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我們用女老板的書信昭告天下,今日所有人都可以免費來煙館吸煙。那些煙鬼聽見這個消息,自然蜂擁而至,沒有座位了,便直接躺在地上,郝雲中和我便開始布陣,等陣法布好,我們又將那女老板給扔了進去,然後,郝雲中便開始施展度化之法。
但這次誰也沒曾想到的是,等到那些鬼魂都重入地獄,我們也從第六扇地獄之門中出來後,郝雲中卻突然口吐鮮血倒地不起。這可真是嚇壞了我們,項何東連忙上前查看,便沉著臉道:“他這是中毒之象。”
“中毒。”我不禁重複道,難道,其實他的度化之法是將那些冤魂的仇怨都吸入自己體內,再用自身的能力去化解,而這次,由於這些煙鬼的魂魄中有許多大煙的毒性,郝雲中在大量吸入之後便中毒。
要知道我的醫術完全就是馬馬虎虎,現在也隻能寄期望於項何東,隻見他沉著臉色道:“現在隻能放血試試。”說完,還沒等我反應,便在郝雲中手上割破條口子,但是,剛割破的口子上血液卻迅速凝固,根本流不出來。
沒辦法,項何東在重新劃破口子後,直接用嘴將血給吸了出來,我看見他吐出的血全是黑色,才知道郝雲中中毒很深。幸好在黑血被吸出後,郝雲中終於恢複了平穩的呼吸,這下倒是讓我們頗為欣慰。
項何東又給郝雲中喂了點藥丸,我看見他將所有的解毒藥丸都給了郝雲中便問道:“你剛才也吸食了黑血,要不你自己也附兩顆藥丸。”他拒絕道:“不必,我身強體健的,用不著這些。再說,我們藥丸不夠,這些藥給郝雲中喂下,還不知道能不能夠解他的毒。”
幸好不多時,郝雲中便醒了過來,懊惱地認為臨了末了最後還被鬼魂擺了一道,但畢竟現在已無大礙,在知道項何東給他吸過毒卻沒有服下解毒丸後,也頗為擔心,但項何東卻擺擺手說沒事。
如此,我們也不多耽誤,徑直走向地七扇門。據石碑記載,這第七扇門後是借助鬼魂之力取得勝利的軍隊,但是最後那個集體自殺,還是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這次,正當郝雲中準備開啟大門的時候,卻被項何東攔住,他道:“這扇門,由我來開啟好了。”郝雲中自然不讓,低聲道:“你知道這扇門後可是借助鬼魂之力的軍隊,他們極有可能在門上施加反彈力,你可能會受傷。”
項何東點頭明白,拉著郝雲中道旁邊說了些什麽,隻見郝雲中突然變得非常生氣,一副想要打項何東卻無從下手的模樣。項何東此時也不說話,靜靜看著郝雲中發脾氣,過了會兒,他們兩人一塊兒回來,隻不過項何東徑直朝那扇門走去,而郝雲中則有些眼眶發紅地坐了回來。
我想問問郝雲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卻看見他麵色不佳,也不敢多問。這時,項何東開始布陣,在那扇門被打開的同時,他施加給門的力量立即反彈回他的身上,項何東被彈飛大概十米遠,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我和李紀陽還有楊夢瑤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倒,但是郝雲中卻很是鎮定地上前,給昏迷的項何東療傷,又構造了個簡易的防護罩對李紀陽和楊夢瑤道:“他就交給你們照顧,一定不要讓他再受傷,否則,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他。”
驚魂未定間,我問郝雲中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郝雲中才說,原來在最初項何東殿後炸毀石洞的時候,就已經被飛蟲咬了,毒素侵入體內,後來幾經施法用力,毒素便流變全身,郝雲中中毒的時候他就已經快要撐不住,便幹脆將郝雲中體內的毒素轉移到自己體內。
由於兩股毒素抵抗,一時半會兒還要不了他的命,也正是因此,他才沒有服下解讀藥丸,而且自告奮勇去開啟大門,若是力量反彈,他認為自己反正也是廢人一個,不會有太大損失。
“那,他還有救嗎?”我不禁問道。
郝雲中點頭:“我將他全身血脈定住,這樣他就進入假死的狀態,隻要我們能夠帶著他從這裏出去,就能找到辦法救活他。”
聽他這樣說,我便放心很多。此時,郝雲中又跟李紀陽和楊夢瑤兩人叮囑些事情,便和我進入那扇門內。進門前郝雲中問我怕不怕,我搖頭。郝雲中說道:“這裏麵的鬼魂可比不得平常,他們可是操練有素的軍隊,我們人手不夠,隻怕到時候是場惡戰。”
我聞言一驚,心想此前的那些不也是使用陣法困住,為什麽到了這裏便行不通?但話未出口,我們已經走入門內,大門關上的巨響打斷我的思路,那些問題,我就再也沒問出口。
就在這時,在我還未來得及看清門內的陳設時,耳畔便響起無數不同的說話聲。那些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淒淒切切地哭訴著什麽。
而且,伴隨著這些此起彼伏的說話聲,我感到自己根本站不穩,隻能跪下來。我向郝雲中投去求助的眼神,這時才發現,郝雲中也早已跪在了地上。
“我一直以為隻要努力,很多事情都會有改觀,但是當我麵對父親的悲慘的憤怒,為什麽還是會覺得可怖,原來什麽都沒有改變。”
“我也會這樣悲觀的去想,有的人隻是個懦弱無能,卻隻敢在家中發脾氣的懦夫,而有的人卻是自私小氣,並且擁有公主病的女人,而就連我,也還是那個裝作冷血卻渴望並且懼怕溫暖的人。”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到底要怎麽做我才能去適應現在這種狀況。”
聽著這些哀怨,我頭疼欲裂,它讓我無所適從,也讓我惡心退卻。就在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郝雲中走上前來,用手死死捂住我的耳朵,大聲說著什麽,但是我什麽話都聽不見,我的耳朵裏麵還是充斥著那些仇怨。
突然間,我感到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立時驚醒才發現原來郝雲中在我手臂上抓了一把,衣服被劃破,露出五個正留著鮮血的利爪印。不過這傷口雖痛,卻讓我暫時擺脫那種惱人的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我問郝雲中道。
郝雲中笑了笑說道:“這是項何東的意識。你還記得此前我們開啟這扇門的時候探討的那種反彈嗎?當時所布的陣法,需要把我們大部分的功力都注入到陣法中,下能打開那扇門,但是這裏由於人類與鬼魂間的協議,我們的術法不一定完全管用。
也就是說,極有可能有部分功力會被吸收,而剩下的部分功力則反彈給施法者。項何東的功力一半反彈到他自己身上,並且剩下的被這扇門吸收的功力中還連帶部分項何東的記憶。
這些記憶裏麵又包含了很多我們在收服鬼怪的時候從他們身上獲得的,而沒有消化掉的怨氣。我們現在聽到的,感覺到的全都是那些怨氣帶給我們的。”
“可是,你是怎麽醒過來的?”我看著郝雲中質疑道,畢竟剛才我已經被那些怨氣攻擊得幾欲昏厥,後來還是郝雲中叫醒我。
“所謂以暴製暴,以毒攻毒。我靠的是這個。”郝雲中說著拿出個瓶子遞給我,那瓶子大概隻有風油精那麽大,瓶口開著,看樣子他不是想讓我聞聞就是想讓我喝下去。
見我正莫名地看著他,他笑道:“聞一聞就好,這裏麵是個女人的怨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婦人的哀怨更悲苦的事情,我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你聞聞這個,然後聽聽她說的話,之後這些低等的苦怨便傷害不了你。”
我半信半疑,但還是湊上去聞了聞。隻這一下,有股刺鼻的氣息傳來,我眼前漆黑,耳畔響起個女人的說話聲。我嚐試著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什麽聲音都發不出。
隻能靜靜聽那個女聲說道:“你知道我又多麽討厭那些無休止的噩夢般的過去,那些將踐踏別人作為自己幸福標杆的男人真讓人惡心。而那些勢力小人,見錢眼開的卑鄙人們更加令我憤恨。我還能對他們報以什麽呢?
我曾以為,隻要給我時間和耐心,我能夠假裝自己也可以溫暖地對待別人,並且安心享受溫暖,但是為什麽現在才發覺自己如此愚蠢。我從小生長在個畸形環境,就因為我父親腦癱,家裏的親戚便將他們用以踐踏我父親的方式原封不動地施加在我身上。
謾罵和鄙視,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我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讓自己去接受並且包容他們,想不到應該以什麽樣的態度去對待父親,這讓我惱火。後來我出嫁,以為日子會好過點,誰知竟是落入另一個魔窟。
今日那人醉酒回家,大哭大鬧,說我們不給他麵子沒給他尊嚴,但當一個人自己都無法給予自己尊嚴時,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尊重他的,我想我的丈夫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