一個皇室後裔說的。本尉一直銘記在心。他打仗,不拘一格。經常險中求勝。他能率一千騎兵長途奔襲黃巾的百萬軍陣,直撲對方的指揮大營,讓百萬大軍瞬間失去指揮而大亂。這種氣魄、這種膽識、這種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我可以犯上的說一句,公孫大人都遠不及他。”
“他現在在哪?”不知是哪個騎士問了一句。
朱金龍沒有責怪。“他在白河峽穀。”
“那地方我知道,是個山明水秀之所。”另一個騎士說道。
“他為什麽不來打鮮卑?”
“會的。我相信終有一天,他會來帶領我們打退鮮卑,直搗對方牙帳(鮮卑首都),揚我大漢天威!”
“大漢威武!大漢威武!”眾騎兵被煽的高聲吼叫,聲音震懾四野。陽光下,眾騎兵有如被關閉數年之久的餓狼,剛被放逐草原,獠牙銳眼尋找著獵物。
“麻子,讓你的七十位老族人當誘餌,本尉……”朱金龍很是感慨。
“隻要能殺鮮卑人,拿麻子當誘餌也行。打仗,就是要流血!要死人!”麻子灑淚吼道。
“痛快!眾兄弟,隨我回城,消滅那股沾滿我族人鮮血的魔鬼!”
眾情激憤,九百餘騎如發了瘋了野狼,直撲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