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世界上最恐怖的情感,叫做失去。(30號第一更!)
“少——”,黑牙對著紀北辰,差點喊出聲。
後者卻一個抬手,“你們都給我住手!”
紀北辰溫雅的臉上是難得的怒意,連聲音都因為憤怒而扭曲得有些讓人害怕。
可,那幾個人卻一臉難色,“對不起……”
他們聽命於人,卻不受紀北辰的控製。
秦汐已經哭花了一張臉,身上全是斑斑血跡,裴錦川在她懷裏已經昏迷了過去。
紀北辰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救她,不能讓她死!
他抬手搶過黑牙手裏的手機,大步地走到離他們約莫一百米的地方才撥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直到對方接起,他才終於大吼出聲,“唐心,你讓那些嘍囉給我住手!”
手機彼端,完美的臉上還帶著怔忪的睡意,女人側臉看了看自己的枕邊人。
顧少庭還在熟睡。
唐心抬手在他好看的薄唇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落下一吻,然後才起身走出臥房。
酒紅色的睡袍在晨光中勾勒出她完美曼妙的身材,唐心赤足落在巨大的法式落地窗前,輕輕挑了挑眉,“若是你這個電話吵到了我丈夫,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紀北辰卻難得地爆發了出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要是敢亂來,你這輩子都不要想見到我!”
“哦?是嗎?”,唐心眉角一挑,好氣又好笑地聽著紀北辰發脾氣,“難得你這樣大的火,來說說,我哪裏惹到你了?!”
“不許再對秦汐動手,更不許傷害她的丈夫!”
他不是聖人,不想給裴錦川求情,可是,他也不想看到秦汐那般地絕望!
唐心沉默不語。
紀北辰開始著急,“你心就這麽黑嗎?你知不知道那是人命不是商品?!你唐家大小姐有什麽了不起的?就可以這樣隻手遮天嗎?!”
接下來,他是不是又要說自己殘酷無情,冷血如蛇?!這些話,唐心很不喜歡!
她必須要讓他停止下來!
“北辰,我隻是教訓一下我的敵人,不至於讓你這麽來評價我。”
商場如戰場,更何況裴錦川要和她爭的,還不止商場上的事那麽簡單。
隻可惜,紀北辰不懂世事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道理。
“但是你也不能要人性命!!!”,紀北辰忍住摔碎自己手機的衝動,“秦汐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準你傷害她!”
他的聲音很焦慮,字字都是對她唐心的控訴和厭棄。
她聽出他的焦急,倒是越發地氣定神閑,輕輕抬手,塗滿猩紅丹蔻的五指從旁邊的巨大牡丹盆栽裏摘下一朵,放在自己的黑色大波浪卷發裏看了看。
玻璃上的倒影,很嫵媚。
這才滿意地開口,聲音卻很冷,冷得像刀鋒一角,隨時可以見血封喉,“紀北辰,我憑什麽要去在意你的朋友?!你別忘了,她可是我的敵人.……”
語氣,已經有點危險。
紀北辰心口一緊——
他和唐心女士已經認識了二十六年,他當然聽出了她語氣當中的威脅!
唐心太霸道,唐家的背景又是那樣的黑,她根本就不會留情!
除非,他可以有等價交換的東西來和她換人!
忍了忍,他深吸了一口氣,握住機身的手加大了力度,身體繃成了一張昂藏的弓,隨時都會迸發出去!
“你到底想怎麽樣?”,他耐著性子。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唐心輕笑,“北辰,你從小就知道,我要的是什麽。何必明知故問?你知道,我現在可以暫時放了他們,隻要你答應按照我的要求辦。”
紀北辰的呼吸更緊了。
他回頭,朝秦汐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幾個人因為忌憚他,所以暫時不敢動手,可是,不代表接下來不會。
轉頭,咬牙,“我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不是拿槍殺人的劊子手!”
是的,唐心的要求,是讓他回去接手唐家的‘生意’!
那些肮髒的,見不得人的,會把很多人弄得家破人亡的所謂生意!
“同樣也是沾血,有什麽不同麽?”,唐心輕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神態被她演繹得淋漓盡致,人命在她眼裏,不過是螻蟻罷了,捏死一隻是一隻,捏死一雙,也並不多。
紀北辰沉默。
“你有三秒時間考慮,不然,我會馬上掛斷,他們就會繼續動手,直到弄死那兩個人為止。”
“一!”
“二!”
“三——”
“我答應你!”,電話被掛斷的前一秒,紀北辰的聲音終於響起。
她是從未不做虧本生意的唐女士,他當然,知道!
唐心滿意地勾唇,“這才乖,好兒子。”
紀北辰痛苦地閉上眼睛。
是的,唐心女士今年四十歲的華齡。
而他,是唐女士在十四歲那年被仇家強奸之後的產物。
他的母親,唐家的大女兒,從來都是需要掌控一切的瘋子!
胸口一陣又一陣痛苦的窒息。
電話彼端又有聲音傳來,“北辰,我希望你這是最後一次心軟!”
“給我.……三個月的時間,讓我把工作交接一下,”紀北辰渾身都在顫,如同被一張名叫命運的網狠狠兜住,他卻無力掙脫。
“一個月。”
唐心說出自己的底線,利落地掛斷電話。
紀北辰擺脫唐家長孫命運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在這三個字裏,慢慢消退……
風過,無痕。
……
醒來的時候,鼻腔裏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裴錦川全身痛得像是被一頭大象踩過了一樣,就連睜眼這樣的動作,也是很費力才能完成的。
“醒了?”,耳邊傳來莫雲哲關切的聲音。
裴錦川努力地將眼前的一切看清楚——
自己手骨斷裂,還打著石膏,全身裹得像一個木乃伊一樣。
樣子有點滑稽。
唇瓣有點幹,裴錦川努力地轉頭對上莫雲哲的視線,“她呢?”
“我強迫她去樓下給你交住院費了,不然她會哭死,”莫雲哲搖頭,“那眼淚,跟水龍頭一樣嘩嘩地,擦都擦不幹淨,還要求我再給你做一遍CT,生怕你被打成白癡。”
裴錦川扯了扯唇瓣,疼得倒抽了一口氣,可心裏,卻慢慢地蔓延出一股子甜蜜。
還是他的裴太太,最心疼他了。
“這件事,別讓任何人知道,”他叮囑了莫雲哲一句,“特別是我們裴家的人。”
他不想讓家裏人擔心,接下來一段時間,恐怕得躲在家裏養傷了。
“好,”莫雲哲知道他有自己的理由,也不多問,“那邊現在越來越放肆了,你自己小心點,特別是秦汐的安全,要注意。”
“我明白。”
莫雲哲又將他全身檢查了一遍,這才轉身而出。
秦汐從外麵回來,看到的就是裴錦川睜著眼睛,一瞬不轉看著自己的模樣。
她愣在門口,像是有點不敢相信他就這麽醒來了,有點想笑,更多的,卻是想哭。
裴錦川想起在山腳的時候,她哭得不成樣子,全身都在顫抖,甚至就連被救了之後,也一直趴在他的耳邊求著他不要死的樣子,他想,他一輩子都會將那樣的畫麵銘記於心。
他終於明白,她不會離開自己。
忍著痛抬起沒有斷裂的那一隻手,輕輕地對她攤開掌心,“過來。”
這個時候,他隻想狠狠地將她扣在自己的懷裏,將那張小臉上的淚痕一一吻去,才能撫平自己內心此刻的震顫和激蕩。
秦汐慢慢地走了過去,到最後,步子有些急。
她上前,握住他的手。
可裴錦川卻覺得,這遠遠不夠。
往旁邊挪了挪身體,這裏是莫氏的VIP病房,足足一米五的床,夠他們兩個人躺在一起了。
秦汐紅了紅臉。
“不用擔心碰到我的傷口,”他用眼神在鼓勵她。
最終,她輕輕地躺下,卻離他有點遠。
裴錦川再也忍不住抬手,將她扣回了自己懷裏,“嚇到了?!”
她輕輕搖頭。
他的臉色卻沉得厲害。
因為,她即便此刻在他懷裏,卻還是在發抖。
裴錦川輕輕垂眸,吻了吻她的臉頰。
她的臉很軟,像她經常做的那一道蜂蜜糍粑,將他此刻的心口漲得滿滿地,讓他滿足地慰歎了一聲。
“不會有下次,”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她一樣。
可承諾,卻很重。
她知道,他說到做到,會把自己保護好。
可是,她擔心的卻不是這個。
仰頭,努力地將自己的耳朵貼近他的心髒位置,直到聽到那依舊沉穩的心跳之後,一直緊鎖的眉頭才微微有點放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再檢查一次?!”
剛才莫雲哲說,他差一點就被打到脾髒破裂,這讓她差點暈厥過去。
今晚,還在觀察期。
她不想他有任何的閃失。
“好像還有點不舒服,有點想吐——”
他存心地,想要逗她,見她為了自己發急的模樣,他就很滿足。
“我去叫醫生!”
秦汐果然急了!
裴錦川卻突地懊惱起來,她明明剛剛放鬆下來,自己去逗她做什麽!
突地,有點討厭自己。
他將她拉回來,“好了,我沒事,乖。”
伸手抬起她的下頜,果然在她的眼角尋找到了斑斑淚跡,眼圈也是紅紅腫腫的。
心口擰了擰,他歎了一口氣,垂眸吻住她的眼角,“不要哭,我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哪裏好?!手斷了,頭破了,差一點就死在她懷裏啊!
想到這裏,秦汐的心已經疼成了一團,無法再舒展一分一毫。
“那些人……為什麽要殺你?”
說出殺這個字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很慌,很慌的。
“小事情,”他輕描淡寫,眼裏卻開始迸發出森然的寒光。
“裴錦川,不要再瞞著我.……”,她心慌地看著他,“既然我們是夫妻,你就不能瞞著我。我知道,一定跟顧家有關,還有唐家.……”
裴錦川絕對不是輕易會服輸的人,這一次,隻是他急著找裴太太,所以大意了而已。
“生意上的事,說了你也不懂。”
“真的?”
“嗯。”
“那那些打你的人,他們說你在查很多年前的事,是什麽事?和顧家也有關係嗎?到底是什麽事,可以告訴我嗎?”
裴錦川盯著她的臉,半晌,“等時機成熟,我再告訴你。”
她願意信他。
雖然心裏還是跟走在鋼絲上一樣飄來蕩去,可是,當這個男人將她獨自推下車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了,少一些懷疑,多一些信任。
可是,心裏還是擔心他的安危,秦汐咬唇,輕輕地扯住他的衣服,“裴錦川,能不能答應我,如果麥薇查的就是他們說的那個很多年前的事,那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查下去?”
生意場上的事,她不懂,所以可以不過問。
可是,既然是很多年前的事,那麽她不希望他為了一些莫名的往事而身陷險境。
話音一落,眼淚又如同豆子一般簌簌而落,“不要為了過去的事,傷害未來的生活,好不好?”
他渾身是血的模樣,足以成為她接下來一整年的噩夢了。
她不想再重複第二次,一輩子都不想。
言語之間的哀痛乞求,讓裴錦川愣住。
不要因為過去,而傷害未來.……
麥薇是過去,和顧家的往事,也是過去……
他來不及細想,她的眼淚已經大滴滑落,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如油一樣灼燙。
心,慌了。
抬起左手,笨拙地擦拭著她的眼淚,“別哭了……”
可是,根本就擦不幹淨。
隻要一想起他進醫院時候的慘狀,還有那逐漸擴散的瞳孔,秦汐的眼淚就永遠都止不住。
認識她這麽久,她的眼淚卻依舊能夠讓他慌亂無措。
“汐汐——”
他學著外婆的語氣,喚她。
秦汐一愣,抽抽噎噎。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
以前總是叫她老婆,裴太太,這讓她覺得那隻是一個稱呼,而不是一種親昵。
可是現在,他叫她,汐汐。
“先別哭了,好不好?”,他放柔聲音。
“裴錦川——”
秦汐抬手,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裴錦川,我求求你,答應我這一次好不好?看在我們是夫妻的份上,看在我這麽愛你的份上,看在,我不想失去你的份上,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渾身是血的模樣讓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忘記了?”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在手術室的時候,我就站在手術室外的窗台上,要是醫生說你有事,我一定.……”
“一定會跳下去!陪你!”
裴錦川狠狠一震!
他知道她愛他!
卻不知道她愛慘了他!
這樣的愛,讓他又喜又憂——
歡喜,他的裴太太把他看得這樣重要。
憂心,怕自己窮盡一生也無法回應她同樣的感覺……
秦汐卻將他越抱越緊,在他的耳邊一點一點地說出自己的感覺,還有那種讓她連此刻都還全身冰涼的恐懼感覺。
世界上最恐怖的情感,叫做失去。
半晌,裴錦川輕輕地抬手,慢慢地摁住她的頭發。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一個百分百的好丈夫,可現在看來,他真的是很不合格。
連安全感,都沒有全然地給她。
可是,經過過去的三天經曆,他無比確定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她。
“裴錦川,你答應我好不好?放過顧家,如果是生意上的事,就公平競爭,如果不是,那就不要再追究了……”
她在他懷裏,哭得像個孩子。
要求的,也隻不過是他的平安而已。
心,已經亂了。
過去十幾年的堅持,因為她而有所動搖。
可是……
過去那些所有的努力,還有母親和姐姐那裏,他,要怎麽交代?
秦汐還在哭,她的眼淚已經順著他的皮膚一點一點地浸潤進他的心裏,將他原本如磐石的心也慢慢地軟化了下來。
最後,他輕輕地,卻帶了一點沉痛地點頭,“好。”
“真的?!”,秦汐猛地抬頭,“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答應了。
“真的。”
裴錦川點頭。
因為,不想失去裴太太。
所以,他願意努力地去嚐試著,放下過去十幾年的努力,和幾乎能夠稱之為他的信仰的那些東西。
“不要再去招惹顧家和唐家了,”她再次提醒他。
“好。”
眼淚依舊還在瘋狂滴落,可嘴角卻開始綻出一抹淡淡的笑——
他居然,真的答應她了!
秦汐輕輕抬頭,在他帶了血絲的唇瓣邊上輕輕吻著,“裴錦川,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她選擇再次去相信他,相信他能夠為了兩個人的婚姻和他自己的安全去努力。
裴錦川輕輕勾唇,帶出一抹淺淺笑容。
她做回他的裴太太,真的讓他覺得快樂。
簡單的我愛你三個字,再一次地,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可是,秦汐這一次選擇了深深地低頭,聰明地,或者說,愚笨地選擇沒有再追問下去。
不再去追問他妥協的原因是否是因為愛她。
因為,她不敢再問下去。
因為愛著,所以,她反而不敢再問.……
紀北辰提著保溫壺站在病房門口,看到的就是秦汐窩在裴錦川懷裏淺淺而眠的畫麵。
他旋身,沒有逗留。
隻是嘴角那溫溫淡淡的笑裏,開始摻雜出一絲寂寥。
有穿著病號服的女人和他擦肩而過。
他聽到那個女人站到了VIP病房外的護士台,氣勢淩人地對護士開口,“我要見裴錦川。有重要的事告訴他。”
麥薇很急,所以連病號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跑上來了。
她剛剛去樓下散步的時候,聽到病人八卦說看到了裴氏的總裁裴錦川重傷住院,原本以為是假的,結果沒想到一查住院資料,居然是真的!
他怎麽會住院?!
護士很有禮貌,“對不起,已經過了探視時間。”
麥薇一怔,不悅地看著她,“你告訴他,我是麥薇。他一定會見我。”
語氣裏,是濃濃的篤定。
“對不起,真的已經過了探視時間,抱歉。請您明天再來,”這裏的護士都受過專業的訓練,自然不會讓人隨便進去。
麥薇咬牙,發了狠,“你告訴裴錦川,我知道縱火案的凶手是誰了!我現在就要見他,告訴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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