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死囚——陷陣之誌(1/3)
客舍
正在熟睡的白明哲被葉楚平強行從被窩裏拖了出來。
他睡眼惺忪,迷茫地看著眼前這個屬下,“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這麽驚慌失措啊。”
葉楚平將一套平常百姓的衣服塞進白明哲的懷裏,語無倫次的解釋道:“白公,不好了,宋湘帶人攻占了武器庫,城內多處走水,叛軍已經開始攻擊南門了。”
白明哲被這晴天霹靂的消息驚嚇到了,猛地跳起來,急忙開始穿衣服,“不可能,他們動作怎麽這麽快!”
“據說城內有五家豪強響應,湊出來三百多人的叛亂隊伍。高密縣無縣令,一直以來,都是宋湘等人管轄,產鹽之利也是由他分配。如今他登高一呼,城內富戶響應者,比比皆是。”
“可惡,又是豪強!看來膠東豪強不能留了!”
“白公,張伯校尉已經帶人前往南門平叛了。臨走之前,他留下了八十名士卒,希望可以將君護送出去。”葉楚平彎腰拱手,“根據有司匯報,高密縣東門、北門的叛軍都已經撤退,現在是突圍的大好機會,請白公立刻動身,撤離高密!”
“不可!”白明哲搖了搖頭,“吾乃最高主將,一旦撤離的消息讓將士們知曉,積攢已久的軍心勢必潰散。”
他目光逐漸堅定,將淩亂的衣衫整理好,站直了,沉聲道:“之前吾征調了的八十七名死囚,其中,有四十三名已經騎馬出城,還有四十四名尚未安排,他們如今身在何處?”
“白公,如今客舍外等侯士卒之中,有四十四人,正是那群死囚!再加上吾中尉甲士,君能調動一百餘人。”
“好!帶我前去,我要見一見他們!”
“諾!”
葉楚平將房門打開,走在前麵,引導白明哲前往客舍外部。
大約過了一兩分鍾,他就見到了那一支由死囚組成的軍隊。
張伯走之前安排得很到位,將死囚與梁國士卒分成了兩支隊伍:死囚靠近客舍外部,梁國士卒靠近客舍內部。
這樣一來,哪怕這群死囚臨陣反水,也不會瞬間控製白明哲。
“白公,後麵的那群人就是……”
沒等葉楚平說完,白明哲抬手製止了,“不必解釋,吾看出來了。”
死囚之軍,雖然穿著布甲、帶著頭盔、手持長槊,看起來和梁國士卒裝扮無異,但是他們依舊披頭散發、麵目猙獰,甚至還有幾個臉上留著長長的刀疤。
他們眼中流露著陰冷、瘋狂、殺戮、冷漠的目光,讓白明哲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他縱身上前,對著這群死囚抱拳,自我介紹,“吾乃太原君,即征調諸君之人。”
聽到太原君三個字,這群死囚竟然渾身顫抖,“撲通”、“撲通”的,一個個全跪了下來。
為首之人將頭盔摘下,露出臉上猩紅色的狹長刀疤,“大人就是白公白明哲?”
“大人二字不敢當!”
“不!君可當!”此人目光炯炯,“若不是君,吾等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報仇雪恨!”
隨即,他眼睛也不眨,直接用頭撞擊地麵,“咚!咚!咚”的,連續磕了三個響頭。
驀然,他的額頭出現了幾絲裂痕,鮮血從中流出。
盡管如此,他眼睛依舊不眨,任由鮮血流淌下來,染紅睫毛、眼眶!淚水夾雜著血水,從他的臉頰滑落。
“趕快免禮,諸君起來吧!”
“大人不必計較,小人名為江曼成,膠東本土人士。六年前,因為無意間得罪宋湘,被他抓入大獄,日夜折磨。”江曼成用手將額頭上的鮮血一抹,猙獰一笑,指著臉上被染紅了的刀疤,慷鏘有力地說道:“這條傷痕,就是宋湘所賜。”
他又指了指身後目露凶光的其他四十三名死囚,“與小人相同,吾身後這四十三名,也遭遇了相同的待遇!吾等每日在大牢中,生不如死!”
“宋湘可恨,寧可折磨,也不願意給一個痛快!六年來,吾忍辱負重,希望有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也許是上天開眼,數日前,白公來此,將宋湘下獄,且允許吾等自由走動,報仇之機就此到來!可惜,公有令在先,要把宋湘押赴長安交由廷尉定奪,不得已,吾等隻能折磨,不能取之性命!”
“不過,即便如此,吾也讓宋湘好好體驗了一番六年來,吾所受之苦。桀桀桀桀桀,當然,論凶狠,還是司馬兄強悍,讓那小子當了一回龍陽君。”
“桀桀桀桀桀桀桀……”江曼成歇斯底裏地笑著,一想到宋湘那晚的慘叫聲,心裏就無比舒暢。
白明哲嘴角抽搐,一想到宋湘的遭遇,就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哪位是君口中的司馬兄?”
司馬鵠站起來,走上前,又順勢跪下,也磕了三個響頭,“大人,是吾!”
“宋湘讓吾六年沒有嚐過女人的滋味,僅憑這一件事,吾就要讓他痛苦一輩子!”
白明哲歎了一口氣,不敢看司馬鵠那流露凶光的眼神,“公,辛苦了。”
一個大男人被強行體驗了一次龍陽君……這事,肯定要痛苦一輩子了。也怪不得宋湘動作這麽快,估計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報仇了。
白明哲將江曼成、司馬鵠扶起來,同時做出一個虛拖的動作,示意其他的死囚起身,隨後重重一歎,拱手道:“聽諸君遭遇,吾深感痛心!不瞞諸君,宋湘乃城門校尉,秩千石,吾無權將其斬殺,隻有押送長安,經廷尉審問之後,才可以判處死刑。當然,無權斬殺這件事是在其壓榨百姓、魚肉鄉裏,沒有其他罪名的前提下。”
他將自己的佩劍拔出,且高高舉起,“昨日,宋湘被城中地主豪強救走,今夜,其率領八百屬下,搶奪武器庫,正在攻打南門,意圖迎叛軍入城!”
聲音逐漸提高,似有威震蒼穹、寰宇之勢,“吾,以大漢太原君、以南仲軍統帥之名宣判:宋湘意圖通敵,乃叛國之罪!按照大漢律例,應當就地格殺!”
白明哲環視四方,高呼一聲,“諸君,可否隨吾一戰!”
聽到可以將仇人弄死之後,死囚紛紛跪倒在地上,抓著地上的泥土,望著天空嗷嗷大吼。
他們充滿殺意,咆哮著:
“戰!”
“戰!”
“戰!”
白明哲繼續給這高昂的氣勢添一把火,“諸君放心,斬殺三人,死囚罪名,免除!殺敵三人以上,獎軍功!”
江曼成拱手,大喝一聲,“白公,此戰,吾不殺十人,絕不退!”
司馬鵠激動的吼道:“不殺十人,不退!”
死囚皆齊聲高喝,“不殺十人,不退!”
葉楚平神色戚戚,憂慮萬分,小聲道:“白公,不會出現問題吧?”
“哼!”江曼成冷眼看著葉楚平,說道,“莫要以為吾儕是死囚便低看三分,吾等也是重義報恩之人,豈會對有恩於我等的大人無禮?君莫要以小人之心度之!”
“汝!”葉觸屏楚平臉色漲紅,忿忿地看著那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好了好了!”白明哲勸道,“如今時間緊迫,吾等還是趕緊趕往南門,援助張校尉吧。雖說一百人有些少……唉,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公莫小看於吾等!殺敵十人並不是大話!”司馬鵠沉聲說道,“雖然死囚隻有四十三人,但,能夠在宋湘折磨之下活下來的,俱是以一當十之輩!若是和守城之兵交手,不說碾壓,足夠讓他們方寸大亂!”
“哼!口氣倒大!”葉楚平扭頭,冷冷一笑,“吾中尉甲士都不敢自稱以一當十,爾等何來的信心?”
江曼成哼哼一聲,“原來是大漢北軍精銳,怪不得如此驕縱!君可敢打賭?若是吾等以一當十,汝從吾胯下鑽過去!”
葉楚平急了,“有何不敢?別說吾仗著中尉甲士的身份欺負人,一會兒動手,若是吾斬殺比汝少,吾便從汝胯下鑽過!”
江曼成扯著大嗓門,吼道:“好!一言為定!”
白明哲揮揮手,環視四周,朗聲道:“好了,吾等準備出發!”
“且慢!”司馬鵠高呼一聲。
“還有何事?”白明哲眉頭一皺。
司馬鵠眼眸發紅,麵目扭曲,語氣凶狠,“白公恕罪,若是捉住宋湘,可否讓吾等食其肉、啃其骨!”
“這……有違倫理。”
司馬鵠拱手再拜,“請白公允許吾等報仇!”
死囚們也開口請求:
“白公!”
“請白公允許複仇!”
“好吧。”
司馬鵠大喜,“謝白公!”
江曼成戚戚的說道:“敢問白公,吾等可有軍名?若是交手,應該如何自報家門?”
“軍名……”白明哲一愣,立刻低著頭,思索這個問題。
好的軍名可以讓敵軍聞風喪膽,讓自家士氣達到巔峰。
“此戰諸君意圖以一當十,若是交手,必定會衝進對方大軍之中。以百人,入千人之軍,猶如陷陣,舍棄生命,撕裂敵軍!”
他頓了頓,繼續道:“以此戰觀之,爾等百人,不論隸屬大漢北軍、隸屬梁國,還是隸屬死囚隊伍,此刻,原有編製取消!吾宣布,諸君組建一直新的軍隊。至於名字,便為陷陣營!”
他抬起頭,看著漆黑如墨的夜空,聲音清脆有力,“陷陣者,不知後退,有死無生!”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江曼成激動地將長槊舉起,放聲高呼。
死囚、梁國士卒、中尉甲士同時將武器舉高,士氣達到了鼎盛。
那在曆史長河中回蕩千百次的聲音,宛如一個幽靜,在高密縣中回蕩。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陷陣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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