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錢沒有，肉要嗎？
秦汐注視著裴錦川良久，心裏閃過各種各樣的念頭。
最終，還是隻能無奈地歎口氣，看著裴錦川越睡越沉的麵容，緩緩起身，擰了濕毛巾給他擦臉。
這個過程中，裴錦川一直睡得都不太安穩，時不時地說胡話，眉頭也皺皺的。
秦汐給他擦著臉，擦著擦著，就忍不住又看著他的臉愣了神。
這個人，是真的好看，眼睛很有神，時而溫柔，時而霸道，瞳孔裏永遠帶著誌在必得的光；鼻子很挺，而且鼻型也很直，嘴唇很薄，但是很溫暖，看他說話時嘴唇啟合著的形狀都是一種無與倫比的享受，皮膚是小麥色的，很健康精致卻又不娘氣。
曾經年少，情竇初開的時候她想，要是有一個英俊如同王子一般的男生給她做戀人，就算他什麽都不做，就每天在她眼前讓她能夠看到，感受到，就已經好幸福了。
每個懷春少女都對自己未來的伴侶有過很多幻想，然而當你真的擁有這樣一個伴侶的時候，你才會發現，幸福並不是你所想的那麽簡單和容易的事——
也許人都是貪心的吧，永遠都得不到滿足，永遠想得到更多，更好，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擦肩而過。
秦汐認認真真地給裴錦川擦幹淨了臉，脫了鞋，正要轉身回自己房間睡覺，就被裴錦川拽住了手腕。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裴錦川睜著因為酒精而微紅迷茫的眼睛看著她。
“汐汐——”他認出她來，低低叫她的名字，沙啞低沉的聲音像是大提琴一般，在這深夜裏，傾瀉而出。
秦汐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什麽事？”她發現，自己的聲音也突然就變得沙啞了起來。
裴錦川拉著她的手，看了他幾秒鍾，然後勾起一個笑容，“真好，你是真的。”
“……睡吧。”秦汐稍微用了點力，掙脫裴錦川握著她的手。
裴錦川在她身後自顧自說道：“剛剛我做了一個夢，我已經好久沒做過夢了，我夢到你一直在前麵走，我一直在後麵追，可是怎麽追也追不上，總是差那麽一點，我想叫住你，但是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的背影漸行漸遠，然後我就醒了——”
他幽深的瞳孔看著她的眼睛，“是被嚇醒的。”
秦汐全身肌肉一僵，“夢始終隻是夢而已。”
“那麽，夢裏的情景不會成為現實嗎？不會吧？”裴錦川追問。
然而留給他的，隻是一個離去的，淡淡的背影。
裴錦川眼底劃過失落，然而被酒精熏陶的大腦變得遲鈍了些許，他還沒回過味來，迷迷糊糊地就又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裴錦川是被一陣食物的香味給弄醒的，首先蘇醒的是五感，鼻子裏聞到食物的香氣，耳朵裏也聽到廚房那邊傳來輕微的響動，然後，整個人都全部清醒過來。
宿醉過後腦袋還有些疼痛，他捏著太陽穴起身，走到廚房門口，就見秦汐正圍著圍裙在流理台前忙碌著，這樣的場景，一如四年前的每一天。
裴錦川心裏一哽，竟是不忍心打攪這一副寧靜的畫麵。
有多久沒有在家裏的廚房裏看到秦汐下廚了呢？
有多久沒有吃到她做的菜了呢？
還記得之前他住院的時候，秦汐給他熬了一碗湯，那一碗湯，真的是燙進了他的心裏，她一勺一勺地喂他，他多麽希望時間就此停留，讓年歲悄然而過，而他們，擁有彼此，就能從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頭。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裴錦川站在門口沒發出聲音，但秦汐還是發現了他，轉過身來，對他淡笑著問道。
裴錦川點點頭，想說點什麽：“你……”
“去洗漱吧，馬上就可以開飯了。”秦汐打斷了他的話，然後繼續轉回頭忙活著。
裴錦川轉身轉到洗手間，發現台子上多了一支嶄新的牙刷，毛巾架上，也多了一條新的毛巾。
這是……秦汐為自己準備的嗎？
心裏頗有些受寵若驚地洗漱完畢，秦汐已經把飯菜擺上了桌，見裴錦川從洗手間出來，指了指桌上的一碗湯，“這是醒酒湯，你先喝了再吃飯。”
裴錦川不動聲色地坐下，喝湯，秦汐給他盛了一碗粥，“冰箱裏沒什麽菜了，隨便做的，將就吃吧。”
裴錦川拿起筷子，看著桌上的幾樣小菜，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
涼拌三絲，蒜蓉小黃瓜，一籠冒著熱氣的蟹黃包，一盤切得整整齊齊攤得金黃的雞蛋餅，都是很尋常的中式早點，然而這些簡單的東西，他已經有好久沒有吃到過了。
今天的秦汐，好得就像是夢裏才會出現一般。
裴錦川夾了一個蟹黃包放進嘴裏，剛出鍋的食物還有些燙嘴，燙得那麽有真實感，仿佛在告訴他，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秦汐——”這一次，他叫了她的全名，“謝謝你。”
秦汐若無其事地用著餐，“嗯，我接受。”
這一頓早餐，是裴錦川四年來吃得最多，胃口最好的一頓了。
一籠蟹黃包秦汐就吃了一個，其餘的全部進了他的肚子，那一盤子雞蛋餅秦汐更是碰都沒有碰，還有兩個涼拌小菜也全部吃光了，到最後，連剩下的湯汁都被他拌著粥喝掉了。
秦汐無語的同時，心裏又隱隱生出一種飽漲的滿足感。
自己做的食物被全部吃光光了，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自豪的事，雖然剛剛的裴錦川，看起來似乎不再那麽優雅了——
優雅炫酷什麽的隻是對外的，隻有在親近的人麵前才會放鬆，露出自己不那麽好看，但是卻讓人覺得可愛一麵。
“汐汐——”秦汐在廚房洗碗的時候，裴錦川黏了過來，“我來幫你。”
秦汐瞥了他一眼，“算了吧，你還會洗碗？”
“我以前可在餐廳打過工呢，洗碗什麽的——”裴錦川自告奮勇地從池子裏拿起一個站滿了泡沫的碗，一句話還沒說完，手裏的盤子哐當一聲掉在地板上，瞬間就摔得四分五裂。
“實在是太簡單了……”這後半句話，被他重新咽了回去。
秦汐無奈地扶了扶額，“你出去。”
裴錦川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收拾好家裏的一切，秦汐脫掉圍裙，挎上包，走到門口換鞋，“我要上班了。”言下之意就是，你還想在我家裏賴到什麽時候？
“正好我也要去上班，一起走吧！”
秦汐頂著一腦門的黑線不再理他，拜托，你家公司在東邊，我上班的地方在西邊，方向都不同，一起走個毛線啊！
裴錦川最近的槽點實在是太多，她已經無力吐槽了。
一天仍舊那麽平淡地過，上班，午休的時候順便去看了一眼樂樂，然後回來繼續上班，下班，回家，買菜，做飯……
日子平淡而安穩，無驚無喜，無悲無歡。
秦汐覺得，這才是最適合她的生活，一個人在經曆過一些事，到了一定的年齡以後，所求的，也不過是平安喜樂而已。
回到家裏剛準備隨便做點吃的，門鈴響了起來。
秦汐納悶地跑去開門，就見裴錦川筆挺地站在她家門口，手裏，還拎著一個袋子——
“你又來做什麽？”秦汐擋在門口不讓裴錦川進來，秀眉，下意識地蹙了起來。
裴錦川勾唇一笑，露出四顆小白牙，“汐汐，先讓我進去再說。”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好久沒吃過你做的飯了，你就讓我蹭一頓晚飯嘛！”
“……”秦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讓開身子，讓裴錦川進來。
原本打算隻是隨便弄點填飽肚子就好了，因為裴錦川的到來，秦汐不得不認命地開始淘米擇菜做飯……
而裴錦川，進門以後就往沙發上一躺，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拿起遙控器就開了電視，還去冰箱裏拿了一瓶飲料悠哉悠哉地喝著——
嘖，這感覺真是好啊！
隻有秦汐在的地方，才能稱之為家，就算是他對這套房子並不熟悉，但也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一個小時以後，飯菜做好上桌。
依舊是幾個常見的家常小菜，但經由秦汐的手做出來，就變得特別的美味。
裴錦川吃得很快，但動作卻並不粗魯，秦汐見他吃得這麽歡，不由得微微地笑了。
裴錦川看到她的笑容，驚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也傻嗬嗬地跟著笑了。
“傻子。”秦汐小聲地嘟囔著，心裏有個封閉的地方，卻在無形中慢慢地打開了一條縫，春風吹進去，裏麵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
吃過飯，秦汐攤在沙發上不太想動，裴錦川則拿起之前他捏在手中的那個袋子，伸手在裏麵翻了翻。
秦汐倒是忘了問他了，隨身拎著一個袋子幹嘛，見他在裏麵翻東西，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然後，他就看到裴錦川從袋子裏拿出一支……男士洗麵奶。
接著，又翻出一個電動剃須刀，再然後，是一套……睡衣！
等等，這是什麽鬼！
秦汐幾乎要從沙發上蹦起來了，“裴錦川，你拿這些東西幹什麽？”
“哦，我去洗澡啊。”裴錦川理所當然地答道。
“洗澡？！”秦汐忍無可忍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你你你……誰允許你到我家來洗澡的？”
裴錦川將睡衣搭在自己的肩上，“我想過了，反正我媽和那個什麽cy霸占著我家，我就到你家裏來借住幾天。”
說完，還亮出小白牙給了秦汐一個大大的微笑。
秦汐信他才有鬼了，“你裴大總裁又不是沒有地方住，隨便找個酒店，或者紅顏，想住多久都沒問題，何必要紆尊降貴住在我家這種小地方？”
“沒有紅顏，隻有你。”裴錦川歎息一聲，“汐汐，信我。”
他的聲音很遠，又似乎近在耳邊，秦汐忍不住小臉一紅，“總之，你不能住在我家裏！”
開什麽玩笑，她還在猶豫好不好，還沒有答應要和他重新來過好不好，這個人怎麽就自說自話地住進來了！
她這裏又不是難民收容所！
“好，我去洗澡了。”裴錦川說著，直接就拿著自己的睡衣和生活用品進了浴室。
秦汐覺得自己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這人是聽不懂自己說話嗎！
不管秦汐願不願意，反正裴錦川是在她的家裏住了下來，對於裴錦川的自說自話，秦汐也說不上是多反感，就是覺得看著裴錦川在自己的地盤進進出出，有點礙眼罷了。
而且，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雖然兩人曾經十分親密過，但畢竟已經分開這麽多年了，心裏總會覺得尷尬。
“想住下來，可以，一，一晚上一萬塊的房租，二，你隻能睡沙發。”秦汐最終還是認命，敗下陣來，默認了裴錦川住在她這裏的這個事實。
這時候裴錦川剛從浴室裏走出來，光裸著上身，下麵就穿了一條寬鬆的睡褲，身上的水滴還沒擦幹，順著肌理分明的皮膚一直滑落……
秦汐隻是無意間看了一眼，就覺得有些移不開眼睛——
雖然兩人在四年前早就坦誠相見過無數次，她也一直都知道裴錦川的身材很好，但是，此刻的裴錦川，真的是該死的性感，她感覺自己有點把持不住的節奏。
裴錦川款步走過來，在她麵前站定，微微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語：“房租，沒有，肉償，可以嗎？”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脖頸周圍，像是突然被電了一下，又癢又麻，她耳根子一紅，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幾步——
“不需要！”她一邊暗罵自己沒出息，一邊對裴錦川提出的條件敬謝不敏。
裴錦川高大的身軀再次壓了過來，有力的麒麟臂搭上她的香肩，腦袋越來越低。
秦汐感受著他越壓越近的臉，心跳如鼓，像是被點了穴道一般，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的唇邊多了一絲溫暖濕潤的觸感，猛然瞪大了眼睛，然後條件反射般的用力一推。
“這樣，就夠了。”裴錦川配合地被她推開，麵上的笑容卻擴大了起來，“有了這個吻，我就感覺自己再一次充滿了力量。”
秦汐用袖子抹著自己的唇瓣，眼睛惡狠狠地瞪著裴錦川，卻又說不出什麽指責的話來。
闊別四年的一個輕柔的吻，她也並不是完全討厭的。
甚至有那麽一刻，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地沉溺進去。
這個吻，很純粹，沒有摻雜任何的雜念，就像是清風，了去無痕，卻給人舒爽。
我們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的時候，總是用嘴，去表達對一樣東西的喜愛和探索。這幾乎是生在每個人身上的本能。
長大以後的我們，因為各種各樣的約束，將這樣的本能，留在了選擇愛人的這件事上。
因為喜歡，所以才渴望用嘴巴去觸碰，用最原始的本能去交流。
所以，在與心意相通的人接吻的時候，我們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並不是接吻這種行為讓人幸福，而是對於接吻這種認知，讓人感覺幸福。
裴錦川微歎一口氣，伸出大手揉了揉秦汐柔順的發，“汐汐，你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會把持不住的。”
分開的這些時日了，他無時無刻不再渴望著再一次的觸碰，纏綿，想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裏，想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唯有忍耐著，期待著。但如果秦汐再用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他的話，忍耐了四年之久的男人，可不能保證自己不會馬上就撲過去。
秦汐反應過來，臉紅到了脖子根，轉身就快速地往自己房間裏走，“我回房了！”
可惡，剛剛裴錦川是在調戲她嗎？
為什麽她有一種深深的，引狼入室的感覺？
裴錦川在秦汐這裏一住下來，就沒有再搬出去的打算。
第一天晚上，他隻是帶了隨身的生活用品和睡衣過來。
第二天，他又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過來。
後來過了幾天，他連辦公的電腦都搬過來了。
秦汐已經沒力氣說他了，反正隨他折騰吧，每天上班累得要死，她已經不想再分出多餘的精力來管他了。
這期間，裴錦川曾多次試圖想進入秦汐的房間，最終都被秦汐無情地趕了出來——
堂堂大總裁，竟然蝸居在一所小公寓裏睡客廳，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吧？
當然，這些都不是秦汐應該要操心的事，秦汐目前操心的，是關於兒子樂樂的事。
上次樂樂從樓梯上摔下來，摔破了頭，在醫院住了兩天，她還可以每天抽空去看他一下，但畢竟不是什麽嚴重的傷，住了兩天院確定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以後，韓甄就把他接回去休養了。
秦汐見不到樂樂了。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
本來裴錦川住進她的家裏，她就已經告誡過他，這公寓是她和別人合租的，勒令他不要進別的房間，以免侵犯到人家的隱私。
裴錦川當然對別人的隱私不感興趣，一直守著自己那一某三分地的客廳，沒有特意去別的房間看過。
但事情就是那麽巧，這天秦汐在廚房裏做晚飯，裴錦川在客廳裏看著資料，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裴錦川起身去關窗，正好樂樂的兒童房的房門被大風刮開，裴錦川就順勢走過去想關上，結果，就看到了房間裏麵的布置。
那小小的床，小小的被子，以及滿牆壁的卡通圖案，鮮明的彩色基調，一看就是兒童房！
如果這裏真如秦汐所說，是兩個單身女生合租的公寓，那又為什麽會有兒童房？
裴錦川心裏一緊，被他漸漸遺忘的樂樂的影子，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下意識地踏入房間，小床上收拾得很幹淨，小被子疊得很整齊，一看就是最近一段時間裏有人住過的。
他心跳加速地走到衣櫃麵前，拉開拉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整排的兒童服裝——
這下他百分之百地確認，這裏不久前確實住過一個小孩子！
而且看這還鋪著棉被的床，和滿衣櫃的兒童衣服，也不可能是房東家的小孩，因為房東在搬離的時候不可能不把孩子的東西收走。
這麽說來，之前看到秦汐抱著的那個孩子，真的有可能是她的孩子？
可是那個孩子呢，他去哪兒了，為什麽自己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天都沒有再看到過他？
裴錦川狠狠地捏起了拳頭，犀利的眼神像是要把整個房間像X光一樣掃射一遍。
而秦汐在做好飯以後，卻不見裴錦川在客廳，眼角的餘光發現樂樂的房間門也是大開著的，頓時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快步跑了過去——
裴錦川果然正在樂樂的房間裏麵。
秦汐看著他的後背，聲音有些沙啞，“你，你在這裏幹什麽？可以吃飯了。”
裴錦川轉過頭來看著她，麵上的表情並無什麽特別，隻是淡淡地點頭答應：“好。”
秦汐抿唇，走到餐廳默默地給兩人的飯碗添上飯。
裴錦川埋頭吃飯，兩人都沒有言語。
秦汐知道，裴錦川的心裏在開始懷疑了。
以前吃飯的時候，大多數時候都是裴錦川一直在說話，他本不是話多的人，但在更加沉默的秦汐麵前，就顯得話多了起來。
他會簡單地說一說公司裏的情況，或者談論天氣、評論某個旅遊景點，偶爾，也會痞痞地出言調戲，讓秦汐的頭越埋越低，連耳根子都是粉紅色的。
這樣的相處模式有點奇怪，兩人其實並沒有確認戀人關係，但過的生活，卻像是結婚了好多年的老夫妻一般。
然而，今天的餐桌上，裴錦川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默。
秦汐的心，沒來由地開始發慌，再可口的飯菜，也味同嚼蠟。
“那個兒童房……”秦汐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不是我的，是我合租室友的。”
“嗯。”裴錦川淡淡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話。
吃過飯，秦汐回答自己的房間，開始思考今天的事。
裴錦川之前是看到過她帶著孩子的，再加上在她家裏發現了兒童房，很容易就能猜想到樂樂的真實身份。
就算暫時沒有證據，以裴錦川的能力，順著這條線再查下去，遲早會知道樂樂的存在。
然而，她卻並不想讓他那麽早知道。
說她矯情也好，被害妄想症也罷，她就是不希望，裴錦川重新找到她的理由，隻是為了孩子。
一旦那樣的猜想變成了真相，那她也未免太可悲了。
為今之計，隻能想辦法打消裴錦川繼續順藤摸瓜查下去的念頭。
可是，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他放棄呢？
秦汐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一個妥當的辦法。
剛好這時候沈靜婉打電話過來了，也不知道沈靜婉和韓甄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最近沈靜婉似乎得到了更大的自由，能夠偶爾偷偷給她打個電話匯報一下樂樂的情況。
“小汐汐，樂樂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你不要擔心，最近韓甄一直好吃好喝地養著他，小家夥比以前胖了一圈了。”
秦汐一聽樂樂的傷大好了，放下心來，“靜婉，謝謝你幫我照顧樂樂。”
沈靜婉隔著電話歎了一口氣，“應該是我對不起你才對，連累了你和樂樂母子不能相見。”
“沒關係，樂樂暫時就放在你那——”
說到這裏的時候，秦汐突然想到了之前裴錦川看到樂樂的房間的事，又趕緊加了一句，“多在你那養一段時間都沒有問題，我隻要確定他平安就行了。”
“發生什麽事了嗎？”沈靜婉敏感地感覺到了秦汐今天有點不對勁。
秦汐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和沈靜婉說這件事。
從內心來講，她不願意麻煩沈靜婉，更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去叫別人爸爸媽媽。
但為今之計，好像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
猶豫半晌之後，秦汐捂著嘴才小聲開口，“靜婉，韓甄不是已經誤會樂樂是他的兒子了嗎，你能讓他再多誤會一段時間嗎？我……”
“是裴錦川又找上你了？他懷疑樂樂的身份？”沈靜婉一下就猜到了整件事的大致情況。
秦汐沉默半晌，點頭，“是，我現在暫時還不想讓他知道樂樂的存在。”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對外，樂樂就是我的兒子。”沈靜婉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秦汐的要求，說來慚愧，她們兩個女人，都要靠一個樂樂來保住自己，何其悲哀。
得到沈靜婉肯定地回答，秦汐稍稍放下了心。
這些年來沈靜婉一直和她同住，就算裴錦川派人到威尼斯的住處去查，估計也查不出樂樂到底是她的，還是沈靜婉的。
掛了電話之後，她又有些後悔，心裏堵得慌。
她覺得自己不是個稱職的母親，真的愧對樂樂太多了。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經，無路可退。
裴錦川沉著臉打開電腦，那些對他來說原本易如反掌的文件報表，如今看起來就像是天文數字一般。
他的心，很亂。
腦海裏一直回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個兒童房裏的所有物品，和之前在威尼斯，秦汐抱著一個小孩揚長而去的背影。
眉頭，深深地蹙成了一個川字。
看了半天報表，卻看進去一個字，最終，裴錦川抿了抿唇，登錄社交平台，從好友列表裏找到莫雲哲。
“雲哲，你幫我查查在威尼斯和秦汐合租的那個女人，我要她的全部信息。”
莫雲哲的頭像很快亮起，“幹嘛？你看上人家了？”
“少廢話，我想知道，她有沒有生過一個孩子，要快。”
“知道了，知道了。”莫雲哲答應著，走到陽台上去打了一個電話。
裴錦川煩悶地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裏猶豫了一下卻沒點上。
秦汐似乎對煙味十分敏感的樣子，一聞到就會咳嗽，想到上次秦汐咳嗽得那麽厲害的樣子，他的心就有些揪痛起來。
看樣子，該戒煙了啊。
裴錦川以前本來就沒什麽煙癮，隻是偶爾心煩或是困頓的時候抽一支提提神，現在他的煙癮倒是越來越大，不過都注意著不在秦汐麵前抽，怕她受不了這煙味。
四年前，因為秦汐，他染上了煙癮。
四年後，因為秦汐，他決心戒煙。
所以說，秦汐真的是太看低自己的魅力了，她對他來說，怎麽可能是無關緊要的人呢？
裴錦川自嘲地笑笑，將嘴裏並未點過的香煙放回煙盒裏，想了想，又將煙盒整個兒扔進了垃圾桶——
從現在開始，他不會再抽一支煙了。
裴錦川又轉頭看向秦汐的臥室，那扇門緊緊地關著，擋住了一室的光亮，卻從門縫裏泄露出一絲淡淡的光影。
她現在睡了嗎？
她睡覺時還會像以前一樣喜歡壓著被子嗎？
裴錦川對關於她的一切都分外的好奇，但卻沒有勇氣去推開那扇門。
過了一會兒，莫雲哲回了消息過來。
“錦川，我剛剛試著去查了一下你說的那個女人，你知道我查出什麽了嗎！我告訴你，這個女人了不起啊！”
裴錦川心裏一動，開始劈裏啪啦地打字，“什麽情況直接說，賣什麽關子？”
“你也太沒有幽默細胞了吧？我告訴你，這個女人，名叫沈靜婉，韓家的那個小子，韓甄你知道吧？她曾經是韓甄的女人，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出國躲了幾年，這一次和秦汐一起回國，一回國就被韓甄給逮到了，現在還被關在軍區大院軟禁著呢！”
“繼續，我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孩子。”
“你還記得大約大半個月前，有一條關於韓甄的新聞，就是說他養私生子的事嗎？那時候秦汐和沈靜婉也剛回到國內沒多久，你不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有本質的關聯？”
“你是說，沈靜婉真的給韓甄生了個孩子？”裴錦川的心裏湧過一陣失落之感，那條新聞，他也是看過的，現在再一結合時間點聯係起來，好像……
那孩子真的與秦汐無關？
是他一直以來都誤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