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螻蟻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不成聖人,便為螻蟻。
蘸滿鮮血的手指在雪白的牆上一筆一劃的寫下這些字後,圓滿的畫了個句號。
男人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用左手的匕首剜下大腿上的一塊肉,遞給了立在窗戶上的老鷹。
老鷹叼著肉,展翅飛去。
男人躺在血泊裏。
九九八十一塊,
過往的罪孽一筆勾銷,我能成佛了吧!
不知為何,長夏覺得這段時間自己有點心神不寧。
腦海裏總是浮現和那個服務生嫌疑人對話的場景。
明明是和一個人的對話,長夏卻覺得對麵坐著的是兩個人。
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房間的寂靜。
長夏剛打開門,一雙手就伸了進來,
緊緊的捏住長夏的肩膀。
“是他,一定是他。”
魏離表情複雜,說不清是興奮還是恐懼。
長夏來之前,張隊不讓任何人進入案發現場,就連法醫都在一旁待命。
刑警隊的同誌們用身體在案發現場附近拉起了警戒線。
張隊站在“警戒線”外,不停的抽著煙。
“除了我沒有人進去過,現場相當完整,小米助理說這樣有助於你結合實際對死者進行心理分析。”嘶啞的聲音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長夏掃了一眼他腳下淩亂的煙頭問道:“為什麽是死者,而不是嫌疑人?”
張隊長的脊背緊張了一些,略顯生硬的回答道:“根據我的經驗,初步斷定為自殺。”
紅,鮮紅的鮮血覆蓋了房間的角角落落。
雪白的牆上,血淋淋的字跡顯得格外顯眼。
死者靠牆盤腿而坐,渾身上下一絲不掛。
左手邊是一堆疊放整齊的衣物。
右手旁放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上沾滿了鮮血和一些殘留的皮肉組織。
而這些皮肉組織都來自他的大腿。
被剜了肉的大腿,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長夏隻掃了一眼就連忙退了出去。
躲在門外吐了起來。
魏離走過來,遞給她一包紙巾。
長夏抽了一張,把剩下的還給了他。
“你拿著吧,我來時多帶了幾包。”魏離顯得頗有經驗的說道。
長夏淡淡的謝了句,把紙巾放進口袋裏。
“你沒事吧?”張隊關心的問道。
長夏搖搖頭,笑容還沒有擠到嘴角,胃裏又是一陣翻滾。
“確實過於難看了,我們看了都受不了。”張隊安慰道。
“麻煩你讓法醫幫我拍幾處特寫,一定要清晰。”長夏臉色有些蒼白,“死者的屍體坐姿,死者腿上傷口的形狀,還有牆上的字。”
“我來吧。”一旁的魏離舉了舉胸前的單反,“論拍照,我比較專業。”
張隊詫異的看著魏離,真不明白這些記者們,都是靠什麽渠道獲取的這些新聞,他們前腳來到現場,魏離後腳就來了。
並且還毛遂自薦要去接歐陽長夏。
這是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呐。
魏離沒有理會張隊的注視,徑直走了進去。
長夏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下。
從案發現場回到刑警隊時,已經是中午了。
經曆了這麽慘烈的現場,誰也沒有胃口吃飯。
長夏將魏離拍來的照片發到了教授的郵箱,便仔細的研究起那些照片。
“不惡心了?”張隊問道。
“短時間裏頻繁的接受刺激,人體神經機製會自我保護,產生一種反刺激的抗體。”長夏說。
“那不就是麻木了?”魏離擺弄著單反,頭也不抬的說道。
摸不準魏離是不是故意嗆她,長夏忍著不滿,淡淡的說:“可以這麽說。”
“杠精”張隊掃了一眼魏離,最後看向長夏:“歐陽醫生,你有什麽發現?”
長夏將手中的照片整齊的擺放在桌子上,再次認真的看了一遍後說:“整齊,有序。”
張隊和魏離紛紛看向照片。
“自殺者從精神狀態上分為兩種:一種是神經病變和外界環境刺激導致的心理障礙,伴隨自殺行為,第二種是被引導的自殺行為。不論是神經病變還是環境刺激產生的自殺行為,自殺者都不可能死前將衣服脫掉,並疊放的整整齊齊。像今天這種自殺行為符合第二種。”
“自殺行為怎麽被引導?”張隊目光淩厲起來。
“就是別人讓他去自殺唄,比如……”魏離說。
長夏感覺他馬上就要將“催眠”二字脫口而出了。
於是便打斷他說:“比如一種宗教信仰,還有催眠。”
張隊抬頭看了看長夏,隨後又將目光落在照片上。
良久,他將雙臂抱在胸前說:“我傾向於神秘組織的儀式。”
“不一定。”長夏說著指著照片說,“死者脫光衣服,有赤裸裸的來,赤裸裸的去的含義。割肉喂鷹。還有牆上的字。”
“恩?”張隊不解。
他是無神論者,對這些向來沒什麽研究。
“這些都是佛教關於釋迦摩尼的傳說。”長夏沒有賣關子。
“佛教,不能吧,我雖然不信這些,但是也沒聽說佛教讓人自殺的。佛教不都提倡救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嗎?勸人自殺,無疑於殺人,顯然不太可能……”張隊愈發不解。
“所以單純看成宗教儀式並不準確。”長夏說,“我需要時間進行行為分析。爭取明天下午的會議前做出診斷。”
未離被打斷後一直沉默不語。
長夏看了一眼他,隻見他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單反,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對活人進行心理診斷,是長夏的專業。
但是對死人。
長夏還需要請教林教授。
剛剛發動車輛,魏離便拉開副駕駛的門擠了進來。
嚇的長夏連忙踩了刹車。
“你不要命了?我剛準備踩油門!”長夏氣的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