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心中難免詫異，要是事實真是如此，那麽現在被這團黑氣所控製的李紀陽，還會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而且，這團圍繞籠罩著他的黑氣又到底是什麽？我不禁自問，但卻是想不出答案。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卻又擔心被李紀陽察覺而不敢有更大的動作。
“你想要做什麽？”李紀陽突然問道，等我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退到窗戶邊，李紀陽見我未答，便笑著說道：“你要是又什麽想不開的地方，我可以幫你啊。”這分明是句玩笑話，但是在我聽來，卻像是句警告。
“我有些餓了，你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我岔開話題道。
說到吃東西，李紀陽的臉上瞬間浮現出欣喜的表情，但隨即又轉瞬即逝，他黑著臉說道：“你們去吃吧，我不餓，我不吃東西。”
這下，倒是真的坐實了我的此李非彼李的假設，李紀陽向來對於吃的東西都很是熱衷，而且，在我記憶中，他此前也沒有吃過什麽，按理說應該也是饑腸轆轆，但是現在他卻拒絕我的邀請。要麽就是他真的不餓，要麽便是他現在不能吃東西。
就在這時，楊夢瑤走上前來說道：“是啊，我剛才做了些吃食，有你喜歡的糯米團子，就算不餓也嚐嚐吧。”話音剛落地，李紀陽就煩躁地將手抬起來揮了揮，一副非常不耐煩的模樣。臉上也同時出現了厭惡的表情，我和楊夢瑤對視一眼，都很有默契地不再開口說話。
李紀陽也不管我們，隻是獨自在客廳裏走來走去，看上去很是惱火。我退居一旁，楊夢瑤偷偷挪到我身旁，悄聲問道：“他看上去實在是太奇怪了，你倒是快點想點辦法啊。”
我苦笑道：“你沒看見他身上的黑氣嗎？要是我猜得沒錯，那應該是鬼魂的怨氣，但是這些怨氣又是怎麽集結到他身上的，我便不知道。”
“怨氣？”楊夢瑤驚聲道，“那他現在的蠻不講理都是因為那些怨氣？可是，集結怨氣不是隻有惡靈才會去做嗎？李紀陽集結那麽多的怨氣是要做什麽？”
“你們在說什麽！”李紀陽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傳來，頓時驚得我一身冷汗。我轉身去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來到我身後，此時正雙眼緊緊瞪著我和楊夢瑤，剛才和楊夢瑤的談話，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要是聽見，又是聽見多少。
一時間我根本顧不上任何的反應，拉著楊夢瑤向後退了好幾步，離他有些距離後，站定才怔怔看著他，心想著要說些什麽才能打消他的疑慮。
可這時，李紀陽突然說道：“你們剛才不是說要吃東西嗎？怎麽還在這裏？”
我和楊夢瑤同時望向他，不明白剛才他明明是聽見我們的討論，為什麽卻要裝作不知道，也根本連提也不提。但是，很快我們便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李紀陽的話剛剛說完，我和楊夢瑤兩人便不由自主地向餐桌走去，就好像有根無形的線牽引著我們行動。
就連想要反抗，此時也是無從下手。我回過頭看了眼李紀陽，隻見此時他的臉上出現中邪魅的譏笑，像是在嘲笑著我們的渺小。我試著低聲念咒，但也還是無濟於事，李紀陽發現我的動作，卻笑道：“別白費功夫，要是你真能掙脫我的束縛，再去考慮怎麽製服我。”
“你是誰？”我驚訝道，但是腳步還是在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難道你認識我？”我又問道。
“認識？”李紀陽的聲音都變得尖細，他哈哈大笑，過了會兒才說道：“認識倒是談不上，不過我們還是有一麵之緣。”
一麵之緣。我想著他話裏的意思，難道說現在的李紀陽是被惡靈附身，而且這惡靈還曾經與我打過交道。
但是，我細思半響也沒個頭緒，隻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還是認識的，那麽，你給點提醒，我們到底在哪裏，什麽時候曾經見過，你也看見，現在我完全被你控製，要是你一個不高興想要殺了我，我也沒有辦法反抗，所以，你倒是讓我死個明白啊。”
或許我的話打動他，隻見李紀陽偏著頭思考半響，方才說道：“難道你不記得了？我們前不久才見過啊。”
“前不久？”我驚訝地重複道，要知道，前不久我所見過的得鬼魂全是為了幫助地府的張大人完成任務而接觸的，那些鬼魂能力都不容小覷，也正是如此，就連張大人也沒有說過要我將他們都製服，而是讓我隻要將那些人的靈魂放回去便可。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那個時候遇見的鬼魂，竟然會跟著我回到現實，然後還在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附在李紀陽身上。這可要怎麽辦才好，我瞬間束手無策，但還是振作問道：“我還是記不大清楚您到底是誰，要不，你再給個詳細點的提醒？”
這句話沒想到卻將他惹怒，他生氣道：“你也太不識時務，我為了報複你，不遠千裏跟著你到了這裏，你卻竟然想不起我是誰？”等他說完，我還沒來得及辯解，便看見楊夢瑤突然驚叫一聲，然後倒在地上不起。
我又急又怒地想要跑過去，卻無奈手腳都被控製住，根本無法動彈。我氣憤地大叫，就在這時，我眼前浮現出一幀幀畫麵。那是在一間公共浴室裏，一個男人在鏡子麵前洗頭，但是，他並沒有俯下身子去洗頭，而是將自己的頭捧在手上，站在鏡子麵前的便是個無頭的男人。
等我再次仔細看去，發現那個男人的樣子無比熟悉，不就是我放回去的第四個魂魄嗎？我心裏大驚，想著原來眼前的這個鬼魂便是當時從鏡子中走出來，看見我後又立即逃跑的鬼魂。當時我還以為他是膽小怕事，可現在向來，他的報複心理倒是非常重啊。
“你想要怎麽樣？”我大聲問道，“你如果想要報複我，大可以直接上門來找我，現在附身在我朋友身上，算什麽？”我諷刺道。
但是，那個鏡中鬼卻對我的諷刺置之不理，笑了笑道：“找上門來正麵對決？你當我傻嗎？要是我真的能夠堂堂正正跟你對決，當時在浴室裏看見你的時候，我便會直接殺了你，哪裏還用得著拐這麽多彎路。”
“那現在你究竟想要怎麽樣？”我急急問道，心裏掛念這楊夢瑤的情況，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
但是，那鏡中鬼聽我問完卻是頓了頓沒再立即接話，而是笑道：“其實說實話，最先開始剛剛道這裏的時候，我是真的想要殺了你，讓你替當初你救下的那個男人抵命，但是後來，我附身在你朋友身上，讀取他的記憶，卻又有了其他的想法，但是這些想法究竟是什麽，我現在還不能說。”
他一臉落寞地搖著頭，我心想，這其中肯定有些淵源，也許，他和當時我在公共浴室中，從他手上救下的那個男人是相互認識的。要不然，怎麽會獨獨守在那裏。我試探問道：“你們，我是說你和那個你想要殺死的那個男人，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你怎麽會知道？”他突然抬起頭來問我道。我笑了笑，心想，這還用著問嗎？明眼人稍微猜猜就能知道。雖然心裏這樣想，但是表麵上還是畢恭畢敬道：“這個，也是我無意間猜測，難道，你與他真有過節？”
其實我也是在懷疑，但總覺得這種可能性不會很大。畢竟，我眼前的這個鬼魂，可是有上百年的功力凝聚，又怎麽會和個二十幾歲的男人有過節，還是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種不信邪的人，專門給鬼魂找麻煩。
正在我天馬行空地猜測間，隻聽那鬼魂說道：“我和那個男人，可是有幾輩子的過節。”我聞言一驚，抬頭怔怔望向他，但還是很不習慣在李紀陽的臉上看見那種諷刺譏笑的表情，隨即又將頭偏開。
“你知道我是怎麽死的嗎？”那鏡中鬼淡淡道，“我是被淹死的。還記得那個時候是個冬天，那年我有幸參加科舉，後來落榜又進入當時親王的府上做幕僚，但是就在那裏，我遇見了他，他比我早一年進府，才思敏捷頗受重用，當時他對我也還算友善，但是幾年後，這種情況卻改變了。
由於我的幾次進言都和他的相違背，後來又在場論辯中得勝，那時，他便對我頗具微詞，要知道，那種府裏舉辦的辯論，他常年都是勝者。後來，就在那年的冬天，我受他陷害，被府裏人浸入冷水中活活淹死。你知道那種冷水浸入骨血的感覺嗎？他殺了我，我就要讓他是世世代代活在恐懼中。”
他憤懣地說著，就連眼睛也不由自主地變成紅色。所以說鬼魂，特別是這種怨氣集結了百年的冤魂的思維都是很古怪，我聽完他的自述倒是明白了，原來那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就是當年害死他的人，而這個鏡中鬼竟然生生世世糾纏著報複，也不知道在此前，他究竟殺了他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