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未來可期
第一學期課不太多，我、朱廣寒、張邰威又是一個專業，排課基本一致，對照課表約好周一、三、四下午去打球。往往我剛在宿舍收拾好東西，他倆就在門口敲門、呼喊。朱廣寒住十七舍五樓，張邰威和我一樣住一樓，隻是在走廊更深處，每次出發都是由廣寒順路叫上兩人，雖然他不那麽準時，總得我打電話催促怎麽還不下來。跨出宿舍樓，難得陽光甚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北中是著名的霾都，名列全國三甲，供暖以來隔三差五霧霾彌漫，整陰沉沉的，不見日光。最嚴重的一次是晚上七點左右，我準備去上課，還沒出十七舍大門，就見外麵被霧霾裹了個嚴嚴實實，能見度基本在三米以內，每走一步就跟打DA探視野一樣，總會有驚喜出現，路邊昏黃的燈光四散折射，宛如人間仙境。隻是這仙境不太好享受，我剛開始也和同學一樣買了口罩，但用著總感覺憋得慌，滲出的陣陣呼氣還會在眼鏡上凝成薄霧，隔一會兒就得擦，索性把一袋口罩都扔到抽屜緊裏麵，安慰自己年輕力壯，並無大礙，還充當人體淨化器，為北中環保事業做出實實在在的貢獻。
邰威跨上新買的白色山地車走在前麵，我帶著廣寒晃晃悠悠在後麵跟著。兩個人都背著大書包，車筐裏還放著兩個澡籃，再加上這二手自行車鏈條又緊又舊，蹬起來也著實費勁。不過我並沒有什麽怨言，換了別人可能會不太舒服，對廣寒就另當別論了。我最先認識的邰威，但感覺和廣寒處的更近一些。邰威來自遼寧，體格健壯，話不多，總是一副冷峻的麵容，和我這個常常麵無表情的悶葫蘆一塊兒愈發聊不了幾句。而廣寒則開朗的多，他來自寧夏，連上我一個舍友、隔壁班的馬越我共認識三個寧夏的同學，都能侃能吹，三句話讓你捧腹大笑。廣寒十一放假回家找女朋友，最後一查寢不在找我上樓幫忙頂替，回來後請我涮火鍋兩人相聊甚歡。可能自那以後我就把廣寒當成能交心的朋友。他有時也挺安靜，一路上張不了幾次嘴，偶爾話帶著渾厚、溫潤的嗓音，仿佛午後慵懶的陽光，讓人聽著舒服。
騎到建行A機附近，三個人把澡籃放到地上，省得來回拿麻煩。旁邊就是澡堂，可能樓管大叔禁止在澡堂門口擺放澡籃，所以那些紅黃藍綠、各色不一的花一朵朵盛開在A機門口附近，籃多勢眾，倒也不怕丟，構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一進體育館，牆上黑底紅字的電子屏顯示四點三十七分，訓練已經開始了，三個人趕緊往二樓跑。推開乒乓球室大門，看到裏麵球台李偉和許立洲已經開練。“過來啦。”王老師坐在旁邊的長凳上，扭頭衝他們打招呼。
麻利的換好衣服、球鞋，我和廣寒把靠牆收攏的球台拖到中間、緩緩支開，伴隨著一陣刺耳、尖銳的金屬摩擦聲。每次訓練都來回收、合，在一定程度上會減少球台的使用壽命，我有一次問王老師幹嘛不放著球台不收，平常多擦擦台麵的灰塵就好。王老師哈哈一笑，這個訓練室還兼作舞蹈課教室，上午兩節、下午一節課，當然得每把球台收了。我這才想起有一次來早了，裏麵亂哄哄的有近二十個人，穿著舞蹈服還放著音樂，當時我默默坐在靠近門口的桌子上等他們散場，以為是什麽協會的成員一時興起在這組織活動，想不到原來是這間教室的另一個主人。
邰威把兩盆多球放到球台兩側，三個人各占一個角開始練發球。
“對先練發球，發球是比賽的先導，俗話好的發球是成功的一半，練好發球能掌握比賽的主動性，對吧偉？”王老師起身站到擋板後麵發表一番指導，臨末還扭頭轉向另一張球台。李偉正專心防守許立洲的弧圈球，遲疑幾秒用鼻子“嗯”了一聲表示回應。
“我你那發球怎麽總覺得特別扭呢？”王老師站那瞅了一會兒，一副認真思考的表情。
我低頭看看自己，好像動作上沒什麽嚴重錯誤。他衝王老師笑笑：“我一直就這麽發球。”
“反手發球本來就不多見，你這還把拍麵翻過來多不舒服呀。”王老師分析的不無道理。確實，由於我是正麵長膠，如果采用最常見的側身位正手發球勢必用長膠麵觸球，而長膠不像反膠能吃住球，主動製造旋轉能力差，普通的下旋球都發不了，更不用側上旋、側下旋、轉不轉之類。所以我的學教練就設計了反手翻麵發球，發力軌跡和正常的反手發球一樣，隻是要將球拍翻過來，用反膠麵觸球，大拇指勾過拍沿，其餘四指撐住膠麵一起調節拍形。動作確實別扭，發力也不順暢，我剛學的時候還經常把球打到指頭上，但終歸能發出基本的下旋、側旋，比用長膠發球好的多，時間一久也就習慣了。
我和王老師明情況，他點點頭覺得也有道理，幾秒鍾後突然提高了八個分貝：“嘿，好像顆粒打法經常用的是倒板發球，要不你試試？”
“倒板發球？”我不太明白。
“就是發球的時候用反膠，發完立馬換過來。”王老師邊邊拉開擋板，走過來給我做示範。王老師慣用橫板，現在拿我的球拍換成直握自然別扭，發完球倒板也不利索，在左手的幫助下才把球拍掉了個兒，他尷尬地笑笑：“就是這個意思。”
我點點頭，也明白了什麽意思。接過球拍，我站到側身位，亮出反膠麵，餘光瞟到亮紅色都不太適應，先試一個短下旋吧。拋球、轉腰、揮臂，換長膠後我基本隻用一套反手發球，現在隻能按照記憶中初學球時的要領做出動作，球有點高，蹦躂地越過球網，直接一跳出台，應該是觸球板型、力度不合適。對了還得倒板，看球落了地我才回過神來，右手五指用力，想靠一隻手翻轉拍形，但球拍不受控製的脫離了手心，連忙用兩隻手抓回來。
“對就這樣，不熟悉沒關係，多練練就好了。“王老師挺滿意，又坐回長凳。他看了一會兒李偉他倆練球，似乎沒什麽可挑剔的，於是掏出手機，聚精會神的玩起了王者榮耀。
正手發球加倒板，對我來確是個不的難題。普通的下旋球蹦躂過去讓人很開心地想要一板扣回來，中間倒板又有兩次差點甩出球拍，搞得我心驚膽顫，如履薄冰。三盆球過後，終於找到了些感覺，談不上製造出多強烈的旋轉，起碼來球軌跡不再是讓人心塞的半高球，倒板也流暢了一些，讓我感到些許寬慰。
“慢慢來，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練多了就會有感覺的。“邰威一邊收拾多球一邊衝我。這話從一向寡言的邰威口中出就顯得彌足珍貴，我點點頭。
通常三盆球發完就該對練熱熱身。相對而言廣寒更適應長膠，所以廣寒站一邊，我和邰威在對麵輪換著上。通常我需要在旁邊站很久，看兩個人“乒乒乓乓”來回不斷，直到二三十板後一個人手抖出界或是邰威突然一板加力廣寒沒有防住，這時在旁邊等的有點出神的我會一下反映過來，走到台前，盡量讓自己的動作不那麽別扭。先前節奏輕快的乒乓聲蕩然無存，換之以幾乎慢了兩拍的落球聲，一邊是我沉悶的長膠軟綿綿的將球擊回，另一邊是廣寒製造弧圈、竭力把球帶過球網，通常一次持續不了十個回合，不是我沒壓住拍形下網，就是廣寒沒吃準旋轉失誤，然後我繼續無聊的等待。
“啊啊啊黑貓警長啊啊啊……“熟悉的歌曲如炸雷般響起，讓人先是一愣，兩秒鍾後反應過來該幹嘛幹嘛。我依稀記得第一次聽到這個歡快的鈴聲時和廣寒在那一陣捧腹大笑，然後看見王老師悠悠地掏出土豪金的米5接起電話，我倆的笑聲戛然而止。
“那你們先練著，我去接孩子。“王老師接完電話，背上包，起身和李偉他倆告別。然後跨過擋板，邊往門口走邊邊招呼著這邊練球的三個人：“好好練，到六點就差不多了。”大家點點頭，著“王老師慢走。”
金黃的陽光順著窗簾縫偷偷溜進來，依舊耀眼奪目。我拿起擱球網邊的手機一看，剛過五點，正準備開始練多球，另一張球台的李偉招呼他們過去。
“這是我做的訓練計劃，校隊群裏也上傳了一份，大家先拿著看看”。李偉給每人遞過一張A4紙，起頭用加粗、大號字體寫著“北中電力大學乒乓球隊男隊訓練計劃”。“男女生基礎不一，所以我分開做了計劃。”我接著往下看，有單球訓練、多球訓練兩部分，單球上既有正、反手對攻、正手拉球這種單點練習，也有兩點拉球、三點拉球、發搶這些組合練習，多球那邊也是不定點不轉、上旋球三點拉球、正手位下旋兩點拉球等等洋洋灑灑列了一長串，基本以加強步伐、夯實基礎為主。看了半，我並沒有發現針對長膠的練習項目，想問又不太好意思，低頭繼續看，在最後備注裏發現一句話：對於長膠選手，單球訓練沒有個數要求，防守側身位拉球時用長膠，其他情況用橫打防守；多球訓練加強起板訓練和球訓練。我鬆了口氣，自己還是有存在感的。
“長膠我也不太懂具體怎麽練，你根據以前的練法，結合這份訓練方案多加強，主要正手急需提高。“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李偉專門又做了解釋。我謹慎的看著這位初次見麵就“出言不遜”的學長，現在似乎溫和了不少。
“王老師不是乒乓球出身，他主要在管理方麵多督促大家。“李偉話鋒一轉，將手裏多餘的訓練方案放到球台上。“技術方麵我和許立洲還有其他學長、學姐會帶著大家一起練球，有什麽疑惑就提出來互相交流、學習，畢竟我們不是馬龍、王皓，自身也有很多不足。”他淡淡地笑著，揚起的嘴角隱藏著一絲無奈和疲憊。
“總之，既然來了大家就好好練，要是訓練的時候談地、鬆鬆散散那就趁早走人，練就有個練的樣子，別等明年駐北高校和省大運會比賽的時候才著急，功夫在平時。“李偉難得苦口婆心了一把。
“李隊，駐北高校和省大運會比賽是什麽？“話音剛落，廣寒出了三個人共同的疑問。
“原來你們還不知道“，李偉笑笑，”駐北高校比賽每年四月份舉辦，屆時全北中的大學都可以報名參加。省大運會每兩年一次，也是四五月份左右，顧名思義屬於全省級別的比賽，難度更高，上屆大運會前的寒假我硬拖著他沒回家，“李偉朝我嘟嘟嘴，”一兩練，折騰了有二十。“我看向洲哥，他又露出了招牌式的賣萌笑容。
“那咱學校拿過什麽名次？“邰威問道。
“一次駐北高校第二和一次大運會第三。”
厲害啊。我暗自稱讚。
“就參加過兩次比賽？”邰威的角度總是與眾不同。
“嗯兩次……當然，”李偉眯起眼睛，“咱們球隊也才成立了一年而已。”。
一年？我不太相信，自己學的乒乓球隊都有十幾年的曆史，而在北中這個乒乓底蘊相當深厚的城市，眼前的高校乒乓球隊剛剛成立一年？我環視訓練室，三張雙魚球台，四五盒多球，將近十隻擋板和三個或藍或綠的球籃，簡簡單單，就是所有與乒乓球有關的痕跡，而一年前它們還並不存在。
“成立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什麽成績能拿得出手，我可不希望球隊剛出生就夭折。”李偉眼睛裏閃過一絲冷峻，但瞬間又恢複那種懶洋洋的狀態。”好了，大家開始練球吧。“他擺擺手，轉身走向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