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作家立即站起來說道：“朱書記，我記得在關停四友化工廠的時候，您曾經說過，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而發展GCP，寧願要青山綠水，寧要人民的健康，也不要帶血的GDP。為什麽沒過多久，市政府又以招商引資的名義，對埋藏在地下的稀土要進行開發？誰都知道，開發稀土必然會對我們的母親河越江造成大麵積汙染，幾屆的市裏領導對開發稀土這個問題，都擱置下來。可是為什麽現在又要提出開發呢？而且還把我們的稀土拱手讓給日本公司開發，在你們領導的意識裏，GDP和烏紗帽，以及人民的健康，哪個更重要。”唐作家的問題提的十分尖銳，很快就博得一陣掌聲。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注視著台上。
朱天宇拿過話筒，他大聲說道：“我得承認，在開發稀土這個問題上，我們是缺乏科學的係統的論證，沒有充分綜合考慮人民的意見，這是我們的失策。很抱歉！但我始終認為，經濟的發展是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
台下立即有個人站起來說道：“朱書記，抱歉有什麽用，既然都知道了開發稀土會對環境造成大的破壞，為什麽還要一意孤行？我們不需要抱歉，我們就是想要知道真相。”
“是呀，我們要知道，為什麽日本人怎麽突然來參與開發稀土？”
“羅市長，這個決策是不是你做出的？你總得給我們一個解釋吧。”台下的市民爭先恐後搶著提問，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羅廣文。
羅廣文臉色的肌肉抽搐了幾個，他神情嚴肅拿過話筒，“剛才朱書記也說了，我們在開發稀土這個問題上，缺乏係統的科學的論證，市政府隻是單純地想著如何發展我們市的經濟，如何招商引資，使得我們的工作不至於落後其他市縣，我們開發稀土，完全是出於發展經濟上的考慮，沒有任何目的和私欲。”
唐作家顯然對羅市長的回答不滿意，他站起來說道：“羅市長，在開發稀土這個問題上，我早就想和您陳述意見，可是您總是不肯見我，我當時就提出質疑，環宇公司是什麽來頭？有沒有什麽背景？現在我們才知道了，環宇公司被日本人收購，您當時不知道嗎？怎麽解釋這件事？”
羅廣文想了想說：“我們同環宇公司談判時，當時日本人還沒收購該公司。”他想避重就輕，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錯下去。
“後來小野代表環宇公司簽約時，為什麽您還簽約？作為市長，您認為這個行為妥當嗎？您難道沒想過人民會不會答應？”唐作家繼續質問道。
羅廣文顯得尷尬極了，他真後悔來參加這個對話會，看來市民把炮火都對準了他，他清了清嗓子回答說：“我們是要講究信譽的，當時已經談判定下來的項目，我們總不能隨便反悔嘛。再說了，東麗株式會社他們答應投資建立一座造紙廠，和稀土精加工廠，這些工廠是能為我們市增加就業，帶來稅收的。”羅廣文為自己辯解道。
“羅市長，興建造紙廠就要對我們市的森林砍伐，破壞生態，環境汙染同樣會造成巨大的破壞。我們市的森林覆蓋麵並不多，興辦造紙廠，必然會使我們的森林覆蓋率更加減少。現在造紙產業本來就過剩，我們為什麽還要上馬？當年在我們手上，我們就關閉了多家小造紙廠。招商引資不隻是考慮把工廠招進來，就萬事大吉，而應該考慮對我們市的環境造成破壞，毀壞了生存環境，將來要治理起來，那是要花大代價的。”這一次站起來說話的，是離休的老幹部郭慶生。
朱天宇接過話說道：“老同誌說的很對。招商引資，並不是什麽樣的工廠都招進來，不能為了招商而招商。那些淘汰落後的企業招進來，有用嗎？對環境破壞嚴重的企業能招嗎？那些打著外商的牌子，實際來跑馬圈地，利用招商的優惠政策，偷稅漏稅，這樣的外商企業我們招進來幹嗎呢？所以我們的招商工作，應該著眼於本市的實際，要有長遠的眼光，考慮到將來的發展。這就是我的觀點。”
朱天宇的講話贏得了幾個坐在前麵的老幹部掌聲。但是，很快就有人站起來說道：“朱書記，你不要給我們談這些大道理。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市政府對開發稀土到底什麽態度？”
“對，是不是停止開發稀土？”有人附和道。
“你們當領導的，不能隻顧了自己的政績，你們拍拍屁股升官走了，卻把環境的災難留給了我們老百姓。”
朱天宇堅定地說道：“作為人民的政府，應該處處為人民著想！為人民謀福祉，是我們最大的責任！人民都反對的事情，我們堅決不做！人民政府絕不能做違背人民意願的事情！決不能為了政績，而損害人民的利益！把政績留給自己，把環境惡化留給子孫後代，這是不負責的做法，我堅決反對！這就是我的回答。”
朱書記回答完後，會場上突然變得出奇的安靜。突然間，爆發出一陣陣雷鳴般的掌聲，掌聲在禮堂久久地回蕩著。
何琪聽了市委書記的講話也感到激動，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已經好久沒聽到過領導這麽親切而實在的話，從朱書記的話語中能夠感受得到，他是個把人民始終裝在心裏的好幹部。台下這雷鳴般的掌聲就說明一切。她趕緊吩咐攝像小趙把這些鏡頭都拍攝下來。她親自扛著攝像機拍攝朱書記的特寫，從鏡頭裏可以看見，朱天宇顯得神情自若，而坐在一旁的市長羅廣文，則板著個臉，神情似乎很尷尬。她把鏡頭從羅廣文身邊掃過，她不想把自己的情人這種囧樣拍攝進去，她便對著右邊的角落裏。突然，她的眼前一亮，臉上立即浮現出笑容，她不由得把鏡頭對準了他。
特警大隊大隊長雷鳴帶著防暴警察就分布在主席台附近擔任警戒，他們就是為了防止市民衝動起來，對台上的市領導有什麽過激行為。所以，他的神經一直緊繃著，保持高度的警覺，市委書記坦誠的溝通，已經消除了市民們不滿情緒，雷鳴對朱書記心裏也暗暗佩服，覺得他是個有水平的領導，自己剛才一直緊繃的神經現在也放鬆下來。這時，他發現不遠處攝像機鏡頭正對著他，他想避開，可是看見拍攝的是自己熟悉的，曾經采訪過自己美女記者何琪，他不由得揚起手在胸前向她擺擺手。
何琪看見雷鳴向自己打招呼，她的心裏愈發有些激動，臉不禁一紅，她看見雷鳴正笑盈盈地盯著自己，忙衝著他點點頭。何琪已經很久沒見過雷鳴了，沒想到他還能記得自己，何琪心裏愈發高興。
對話在上午11時左右結束了。朱天宇走到台下和幾個市民進行了簡短的交流，然後才告別離去。當他離去時，很多市民都爭相過來和他握手。
唐作家對朱天宇說：“朱書記，市政府要是早做決定，停止開發稀土，我們也就不會鬧騰這麽久了。”
朱天宇說：“知道錯了，現在改正，也來得及。你們還打算用散步這種方式表達不滿嗎？”
幾個市民都說道：“不了。”
唐作家說道：“人民政府現在為人民著想，我們當然也要擁護人民政府。我也不會再發起集會了。”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來。
禮堂裏的人漸漸散去，何琪和她的同事也在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何記者，你好！”
正在收拾東西的何琪抬起頭來，她看見雷鳴正站在她身邊，微笑著跟她打著招呼，她不由得心中一陣驚喜，“你好，雷大隊長。”她伸過手去。
雷鳴和她握著手，他指著地上的器材問：“要幫忙嗎？”
何琪沒有拒絕，她說道：“能幫忙當然好。”
雷鳴二話沒說，他扛起了一台大的攝像機。
何琪跟在他身後問道：“雷大隊長，你的任務就完成了？不用去保護市委領導？”
雷鳴笑著說：“朱書記的講話都贏得了那麽多掌聲，你想，一個深受市民愛戴，市民爭相和他握手的市委書記，還用得著戒備森嚴的保護嗎？”
何琪感覺雷鳴還挺會說話的，她問道：“你對朱書記今天講話，感覺怎麽樣？”
雷鳴伸出大拇指道：“很棒。實在。好久沒見到過這麽為人民說話的市委書記。”
何琪也點點頭，“我也是和你一樣有同感。”
兩個人並肩走在一起，雷鳴對何琪說道：“何記者，不，現在應該叫何副台長，我來送送你好嗎？正好順路。”
何琪高興答應道：“好呀。雷大隊長這麽熱情，我怎麽會拒絕。不過，別叫我何副台長，叫我名字就好了。”
雷鳴摸著腦袋笑了笑，“好好，那就叫你何記者吧。”
“這還差不多。”何琪上了雷鳴的車。
雷鳴發動車子，二十幾分鍾後，車子開到了市電視台。何琪叫人把攝像機搬下去，他對雷鳴說道：“今天是星期天，雷大隊長不會急著要回家陪女朋友吧？”
雷鳴說道：“何記者別笑話我，我單身一個，女朋友還不知道在哪裏？”
“不可能吧。”
“騙你幹嘛？是真的。”
“那好，為了感謝你送我，中午我請你吃飯。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何琪紅著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