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重新認識一下
孟天稷的全息投影從空中落下，微笑道：“比我估計的返回時間要早……經曆一趟深淵之旅，有什麽感想？”
孟天稷期待從林明嘴裏聽到“真是太恐怖了”之類的話，讓他樂嗬樂嗬。
“那裏好像有很多奇怪的聲音。”林明有意無意地套著話。
“那些都是讓人迷失的心魔之音。”孟天稷高深道，“擯棄心魔，也是修煉的重要部分。”
‘我可不信我的心魔裏會有[天使之歌]和[海妖之歌]這種東西……’林明心中想道。
天使和海妖，目前存在於異教徒的話本之中，不屬於公國主流信仰。
公國明麵上沒有官方信仰，不過要嚴格說起來可以將之比作“虛體神教”，因為在公國的知識體係中，“虛體維度”具有神格和神國二元一體的性質……
孟天稷繼續傳授著心得：“就算是為師，也不會在深淵裏遊蕩太久。對心智不堅的人來說，深淵就是一場災難。就算意誌堅定，對靈魂的損傷也不小。”
“如果沒有扭轉因果時空的能力，隻有潛入深淵，才能把人拉回來嗎？”林明提問。
“若在深淵之外呼喚，迷失者的心誌不夠堅定，就聽不見你的聲音。就算聽得見，將他喚回也需要很長時間。你自己走過那段路，應該知道那段路有多難走。你帶著一個人還能這麽快返回，已經很出乎我的意料。”
林明想起深淵之中的兩個李道江，左邊那個看上去心誌更堅定一些，但路標卻指引向右邊。
“我好像在深淵中看到了李道江的另一個影子。那是他的心魔嗎？”
“什麽？”孟天稷大驚失色，“那你是怎麽回來的？”
“走回來的啊。”
“……”孟天稷短暫無言，“心魔既生，他今後的進境將會很困難。”
‘真是心魔嗎？’林明心中疑惑。孟天稷看來對“門世界”的理解和信息采集器有偏差，林明也沒有提起門世界和26個維度的話題。
“他的心魔沒有攻擊你？”孟天稷詫異道，“深淵之中是心魔的主場，他們會試圖將見到的一切拉入深淵。如果你被心魔困住……為師會拉你一把的，畢竟這是身為導師的義務……”
孟天稷絕不承認這是他的失誤，誰能想到一個3級的菜鳥還能產生心魔？
簡直是超小概率事件。
‘如果那是心魔的話，還真是個善良的心魔……’林明心想。
看林明不發一言，麵露沉思，孟天稷終於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懷疑人生的氣息，心中略感欣慰。
把學生說到懷疑人生，也是血虧的導師生涯中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所遇之事，對你未必不是一場機緣。有路標牽引，比獨自前往深淵，迷失的概率要小得多。”孟天稷負手說道，“一個人要‘問心立道’，多半都先要去深淵尋找答案，所以讓你去一趟深淵，也並非完全是有害無益。
“人生三大終極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都能在深淵中窺見一二……”
“真的？”林明兩眼放光。
“通往深淵的道路……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任何人都能前往深淵，隻是靈能越弱就越容易迷失。當然，靈能越強的人，心魔也就越強。
“屏蔽所有感知，將自己陷入黑暗之中，然後沿著眉心的方向往前看，向前探索，一直往前走。
“在某一刻，你會失去與身體的聯係，那便是進入了‘深淵’。
“如果是獨自進入深淵，將沒有任何路標的指引。
“第一次接觸深淵，會感覺到一種大恐怖，那是第一次與失去身體聯係的意識體都會有的感受，如果無法克服，就無法繼續前進，如果繼續前進，就可能會迷失，所以這的確是一種生死抉擇，不建議普通人嚐試。
“但我等修煉者不同，‘深淵’之中，含有前世的記憶碎片，這對理解一個人從何處來，到何處去，有很大的幫助……”
林明聽到這裏已經不淡定了。
“我現在就想回去一趟。”
孟天稷露出無奈，這新弟子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他似乎忘記了，他自己當年也是喜歡作死的，不作死也不會成長得那麽快。
修因果律氪命是沒錯，但臉白的人視搖骰子如固定產出好像也沒什麽錯……
“深淵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一般來講，你去過一趟深淵，就會有一段時間無法再次進入，因為你的靈魂受到了損傷，無法支持你再次進行探索，這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
“更何況，進入深淵的時候，靈魂離體，一般來說需要閉關。為師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幫你護法……”
‘你求我的話還是可以的……’孟天稷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求人也是一種因果糾纏，林明當然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
“孟師，有提前結束試煉的方法嗎？”
“每個階段的總體目標提前完成，就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每個階段也會根據淘汰率而增加或降低難度。如果到最後淘汰率還達不到50%，就會追加高難度關卡，直到達到50%的淘汰率為止。這是集體試煉，個人能做到的改變其實有限，完成速度主要還是看這個星域的整體強度。”
“如果一直超額完成，達不到淘汰率，難度就會不斷追加，豈不是可以不斷刷新戰利品？”林明提問。
這似乎是在薅公國的羊毛……
孟天稷聞言，露出一臉“你們太弱”的表情說道：“是啊，也就是你們靠後的玄級星域做不到，核心星域的孩子們一直都是這樣刷。”
其實玄級星域後麵還有二百多個星域，並不算太郊區，不過在孟天稷眼裏不是核心星域的地方都算是郊區……
他抽簽抽取“氣運之子”，通常是抽不到郊區兒童的，因為氣運強的人通常不會出生在郊區……
“為什麽一定要維持50%的淘汰率？就算出於‘實驗’的目的，不也是人越多越好嗎……”
“等你到了收徒的等級就懂了……多一個徒弟多累死一個師父。到時候你肯定盼不得淘汰率越高越好，最好永遠也不要有人給你添麻煩……”孟天稷扶額道。
別看每年隻給他強行分配10個名額，1萬年就是……10萬個小麻煩鬼！
要不是到7級“出師”就可以不用再管，孟天稷現在大概已經愁到頭發掉光了……
“可我看一些導師是很喜歡收徒的……他們也喜歡到處招人。”
“弟子賺取的貢獻點，導師會獲得100%的獎勵，推薦人前10年會獲得30%的獎勵，就這麽一點點獎勵，為師是那麽窮的人嗎？”
對孟天稷這種等級的人來說，這點獎勵略等於無，賺的還沒有虧的多。
“我明白了。雖然您看不上，不過我會盡力賺取貢獻點的。”林明對著孟天稷行了個弟子禮，然後站了起來，走到李道江旁邊。
李道江一直無言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沒有說話。
林明檢查了一下李道江的身體狀況，這點時間果然難以恢複，他也不是恢複力超強的那種類型。
林明自己的左手也還動彈不得，李道江的傷勢比他還要嚴重。
“你的內嵌芯片找不到了，你可能暫時聯係不上導師。等你恢複一些，我們回補給點再申請，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還有……對不起。”林明輕輕拍了拍李道江的肩膀。
李道江聞言，眼中果然有了一些神色變化。
“在這裏救醒你就是想問……”林明輕聲道，“你是想棄權，還是想繼續？怎樣都可以，你想棄權的話，我第一時間把你送到最近的基地市。想繼續的話，那就跟我走，這一次我不會再丟下你了，我保證。”
李道江沒有說話。
“不想說話的話，眨眼也行。連眨兩下，我們就繼續。連眨三下，我就送你回去。”
此話一出，李道江連一下眼皮也不願意眨了，他眼睛望著天空，半天沒動一下。
“有這麽難嗎，你到底在擔心什麽？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一切結果我都可以接受，哪怕你背刺我，我也可以接受。”林明輕聲道。
“我不想……放棄……”李道江斷斷續續地說道。
“知道了。沒有內嵌芯片，阻斷不了痛覺，待會我移動你的時候，可能會很痛，你忍一忍。我待會把我的芯片借給你用，被我放在背包裏了，真是失誤……”
林明重新把李道江背在肩上，朝著中央高塔的方向前去，盡量用靈能保持身姿的平穩。
因為要帶李道江的關係，折疊背包不好攜帶，所以就寄放在格洛塔那裏。
還有收繳的陸寧小隊的戰利品，背包都有些裝不下。
……
中央高塔。
“你們好呀。”格洛塔對著從電梯上來的陳秋三人行了個禮。
這裏的環境被格洛塔打掃過，清理掉了4具屍體，以及散落一地的繃帶和針管，林明的背包以及戰利品整齊地擺放在一起。
但掛在機械臂上的陸寧還活著，吸引了陳秋的目光。
陸寧此時處於清醒，但沒有說話，看向三人的眼神陰鬱。
他說話就會被格洛塔砸暈，他還不想再受一次罪……
“小心。”孟曉伸手攔住陳秋。
沈鴻泉目光閃爍，作勢想逃。
小隊聊天頻道。
沈鴻泉：這就是最終boss吧，陸寧那麽強都被他抓住了，我們有勝算嗎？
孟曉：它好像想和我們交涉。
陳秋：這是……怎麽回事？？
沈鴻泉：逃不掉的話，就用之前的方案，用我們之前積攢的元素結晶想辦法炸掉它啊，炸死了就算通關boss，獎勵肯定很豐厚。
孟曉：感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沈鴻泉：要麽戰要麽逃，難道你還想和boss做朋友？
格洛塔之前答應了林明的要求，不與他的朋友為敵。
這些人雖然是林明的朋友，不過在格洛塔的評價裏等級太低。
它還看不上。
就算它的運算邏輯裏有“策反”這一條，“策反”優先級最高的也是林明。
招致林明敵對的事情，它自然不會去做。
格洛塔見三人站在原地猶豫不定，於是就不再理會這三人，站到了窗邊。
陳秋：它……走開了？
沈鴻泉：正好啊，趁著boss對我們沒有敵意，不正是我們接近它的大好機會嗎？這可是一大筆獎勵！
陳秋：別亂動！陸寧小隊的下場你看見了嗎？
沈鴻泉：那我們還是走吧，打又不能打。
孟曉：這裏的窗戶材質等級不高，可以直接擊碎，如果有意外情況發生，直接從窗戶撤退，比從電梯井下去要更安全些。
這個時候，電梯降了下去。
“呀！”格洛塔又轉身走了過來。
三人如臨大敵，往身後的窗邊後退。
陳秋：待會如果被攻擊，直接破窗逃走！我會試著用元素結晶引爆，成不成功都就這麽一下！我們沒有更多機會了！
孟曉：好，我殿後。
沈鴻泉：那我去破窗。
陸寧看到這三人狼狽不堪的神情，譏諷地笑了起來，仍不說話。
電梯又重新升了上來。
看到電梯上的人，三人更是神色大變，就連沈鴻泉也一臉糾結。
剛才林明在樓下的時候其實三人就感知到了他的存在，隻是無法與他取得聯係，隻能看著他“往火坑裏跳”。
“林明！小心！”陳秋喊道。
林明毫無防備地轉過身來看著陳秋，格洛塔就站在他不遠的身後，看得陳秋心中緊張萬分。
陳秋：他怎麽會在這種時候跑上來！現在該怎麽辦？
沈鴻泉：救不了了，告辭吧。
陳秋對著林明一陣擠眉弄眼。
林明背上捆成木乃伊的李道江，此時的視線正好落在掛在機械臂上的陸寧身上。
林明感覺到李道江的身軀在止不住地顫抖，不知是恐懼，憤怒還是別的什麽情緒。
格洛塔又對著林明行了個禮說道：“林明，你回來啦。”
“嗯。”林明答應了一聲，“陳秋，孟曉，沈鴻泉……你們別緊張。之前離隊是我的不對，我想你們也不怎麽了解我。”
林明輕輕拍了一下顫抖的李道江，對著麵前的三人平淡道：“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林明。”
他背著李道江，與表現乖巧的格洛塔錯身而過，走到包裹前麵，翻找出自己的芯片，為李道江安裝上。
“把止痛模式打開。”林明輕拍了一下李道江，把他扶到坐姿，靠在牆柱邊，麵對著陸寧。
陳秋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謹慎地站在原地，隻覺得此時的林明非常陌生。
林明轉過身去，飄到上空，停在和陸寧麵對麵的位置，輕輕捏了一下陸寧的下巴。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我很好奇，如果把你對李道江所做的事情，重複在你的身上，會發生什麽事？”
陸寧側過臉去，一臉屈辱地把林明的手甩開。
林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你知道嗎，很多人說我沒有靈魂，我也沒有心，如果下手太重，請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