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光眼
房間的鐵門，傳出開鎖的聲音，緊接著，房門打開了。於榮光看著景禮，露出滿意的微笑，道：“這麽長的時間，你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開始我以為開錯門了，出來吧，輪到你體檢了。”
看著一聲不吭跟著自己安靜前進的景禮，於榮光好奇地問道：“你在那麽黑的房間裏，已經獨自待了75分鍾，為什麽沒有哭呢？”
景禮被問得莫名其妙的，隨口就到：“哭？為什麽要哭？”
於榮光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反問問的一愣，回頭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這個過於鎮靜的孩子，道：“按照檢查流程，我們是先要檢查一些聽力視力的常規檢查，不過現在，我倒想先檢查一下你的智力，沒有問題吧？”
景禮倒是無所謂，隻是先檢查智力你就這樣直白的告訴我真的好嗎？景禮倒也不反對，直接就點頭同意了，反正先檢查後檢查，一樣都要檢查。
軍區總院中用來對兒童進行智力檢驗的是一套很成熟的智力檢驗測量表，這種檢測很適合對五周歲以上十四周歲以下的孩子進行較全麵的檢測，包含了一些基礎知識、計算能力、領悟能力、數字敏感廣度、邏輯思維能力等檢測，而這些對景禮來，簡直就是送分題！
首先，一整套積木被送了過來，這些積木被隨機打亂，要按照圖紙上所示的樣子，依次將積木通過搭配壘出各種不同的造型，這一波送分題讓景禮非常滿意，甚至在詢問是否可以自由發揮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做出了一些的改進，讓壘出來的積木建築的穩定程度有所提升！
智力檢測醫師觀察了一會後，在表格上直接填寫到：具有較強的邏輯思維能力以及創造力。
接下來的肺活量檢測，景禮一口氣吹出了960L，要知道這才是一個六歲半的孩子，於榮光驚喜的看著數據，對接下來的檢測更加期待了。
心跳、6次每分鍾！
彈跳力、優秀！
韌性、優秀！
第一反射速度、優秀！
爆發力、優秀！
耐力、優秀！
聽力、優秀！
這一連串的體檢數據，幾乎達到了同齡人巔峰水平的數據，讓於榮光一次又一次的驚歎，一次又一次的驚喜！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一個擁有完美體魄，又不乏創造力的才，竟然可以獨自在黑暗與孤獨環境中，安靜沉穩的度過75分鍾！對於這個年齡的孩子，這75分鍾，比一個成年人在同樣的環境中待4時都要厲害！
再加上近乎完美的運動數據，這些數據意味著什麽？於榮光一想到結果，整個人都興奮到幾乎顫抖！太久沒有遇到這樣的苗子了，這讓他想起了一位窮極自己全部的努力都隻能看著其在最強者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留給眾人隻剩背影的強悍男人，那個人在這般年紀時，也許才會擁有這樣類似的數據吧。
最後一項檢測原本是最開始就應該進行的視力檢測，於榮光激動的幾乎都忘掉了還有視力沒有檢測，要不是表格上的視力欄還空著，於榮光都想立刻帶著這孩子去報到了！
醫生遞給景禮一個無鏡片的眼鏡框，在景禮戴上鏡框後，將一片遮光片插入左邊，開始檢測有眼視力。
毫無意外的，於榮光近乎陶醉般看著表格上右眼位置填寫的數字：15。
緊接著，摘下左眼的遮光片，換上右眼的遮光片，開始檢測左眼視力。
檢測醫生都覺得毫無難度，為了盡快完成檢測，直接指向了視力檢測表上代表著15視力的那一行。
景禮意外的出了三個字：“看不清！”
醫生略微意外，卻並不覺得有什麽，往上指了一排，指向代表1視力的那一行，就聽到了同樣的三個字：“看不清！”
醫生略微差異了一下，直接越過10指向08，問道：“現在呢？這次總能看清了吧！”
當右眼被遮光片堵住的那時，景禮就發現自己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而視力表上用來檢測視力的圖形，在燈光下顯示出了重影，具體字母更是模糊成一團。
景禮自己都慌了，這事什麽情況？出什麽問題了？連帶著“看不清”三個字從嘴裏出來時都略帶顫音！
檢測視力的醫生納悶的看著表格上那些幾乎每一項都代表著最優的數據，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我們未來的優秀軍人啊，再過幾年，不定我這個的中尉醫生見到你都要主動敬禮了，可不能像個屁孩一樣開玩笑哦！”
景禮一聽就更加著急了，急吼吼的就帶著顫音道：“我沒開玩笑，是真的看不清！”
檢測視力的醫生看著景禮，再看看這近乎完美的數據，表情逐漸凝固，心情瞬間就凝重起來，不可置信的問道：“那你告訴醫生，你能看清哪一排？”
最後，醫生拿起筆，鄭重的在代表左眼視力的表格上寫下了：0！
當於榮光看到0這個數字的時候，臉色大變！震驚之餘一把抓住景禮的胳膊，近乎吼叫著問道：“告訴我，你在開玩笑，你不是認真的！”
這一刻，這個健碩的醫生再也無法保持鎮靜！他不由自主的用力抓著景禮，用極快的速度邁著步伐向外急速走去，邊走邊：“快跟我走，我要問你爸，這事太重要了！”
於榮光近乎衝刺般的走進休息室，看到景後，二話不直接敬禮不留任何客氣的時間就問到：“請問您或者您的愛人，有沒有患過眼疾？或者雙方家族中有沒有關於眼睛的遺傳病史？請您告訴我您和您愛人的視力狀況！”
景看著明顯有些急躁的於榮光，雖然疑惑，但是依舊迅速回答：“我愛人視力正常，都是1的標準視力，而我一隻眼睛1，一隻眼睛06，醫生是先性青光眼。”
於榮光重重的歎了口氣，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還在抓著景禮的胳膊，鬆開景禮後發現自己抓著景禮的手都因為緊張出汗了。
景則是在自己完的同時，臉色猛然蒼白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景禮，這位曾經在戰場上炸過敵軍坦克，挨過敵軍空襲視死如歸的職業軍人，此時竟然用顫抖的聲音心翼翼的問道：“景禮這孩子，他不會也是青光眼吧？”
於榮光壓抑著心中鬱結在一起那口悶氣，默默地將體檢報告遞給景，用那種平靜而遺憾的語氣道：“景禮這孩子，是我到軍區總院這所醫院就職以來，遇到的最接近完美的苗子，他是那麽的優秀，看著這一項項耀眼的數據，太可惜了，竟然卡在了這一項數據上。”
景在這一刻，大腦似乎都要宕機了，用一種無法置信的語氣問向於榮光：“你的意思是，這一項左眼的視力，就讓這份近乎完美的體檢報告成為了廢紙？而這決定性的0，是因為我的遺傳？”
於榮光歎息道：“雖然需要經過檢測才能確切的知道遺傳問題，但是極大的概率上講，這種遺傳是成立的！”
看著這位肩膀上閃爍著準將光芒的肩章，一刻之前站在那裏猶如一顆勁鬆般身姿挺立的驕傲的男人，此時此刻，卻給人一種英雄末路，因為巨大的壓力而顯得有些萎靡而略顯彎曲了身形，那種落寞，那種猶如戰敗般的絕望之神情，瞬間就刺痛了於榮光。
於榮光試圖安慰道：“哪怕是因為別的體檢環節出現了問題，按照他這麽多項近乎完美的數據，他都有機會進去那個地方，真的。可是那個地方是什麽樣子您是知道一些大概情況的，視力是那個地方最不容忽視的，景禮的兩隻眼睛視力過度不均等，甚至可以孩子的左眼一直都處於半盲的狀態，他的大腦中接收到的絕大部分視覺信息都來自右眼，這樣必然造成視野範圍於正常人，這些正是那個地方最致命也最不容忽略的環節。要不然您還是讓孩子好好的讀書，到時候報考軍校吧！即便以您現在的級別，等景禮可以報考軍校的時候，他的分數錄取線至少可以比一般人低五十分，再加上以景禮的聰慧程度，就算隻靠自己也一定可以考上一所很不錯的軍校！”
“謝謝！打擾了。”
景帶著景禮，連夜回到了家中，一路上，這對父子間隻有沉默。
回到家中，景看著老婆，直接將景禮推到他媽媽麵前，道：“兒子給你，放心，從今起，他不用去那裏了！”。
完這些話，景不給娘兒兩任何話的機會，“碰！”的一聲將臥室的門重重的關起，媽媽則是一把緊緊地將景禮抱在懷裏，又哭又笑，嘴裏一直在念叨著什麽，景禮卻一點都沒有聽清楚。
景禮在媽媽懷裏，安靜的看著那扇被重重關起的臥室房門，心中有一絲明悟和預感，這道門的關閉，似乎也將自己和爸爸之間一種奇異的聯係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