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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新的文學體裁

  兩個時辰之後,

  一個衣不遮體、麵色發白的少年顫巍巍地出現在一座豪華府邸的門口。


  因為此時正處於農曆八月,天氣還沒有轉涼,因此,盡管失去了上衣,白明哲絲毫沒有覺得寒冷。


  他駐足而立,仰望大農令府邸。


  這座府邸的屋頂形勢舒展而優美,坡度平緩,屋麵多直坡而下,很少反宇,簷口、脊多是直線,幾乎沒有曲脊和起翹。而脊的末端微微翹起,以筒瓦和瓦當修飾強調。


  磅礴大氣,注重威嚴!

  雖然白明哲從前經常閱讀關於西漢建築方麵的史學典籍,但是當他真正看見這座“大農令”府邸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呼!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西漢的建築風格還是超乎我的想象。”他瞥了一眼大門正上方的牌匾,呢喃一聲,“兩千石的府邸就已經讓我喘不過氣來,這要是麵臨未央宮的威嚴,豈不是會讓我兩股戰戰?”


  劉明哲閉上眼睛,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的內心趨於平靜。


  他簡單的“整理”一下身上殘留的衣服,再用雙手梳理了一會兒頭發,覺得差不多了,再眾目睽睽之下,走向大農令府邸的大門。


  因為漢武帝公開招聘的原因,大農令鄭當時的府邸尚且大門緊閉,也不知道其是否在家。


  朱紅色的木質大門上,兩個齜牙咧嘴,叼著門環的獬豸瞪著銅鈴大小的眼珠子,注視著街道上過往的行人。


  借助這勇猛、公正的神獸,大農令府有不言而威之勢。


  他走近大門,伸出白皙的右手,輕輕地扣了扣青銅製作的門環。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重的扣門聲傳入這豪華的府邸之內。


  不一會兒,朱紅色大門之內傳來一陣更加低沉的聲音,“何人敲門?”


  大約過了五六秒鍾,門內的門栓被人給放了下來,這扇大門開了一條縫隙。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留著小胡子中年人從門內探出頭來。


  他先是伸長脖子,向白明哲身後看了看,發現空無一物之後,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條縫,脖子伸回,沉聲道:“汝乃何人?來此有何貴幹?”


  雖然不清楚這個人的身份,白明哲還是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說道:“在下白明哲,長安人士,祖籍太原郡。來此地是為了拜見大農令,獻治理黃河之策。”


  為了表明自己的誠心,他專門將承載治河之策的布料用雙手捧著。


  小胡子中年人作為大農令府邸奴仆的主事人,自然知道一些關於黃河泛濫的小道消息。


  可以毫不避諱地說,這一件事已經成為了劉徹的心病,隻是苦於無處解決罷了。


  並且,在黃河剛開始泛濫的時候,每年從全國各郡縣來長安的人都能從未央宮排隊到長信宮。


  結果呢?不過是一所雞鳴狗盜的無能之輩罷了!

  如今白明哲聲稱自己有治河之策,他自然是不信。


  不信歸不信,他還是伸出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指尖相對,輕輕地碾了碾,“汝想要見大農令,可有名帖?拜訪之禮?”


  白明哲苦笑一聲,“先生有所不知,小子自幼家貧……可否日後補上?”


  “嗬?沒有拜訪之禮也敢敲響九卿府邸的大門?”中年人聽了之後,更加嫌棄。


  他擼起袖子,揮手驅趕,嘲諷地說道:“嗬,治河之策?朝堂之上的九卿、諸多兩千石的大臣都不曾有治河之良策,汝一介黃毛小二,焉能有安邦定國之計?速速退去,莫要叨擾九卿府邸!”


  白明哲沒有發怒,而是麵色變得更加恭敬,彎著腰,拱手作揖姿勢不變,再次說道:“小子雖然家貧、年幼,但治河之策,天下第一!請君幫忙通報一聲,若是大農令覺得小子為插標賣首之徒,小子甘願受罰。”


  “滾滾滾!大農令不會見汝!”中年人罵罵咧咧的嗬斥一聲,既然沒有好處,他懶得繼續廢話,直接關上了大門。


  “嘎……咚!”


  無奈,白明哲隻好重新敲門。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重的敲門聲宛如傍晚降臨之時響起的暮鼓,威嚴無比。


  “嘎吱……”朱紅色的木製大門再一次被人打開。


  這一次,出來得不隻是中年人,還衝出來四個穿著布甲的士兵。


  “轟轟轟!轟轟轟!”


  士兵們手持馬槊,將白明哲圍了起來,眼中充滿了殺意。


  而喜歡看熱鬧的百姓此時也逐漸聚集起來,把此地為了個水泄不通,同時指指點點,“嘰嘰喳喳”的交談聲一下子把這裏變成了一處鬧市。


  “諸君快看,又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這黃毛小二的打扮,分明是打算麵見大農令。嗬,九卿何等高貴,豈是這種衣衫不整之人可以冒犯?”


  有人對此持不同意見,“公此言差矣!鄭公寬厚待人,若是通報一聲,說不準這小子會被接見呢。依鄙人看,他指定沒有給張定塞幾枚錢幣!”


  “是啊,早就聽聞尋常人,想要遞交名帖,必須要收買這個看門的管事,看來傳聞非虛。”


  剛才同白明哲對話的小胡子中年人——張定,則是雙手環胸,站在大門之內,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場麵。


  在無官無爵的情況下,被眾多百姓注視,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咳咳!”張定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努力裝作威嚴的模樣,用輕蔑的眼神盯著白明哲,大聲吼道:“小子,真把此地當作汝之府邸?膽敢在大農令府前鬧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今日老爺不在府中,吾便替老爺好生教訓汝一頓!”


  “唰!”他大手一揮,冷聲喝道:“給吾狠狠地打!”


  “諾!”這四個士兵齊刷刷地舉起馬槊,用馬槊的木頭處,狠狠地掄去。


  “砰!砰!砰!”


  棍棒如同雨點一般密集,齊刷刷地落在白明哲羸弱的身上。


  白明哲急忙蹲下,用雙手護住頭部,尖叫一聲,“啊!別打!別打了!”


  張定絲毫沒有讓人停下的心思,大聲喊道:“繼續打,別停!”


  “諾!”


  這四個士兵再次狠狠地掄起馬槊。


  “砰!砰!砰!”


  這副身體因為長期營養不良,本就羸弱,如今在如此密集的棍棒地攻擊下,自然堅持不了多久,

  不一會兒,白明哲的身上就變得青一塊,紫一塊,兩道鼻血從鼻孔的位置流出。


  不知是怒火攻心還是被打得太厲害了,頭暈目眩之感傳入他的腦海。


  他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在挨打中,仰天長歎,“爾等!爾等欺人太甚!”


  自己就想要讓人通報一聲,竟然下如此狠手。沒有錢就不能進去嗎?這是何道理?

  “嗬。就欺辱汝,汝待奈何?”張定得意洋洋的享受這精彩的一幕。


  白明哲在暈眩的狀態下,下意識地喊出來,“爾等難道忘記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張定微微一愣,隨後麵目立刻猙獰,惡狠狠的吼道:“汝找死!”


  他大手一揮,命令道:“打!別停!打死為止!”


  眼前之人想學陳勝吳廣,他可不想學秦二世!殺意在張定的眼眶中流轉,怒火已經達到了頂峰。


  在命令下,四個士兵揮舞馬槊的力氣驟然增加,“砰!砰!砰!”的聲音更加密集。


  “啊啊啊啊!”白明哲哀嚎著,同時越想越生氣,在悲憤交加之下,吼出來一句詩,宣泄心中的憤懣之情,與懷才不遇的傷悲之感,“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好!好一個‘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圍觀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個喝彩聲,緊接著,一名穿著潔白如雪的漢服青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五六個拿著刀劍的部曲。


  看著遍體鱗傷的白明哲,青年皺了皺眉頭,高聲喝道:“都住手!”


  張定看著來人,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不過他掩飾得很好,鄙夷之色轉瞬即逝,接著拱手作揖,笑嘻嘻地說道:“小人見過侍中。”


  漢服青年冷視一眼,“爾為何要令人毆打無辜百姓?”


  張定多年混跡長安,在詰問之下絲毫不慌,指著在地上幾近昏迷的白明哲,笑眯眯解釋,“侍中有所不知,此人竟然多次在大農令門前撒野,還敢辱罵陛下。”


  他兩隻手抱拳,高高舉起,恭恭敬敬地對著未央宮的位置,道:“為維護陛下聖尊,小人特意令人給此子一個教訓!”


  漢服青年冷哼一聲,“哼!本官略懂文學,此子乃大才之人!其隨口吟誦之句,不在《詩經》、《楚辭》之下,吾保了!汝可有異議?”


  “既然侍中為此子求情,小人自然不好多說什麽。”張定低著頭,語氣或多或少有些嘲諷,“隻不過,小人提醒一點,莫要回憶往事,低賤之人的性命,不值錢!天下卑賤之人的性命,救不完!”


  “哼!這就不需要汝管了!”漢服青年眼睛眯起來,殺意萌動。


  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他立刻把殺心放在肚子裏,揮了揮手,道:“來人,把這小子帶回府裏,好好養傷。”


  “諾!”


  懶得和張定廢話,漢服青年帶著幾乎昏迷的白明哲,拂袖而去。


  張定口是心非的大喊一聲,“小人恭送侍中!”


  隨後,他鄙夷地看了看周圍的百姓,背著手,重新走進大農令府邸,今日之事,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至於和侍中說話的語氣,他絲毫不慌。


  一個蒙受陛下恩典和阿姊照料才坐上侍中位子的小子罷了,不值一提!

  在大漢,沒有軍功的官僚,最讓人看不起!

  軍功,才是在官場橫著走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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