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幹的?
顧蘭馥食欲不振,上吐下瀉,臉色泛著異常的紅,整個人虛弱不堪。
胡芷雲自然是驚得不輕,趕緊請來了大夫,大夫一診脈,隻問自己用了什麽吃了什麽,胡芷雲當即把丫鬟都排查了一遍,又把顧蘭馥的吃食仔細檢查了,但是怎麽查也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為了這事,可是折騰得不輕,顧家人上上下下都來看過了顧蘭馥,一時之間,這朧月居裏人來人往,各樣珍稀補品源源不斷地送過來。
顧錦沅既然和顧蘭馥同住,少不得多去探望,慢慢地也就見過了府裏不少人。
顧家大房的長子叫顧長信,和顧蘭馥是同一胎出來的,看著人倒是良善,隻不過性子太軟,不像是能撐起家業的樣子,次子叫顧長越,才十三歲,模樣俊秀,比起顧長信穩重一些,隻是不怎麽說話,看人的時候透著一股子打量的意味,仿佛暗地裏伺機而動的虎。
顧錦沅將這府裏情況暗暗在心裏評判了一番,想著有一日,這國公府落到顧長越手裏還好,若是落在顧長信手裏,隻怕是就此衰敗了去。
而顧蘭馥一連三四日這般上吐下瀉,她本來就是姑娘家,身體沒多少底子,這麽折騰下去,自然是行銷骨毀,瘦弱不堪。
事情到了這裏,顧錦沅也沒想到竟如此嚴重。按說顧蘭馥病了的這幾日,早應該停用了桃花粉,怎麽還不見好?難道說顧蘭馥這身子竟然如此不堪而已。
之後她著意觀察,這才發現,原來是府裏的人來來往往,顧蘭馥要臉麵,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慘淡的麵容,但凡來一個人,她都要用桃花敷麵,至少看上去好一些。
顧錦沅見此,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想著這公府裏的大小姐,竟然如此好麵子?
其實顧錦沅雖然感覺到這顧蘭馥對自己敵意頗大,且故意給自己桃花粉來害自己起風疙瘩,但到底沒什麽大仇怨,也不至於真把她害得這麽慘,隻是一沒想到效力竟然這麽大,二沒想到她竟然堅持不懈地用。
如今看著這情景,少不得想著點撥她一下,讓她快些停了,免得毀了身子。
誰知道她正想著該怎麽不動聲色地勸她,胡芷雲那裏竟然請來了一位大夫,這位大夫姓李,是宮中的禦醫,還是個經驗老道的。
這位禦醫來了後,先是仔細盤問了一番,之後便觀察到了那桃花粉,又把平日顧蘭馥所用所觸都查過了,最後道:“隻怕是這桃花粉有問題!”
桃花粉?
胡芷雲驚訝,這桃花粉是她娘家給的,萬萬不可能有問題,再說她偶爾也用啊!
禦醫其實也覺得此事匪夷所思,不過他還是說出自己的分析:“姑娘的脈搏中,脈搏重手按無力,兼弦象,脈位時而表淺,時而深沉,探之不定,以下官之間,都像是和什麽藥物衝撞有關,又因姑娘近日所用的諸般物事有桃花粉,下官以為,或許和桃花粉的方子有關。桃花粉方子中,細細察之,最為可以的就是草烏川烏了。”
胡芷雲更加覺得不可思議,想想都不可能,自己娘家拿來的東西,怎麽可能有問題?這個時候老太太也來了,聽了禦醫的話,覺得有道理,於是胡芷雲沒法,隻好先將這桃花粉拿走。
顧蘭馥聽說或許和桃花粉有關,自然是大吃一驚,她是要拿這桃花粉來毀顧錦沅麵容的,怎麽可能反而自己著了道,自己可不怕什麽白芷啊!
往常自己也不怕什麽草烏川烏的!
她心裏自然是不信,總覺得或許有什麽門道,或許就是顧錦沅害自己?
誰知道自打這桃花粉拿走後,顧蘭馥的身子果然見好轉,禦醫又開了幾味藥,修正固本,沒兩日,顧蘭馥那病就收住了,隻是麵色依然蒼白,身體虛弱,需要將養一些日子。
顧蘭馥身體元氣大傷,自然是心裏委屈氣怒,氣怒之餘,卻是想起一事來,那顧錦沅上輩子仿佛曾經幫著二皇子調理身體,莫非她竟然懂醫?
若如此,該不會自己此番也是被她害的?
胡芷雲更是納罕,她已經命人把那桃花粉查了個遍,怎麽可能呢,怎麽會有毒呢?她甚至讓手底下丫鬟去試用那桃花粉,也是絲毫不見異樣!
顧蘭馥卻是哭著道:“隻怕是顧錦沅害我。”
胡芷雲歎:“怎麽可能,何至於如此!”
本來這也是母女兩個私底下說話罷了,可誰知道,顧蘭馥說出這話後,恰好顧錦沅正邁門檻要進來。
要知道這幾日顧錦沅時常過來探望顧蘭馥,來得熟了,丫鬟也就不堤防著,畢竟誰想那麽多呢?於是這話就被顧錦沅聽個正著。
顧錦沅聽到後,當即便往外跑,一路跑,別人攔都攔不住,一口氣跑到了老太太跟前,哭著道:“求老太太,送我回去吧,我便是窮死,也要死在隴西,萬萬不敢留在府裏了。”
老太太當時剛睡醒,一見這個,人都懵了:“錦沅,你說得這是什麽話?可是誰欺負了你?”
顧錦沅低首,輕聲啜泣:“祖母,妹妹這幾日病重,雖說有丫鬟從旁伺候,更有太太照料著,可我也是一日幾次過去探望,不敢說感同身受,卻也是心痛如絞,隻恨不得代妹妹受過。”
老太太頷首:“是,你是個良善的好孩子。”
她每次過去,顧錦沅都在旁邊,輕聲細語地看顧顧蘭馥,她還感慨,這孩子心眼太實在,是個傻孩子。
顧錦沅:“可是如今,太太和蘭馥竟然疑我,那話裏,竟然認為是我施了什麽害人的法子來害蘭馥,我,我,我——”
她咬著唇,淚盈盈,委屈得嘴唇都在顫,哭著道:“我還是回去吧,祖母,這裏我實在住不下去了。”
老太太一聽,簡直是無法相信:“她怎能說出這種話來!人家禦醫都說了,是那桃花粉,她竟然還要賴你!”
偏偏這個時候,老太太身邊丫鬟過來稟報,說是太太跟著急匆匆地過來了。
本來老太太未必信,畢竟胡芷雲和蘭馥懷疑是顧錦沅下毒,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但是現在看這情景,她反倒是信了。
她連連搖頭,想想這事,走了幾步,也是惱了:“不行,這事我們得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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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是顧家人聚得最齊全的一日了,就連顧瑜政都到了。
滿堂安靜,人人屏住呼吸,隻有顧錦沅,低著頭,偶爾間哭那麽一兩下。
老太太沉著臉,一句話都不說。
顧瑜政微微皺眉。
旁邊幾個晚輩低著頭,屏著呼吸,收斂眉眼,不敢多一個動作。
顧錦沅的啜泣聲入耳。
她並不是一直哭,隻是偶爾那麽啜泣一下,聲音細細弱弱,帶著壓抑的意味,讓人覺得,她必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才忍不住哭,卻又不敢高聲哭起來。
顧瑜政聽著那麽細弱的啜泣聲,忍不住想,她哭的時候是這樣子嗎?
但是他不記得,他的陸青岫並不會哭,哪怕他離開的那一晚她也沒哭。
這個女兒性子和她卻是不同。
他深吸了口氣,終於問:“到底怎麽了?”
他這麽一問,胡芷雲便忍不住了,她早就憋得難受了,當下冷笑一聲:“我哪知道,我們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怎麽知道別人好好的為什麽哭!”
不就說了一句嗎,就說了那麽一句,至於嗎?
這可真是一個矯情的!敢情她才來了,就擺大小姐的譜,不讓人說話了?
她這一說,老太太開口了:“你隻說,有沒有說過蘭馥的事和錦沅有關的話。”
胡芷雲:“沒說過!”
顧蘭馥:“說過。”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胡芷雲一聽到這個,都愣了,不敢相信地看著女兒,她怎麽可以承認這個?
顧蘭馥如今還虛著,但是心裏卻是把前因後果想了一遍,最後終於想明白了。
看來問題就出在桃花粉上,她突然生病,就是從那天她過去找顧錦沅,問她用量,顧錦沅說要多用,她聽了,回來照做,這才鬧出事來。
這就是顧錦沅的陰謀了!
她咬唇,瞪著顧錦沅道:“是,我說了,說姐姐害我。”
她這一說,周圍人都是一驚。
其實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位陸青岫生下的女兒回來了,寧國公府大房那裏怕是要有熱鬧看了,但是沒人想到,來得這麽快,來得這麽激烈。
本以為是暗地裏的小計較小挑撥小算計,如今卻是直接對簿公堂挑明了說!
大家屏住呼吸,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胡芷雲:“你在胡說什麽!你瘋了嗎?”
顧蘭馥委屈地看了一眼她娘:“娘,我這麽說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老太太氣得臉都白了,她也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這樣,這還是公爵之家嗎,這還是寧國公府嗎?家風日下啊!
不過她到底是見過事的,深吸口氣,望著自己這孫女:“行,蘭馥,你說,既然你有委屈,那你說出來,錦沅如果真敢幹這樣的事,我自會為你做主。”
顧錦沅在這個時候,也開口了。
聲音很低,很弱,略帶著一些啞意:“妹妹若有什麽誤會,隻管說出來就是,也好讓我知道,到底是我哪裏做得不好,竟然惹得妹妹如此。”
顧蘭馥聽著這話,也是氣惱,她盯著顧錦沅。
看著顧錦沅那濕潤的眼睫毛,那霧濛濛的眼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可真是我見猶憐!
但實際呢,她自己一點事沒有,反而是自己,上吐下瀉,幾乎把小命搭進去。
顧蘭馥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