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滇州兵
“老李,放箭。”馬鍋頭看著逼近的官軍,朝著樹上喊了一聲。
但這聲命令並未得到回應,緒小路似乎想到了什麽,“老李頭!你不放箭這輩子也過不了那個坎!”
但樹上的老李就如老和尚圓寂一般,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走在最前麵的什長突然放慢了行進的速度,他將左拳半舉了起來,眾人都從身後取出了一塊長約兩尺的鐵盾,這盾牌被打磨得光滑至極,若是射出之箭力道不夠便會擦盾而失。
他們將盾牌護住上半身,開始三人行進。
戰鬥素養極高的滇州軍並未因為對手是平民而鬆懈,反倒是打起了精神一步步逼近,他們每前進一步,四人便多膽寒一分。
沒有高手能在軍隊的包圍中活下來,就是那前朝血祭出來的巨龍也如此。
不止老李,就連小蒲與冉立也忍不住不停的吞唾沫。
緒小路知道這怪不得他們,眾人平日裏見過的隻是鎮上的捕快、巡街鎮卒,那些甚至不能稱之為官兵。
“劉秀清啊劉秀清,不知道你動用了什麽關係竟然能將官軍請來圍剿。”緒小路身上的化氣開始凝聚,藏劍鋒的刃上出現了一縷縷白色氣霧。
緒小路不知道怎麽能讓老李頭恢複神智,他也不會說些鼓舞人心的話,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身先士卒,用自己的行動去感染大家。
“馬鍋頭,我們真的要和朝廷作對嗎?”小蒲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些發抖,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與自己的國家廝殺。
“這不是我們要與朝廷作對,是現在朝廷要和我們作對。”緒小路輕聲安慰道,“隻要這些兵卒都死了,誰又知道是我們幹的?現在這些滇州人的架勢就是要把我們誅殺在這大山裏,這不也是見不得人嗎?”
緒小路這話一出口,讓兩個夥計鬆了口氣,“咱們得守在這多久.……我有些想我娘了。”小蒲擦了擦臉上的血水,但血水已經凝固並未擦得掉,“我娘還等著我回去娶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傳宗接代.……”
小蒲越說越多,說到這後那眼淚便不自覺的流了下來,“我要是交代在這了勞煩馬鍋頭帶著我屍體一起回去.……我不想死在山裏被野獸給啃了。”
冉立啐了一口唾沫:“小蒲!你他娘的說些什麽喪氣話!入幫前都對著祖師爺發過誓的,本來走貨就容易出事,哪有到了這關頭還畏畏縮縮的。”冉立握著一柄九環刀,看著刀背上的反光預測著滇州兵到來的時間。
“你要是死了,我給你贍養老娘,要是我死了咱馬鍋頭也會幫咱贍養老娘。”冉立雖然嘴上是這麽說著,但從他喘氣的動作來看並不輕鬆。
緒小路沒有再說一句話,這個時候他想到了滕伢子。
那個從嬰兒時便入了馬幫的少年,他會不會傻愣愣的在院裏接雨等著自己回去。
那孩子天真得緊,眼淚又包不住,也不知道這幾個月裏又哭了幾次,這孩子肯定不是一般人,姓滕的孩子整個涼山也隻有他這一位。
那年他帶著人拚死從山匪手中救出他的時候,繈褓裏有一個寫著“滕”的楠木牌子,這孩子在山匪手中哭聲震天,用自己那極大的嗓門吸引了眾人。
緒小路看好這個孩子,甚至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太華都拿給他瞧了,這神物可關乎著無數人的性命,若是被他人知曉,保不齊朝廷會出兵將此物奪走。
他想到了太華,若是神刀在此,這些兄弟都不會出事,一切的陰謀都會隨著太華煙消雲散。
緒小路還在心裏幻想,朝廷官兵卻已經殺了進來。
冉立的大刀發出了“嗡嗡”聲,九個圓環隨著大刀的起伏相互碰撞,一名滇州兵顯然沒有注意到這樹後還躲著一個壯漢,措不及防的被大刀砍倒。
冉立太過於緊張,將全身力氣全匯聚到了這一刀上,這刀從滇州兵的右肩斜劈,將他的半個身子活活劈了下來,滾落的半個身子飛濺出了大量鮮血,瞬間周圍的樹木都被染紅了一片樹皮。
冉立有些木然,這刀已經劈在了泥地裏,一時間連他自己也拔不出來。
眾滇州兵也發現了這一幕,不少人開始呼喊戰友的名字,看見一分為二且倒地的戰友後旁邊的兩名滇州兵直接用劍刺向了冉立。
冉立苦於拔刀不出,眼瞅著兩把長劍即將落在冉立的頭上,小蒲頓時撲了過去,用自己的長刀擋住了這一擊。
這兩劍力度極大,活活將小蒲震出了一口膿血,握著刀柄的雙手也止不住的顫抖,他的虎口已經被震裂開了。
這兩名士兵沒有給小蒲機會,另一隻手的盾牌一齊砸了過去,小蒲想將地上的長刀撿起,但他的雙臂顯然無法支撐他再提起這七八斤的大刀。
“走!”緒小路沒有管自己伏擊之人,而是用盡全力趕了過來。
他踩著一棵樹幹躍向了兩人,藏劍鋒在化氣的加持下很鋒利的破開了兩滇州兵卒的頸部護甲,兩人的頸部都被砍去了一半,兩把長劍還未落下,這長劍的主人已經失去了他們的頭顱。
帶著頭盔的頭顱隨著身子倒了下去,隻剩下一半連著上身的脖子顯得有些令人作嘔。
緒小路踢了一腳冉立,“背上小蒲去尋隊伍!”
冉立聽聞此言沒有再猶豫,背上了雙臂失去知覺的小蒲向後逃去。
“快些走!他們還過不來!”
緒小路頃刻間再斬一人,藏劍峰再次被血液浸濕。
他撿起了一名滇州兵的長劍,右手持劍左手持匕首,麵對著這二十餘官兵。
這三個什長都沒有氣海,自己或許是處理得來的。
很快這些滇州兵都圍了過來,他們用盾牌組成了一麵盾牆壓迫緒小路後退。
緒小路大喝了一聲,“我們一向奉公守法!不知朝廷為何苦苦相逼!”
這些滇州軍並未回答,而是繼續緩慢前進,他們隨著自己的步伐發出整齊的“喝!”聲,使得緒小路有些膽寒。
“咚!”的一聲,似有重物倒地。
緒小路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發生了,他驚恐的轉過頭來,發現小蒲的背上竟然插著三支羽箭,這箭將小蒲的身子射穿後又插在了冉立的背上,兩人不支倒地不起。
是那三個什長幹的,這些人裏隻有他們有弓!
“老李!你瞧見了吧!快些出箭,我似列前軍般死戰!”
“我定可護你周全!”
緒小路不知道當年列前軍有什麽口號,情急之下他隻能裝作列前軍,喊著曲轅營。
“曲轅營何在!列前軍於陣前,死戰不退!”
緒小路發瘋似的吼著,期待著樹上的老頭能有些反應,所幸他的呼喊似乎有了些作用。一個蒼老又硬朗的聲音發出:“曲轅營在此!”
“去!”
隨著這聲“去”便是三聲“嗖嗖”聲,那三個什長應聲而倒,他們胸前的鐵甲顯然沒有擋住曲轅弓。
“原來你真能三箭連珠的。”緒小路恢複了神色,他又看到了反擊的希望。
看見自己這一擊後,老李也恢複了神智,不是所有的官軍都有金吾衛的玄鐵甲的,至少這滇州兵的甲在曲轅弓看來是那麽不堪一擊。
“馬鍋頭,你將這樹護住。”老李搭弓而出,又有一人倒在了地上。
滇州兵並未因為長官的死亡而後退,他們要爬上這樹將這“惡人”給伏誅,他們衝了過來,隻剩下緒小路拚死抵抗。
緒小路將陷在了地裏的九環刀拔出,這刀極重,砍在這鐵盾上能將盾後邊的給震傷。
“老李,我前麵這個!”緒小路將刀提了起來,這話一出口麵前之人頭頂被插著一箭,在這人倒地的一瞬間出現了一個缺口,緒小路衝了進去,一刀將四五雙提盾的手臂給剁了下來,一時間血肉橫飛。
但他自己也不好受,趁著他進去廝殺的時候,兩邊的官軍也合了上來,在緒小路的背上刺上一劍,緒小路吃痛,但還是拚著性命衝了回來。
失去了雙臂的三人再不敢看著這人,他們的手與鐵盾永遠連在了一起。
“去!”
老李不甘示弱,繼續用著手中大弓收割著滇州兵的生命,這棵古樹就如同一座箭塔,而他便是箭塔內的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