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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老頭

  一行人,從海潮鎮出來,且行且歇,說說笑笑,直到第二天午時方才到達龍馬潭。


  龍馬潭是一汪不算大的潭水,泉水碧綠猶如一塊精雕細琢的翡翠。潭邊翠竹避空,說不盡的詩情畫意。


  望著這一汪潭水,胡言心中感慨萬千,如此良辰美景,若有一壺“尚滋味”的好酒,那更是相得益彰。


  莊白似乎和胡言心有靈犀似的,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個酒葫蘆來,暢飲了一口,遞到胡言跟前道:“怎麽樣,此時此刻不想再飲一口?”


  胡言笑了笑,他倒也沒想到莊白竟然懂得自己的心思。接過酒葫蘆,淺酌即止。雖是隻喝了一小口,依舊辣得他直吐舌頭。對於胡言而言,酒隻是個應景的東西,淺嚐輒止。


  莊白心情大好,奪過酒葫蘆,咕嘟咕嘟的狂灌了兩口,長歎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此時此刻,我也終於能體會到醉翁的意境了。”


  胡言沒上過私塾,雖然也識得幾個字和“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卻學的並不全。此刻聽莊白饒有興致的吟起詩來。自然不知是誰的試,也不知道醉翁是誰,卻也感同身受,明白這這句詩詞大致的含義。


  “師兄,你倒是好興致。”金寧兒沒好氣的瞪了莊白一眼,一把奪過莊白手中的酒葫蘆,兀自灌了一口,指著龍馬潭潭邊的一座竹屋說道:“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


  莊白和金寧兒你一言我一語,搞得胡言有些難受,莊白的詩句胡言感同身受,尚能理解,但金寧兒這詩句,胡言卻是一臉的茫然。


  見胡言呆呆的樣子,莊白拍了拍胡言的胳膊道:“這丫頭估計是口渴了,想去那竹屋討點茶水解渴呢!”


  “我也感覺有點口渴了!”胡言有些尷尬,遠遠的望了那竹屋一眼。


  “走吧,我們過去看看。”莊白點點頭,晃著手裏的酒葫蘆,哼著曲兒,率先向那草廬走了過去。


  忽的,一個黑影竄過,莊白還沒反應過來,便發現手裏早已是空空如也,酒葫蘆竟不翼而飛。


  “什麽人……”莊白心中一沉,長劍一聲鏗鳴,早已從背後落入手中。


  “好香的酒,想必是‘尚滋味’的甘醇曲。”這時從潭邊翠竹下,傳來一個老邁的聲音。接著便是咕嘟咕嘟的飲酒聲:“嘖嘖……果然是好酒!”


  莊白暗罵一聲,提劍上前,卻見潭邊一個頭戴鬥笠,手持魚竿的老者,正拿著空空如也的酒葫蘆搖晃著,而他身後竟然蹲著一隻呲牙咧嘴的猴頭。


  “可惜太少了,不過癮。小猴兒,把這葫蘆還給人家吧。”那老頭兒將手中酒葫蘆往身後一拋,那猴頭兒飛身竄起,一把將空中的酒葫蘆攬入懷中,張著嘴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發現裏麵連一滴酒也倒不出來,不滿的吱吱叫了兩聲,猛的一竄,身形陡然消失。


  再看時,那猴頭兒竟出現在莊白的身前。它見莊白提著長劍,滿臉的怒容,也不敢太靠前,將那酒葫蘆朝著莊白一扔,再次化作一道殘影回到老頭兒的身旁。


  “你究竟是什麽人,竟敢搶奪我的酒葫蘆?”莊白一把接住猴兒拋回的酒葫蘆,一橫手中長劍,惱怒的看著岸邊的老頭兒,要是他說不出個所以然,這長劍隨時能取了他的老命。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如此好酒,小友何必獨飲。賞小老兒一口又何妨,何必斤斤計較。”那老頭兒哈哈一笑,頭也不回的說道。


  胡言又聽得一首詩詞,不由得有些頭大。不過這還無妨,倒是這老頭兒把搶說得這麽清新脫俗,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莊白一聽這話,頓時大怒,長劍指著老頭兒罵道:“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胡言拉了拉莊白,勸道:“莊大哥,算了,不就是一口酒麽,喝了就喝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再說不是還有兩壺麽?”


  昨兒個離開海潮鎮的時候,莊白專門讓小二給他裝了滿滿三葫蘆甘醇曲以備不時之需。這酒異常香醇,莊白都不怎麽舍不得喝,今兒個看了這龍馬潭的絕美風光,方才拿出來應個景。沒想到轉眼就被人搶了還被喝了個精光。


  要是別的東西,或許莊白倒不會那麽在意,可是對於酒這東西,那可是莊白的命根子,和他相熟的人喝一口倒也罷了,但現在眼前這個老頭兒既不相熟,還如此恬不知恥。就算平日裏沉穩莊重的莊白也忍不了。


  “咦,小友你還有甘醇曲麽?來來,拿出來和小老兒共飲!”聽到胡言這話,那老頭兒猛地回頭,直盯著胡言,一臉的興奮之色。那老頭兒有些邋遢,胡須又長又亂,一雙眼睛赤果果的盯著胡言,模樣像極了鏢客見到赤果美女時的樣子。


  “沒,我沒有……”胡言被那老頭兒的目光盯的心裏發毛,他向後退了一步,用力的搖著頭,就連舌頭也打了結。


  “喂,你這老頭兒怎麽這麽不知羞。”無求有些看不過去了,憤憤的罵道。


  “為老不尊的老不修。”金寧兒指著那老頭兒的鼻子罵道:“搶了一葫蘆還不夠,還想搶其他的麽?”


  被人圍著罵,就算那老頭兒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動**,訕訕笑道:“罷了罷了,不給就不給,幹嘛那麽凶。”說著再次舉起魚竿,重新掛上魚餌,用力的將魚餌拋向潭中。


  “喂,你還沒回答我你究竟是誰呢?”莊白已經被這老頭兒的無禮搞的有些收不住脾性。手中長劍微抖,仿佛隨時都會拔劍相向。


  吱吱!


  此刻蹲在一旁的猴頭兒卻猛地竄到莊白跟前張牙舞爪的護住老頭兒。


  “算了吧,多大點事。莊大哥我們走吧。”胡言總感覺這老頭兒有些不同尋常,反正這也不算什麽大事,倒也不想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於是拉了拉莊白。


  莊白正在氣頭上,那能聽勸,非得要老頭兒做個交代方才罷休。


  沒過多久,一直沉默不語的老頭兒,忽然麵色一動,右手一抖,一條鮮活的大鯉魚隨著魚竿的顫動躍出了水麵。


  老頭兒一把抓住那鯉魚,嫻熟的取下魚鉤,將魚兒往身前的竹簍裏一扔,回頭看著眾人,沉聲道:“不知你們可曾聽聞過落魄仙?”


  “落魄仙!?”胡言自然對這個名字記憶猶新。那不正是龍馬潭傳說中那得道的仙人麽?


  “難道你就是落魄仙?”胡言心中一震,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邋遢的老頭兒,哪能和一個得到的仙人聯係起來。要說起來,自己的師傅倒是鶴發童顏仙風道骨比起眼前這老頭兒看起來更有仙人之姿。


  那老頭兒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提起放在腳下的竹簍,沉聲道:“今兒個收獲不錯,釣了一條不小的魚兒,各位小友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到我的寒舍一敘,把酒言歡倒也愜意。”


  胡言遲疑的看了莊白一眼。


  莊白點點頭道:“我倒要看看你這老頭兒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那老頭兒嘴角微微一揚,眼神有意無意的瞥向莊白腰間的乾坤袋:“我這酒葫蘆裏空空如也,我卻知道你們的酒葫蘆裏裝的是什麽。”


  聽到這話,一旁的金寧兒卻癟著嘴道:“師兄,這老不修還惦記著你的酒呢!”


  莊白拍了拍懸於腰間的乾坤袋,冷笑一聲道:“好酒就在乾坤袋裏裝著,如果你有本事就盡管來奪來搶。”


  老頭兒微微一笑,將目光從莊白腰間的乾坤袋上收回,提著竹簍頭也不回的向不遠處的竹屋走去。


  “師兄,我們去不去?”見老頭兒走遠,金寧兒猶豫的問道。


  “去,幹嘛不去,喝了我那麽多酒,我們倒要去他家裏喝點茶水吃點東西方能補償。”莊白看了一眼老頭兒的背影,惡狠狠的說道。


  “行,正好我也口渴了。”金寧兒嘻嘻一笑,拉著紫菱便沿著潭邊的小路跑了過去。


  “莊大哥,我們可得小心點。萬一這老頭兒真是落魄仙的話,如果動起手來,我們可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胡言見莊白氣憤難平,提醒道。


  莊白揮了揮手道:“怕什麽,就算是得道的仙人又如何,難道仙人就能搶奪別人的酒麽?”


  見莊白如此模樣,胡言心中有些無奈,這家夥哪兒都好,就是心裏放不下一個酒字,現在那老頭兒搶了他的酒喝,簡直就是虎口奪食,老虎頭上拔毛。就算他真是個得道的仙人,莊白也得和他杠上一杠。


  “罷了罷了,既然如此,我們走吧。”胡言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拍了拍氣頭上的莊白。


  “走……”


  那竹屋倒是修的雅致,幾根粗壯的木材將整個竹屋托在潭水之上,橋,欄杆,都是竹子搭成的。就連竹屋裏的桌子椅子杯碗瓢盆也一應的都是竹子做成的。


  眾人倒沒想到眼前這個有些邋遢的老頭兒,竟也有如此閑情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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