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何日君再來
夕陽西下，月臨樹梢，滿地的血水早已被清洗一空，卻沒有將布萊克腦海裏的影像洗去。
過去種種，像電影一般一幀幀在他腦海裏倒放。
數不盡揮舞的皮鞭，比惡魔果實還難吃的飯食，夜晚睡覺前雙腳拷上的連枷，白天六足蠕動時地板的滾燙，一邊又一邊地催促布萊克前進。
腦海裏的記憶，定格在那些熟悉的身影上，漢庫克姐妹，斯韋德，還有泰格……
最後又定格在眼前的夏琪酒吧上，布萊克矗立在外麵好一會，似乎要將這眼前的酒館深深地刻在腦海裏。
一團黑影閃過，直撲布萊克臉上，布萊克不由伸手一抓，卻是一隻酒桶。
“年輕人的動作比我這老頭子還慢！我都到好久了，上來喝酒。”
雷利斜躺在酒吧屋頂上，招呼著布萊克道。
布萊克抓著酒桶，聞言一笑，幾個跳躍就爬上屋頂。
“呼”
找了處舒適的位置坐下，布萊克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呆呆地望著天上那汪明月，不由出了神。
“怎麽，還在想著過去的事？”
看著呆呆出神的布萊克，雷利打斷了他的回憶。
“是啊，想起了這幾年發生的的事情，這半年的平靜生活，就好像在夢中……”
“都過去了，別想太多，人嘛，要活在當下，沒事喝喝酒，多看看年輕的小姑娘。”
沒接雷利的話，布萊克喝著啤酒，望著天上的月亮，順著自己剛剛的話說道：
“在瑪麗喬亞的監獄裏，賞月是件奢侈的事，僅有少數幾個位置能晚上看到月亮，那是我們這些奴隸為數不多的，值得爭搶的東西……”
雷利打斷布萊克的話：“你已經不是奴隸了！”
“就算我把胸口的印記切掉，不承認這段過往，那又怎樣，都沒辦法改變，我曾經是天龍人的奴隸這個事實！”
“一切不過是自我安慰。”布萊克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大聲道，“我就是奴隸，曾經是！”
雷利沒喝酒，低著頭，眼鏡在月光下反射著熒光，輕聲道：
“布萊克醬，現在你自由了。”
“是的！我自由了，我可以在這樣的夜晚，在屋頂上喝著啤酒，奢侈地獨自一人挑選最好的位置，欣賞天上這輪明月，就好像它屬於我一個人，隻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可是這世上，瑪麗喬亞上，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連這份簡單的自由都沒有。”
“我知道這種渴望是多麽痛苦，比皮鞭勒在脖子上還要絕望。”
“我要搬開這份絕望，就像我還是個奴隸的時候渴望有人能做的。”
雷利沒有喝酒，也沒有打斷布萊克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看到當年那個，選擇用死亡開啟大航海時代的老友的影子。
布萊克一口氣喝光整桶啤酒，似乎這樣就能為他鼓起勇氣，說出他不敢說出的話。
“我要走了，做我想做的事。或許我會死，但也許我的死，能讓更多人更好的活！”
布萊克泣不成聲，士下座拜倒：
“謝謝您這段時間的教導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也許他擔心一回頭，就再也沒有堅持走下去的勇氣吧。
“雷利大叔，如果我還能回來，我再找您喝酒……”
餘音嫋嫋，布萊克終於還是離開了，雷利注視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
夏琪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雷利身邊，沒有吐她最喜歡的煙圈，輕聲問道：
“你怎麽就這樣讓他走了？”
一口氣喝光整桶啤酒，雷利平躺著看著天上的月亮，半響才說道：
“他也有自己的冒險……”
沒有人能阻止一個男兒奔向大海，也沒有誰阻擋一個男子漢開始他的冒險。
哪怕是死亡！
……
布萊克離開的時候也不是什麽都沒帶，畢竟他又不是真的想去送死，所以在回到夏琪的酒吧之前，他已經通過香波島繁榮的黑色貿易買到他想要的一切。
兩把品質還不錯的良工刀，一些行軍糧、炸藥，還有一枚價格比前麵所有東西加起來還貴的微型炸藥。
這些花光了布萊克所有從瑪麗喬亞帶出來的的財物，至於暴露痕跡什麽的無所謂了。
良工刀是為了砍人用的，行軍糧、炸藥不用解釋，唯有那枚昂貴的微型炸藥，連接著布萊克的心髒，跟烏拉諾斯捆在一起。
如果他死了，心髒停止跳動，就會引爆微型炸彈，那威力足夠炸平一座小島嶼，相信能帶著天王一塊下地獄。
這是布萊克最後的保障，他是不會留著烏拉諾斯完整回到天龍人的手裏的。
“嗡嗡嗡……”
偉大的航路，一隻巨大的蜻蜓劃過海麵，沿著紅土大陸的絕壁乘風而上，最後穩穩地停靠在半空中一處略微凸起的地方。
恢複人身的布萊克停靠下來修整，食用行軍糧補充體力，為接下來的挑戰做好準備。
此處離海平麵一千米，位於紅土大陸之上的瑪麗喬亞，則是離海平麵大約一萬米，還有九千米。
剩下的路程布萊克不打算用飛的了，不是蜻蜓形態飛不上去，而是半年前才發生那麽大的事情，瑪麗喬亞上一定更加戒備森嚴。
三更半夜一隻巨大蜻蜓直接飛入瑪麗喬亞，以如今的形勢沒被發現才有鬼呢。
困難是客觀存在的，問題是可以解決的，但是布萊克需要麵臨還有一個沒得解決的絕症！
那就是這段飛行會引爆布萊克的暈機症！
從香波島飛到這裏，又飛高海平麵一千米，這讓他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
眩暈惡心、麵色蒼白出冷汗，任何困難都可以想辦法解決，唯有暈機是天生的，不是靠意誌力就能擺脫的。
真讓他直接飛上紅土大陸，耗盡體力又頭暈目眩的狀態，跟直接送人頭沒什麽區別。
沒辦法他隻得像隻蝸牛，一步一步往上爬。
前世藍星上有句諺語，隻有兩種動物能到達金字塔頂。
一種是老鷹，還有一種，就是蝸牛。
鷹有一對飛翔的翅膀，能越過高山，越過平原。
蝸牛隻有永不停息的執著精神。
布萊克沒了翅膀，隻剩下登頂的執著了。
紅土大陸是與偉大航道十字相交的環狀大陸，因外表為紅色的土壤覆蓋而得其名，其懸崖峭壁與海平麵近乎垂直，寸草不生，可想而知攀登的難度有多高。
好在布萊克的果實能力在攀登這方麵有驕人的優勢。
“進化！”布萊克進化成螞蟻形態。
螞蟻形態下，布萊克身形較為嬌小敏捷，個小力氣大，攀登不費力。
每向上攀爬一千米，布萊克就停下了休息一陣子，不是布萊克的體力耗盡，而是他為了接下來的戰鬥，必須保持最完美的狀態，迎接各種突發狀態。
攀爬在高聳如雲的紅土大陸麵前，布萊克就像一顆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都不會在海麵濺起一道多顯眼的水花。
在第九次挺下來休息後，天色已經大亮，瑪麗喬亞也能望到頂了。
於是，在經過最後一次的修整，布萊克終於再一次踏入這塊滿是絕望的土地。
曾經他在這裏的時候他想著離開，後來他離開的時候就沒想過回來，現在他回來了就沒打算靜悄悄地出去。
從他最後離去的大劇院方向突進瑪麗喬亞，而是選擇另外靠近天龍人住宅區的絕壁上摸潛進來。
瑪麗喬亞的紅土大陸邊緣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為布萊克的潛入，提供了一個最佳著陸點。
布萊克沒有立即動手，而是等待夜晚的到來。
夜晚會是最好的保護色。
剩下的時間，布萊克在腦海裏把瑪麗喬亞的地形過了一遍又一遍。
雖即使這三年，布萊克用雙手雙腳丈量過這個地獄的每一寸土地。
夜色降臨，圓月高掛，這不是個晴朗的天氣，漫天的雲彩像待字閨中小姑娘的老父親，把閨女藏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到一絲月光。
“月黑風高放火天！”
也許是天龍人與生俱來的自信，布萊克竟然沒有在瑪麗喬亞看到新增多少的安保力量，憑借熟悉地形，他異常順利地朝天龍人住宅區潛伏過去。
因為關押奴隸的監獄距離天龍人的住宅區還有老長一段距離的緣故，天龍人住宅區顯然要更靠瑪麗喬亞中心一點，所以布萊克竟是最先到達最終目的地。
可惜布萊克第一個目的地不是奴隸區，而是天龍人的住宅區，離這裏還有老遠的距離。
也是，“高貴”的天龍人，又怎麽會讓奴隸賤民住在他們邊上，汙染他們的空氣呢。
重逢故地，，布萊克可完全沒有回顧往昔的喜悅，這裏帶給他的，除了痛苦，便是屈辱。
奴隸區很大，有數十個大監獄，監獄就是奴隸的“住宅區”。
基本每一個天龍人都擁有屬於數量不等的奴隸，大大小小加起來也有近萬人。
除了這裏的奴隸，還有部分奴隸被安排到地下工作，直至死亡才能停下了休息。
這部分人，布萊克隻能說聲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