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生日宴
秦汐從椅子上站起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秦醫生，午休時間到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一個小護士從門外邊露出一個頭來。
秦汐笑著搖了搖頭，“不必了，你們去吃吧，我中午和人約好了。”
“哦，好吧，那我們去了啊？”
“去吧，去吧。”秦汐衝她擺了擺手，從抽屜裏拿出手機，給紀北辰打了個電話，“紀大哥，我下班了，你到了嗎？”
電話那頭，紀北辰的聲音輕輕柔柔，卻又十分讓人安心，“我到你們醫院門口了，你出來吧。”
“好的。”秦汐掛了電話，將白大褂脫下掛好，拎起手提包就出了門。
走到門口的時候，果然看到紀北辰站在那裏，溫柔地衝她笑，秦汐心裏一暖，款步走過去，“紀大哥，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也剛到而已。”紀北辰習慣性地伸手摸了摸秦汐的腦袋，“走吧，想吃什麽，我請客。”
秦汐點點頭，跟著紀北辰一起朝停車的位置走去。
她剛到醫院工作，正是掙表現的時候，平日裏本來就很忙了，加上裴錦川時不時的搗亂，算下來和紀北辰已經好多天沒見過麵了。
之前紀北辰為樂樂的事出了不少的力，還未好好當麵謝謝他，秦汐心裏也挺過意不去的，所以紀北辰一約她吃飯，她立馬就答應了。
紀北辰紳士地為秦汐拉開車門，秦汐正要上車，裴錦川的聲音卻突然從後麵傳來，“汐汐——”
秦汐下意識地心裏一抖，沒有理他，直接就上了車。
“汐汐——”裴錦川已經快步追了過來——
這段時間裴錦川的傷已經完全好了，行動完全沒了障礙，跑得嗖嗖的。
紀北辰幫秦汐關好車門，轉過頭看著裴錦川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裴總，你擋著我的路了。”
裴錦川冷笑著與紀北辰對視，“紀先生，你想要帶著我的老婆去哪兒？”
“小汐已經和你離婚了，老婆這個稱呼，我想不太恰當吧？”紀北辰一貫清澈柔和的眸子裏也染上了些許的怒意。
當初他以為裴錦川會好好的對秦汐，所以，他選擇了放手，選擇了祝福和默默守候。
但結果呢？
結果是麵前這個人把他最珍愛的人弄得遍體鱗傷，這一次，他不會再放手！
“那也是我們夫妻倆的事，不勞紀先生費心。”裴錦川森然地掃了紀北辰一眼，然後伸出手試圖去拉開車門，“汐汐，你下車，我有話要對你說。”
秦汐坐在車裏，雙手交纏在一起，緊緊地揪著自己的衣角。
她低垂著眉眼，半晌之後，慢慢抬起頭來，卻是看向紀北辰，“紀大哥，開車吧。”
紀北辰連連答應，鑽進車裏，一踩油門，車子立即離弦而去。
裴錦川看著紀北辰的車快速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他悵然地站在原地，心痛的感覺再一次襲來。
他和秦汐，真的一點可能也沒有了嗎？
真的不能挽回嗎？
秦汐對他，就真地沒有哪怕一點點的留戀了嗎？
裴錦川猛然轉身，上了自己的車，像是和車子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猛地一踩油門，追上了紀北辰的車。
反正最近自己在秦汐麵前撒潑打滾耍賴流氓已經沒什麽形象可言了，不追回愛妻，他絕不罷手！
紀北辰想鑽他的空子，趁秦汐正生他的氣的時候趁虛而入，別說門，就連窗戶都沒有！
裴錦川咬咬牙，將汽車開得跟飛機似的，眼見著紀北辰載著秦汐進了一家西餐廳，他毫不猶豫地把車停下來，也跟著走進去。
紀北辰放下手裏的菜單，用餘光瞥了一眼坐在兩人不遠處的裴錦川，又看向秦汐，“小汐，你還應付得過來吧？”
秦汐一時沒反應過來紀北辰話裏的意思，一雙水眸裏閃著疑惑，“啊？”
“那邊。”紀北辰朝著裴錦川的方向努了努嘴，“最近裴錦川是不是一直在騷擾你？”
秦汐毫不在意地笑笑，“當他不存在就好了，人家餐廳打開門做生意，他愛來就來唄，何必因為不相幹的人影響到自己？”
“沒錯。”紀北辰這才放心地笑了起來。
點完菜以後，紀北辰遞給秦汐一張邀請函，“小汐，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我能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嗎？”
“當然。”秦汐笑著接過邀請函，想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紀北辰也三十了。
“能做我的女伴麽？”紀北辰接著又問，那雙溫潤清澈的眸子裏，閃爍著濃濃的期盼。
問完以後，又怕秦汐覺得尷尬，趕緊又補充一句，“你也知道，我沒有女朋友，身邊熟悉一點的女生就隻有你了，就當幫我個忙，好麽？”
秦汐愣了一下之後，隨即點點頭，“好。”
她欠紀北辰的，實在是太多了，這麽小小的一個要求，她不忍拒絕。
“真的嗎？那太好了，就這樣說定了！”得到秦汐肯定的答複，紀北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喜從心來，如同一個孩子得到心愛的玩具一般，喜悅之情言溢於表。
然而，他越是表現得高興，秦汐的心裏就越加的難受。
紀北辰為她付出了很多，但他對她的要求卻低到了塵埃裏。
隻是滿足他一個小小的要求，隻是答應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就能讓他如此的開懷。
秦汐突然覺得，自己，也似乎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麽問心無愧。
她主動牽起紀北辰的手，認真地對他道：“紀大哥，以後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直接開口就是了，你對我來說，是生命裏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這一刻，她真的很想報答他。
不是表麵上做做樣子，說說客套話，而是真心的，想要回報一些什麽。
而一邊的裴錦川，在看到兩人相握著的手的時候，額頭的青筋立馬就爆了出來。
他的女人居然牽著別的男人的手還擺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
當他是死的嗎？！
裴錦川麵色鐵青地一刀下去，將自己盤裏精致的牛排五馬分屍，完了以後還覺得不解恨，直接端起自己的牛排，走到兩人麵前，臉色臭臭的，“能拚個桌嗎？餐廳裏位置不夠坐了！”
秦汐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又是一頭黑線。
裴先生你在搞笑是不是，這餐廳裏還有好幾個位置都沒人坐，睜著眼睛當瞎子非說位置不夠坐，這樣真的好嗎？
裴錦川才不管兩人的反應，一屁股直接在秦汐的身邊坐下，盤子用力地擱在桌麵上，發出一聲很大的響聲。
秦汐冷著臉看向他，“裴總，我們不同意拚桌，請你從哪兒來的，就回到哪兒去。”
裴錦川自顧自地叉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裏慢慢地咀嚼，“剛剛有人說話嗎？風太大了我聽不到。”
“你——”秦汐氣得用手奮力地推搡著他，“你讓開，不準坐這裏！”
裴錦川如今身體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秦汐那點力道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他巋然不動地坐在那裏，心裏那股就快噴湧而出的憤怒卻慢慢地消退下去。
嘖，裴太太摸到他的腰了，還摸了他的胸，小手的力道就像是按摩一般——
舒坦！
秦汐推不動他，最後倒是把自己累得夠嗆，無奈放棄，隻能在心裏告訴自己，自己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這時秦汐和紀北辰兩人點的餐也上來了，三個人不再說話，開始安靜地吃東西——
對，秦汐心裏是這麽想的。
她現在隻想趕快吃完趕快離開，眼不見心不煩。
然而……
事情卻並不按照她的想法去進行。
“汐汐，你這個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我能嚐一口嗎？”雖然是疑問句，但根本就不等秦汐回答，就直接從她的盤子裏叉走了一塊食物。
“你要不要嚐嚐我的，我覺得這家餐廳味道蠻不錯的嘛！”秦汐不過是眨了眨眼，就發現自己的盤子裏多了一塊裴錦川的食物。
“……”她扔下刀叉，看著裴錦川，“我現在有一種很強烈的衝動。”
裴錦川無辜地眨了眨眼，“不用道謝，咱倆又不是外人。”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想要一巴掌把你扇到牆上摳不下來的衝動！”秦汐雙眼裏閃著怒意，“你再不安安靜靜地吃飯，我就把餐盤扣你腦門上！”
“……”裴錦川悻悻地撇了撇嘴，他家裴太太真是越來越暴力了。
好不容易一頓飯總算是吃完了，秦汐一刻也不等待地直接就要開溜，卻在紀北辰去取車的時候被裴錦川動作更快一步地扯進了他的車裏。
“老婆，坐好了，我送你回醫院。”裴錦川嘚瑟地一笑，發動了車子。
秦汐感覺自己幾乎已經忍到了極限——
“裴錦川，停車，開門！”她不停地按著開門鍵的按鈕，想要下車，車門卻被裴錦川直接鎖住了。
“老婆，別亂動，危險。”裴錦川唇角一彎，猛地一踩油門，性能良好的車子瞬間加速，揚長而去。
而當紀北辰取了車出來的時候，看到的，隻是裴錦川囂張離去的，排出兩管尾氣的車屁股。
他雙拳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半晌後，發動車子，若無其事地離開——
卻隻有他自己知道，心有多苦。
紀北辰的生日在即，又是三十歲的大生日，秦汐自從接到邀請函以後就開始琢磨著給他準備一份禮物，無奈在商場裏逛了一大圈，卻都沒有找到合適的。
說來慚愧，和紀北辰認識也有四年多了，她卻對紀北辰的喜好知之甚少，選了好半天，都不確定他會不會喜歡。
她並沒有什麽給男生買禮物的經驗，唯一的一次，也是四年以前了——
那一對帶著她滿滿心意，寄托著她所有感情的袖扣，恐怕早就不知道散落到哪裏了吧？
秦汐甩了甩頭，收回思緒，繼續在各大專賣店裏麵逛著。
幾經猶豫和比較之後，秦汐最終選了一塊omega的機械手表，雖然價簽讓她看得有些口幹舌燥，抵得上她好幾個月的工資了，但這是她送給紀北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意義非凡，咬咬牙，還是決定前去櫃台買單。
她走得有些急，一時沒注意前麵有人，和迎麵走來的人撞了個正著——
“對不起……”秦汐一邊道歉，一邊抬起頭來，就見麵前站著個高出自己起碼大半個頭，穿著打扮很是火辣的大美女。
“沒關係。”美女也許是外地人，也許不常待在國內，中文說得有點拗口，卷著舌頭拖著的尾音卻讓人覺得還挺可愛的。
秦汐心裏納悶，因為這個女生長得實在是太高了，身材又好，標準的模特身材。
海州地處南方，南方的女孩子平均身高都不是很高的樣子，秦汐自己有163左右，算是標準身高了，而麵前的這個美女，起碼有一米七幾，加上穿了高跟鞋，站在秦汐麵前那壓迫力就跟個男人似的。
“把這塊表給我包起來。”美女衝秦汐禮貌性地笑了一下，然後轉頭對營業員說道。
秦汐也去櫃台結賬，等待營業員開票的時間裏，她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剛剛那個高個美女買的表，頓時覺得深受打擊。
那塊表，之前她也看過，據營業員的介紹，說是限量版，整個店裏隻有兩塊，價格是她那塊的十倍不止。
現在的美女可真是壕啊。
她閑得無聊地感歎著，營業員開好了票，各自刷卡結賬，走到門口的時候，高個美女包裏的手機響了。
秦汐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在走遠的一瞬間，就聽高個美女在電話裏講道：“伯母，我在外麵逛街呢，給錦川和您都買了禮物……”
因為隔得有些遠了，這句話秦汐聽得並不是很清楚，但——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剛剛那個美女提到了裴錦川？
她和裴錦川認識？
秦汐的眼皮下意識地一跳，再轉過頭去看那個美女的時候，發現她上了一輛車，而那輛車的車牌號，她不但認識，還非常的熟悉——
那是裴家的車。
好歹當過一年多的裴家少奶奶，她不可能連自家的車牌號都記不住。
裴家車庫裏麵的車輛無數，裴錦川和裴錦雯都是自己開車，而陸亞玲因為年紀大了，進出都有司機接送，這輛車，正是陸亞玲最常坐的那輛。
這個女孩子真的和裴錦川認識？
他們是什麽關係？
一路上，秦汐都忍不住要去想，要去猜測，在手表店裏麵遇到的那個操著一口異國口音的女孩子到底是誰。
裴家應該沒有國外的親戚吧？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秦汐又覺得自己有點犯賤。
她和裴錦川都離婚了，早已各不相幹了，這個女孩子是誰早就不關她什麽事了。
就算她是裴錦川的妻子，對自己來說，又有什麽關係呢？
不是，早就決定各安天涯了嗎？
秦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將自己甩在柔軟的床上，連澡都沒有洗，就拖著疲憊的身子，腦子裏胡思亂想著，糊裏糊塗地就進入了夢鄉。
幾天過後就是紀北辰三十歲的生辰，他一早就派人給秦汐送了禮服過來，等秦汐換好衣服，收拾好之後，又有專車來接她過去，處處都考慮得十分周到體貼，讓秦汐很是感動。
秦汐到的時候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會場倒是早就布置好了，龐大而繁複的水晶吸頂燈，擦得光滑亮麗的地板，各種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桌椅家具，以及絲絲香醇的酒香，整個會場的布置，就給人一種紙醉金迷的錯覺。
“秦小姐，這邊請。”侍應生禮貌地對秦汐點點頭，帶著她往內室裏走去。
秦汐一路跟著走到了裏麵，紀北辰果然等在那裏，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套白色的西裝，頭發抹了點發蠟造了型，坐在那裏，就如同從畫裏走出來的王子一般。
“小汐，你來啦？”紀北辰看到秦汐進來，眼前一亮，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禮服還合適吧？”
秦汐笑著點點頭，“剛剛好，讓你費心了。”
“真好看，我們小汐是世上最漂亮的。”紀北辰站起來，習慣性地摸了摸秦汐的發頂，一如既往的溫柔讓秦汐迷醉其中。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秦汐這才想起生日禮物還沒送出去呢，忙從包裏把表拿出來，遞給紀北辰，“紀大哥，這是我買給你的生日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還有禮物？太驚喜了。”紀北辰興高采烈地打開禮盒，見裏麵躺著一塊手表，眼睛又是一亮，“挺好看的，謝謝你，小汐。”
秦汐沒什麽給人送禮物的經驗，此時不由有些局促，“那個……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也送不起什麽大禮……”
“我已經很滿意了，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紀北辰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喜歡就好。”秦汐的麵頰有些微紅，總歸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兩人靠得很近，紀北辰麵上的笑容愈發的溫柔寵溺，“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能討一個小小的福利麽？”
“咦？”秦汐驚訝了一下，還未來得及反應，額頭上，就有了一個溫潤的觸感。
一觸，即逝。
紀北辰拉開一點距離，含笑看著他，那雙眸子裏的深情，好像要將她整個淹沒進去。
“小汐，可以嗎？”他伸出手，細心地幫她捋著散落下來的幾許碎發。
秦汐呆滯了一兩秒之後，這才回過神來，額頭上那溫潤的感覺還在，讓她的臉一陣陣的發燙。
剛剛，那是一個吻嗎？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紀北辰，卻發現紀北辰正滿目深情地望著她。
秦汐覺得自己有點醉了。
紀北辰溫柔得就仿佛一汪泉水一般，或許你很少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你卻知道，你需要他——
人是離不開水的，雖然每個人都在揮霍水。
這種感覺，不是愛情，卻比愛情更加的柔和親密，沒有波瀾壯闊，沒有跌宕起伏，你一轉身，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秦汐承認，此刻她的心，稍微的有點亂。
頭頂似乎傳來紀北辰微微的歎息，他的手離開她的麵頰，一路往上，然後停在她的頭頂，像以前一樣輕輕地摸了摸。
“紀大哥……”秦汐輕聲開口，嗓音有些微顫。
“宴會快開始了，我們出去吧。”紀北辰的手徹底離開了她的頭部，垂在雙腿間，看起來似乎有些落寞。
秦汐的心裏也跟著發酸起來。
她不想看到紀北辰失落，不想看到他失望。
然而，她卻給不了他想要的。
這世上最遺憾的事情，不僅僅是你愛的人不愛你，還有，你無法愛上愛你的人。
秦汐微微歎息一聲，走過去挽住紀北辰的手腕，“紀大哥，我們走吧。”
紀北辰一愣，然後清清淡淡地笑了，“好。我相信我的女伴肯定能驚豔四座的。”
外麵賓客已經到了一些，秦汐跟著紀北辰一起四處應酬著，說是當女伴幫紀北辰應酬，實際上她酒量並不好，反而還需要紀北辰來幫她擋酒。
賓客來得越來越多，宴會漸漸推入到高潮。
將近五十，保養得極好的唐心，和顧少庭一起相攜著走進來，場上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
四年前，麥薇匿名曝光了唐家的秘密，讓所有人都知道了紀北辰是唐家私生子的身份，那場風波到底是如何平息下來的秦汐不得而知，不過後來唐心出麵當場承認了紀北辰的身份，算是正式讓他認祖歸宗。
從那以後，紀北辰就開始慢慢接手唐家的生意，唐心則退居幕後，很少再出現在眾人的麵前了，也很少有人再提起當年的事，沒想到今天唐心會出席紀北辰的生日宴，再一次出現在公眾的視野——
而且，還是帶著顧少庭一起。
當年顧少庭和唐心那點破事，整個上流社會的人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表麵上雖然不說，私底下都在罵顧少庭是小白臉，畢竟唐心比顧少庭整整大了十幾歲。
如果是男的比女的大十幾歲，沒有人會覺得不正常，但如果是女的比男的大十幾歲的話，那就不太正常了。
不過這事兒在上流圈來說也算不上什麽大新聞，隻是顧少庭本來的出身就很好，所以才會引起人的討論，久而久之之後便也很少有人再提了，唐心也一貫不會再公眾場合提到顧少庭。
然而，今天她卻堂而皇之地帶著顧少庭來了。
雖然她保養得極好，又化著得體的妝，遠看不覺得，隔近了看，還是能看出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
兩人進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靜音鍵一般自動消音，唐心也不在乎，自顧走到紀北辰的麵前，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兒子，生日快樂，俗話說三十而立，如今你三十了，希望以後會更加成熟穩重一些。”
紀北辰一向和唐心並不親，隻是木著臉點了點頭。
這是秦汐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唐心，即將滿五十歲的年齡，化著得體的妝容，臉上有些淺淺的歲月留下的痕跡，身材窈窕，打扮得體，若是從遠處看，恐怕根本就看不出來她是個即將年滿五十的人了，看背影最多三十多歲。
她塗著鮮紅丹蔻的手挽著顧少庭的手臂，麵上的笑容也讓人覺得隔著些距離。
這位唐家的大小姐，曾經是在海州呼風喚雨的人物，巾幗不讓須眉，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然而隔近了一看，也不過是個稍微有點威嚴的普通女人罷了。
“這位，想必就是秦汐秦小姐了吧？”唐心囑咐完紀北辰以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秦汐的身上。
秦汐禮貌地點點頭，“是，伯母好。”
她答應著，眼神不經意地劃過被唐心挽著的顧少庭，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隻是那目光，似乎有些隱晦。
秦汐其實也挺尷尬的。
顧少庭畢竟和她有過一段名義上的婚姻，“前妻”和“現任”碰麵，恐怕沒幾個人會不覺得尷尬。
“經常聽北辰提到你，今天雖是第一次見麵，我對你卻也是神交已久，北辰這孩子有時候有點一根筋，希望你能夠多多包容。”唐心不鹹不淡地客套著，看著秦汐的眼神裏似乎沒有任何的感情，又似乎，藏著極為洶湧的個人情緒——
她太會隱藏，秦汐無法看透，也辨認不出來。
“是，我和北辰是很好的朋友，朋友之間就是要互相包容。”秦汐也不鹹不淡地回著，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應酬人的官話，她也不是不會說。
唐心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帶著顧少庭離開。
這期間，顧少庭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唐心離開之後，現場又漸漸活躍起來，過了一會兒，門口又進來三個人，這三個人，卻全是秦汐認識的。
裴錦川雙手插著褲袋走在最前麵，今天的他穿了一套煙灰色的西裝，裁剪得體地西裝褲襯托出他修長筆直的腿，腳上則是一雙淺咖色的手工皮鞋。
煙灰色的西裝是很挑人的，如果身材不夠好或是氣質不夠出挑，穿在身上就會顯得土，然而這套西裝在裴錦川身上卻是相得益彰，完全能夠駕馭。
裴錦川的身後跟著裴朗，和一個高個子美女，就是上次秦汐在手表店無意間撞到的那一位，沒想到她真的跟裴家有關係。
秦汐的眼底微微一暗，裴錦川已經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順手攬住她的腰，“老婆，你今天真美。”
秦汐微微用力掙紮，小聲在他耳邊低喝，“裴錦川，你放開我！”
裴錦川淡笑著，伸出修長有力的食指輕輕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不放，誰讓你背著我來參加紀北辰的生日宴的？”
“我去哪兒，做什麽，不用向你裴大總裁打報告吧？”秦汐的眉頭蹙得緊緊地，“你放開我。”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幾乎是靠近了對方的耳朵說著，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兩人就是在打情罵俏。
紀北辰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裴總，請放開我的女伴。”
“我摟著我老婆，關你什麽事？”裴錦川摟著秦汐纖腰的手越發的收緊了，溫熱地手掌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貼著她的皮膚，似乎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
“裴總，如果你是來參加生日宴的，請去嘉賓席上，唐氏絕對表示熱烈歡迎，但如果你是來搗亂的，很抱歉，我們唐家不歡迎你這樣的客人！”紀北辰冷了臉，與裴錦川的眼神裏在空氣中碰撞，交織出火花。
其餘的賓客見這邊氣氛好像不太對，都轉過頭好奇地看著。
裴錦川和紀北辰對視了四五秒之後，突然移開眼神，勾唇一笑，“我對紀先生的生日宴並沒有任何的興趣，我隻是來找我老婆的，紀先生是海州近幾年最為惹眼的青年才俊，想必不會對別人的妻子有什麽特別的興趣吧？”
“裴總，請你注意你的言辭。”
“我的言辭很正常，你三番兩次的接近我老婆，還偏偏邀請個有夫之婦來當你的女伴，打的是什麽主意呢？嗯？”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之後，秦汐瞪圓著雙眼，裴錦川的臉上，有幾個顯而易見的拇指印。
“裴錦川！這裏不是給你發瘋的地方！立馬給我滾出去！”
裴錦川抬起眼眸看了秦汐一眼，那一眼裏的神色，讓秦汐的心本能地抖了一下——
裴錦川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就連四年前也沒有過。
那個眼神，包含著痛心，不可置信，委屈，失望等等情緒，一瞬間就刺痛了她的眼。
手掌還殘留著火辣辣的感覺，秦汐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手，和心髒，都在顫抖——
剛剛，她打了裴錦川？
那一巴掌的力道，她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楚了，但她知道，她一定打得很重，很重……
重得連自己的心都跟著痛起來了。
她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右掌，幹澀的嗓子裏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你竟然討厭我到如此地步。”裴錦川平靜地說著，再沒有看她任何一眼，轉身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秦汐想叫住他，卻發現自己完全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