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憤怒的衛老大
在白明哲默寫《孫子兵法》的時候,
另一邊,侍中府邸
衛青正跪坐在案幾旁,安安靜靜的撰寫關於白明哲身世的奏章,“臣衛青,奉陛下之聖意,調查繡衣禦史白明哲之身世。如今,已有頭緒。經太常卿張歐所言,此人乃太原郡之人士,似乎是武安君之……”
忽然,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咚!咚!咚!”敲門聲過後,一陣氣喘籲籲的聲音傳進來。
“老爺,不好了,白明哲白禦史出事了!”
快速放下毛筆,“啪!”
驀然,衛青眼睛瞪得溜圓,快速起身,打開了緊閉的大門,看著滿頭大汗的管家,沉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老爺,白禦史被一群士兵綁走了。據傳話之人所言,白禦史讓他告訴老爺,乃周亞夫之後所為!”
“條侯之後?”衛青驟然怒發衝冠,暴怒的吼道:“豈有此理!條侯之後,隻有一個平曲侯吧?周堅這是找死!”
敢動自己的人,不想活了是吧?
長安兩千石中,誰人不知,白明哲已經被打上了他衛青的印記?
如今有人企圖在長安之中禍害自己的小弟?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堅這是瘋了嗎?想要魚死網破?
雖然老劉家和周家相愛相殺近百年,但那種愛,在條侯死後,就已經蕩然無存了,有的,隻是忌憚之心。
一個曾經控製軍方的家族,任誰都會忌憚!
如今他們敢在長安城調兵,這不是主動向劉徹提供廢除侯爵的借口嗎?
瘋了!真是瘋了!
“老爺,如今該怎麽辦啊!”
衛青用上齒咬了咬嘴唇,急忙衝回書房,從書架上取下一個縫紉著金絲、鑲嵌著珍珠、翡翠、瑪瑙等寶石的錦盒。
同時心中也在盤算該找誰借兵。
“韓安國的北軍距離長安太遠,很難快速支援。再者,北軍一動,長安必定大亂!不可為!”衛青呢喃一聲,“想要穩定長安秩序,隻能找他了——郎中令——石建!”
除了北軍之外,隻有宮廷禁衛軍,才可以鎮壓住列侯家族這種龐然大物。
於是,他急匆匆地走出書房,對管家吩咐道:“立刻備馬,吾要去郎中令府邸!”
“老爺,郎中令會幫忙嗎?”
衛青眯著眼睛,一道精光從中閃過,自信地說道:“會的!因為,他也是三河之地的人!吾以斬蛇劍為信物,以拱衛陛下安全為理由,他必定出兵!”
他作為背負斬蛇劍的侍中,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劉徹行事,石建,必須要給一個麵子!
………………
………………
半個時辰之後
一位捧著華麗錦盒,腰間佩戴長劍,騎著高頭大馬的漢服青年,當著諸多百姓的麵,率領一百多名穿著玄甲的士兵衝到了平曲侯府的外麵,似乎打算拚命。
士兵們裝備齊全。
環首刀、弓弩、長槊……
所有軍隊常用的武器幾乎都帶來了。
看這個架勢,應該就差攻城錘了
也許是嫌棄這裏太小,攻城錘來了不值得,所以就沒帶來吧?
看守大門的幾個家仆見到這一個情況,直接腿軟地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他們每個人的腦海中都閃過一道晴空霹靂,仿佛世界末日來了一般。
天殺的,這是什麽情況?
難不成是陛下打算將老爺抄家嗎?
沒有理會癱坐在地麵上的閑雜人等,衛青用冰冷的目光掃視門框上方“平曲侯府”四個大字,心中怒意越發強烈,冷喝一聲:“把這裏給吾圍了!”
“諾!”
“嘩啦啦!”
玄甲晃動,五十名士兵直接將這一座府邸完全包圍。
十米一人,手中環首刀緊握,隨時準備一戰。
甚至還有十名拿著弓弩的士兵一字排開,瞄準了平曲侯府的大門。
弩箭上弦,隨時準備射出奪命。
剩下的士兵則是手持長槊,麵色堅定。朝向大門,緊緊地將衛青圍在中間,等候下一步指示。
這群士兵隸屬郎中令,都是奉石建之名前來支援衛青的。
既然平曲侯的人得罪了治河的關鍵人物,石建作為三河之人,自然要讓這個不識趣的家夥付出點代價。
衛青拔出腰間的佩劍,大喝一聲:“全軍聽令!除圍困之外,呈三角陣勢,攻入侯府!若有違抗者,格殺!若有逃跑者,格殺!”
“諾!”
軍旅之人,令出必行!更何況是負責看守未央宮的士卒。
又是一聲大喝:“進軍!”
“轟隆!轟隆!轟隆!”
“轟隆隆!”
瞬間,地麵被進軍的腳步聲踩的“轟隆”響。
平曲侯府內外都回蕩著這似乎是來自大型決戰中的聲響。
“怎麽回事?何人在此喧嘩!”一個賊眉鼠眼的中年人從侯府的內部走到大門口,不滿地嚷嚷著,“不知道這裏是平曲侯府嗎?想死也不會找地方!吾告訴……”
還沒等他嗬斥完,他也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到了。
不遠處,幾十個亮晃晃的尖銳槊頭對準了他的腦門,在前麵還有一排隨時準備發射弓弩手。
中年人身軀顫抖,語氣變軟,瞳孔驟縮,驚恐地看著不遠處,被眾多甲士拱立的人,尖叫一聲,“啊,君是……衛侍中。”
衛青穿過層層士兵的保護,走上前,一把揪住了中年人衣領:“告訴吾,周堅在哪裏?”
中年人聲線顫抖著,“衛侍中,君私自調兵,被陛下知道了,可是要被殺頭的。”
衛青懶得和這個家夥廢話,左手持劍,對準了中年人的脖頸,再一次大聲的的詰問:“告訴吾!周堅何在!”
中年人用快要哭出來的語氣,顫抖的回答道:“衛……衛侍中,別,別殺小人……老爺在內室。”
他現在格外後悔。
竟然是衛侍中來鬧事。
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衛青的行動一般就代表了劉徹的意誌。
如果是自家大老爺絳侯,二老爺條侯在世,也許還會讓衛青有所忌憚,但是現在,他們家就是一個沒落的功勳家族罷了。僅憑平曲侯一人,很難壓得住陛下眼前的紅人。
一旦和衛青起了衝突,權重之後,劉徹放棄的一定是平曲侯。
不能帶兵,一事無成的列侯家族多的是,沒了也就沒了,無傷大雅,而小舅子,隻有一個。
衛青將中年人丟在地上,低聲喝道:“前麵帶路!”
“是……是。”中年人點頭哈腰,一副諂媚的嘴臉。
“嘩啦。”
幾十名士兵一擁而上,踹開半遮半掩的大門,衝了進去。
門外
看到這一切的百姓瞪大眼睛,互相瞅瞅。
幾秒鍾之後,整條街道直接炸開了鍋。
“天啊,衛侍中竟然帶兵衝進了平曲侯府!”
“看來陛下打算好好整治整治平曲侯了。他們仗著條侯餘蔭,整天胡作非為,好日子終於到頭了!”這是一個義憤填膺的百姓講出來的話。
“大家還是趕緊離得遠一點,免得惹火燒身。”
“怕什麽,不知道今天過後,這天下是否還有平曲侯的存在呢。”
一個書生模樣的趕忙的捂住旁邊人的嘴巴,道:“噓,兄台慎言,衛侍中還沒有抄家,恐怕還有變局,要不然那一群家仆早就被拿下了。”
“總而言之,大家先把這一個消息傳出去,讓百姓們好好高興高興!”
“是及,是及!”
原本打算去坊市購買東西的百姓全都改變了方向,朝自己的家或者親戚所在的閭裏跑去。
這一些年,周建德的所作所為早就讓他們不爽了。
現在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的場麵也該到來了。
……
一炷香之後
平曲侯府內室
周堅正一頭虛汗的坐在椅子上,顫巍巍地看著利劍出鞘的衛青,道:“諸君來此有何貴幹?”
衛青冷笑道:“平曲侯,汝好大的膽子。竟然連陛下也敢坑害!吾看汝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
周堅急忙地搖頭:“誤會,誤會啊。衛侍中,周某向來對陛下忠心耿耿,哪裏敢坑害陛下啊。一定是有人挑撥離間,望君明鑒啊!”
他認為,劉徹真正想要一個人死,那麽直接就派中尉抄家,押赴廷尉處置了。既然來的不是中尉,是衛青,那麽一切就還有轉機。
周堅一口咬定自己什麽也沒有做,堅決不會承認自己做過虧心事。
“本官已經查明!汝還想狡辯?”
“砰!”
衛青一劍砍在周堅麵前的桌案上。
利劍直接在紅木桌案讓切出一道三厘米深的裂縫,甚至邊緣處直接被砍透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對衛青的行為,周堅有一些發怒,道:“衛侍中,本侯究竟做了什麽。汝想要拿吾,起碼也要有一個理由吧!要不然,明日上朝,本侯一定參汝一本!再者,汝在長安城內調兵,可有陛下的調兵手令?若是沒有,本侯還要稟明陛下,汝意圖謀反!”
“參我一本?哈哈哈。”衛青不怒反笑,指著周堅鼻子,嘲諷道:“平曲侯,汝教子不嚴,致使他胡作非為。如今竟然欺負到治河之人的身上,汝覺得陛下會給機會嗎?至於私自調兵這件事……”
他故意拖著長腔,讓周堅心裏癢癢,“吾今日所帶之士卒,皆郎中令所屬!汝應該明白,郎中令代表了什麽吧?”
郎中令,大漢禁衛軍領袖!負責皇帝的安全。
若是有人威脅到未央宮的安全,他們可以先斬後奏。
“汝什麽意思!”周堅麵目猙獰,惡狠狠地咆哮。
“嗬,汝兒周建德在長安中調動軍隊,綁架了一名繡衣禦史!吾以斬蛇劍之義、效忠大漢之心,本著對陛下安全負責的態度,特地登郎中令之府邸,請其派兵調查!汝平曲侯一家老小,現在歸郎中令軍隊看押!”
周堅瞪大了眼睛,尖叫一聲:“這不可能!吾兒天資聰穎,絕對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綁架繡衣禦史的罪名,他很清楚,也很明白,最輕也要罰沒家產,貶為庶人。若是劉徹真的放下狠心追究,恐怕會夷滅三族!
治河之事他有所耳聞,這是陛下在前幾天上朝的時候,專門講述的重大事情。
恐怕未來一年,國家的主要動作,都會圍繞治河之事展開。
如今衛青來了,說他的兒子竟然在陛下任命治河能人之後,橫插一杠子,他敢承認嗎?
這要是認了,恐怕他這一個平曲侯直接完蛋。
得罪治河能人異士,耽誤治河時間,這不僅僅是和劉家作對,更是在和黃河下遊,十六個郡,幾十位兩千石大臣,上百萬的黎民百姓作對!
背負此等罵名,這要是死了,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
怎麽對得起父親周勃,二哥周亞夫?
“此事證據確鑿,有百姓親眼所見,汝還想狡辯?”
“吾不信!吾要求見陛下!”周堅眼睛通紅,快速轉身,從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把劍,和衛青對峙,“衛青,吾告訴汝,別以為有陛下撐腰,就可以血口噴人!”
“來人,立刻搜索周建德的位置!將他拿下,送往廷尉!”
“諾!”
在衛青身後,十幾位部曲立刻開始在平曲侯府邸搜索這一切始作俑者——周建德的所在。
“衛青,爾敢!”周堅歇斯底裏的咆哮,不斷的揮舞手中的劍,“汝私自調兵,這是謀反!吾要告汝!吾要告汝!”
“哼!平曲侯,剩下的話就留著和廷尉說吧!事情究竟有沒有弄錯,一切自當由陛下裁斷!”衛青嚴肅地回應,同時用左手虛指外麵,自信滿滿地說道,“吾的人已經去長安城中調查了。相信不久,一切都會水落石出!另外汝兒勾結右內史,欺壓百姓,這一件事情還要另外清算!”
原本他隻想略施小懲罷了。
但是沒想到周建德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作為家奴出身的衛青,自然見不得這種人逍遙法外。
擔心平曲侯家中部曲反抗,他還特意挑選了郎中令下轄的頂尖精兵。不過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條侯死後,這府邸當中的隨從幾乎隻剩下了一個個泥殼子,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周堅氣的眼睛中充滿血絲,不甘地指著衛青,嘴裏喊著:“汝!汝!”
“噗!”
突然,一口老血噴出,周堅眼前一黑,倒地昏迷不醒。
衛青不屑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周堅,將手中的劍插回劍鞘,喚道:“來人,將平曲侯請到廷尉!另外,封鎖平曲侯府,未經陛下允許,不得任何人進出!”
“諾!”
兩名士兵走進內室,將周堅架起來,抬著走向馬車,準備送往廷尉。
衛青重新打量了一番周堅的內室,看著牆壁上周勃,周勝,周亞夫的畫像,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大步的走出去。
“衛侍中,周建德不在府中!”
衛青皺著眉頭,沉聲道:“立刻回未央宮調兵!讓郎中令加派兩百人!兵分三路,全城搜索!切記,一定要保證白禦史平安無事!”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