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與緣分有關
按照林雅提出的計策,大家再商議完善之後,眾人便各自行動去了。
休養的休養,練功的練功。
“喝酒,去嗎?”淩雁月大喇喇地走進江豐雲住的院子。
江豐雲擦了擦額間的汗,嘴唇有些發白,看著這不早不晚的日頭,不知道淩雁月怎麽突發奇想去喝酒:“這裏還有酒家開門嗎?”
淩雁月“害”了一聲,單手貼著江豐雲的背,渡了一絲靈力過去:“剛剛給你解了重毒,這兩天你就安心調養,別亂運內力瞎蹦躂。”
江豐雲也知道他現在應該好好修養,但他還是想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讓他們對上城主的時候能多一分勝算。
他嘴上答應了林雅回房休息,想著自己偷偷練習,但沒想到被淩雁月逮個正著。
他訕訕笑了一聲,然後道:“我們兩個傷員,去喝酒也不大合適吧。”
淩雁月不在意地揮揮手:“姐姐我有分寸,喝點酒還是可以的。”
江豐雲猶豫地搓搓手:“.……去哪喝?”
“跟我走就是了。”
不知道淩雁月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江豐雲跟著淩雁月七拐八拐之後,居然真的在巷弄裏看到一家小酒館。
一間小屋子,除開放置酒壇的空間之外,就隻有一張桌子和板凳,櫃台後是一個神情淡然看書的老人。
“老先生,來兩壇好酒。”淩雁月把銀子放在櫃台上,衝老人家說了一聲,便帶著江豐雲在桌旁坐下了。
江豐雲疑惑地看著轉身拿酒的老人家,對淩雁月道:“你都還沒說要喝什麽呢,他怎麽就拿酒了?”
淩雁月露出點笑意來,還有點掩藏的小得意:“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位老板可有趣得緊。”
“你隻管付錢,至於喝什麽酒,全看老板給你挑。”
江豐雲不解:“還有這樣做生意的?萬一挑不到你喜歡的呢?”
淩雁月振振有詞:“喝的就是這份驚喜嘛。”
老人家拿了兩壇酒放在他們麵前:“姑娘說得沒說,喝的就是個緣分。今日能遇見二位,是我與二位的緣分,也是這酒的緣分。”
江豐雲迫不及待地打開酒壇,深深地聞了一口,而後倒了些到杯子裏,舉杯一嚐。
好酒!
光是聞著就感覺酒氣順著鼻腔燒到腹中,烈性中又帶著一股清竹之氣。
杯酒下肚就更能嚐到其中韻味,勁爽火辣又清香四溢,兩種矛盾的味道深深在腹中交纏升騰,餘韻悠長。
他砸砸嘴,想著這老頭神神叨叨的,什麽緣分不緣分的說辭看起來和騙錢似的,沒想到酒還真的挺好喝:“這是什麽酒啊?我以前從未喝過。”
又坐回櫃台後看書的老人家抿起嘴稍稍笑了一下,道:“這是我自釀的,不是什
麽出名的酒。”
江豐雲心直口快:“先生這麽好的酒藝理應生意紅火才是,怎麽守著這麽個清淨鋪子呢?”
老人家搖搖頭,沒再說話,又把目光投入到書中去了。
淩雁月敲了江豐雲的腦袋一記:“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仙靈城如今這情況,還有哪幾個正常人敢出門的?”
江豐雲一想,這意思不是就是說他們倆不是正常人嗎?覷著淩雁月的臉色,又不好把這話說出口,於是道:“既如此,為何還要開門?萬一被那群癮君子瞧上了來打劫怎麽辦?”
“為了你我這樣的有緣人唄。”
江豐雲一噎,覺得淩雁月這句話看起來略顯不要臉了,但又有點莫名的深意,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淩雁月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轉而道:“我看你年紀輕輕身手卻很不錯。前段時間見你,雖內力招式高深,基礎卻不甚牢固,如今一招一式間更加紮實了,進步神速啊。”
江豐雲是個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心裏一直都有些不自信,如今聽到實力在他心裏很強的淩雁月這麽一誇,瞬間不好意思了:“哪裏哪裏,雁月謬讚了謬讚了,不敢當不敢當。”
兩杯酒下肚,讚美的話一誇,人就容易飄了,淩雁月看著江豐雲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心裏暗暗打了個計劃通√。
“不知道江兄師承是哪位前輩啊?”淩雁月問道。
江豐雲抿了一口酒,道:“我也不大清楚,我師父一直不肯告訴我他的名字。”
淩雁月挑了挑眉:“哦?這是為何?”
江豐雲眼前似乎又浮現了之前和師父相處的畫麵,他歎了口氣:“師父說他不想連累我。他說他惹了一個大組織,如果我在外行走江湖,不小心透露了他的名字,會給我惹來大麻煩的。”
想到傷心處,他的眼睛閃了閃:“可惜.……如今師父已逝,我卻連給他立的墓碑上,都不知道要刻什麽名字。”
淩雁月給他的酒杯裏又倒滿了酒,江豐雲一口喝下,她道:“不必傷懷,他已將畢生所學傳授於你,隻要你替他傳承下去,他就無悔了。”
“是嗎?”江豐雲有些頹然,越想越覺得他對不起他師父。
“當然了,我師父臨終前拉著我的手可開心了,覺得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下去麵對師祖們都倍有麵兒。”淩雁月想起千年前她那老頑童師父,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生命長河奔騰不止息,千年的寂寥時光會磨去很多東西,但是有些人會鐫刻在你的生命中,當你想起時,河流倒轉,時光回溯,那些溫暖如金的記憶永不褪色。
江豐雲沒想到淩雁月的師父居然也逝世了,一時覺得自己過失碰到了人家的傷心處(雖然淩雁月看起來也沒
有多少傷心),一時又覺得兩人之間又有了莫名的共同點,不由覺得淩雁月是可以談論這個話題的人。
“你可以和我說說你師父嗎?說不定是哪位我知道的前輩。這樣等你回去之後可以給他立個新碑,你以後注意點不要在別人麵前提起他就是了。”淩雁月道。
江豐雲這個年輕後生,哪裏鬥得過千年老鬼。
淩雁月再三兩句一勾,他就眼眶泛紅,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師父那點事全說了。
他當初在樹林發現了一身重傷的秦炎,秦炎自稱受了重傷時日無多,把一身的功夫都傳給了江豐雲。
秦炎那時一身滄桑,不教江豐雲招式的時候,他便整日整日地發呆,有時候還會有自虐的傾向,好險江豐雲及時發現,把他救了回來。
“師父總說,他害死了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敢麵對,所以寧願在深山老林裏老死,也不願意出去麵對,他被自責和內疚給折磨得近乎瘋魔了。”
淩雁月心裏一突,感覺抓到了什麽關鍵的信息:“他最好的朋友?誰啊?”
江豐雲皺了皺眉,仔細回憶:“好像.……是個什麽莊主,應該是姓沈的,我記不大清了,師父不和我講這些,有時聽他喃喃自語,我猜測的。”
秦炎,沈莊主,沈子墨……
淩雁月思考著,腦子有了大概的猜測。
她還想再問什麽,耳朵一動就捕捉到了往這邊而來的熟悉的腳步聲。
“喝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淩雁月一下站起來道。
江豐雲遲滯地眨眨眼,有些醉了,還記著自己目的:“雁月你知道我師父是誰嗎?”
淩雁月抿了抿唇:“我知道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還不能告訴你,等你要回去了,我再告訴你。”
“好。”
“那我們現在回去吧。”
“好。”
喝醉的男主有些乖,看起來好拐得很,搞得淩雁月心裏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兩人剛剛站起來,一個身影就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喝酒怎麽不叫我?”沈子墨的唇角勾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眼角微微眯起,帶著讓人看不透的情緒。
“沈兄啊,嗝,我們要回去啦。”江豐雲手裏還抱著酒壇紅著臉道。
“那是我來得不巧了。”
淩雁月看著沈子墨的臉色,莫名有幾分心虛,對江豐雲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墨墨再喝兩杯。”
江豐雲看看淩雁月又看看沈子墨,見沈子墨也沒反駁,於是點頭道:“好,那你們早點回來。”
“嗯,你知道回去的路吧?”淩雁月道。
“知道。”
這個巷弄平時就較少人來,再加之現在的特殊境況,就更難得見到人影。
所以雖然江豐雲有點醉了,
但是淩雁月相信他還是能平安回去的。
“人都走遠了你還盯著看,怎麽,這麽舍不得?”沈子墨把銀子放到櫃台,自然地在桌旁坐了下來。
淩雁月拿捏不清楚沈子墨什麽意思,故作玩笑道:“怎麽,你吃醋了呀。”
沈子墨睨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麽。
淩雁月一邊感歎著墨墨逐漸在她麵前流露出點真實性格了,一邊頭疼該怎麽解釋他的誤會。
“墨啊。”淩雁月醞釀了一會兒,在他對麵坐下。
老人家把酒壇在沈子墨麵前放下,他的動作一瞬間阻隔了淩雁月的視線,她剛醞釀起來的詞句一下就哽住了。
沈子墨把酒倒入酒杯,看了眼頓住的淩雁月,“一片空白”四個大字寫在她的臉上,他壓下嘴邊的笑意,麵無波瀾道:“你要說什麽?”
淩雁月眨眼,輕咳了一聲。
剛剛麵對江豐雲遊刃有餘出套路的大姐頭,現在倒是顯得有些詞窮了。
“你……你相信緣分嗎?”
沈子墨輕抿了一口酒:“哦?緣分?”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我說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嗎?”
“當然,記憶猶新。”
“也許你不相信,但是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已經相識很久了。”
沈子墨挑了挑眉,眼中滿是興味,示意淩雁月繼續說下去。
淩雁月的目光描摹著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回憶與現實交織,她對著往日的愛人,終於吐出之前來不及言明的愛意。
“在你還不是現在的你,我還不是現在的我的時候。”
“我們曾經相識相知。”
“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有很多的不同,但是相同的是,日升月落,鬥轉星移,我遇見你。”
無論你在哪個世界,我都會找到你,然後告訴你。
“我愛你。”
我們總會覺得“愛”字太珍重,不敢輕易說出口。
那些翻湧到嘴邊的情愫又止於唇齒,隻敢用眼神和言語糾纏試探,仿佛隻影立在一個萬丈高的懸崖邊上,先說出口的人便是邁向深淵,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但是愛情從來不是這樣的,它是野蠻生長的植株,在心中深處積蓄多時,隻待一絲天光投射進來,便迎風而長,盤踞你的內心,愛意貪婪不知滿足,容不得一絲自欺和退縮。
哪怕從未言明,但隻要能捕捉到一絲信息,就會有人義無反顧地踏出那一步,讓那些在夜裏輾轉翻湧的情意在愛人的眼裏迎接光明。
淩雁月從不是逃避的人,她愛恨坦蕩,率性恣意,有足夠的勇氣和底氣。
她相信,哪怕換了世界丟了記憶,兩個相愛的靈魂,也會再次相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