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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卓宇和江宛沫

  蘇禦緊緊盯視著尤紅,嗅著尤紅水嫩的頸子飄來若有若無的清香,遲遲下不去殺手。


  不是因為尤紅太美,不是因為尤紅身上迷人的香味,而是因為蘇禦確實是無法再殺人了。


  五千年前,遠古時期,魔女降臨世間,名叫卓宇,魔女卓宇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女人成為怪物的玩物,男人成為怪物的奴隸。


  整個世界,烽火連天,血流成河,場麵不忍直視。


  怪物猖狂的笑聲、人類尖慘叫聲、老弱病殘的逃竄聲、剛出生嬰兒的哭啼聲亂成一片,聽的實屬讓人感到揪心。


  蘇禦對拯救世間並不感興趣,倒是見不得怪物那慘無人道的糟蹋生命的方式,更見不得一些人類放棄人類的身份,與怪物同流合汙共同糟蹋人類,為的不過是那幾枚破銅錢和那塊破靈石。


  蘇禦為了還自己生活幾分清靜,為了那幾畝田地,為了那幾平米的小草房,挺身而出,與魔女卓宇展開長達五千年的戰鬥。


  魔女卓宇坐在這王座上,單手托著下巴,在這世界之巔欣賞著腳下的烽火連天,倒是認為這是一幅絕世的美圖。


  不料,蘇禦出現了。


  魔女卓宇沒有想到,人世間竟然能有如此強悍的人類,修為竟能力壓自己一頭。


  那是魔女卓宇首次慘敗,即將灰飛煙滅的她,最終將目光放在人世間一位女子身上,魂魄脫體而出附在這位女子身上。


  而這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蘇禦的妻子,江宛沫。


  那年的蘇禦性格寡淡,雖說江宛沫確實是人間難得的美人,但僅憑美貌確實不足以讓蘇禦為他人動心,如不然今天的蘇禦也不至於隻有一位妻子。


  隱於山林的蘇禦,因為魔女卓宇還並未徹底被消滅,便出山了。


  他來到江宛沫所在的城池,每日坐在城牆上,望著城牆裏頭的江宛沫,抱著酒葫蘆,吹著清風,心裏想著何時殺掉這位叫做江宛沫的女子。


  江宛沫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子,戰亂後她失去了雙親,每日靠賣豆腐衛生。


  清晨天未亮,江宛沫起床開始製作豆腐,這一忙就是一天,一天下來,俏臉變成的小花臉,髒兮兮的,本來是有幾分可愛的,奈何這是一張絕世容顏,此時臉蛋蒙了灰,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不過,江宛沫不知疲苦,臉上總是洋溢著開心的笑容,配上那張髒兮兮的臉蛋和那潔白的牙齒,倒是有著一種難以言語的感染力。


  笑容是會傳染的,這是真的。


  蘇禦見得這般質樸的笑容,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勾起淡淡的笑容,他抬起酒葫蘆,仰頭便是一口酒。


  這口酒後,便是無奈的搖頭。


  蘇禦覺得,這可能就是人世間的塵埃吧。


  不像是風仙道骨的仙人,時刻都是端著架子,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就連笑容都是一種失態的表現。


  罷了,罷了,不過是塵埃的命,沒人在乎,用她這條命換取這世間的太平,值得。


  蘇禦決定,明日便殺了這女子,然後回到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當晚,江宛沫正要入寢,關窗時,便望了一眼星空,也便是這一眼,她發現了城牆上的男人。


  月下漆黑一片,黑暗的城牆上,側坐著一位像是清風的身影,他手持酒葫蘆,仰天飲酒,他身上的飄帶隨風飄舞,好生瀟灑。


  江宛沫歪頭著頭,目光疑惑的看著這位坐在月亮上的男人。


  蘇禦見得江宛沫正看自己,便放下酒葫蘆,目光默然的看她。


  或許是江宛沫看到了他在看自己,她開心的笑了,露出她那潔白的牙齒,與白日不同,這次那張臉不是髒兮兮的。


  她朝他,搖了搖手。


  蘇禦見狀,冷著臉,偏頭看向別處,不再理會這將死之人。


  次日,蘇禦本想要殺了這女子,卻沒成想,這女子起床打開窗時便朝自己這邊看,臉上還是那開心的笑容,她還是朝他搖手,好像在打招呼。


  三番五次的笑容,讓蘇禦動了惻隱之心,以一句“明日再殺你”為借口暫時放過了她。


  沒想到的是,日複一日的推延下去,蘇禦手中的櫻花刀始終沒能拔出來。


  時間一晃,三年過去了,人世間已經徹底從戰亂中恢複,城池裏再次恢複以往的繁華。


  那是冬日,皇家的馬車路過這條街,所有居民都來慶祝皇家的皇子能路過這裏,那時的江宛沫也迷茫的站在人群裏,她在想皇子是不是也會吃豆腐呀。


  江宛沫太美了,不過是人群中的一眼,皇子便瞧上了這位美麗的女子。


  不過一日,皇家的皇子便向江宛沫拋來橄欖枝,在街坊鄰居羨慕的目光中,江宛沫看了一眼家中的豆腐,婉拒了皇室拋來的橄欖枝。


  她舍不得自己的豆腐。


  蘇禦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暗歎女人傻,這麽做會讓皇家很沒麵子,雖然就算你同意了,去了皇宮下場也不會比現在好幾分。


  不過,蘇禦卻滿意的點了點頭,暗歎世間好人本不多,而好人之中淡泊名利的又是少之又少。


  果然,江宛沫為了自己的豆腐付出了代價,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前來騷擾江宛沫的生意。


  不過半個月的光景而已,那張髒兮兮的俏臉雖還在,但那質樸的笑容卻不見了。


  江宛沫的笑容不見,蘇禦心情也稍有受損,這酒葫蘆裏的酒喝起來也不是那麽有味道了。


  那日,又有官府的人前來砸江宛沫的攤位,碰巧趕上蘇禦酒葫蘆裏沒了酒,他踏著幾片雪花從城牆上落了下來,劍不拔,隨便幾招幾式便解決了官府的人,又抓了一把泥土,把江宛沫那張俏臉圖黑。


  這張臉,髒兮兮的最好,太幹淨,容易惹是生非。


  最後,蘇禦買了酒和豆腐,這便走了。


  買酒是假,幫助江宛沫是真,如不然,為何買豆腐?


  這也是江宛沫首次近距離看到這位宛若風一般的男人。


  至此,蘇禦又能坐在城牆上吃著酒,看著那張髒兮兮的俏臉上的笑容。


  好景不長,皇子終於沒了耐心,派人對江宛沫下了迷藥。


  酒葫蘆的酒還有,蘇禦以買豆腐的借口出現在江宛沫的庭院中,他一臉漠然的看著江宛沫。


  他問她,“有豆腐麽。”


  江宛沫一臉艱難,“有。”


  “怕死人麽?”他又問她。


  “見過死人。”江宛沫道。


  戰亂中,江宛沫的父母就是被父母殺死的。


  蘇禦拔刀,庭院中飄起了櫻花,在櫻花和血雨中,蘇禦抱住了她。


  官府的人死了,蘇禦和和官府的梁子算是結了下來,皇室發布重金取蘇禦的人頭。


  蘇禦倒也不在乎,就坐在城牆上,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終有那麽一天,蘇禦煩了,他仗劍,手起刀落,滿城飄起了櫻花雨。


  就是一夜之間,等天明時,江宛沫再次推開窗時便發現這滿城的櫻花雨,通過街坊鄰居她才知道,原來一夜之間皇室的人都被殺死了。


  皇家不能說一點用處都沒有,雖說有欺男霸女的現象,不過國家受難時,他們倒也會出頭保護城池,說是保護人民也好,說是保護他們的建立的霸業也好,總之人民是可以得到一定庇護的。


  所以單從這點上來看,人民和皇室之間算是相愛相殺了。


  皇室沒了,人民慌了,這要是來了敵人,該如何?

  於是,蘇禦獨自挑起保護城池的重任。


  十年,大陸的人們皆傳著蘇禦的傳說。


  一人,一酒葫蘆,一塊豆腐,便護一城池。


  傳說終歸是傳說,不是說是假的,隻是他們看不到真正的真相。


  實則是因為一張髒兮兮的俏臉,和一抹質樸的笑容。


  蘇禦不說,便沒人知道,就連江宛沫本人都是不知道,蘇禦因為她那抹笑容便屠了這城池的整個皇室。


  該來的還是會來,又五年,江宛沫體內的魔女卓宇覺醒了。


  “我總會做一些奇怪的夢。”江宛沫疑惑的道。


  蘇禦拿起豆腐,淡淡的道,“正常。”


  “你知道?”江宛沫奇怪的問。


  蘇禦淡淡的道,“你體內有魔女。”


  江宛沫聞聲,先是一愣,隨後便沉默了。


  “那你……”江宛沫失落的道,“你來是為了殺我的吧?”


  蘇禦沒說話。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終於,江宛沫的身體即將被魔女卓宇奪舍。


  那時寂靜的夏,夜裏,江宛沫艱難的爬到城牆上。


  “喏。”江宛沫把豆腐遞給了蘇禦,“豆腐。”


  蘇禦望著圓月,沒說話。


  江宛沫坐在蘇禦身邊,跟著他一起望著圓月,兩腳歡快的踢在空中。


  “我以為,你坐在月亮上。”江宛沫笑道。


  “嗯。”蘇禦淡淡的道。


  “我以為,你也是在戰亂中失去了雙親。”江宛沫歎道。


  “嗯。”蘇禦又是淡淡的道。


  “原來你是為了殺我……”江宛沫傷心的道,話說到後麵,聲音就越來越小了。


  這次,蘇禦沒說話了。


  江宛沫醞釀了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笑道,“好啦,你殺死我吧,不能讓她複活。”


  這些年,蘇禦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此話一落,蘇禦手中的櫻花刀猛地閃過一道厲芒。


  江宛沫看著蘇禦這般決然的模樣,內心更失落了。


  蘇禦看著她失落的臉,歎了一口氣。


  他抓了一把泥土,將江宛沫的臉塗黑。


  “我來,最主要的不是為了殺你。”蘇禦平靜的道。


  聞聲,江宛沫一愣,疑惑的看著蘇禦。


  “我來是買豆腐的。”蘇禦淡淡的道。


  江宛沫一聽,髒兮兮的俏臉上再次浮現她那質樸的笑容,還有那一排潔白的牙齒。


  “嗯。”江宛沫重重的點頭,而後心滿意足的閉上了雙眼。


  ……


  ……


  這夜,這座城池裏,最後一次飄起櫻花雨。


  然而,讓蘇禦沒有想到的是,事情遠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魔女沒死!

  那就意味著,蘇禦還能再吃一次她親手做的豆腐,還能再看一次她那質樸的笑容。


  同樣的,這也意味著,蘇禦這並不是最後一次親手殺死她,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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