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偶爾傳出一點點動靜,這層樓卻什麽聲息都沒有。海芋的眉頭蹙了起來,轉過屏風,就見沐兒正昏死在地上,她蹲下身探了探沐兒鼻息,種種跡象表明隻是被迷藥迷暈過去了。
海芋又去樂菱的房間看了看,她的侍女也同樣昏倒在地上。又去風雅的房間一看,裏麵空無一人。
黑衣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身邊,將專注查看的海芋嚇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埋怨地瞪了華一眼,說道:“你倒是說說,他們人呢?”
“被抓走了。”華淡淡說道。
他背上背著一把銀弓還有箭囊,傲然而立,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劍,冰冷而強勢逼人。隻是隨意站著,就給人無限的壓力,當然這些人裏不包括海芋。
海芋無語的問道:“被抓走了你怎麽沒有半點反應呢?別告訴我你一直冷眼旁觀到底,從頭到尾?”
“嗯。”
海芋氣得忍不住伸手去掐他。
華不輕不重地抓住了她的手,輕描淡寫說道:“我早就說過了,我隻管你的安危,其他的跟我都沒有關係。”
“……”
海芋氣悶道:“你還能不能有一點人情味了?”
華淡淡看了她一眼,還是輕描淡寫。“有啊,如果沒有,我現在就不會出現了,反正你又沒危險。”
海芋被他噎住了,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
“那麽我還得感謝你了?”
“不客氣。”他說。
海芋真是氣悶不已,又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她想到了方才又愣住,問道:“方才你知道我做什麽去了嗎?”
華點了點頭,說道:“我看到大神官了。”
“然後呢……”
“有大神官在,我就沒有繼續跟上去了。”
“好吧。”
海芋想起方才的事情,臉頰微微有些燙。她咳嗽了一聲,環顧空蕩蕩幾乎是被掃蕩過的屋子裏,值錢的東西都不在了,不用想也知道停放在客棧中馬車也應該沒有了。
海芋開口問道:“那方才發生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吧?你說一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山河和周忠孝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了,怎麽還能讓那公子哥手底下的三腳貓得逞呢?”
“你突然不見了人影,沐兒告訴了山河,山河便獨自前去尋找。”華輕事不關己,輕描淡寫地說道:“周忠孝自然留了下來,不過樂菱和風雅都被劫持,中毒昏迷不醒,那群人有恃無恐,以此相逼,周忠孝也中毒了,難以支撐,所以隻能束手就擒。”
海芋的嘴角抽搐了好幾下,忍不住斜眼看一旁的黑衣少年,又忍不住抬起手去掐他。
“所以……都是我突然不見了,才導致的?”海芋見他沒躲,就那手去掐他的脖子,一直搖晃道:“你是知道我做什麽去了,你也是一聲不吭,看著他們跑來跑去。”
她自然不是真的掐他,就是氣不過而已。
偏偏華依然是麵無表情,任由她掐著,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還說道:“嗯。不關我的事。”
海芋快被他氣死了,就在這時,兩個人都察覺到有人來了,抬眼看去,果然見山河回來了,正一臉驚詫地看著屋中的情景,臉色有些蒼白。半響,他抬手一巴掌捂住了臉,說道:“唉,小姐你方才去哪兒了?我們用的膳裏麵有毒啊。”
海芋問:“我方才去外麵轉了轉,你也中毒了?”
“嗯,不過今日沒吃多少,所以中毒不深。”
山河說著便坐了下來,打算運動逼毒,誰知道內力剛剛運行,就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來,他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這個毒很棘手啊。”海芋不由說道,隨即疑惑地皺起了眉頭。“我好似沒中毒。”
“小姐沒事就好。”
為何她沒有事呢?她若早一些察覺到的話,大概就會快些回來吧。是夜白察覺到了,出手幫她解毒了呢?還是她的特殊體質原因,讓這個毒沒有生出作用呢?
“山河你先留在客棧歇息,我讓小二去找大夫過來給你看。”
“那小姐你呢?”
“我跟華前去救他們,另外,侍女和侍從們應該隻是昏睡,一會兒就能醒。”
“小姐一路千萬小心。”山河劇烈咳嗽了一聲,中了毒還是忍不住拿眼睛去看她身邊的黑衣少年,一直以來他跟周忠孝都很想見他一麵、和他切磋一番、並且請求指教,神往已久,沒想到卻是在這等狼狽之下見到的。
而且山河心裏也清楚了,這個人真是什麽都不管的,隻怕方才這裏被偷偷洗劫,他也是冷眼旁觀吧。
山河愧疚不已,不但沒能幫忙,還因為自己的離去讓這裏遭到了洗劫。他低聲道:“小姐,沒想到這一次我幫不了你。”
“沒事,你好好養傷。等我去拿解藥回來。這對我們來說,依然隻是個刺激沒危險的小遊戲而已。”
山河笑了,也安心了。
海芋拖著華離開了。
夜色漆黑,漫天飛雪,寒風凜冽。
對於普通人來說,在這樣的夜晚裏想要找到賊窩,更是增添了不少坎坷困難。但對於海芋和華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海芋估算了一下時間,基本上那些賊人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回來了,相差時間很短。而在這很短的時間內,那些被劫持走的人都不會有什麽性命之危。
甚至,海芋隱隱覺得,風雅和樂菱被劫走……大概是他們長得好看吧,而相貌普通的周忠孝就沒什麽作用了,為什麽卻一起被帶走了呢?
“還有多久?”海芋問道。
“快到了。”華淡淡說道:“他們身上有神殿的追蹤迷香,你都逃不掉,你覺得他們呢?”
海芋的嘴角一抽,說道:“你就直說是追蹤迷香就行了,別捎帶上我行不行?”
“看心情。”
海芋有些無語,又想要去掐他了,卻被他飛快的躲過了,輕功運起,更快地趕路。
沒有過多久,就來到了郊外樹林裏的一處莊園之中,莊園不大不小,看起來極其普通,裏麵亮著燈火,除了偶爾能聽到的幾聲犬吠,一切都靜悄悄的。
海芋和華分開行動,一左一右潛入了莊園之中。
海芋剛進去沒多久,黑暗中就出現一雙幽幽的眼睛。是一隻狗。它盯著海芋,吐著舌頭,竟然沒有叫。海芋微微一愣,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說道:“乖乖的,別叫哦。不然把你打暈的話,會很痛的。”
狗吐著舌頭哈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海芋,半響眯起眼睛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
海芋拍了拍它的腦袋,起身要離開,它還念念不舍地追了它幾步,見她瞪眼才停住了腳步。
大概動物都是有所感覺的吧,當有一定危險他們會狂吠給主人示警,然而當危險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它們被絕對的力量所壓迫,剩下的就隻有臣服和討好了。
海芋也不想傷害這些小動物。
海芋躲過了幾個巡查的仆從,進入了廊簷之中,到了主屋旁邊就停了下來,貼著牆壁聽著裏麵的動靜……
屋子裏麵,公子哥坐在主位之上,而中間堆滿了他們這次的戰利品,管事正在清點記錄著,一雙眼睛亮亮的,像是吃了人參一般精神抖擻。旁邊站了不少屬下們,目光灼灼地盯著那些物品,滿是亢奮之色。
一個人說道:“這一次真是滿載而歸啊,隻可惜最開始那個絕麗的女子偶然出門了,竟然沒有抓到她!”
公子哥也是有些遺憾,想起女子那一身說不出的氣韻,不由說道:“這樣吧,你們派人去客棧周圍守株待兔吧,如果發現了她就帶回來。她回客棧可能發現不對勁,有所警覺。萬事小心。”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說完,這個人就快步走了出去。
“傅雲公子,這一次我們真是宰到了肥羊了啊!”張管事一邊清點,一邊說道:“這些東西無一不精,最差的一個都能值銀子百兩。不提那幾輛馬車,就連這幾張絨毯也是價值不菲的,還有這套茶具……咦。”
“這本少當然知道,否則也不會派人去聯絡玉山族派人幫忙。他們的身份,一定非富即貴,所以我們也要萬分小心。”說到這裏,傅雲問道:“張管事,你咦什麽咦?”
“這套茶具上麵有印記,”張管事微微皺起了眉頭,覺得似曾相識,“這……這個印記我似乎在哪兒見過。”
“給我看看。”
傅雲將茶壺接了過去,隨即也皺起了眉頭來,沉聲說道:“這是皇室印記,不過不是直係的就是了。”他示意一個人,說道:“你去問一下哪個女子,他們是什麽身份?”
過了一會兒,那個侍從去而複返,麵色有些為難,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道:“少爺,那個女子是樂菱郡主。”
“什麽?”傅雲吃驚地站了起來,手裏的茶壺差點跌落,還好眼疾手快又收了回來。他皺眉說道:“沒想到竟然如此貴重的身份。”
“少爺,她還說另外一個女子正是雲錦帝姬,叫我們趕緊放了他們,否則要我們好看。”
這話一出,屋子裏的所有人不由都忐忑惶恐了起來,沒想到這一次他們無意間遇到了這等身份的人!雲錦帝姬啊,那可是下一任的女皇啊!
若是普通人被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綁走了,找不到基本上就隻能哭求縣衙,然後不了了之了。然而這兩個女子的身份,注定會有源源不斷地人找來,而且是大肆找來。這對他們來說極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