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可悲的約法
夏雲朵摸著還有些疼痛的額頭，後知後覺地想，剛剛那個人貌似長得還挺帥的。
不過也僅此而已，她這輩子，大概就隻能對顧亦辰一個人花癡了。
搖了搖頭，夏雲朵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在外麵溜達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
似乎，除了那個不像家的家以外，她根本就沒什麽地方可去啊……
回到家了，破天荒的，顧亦辰竟然也在。他看著在外麵走了很久，頭發已經被風吹亂了的夏雲朵，淡淡啟唇，“你去哪兒了？”
“沒去哪，隨便走走而已。”
顧亦辰側身讓出一個位置，讓夏雲朵進門，一邊道：“你坐下，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夏雲朵深吸了一口氣，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等著顧亦辰開口。
其實她是有些驚訝的，向來不屑於和她說話的顧亦辰，竟然會主動提出談談，難道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我們之間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互惠互利的交易。我可以給你顧太太的身份，可以許你榮華富貴的生活，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盡量滿足你，但隻有一件事，我不能容忍。那就是你擺著顧太太的架子在我麵前耍心機，明白嗎？”
顧亦辰緩慢地開口，他一向是個優雅的人，就算是說著這麽殘酷的話，神態和語調都是優雅動人的。
夏雲朵的手摳進了沙發縫隙裏。
她很意外，自己竟然還能平靜地說出話來，“我知道我們之間是個什麽情況，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
“你如果真的知道，就不會聯合淩南心一起來拆我的台。夏雲朵，別說她和我隻是客戶關係，就算她和我有什麽曖昧關係好了，你覺得你有資格來管嗎？”
夏雲朵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壓製住自己的情緒，她的眼眶很紅，卻幹澀得沒有一絲水光。
她聽見自己用平緩的聲音道：“那隻是一個誤會而已，以後不會再發生。但是既然你提出了條件，我想我也該提出我的條件。”
顧亦辰漆黑的眸子看著夏雲朵的眼睛，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第一，每周你至少要在家裏住三天，我夏雲朵好歹也是名門望族之後，我也要麵子，我不管你在外麵有沒有人，隻要不公之於眾，我就當不知道。第二，你媽一直在催孩子，孩子的事你得解決，這是你的問題，我不想再替你背鍋。”
夏雲朵每說一句，心痛便多了一分。
明明是深深的喜歡著的，明明是想告訴他，別離開她，給她一個機會，可最終說出來的話，卻是和她的真實想法風馬牛不相及。
她緊張得指甲都快戳進了手心的肉裏。
夫妻之間談條件其實是很傷感情的，但顧亦辰卻很滿意夏雲朵此時的態度。
他是生意人，生意人就喜歡談判，夏雲朵要是哭哭啼啼的，他反倒覺得煩。能平平靜靜地談好條件，那是最好不過了。
顧亦辰抬起右腿，換了個坐姿，“你說的這兩點，我都可以答應你。我比你更需要一段穩定的婚姻關係，不管真假，隻要外人當真就好了。我可以每周至少回家三天，但你也別癡心妄想能和我當真正的夫妻。”
這意思很明顯，回來做做樣子可以，但他是絕對不會和她同床的。
夏雲朵突然就笑了起來，笑聲十分的突兀，又像是一種嘲諷，“顧亦辰，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行不行，我夏雲朵在A市也算是有點名氣，我會愁找不到男人愛我，非要抱著你這棵歪脖子樹？”
“那我就放心了。”顧亦辰把自己的手提電腦搬過來，劈裏啪啦的打字，“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把約定打成合同，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夏雲朵麻木地看著顧亦辰在文檔裏麵輸入文字，把兩人剛剛的口頭約定打印成冊。
顧亦辰的手指很修長，皮膚很白，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時候特別的好看，像是在彈鋼琴一般。然而，他的所有一切，卻並不屬於身為顧太太的她。
諷刺嗎？是有點，但，早就應該習慣了吧。
顧亦辰把約定打印出來，兩人各自簽上自己的名字，合同內容，就算是正式生效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
夏雲朵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維持住自己的情緒，不至於在顧亦辰麵前露出異樣。
她拿了自己的那份合同，飛快地疊進口袋裏，“今天已經是周五了，這周的最後三天，要委屈你和我待在一起了。我去做飯，你愛吃不吃。”
然後，沒等顧亦辰回話，就轉身進了廚房，關上了廚房的門。
獨處的她，麵上完美的表情這才稍稍有了些許的裂痕，那些裂痕逐漸擴散開來，臉上癢癢的，伸手一摸，原來是流淚了。
夏雲朵，你怎麽就這麽沒用呢……
顧亦辰自是不想待在這座房子裏，這讓他渾身不自在。
但是既然與夏雲朵達成了協議，在夏雲朵沒用違約行為之前，他還是要遵守一下約定的，所以勉強留了下來，抱著筆記本電腦開始處理公司的事。
他還以為，今天這場談判談不下來，沒想到夏雲朵這麽幹脆。
高興之餘，好像，又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或許人都是這樣虛榮的吧，一個人如果萬眾矚目，被很多人喜歡，他覺得不勝其煩，要求對方不要喜歡他，不要靠近他。但當對方真的不再喜歡他靠近他的時候，心裏，難免還是有點微妙的感覺吧。
顧亦辰對夏雲朵，大約就是這樣的情緒。
夏雲朵爭風吃醋的行為讓他覺得很煩很討厭，但當夏雲朵真的答應不再幹涉他的私生活的時候，達成目的高興之餘，到底還是有些失落的。
不過，這些都是人之常情，與感情無關。
顧亦辰很快便想通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直到一股飯菜的香味傳來，顧亦辰這才察覺自己有點餓了。
中午在滿月宴上隻是隨便吃了幾口便告辭了，胃裏空空，此時對食物的需求，達到了一個頂點。
夏雲朵做了四菜一湯，川味的水煮牛肉，粵係的白灼蝦，具有雲南風味的野山菌老鴨湯，還有兩個清炒小菜。
因為摸不清顧亦辰喜歡什麽口味的菜，所以每一樣她都做了一份。
明明剛剛才談了條件達成了協議，明明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再繼續沉淪，可這幾道菜，卻還是泄露了天機——
她總是忍不住以顧亦辰的喜好為第一考慮準則。
這是兩人結婚以來，顧亦辰第一次和夏雲朵在家裏一起共用晚餐。
以往他很少回來，就算是回來，也必定是在外麵吃過了，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顧亦辰在書房放了一張小床，大多數時候都是歇在那裏，從來不進夏雲朵的房間。
說來可笑，兩人結婚一年，卻一次也沒有同床共枕過。
夏雲朵甩了甩頭，把盛好飯的碗遞給顧亦辰，麵上還要裝作很隨意的樣子，“我就隻會做這些，將就著吃吧。”
顧亦辰夾了一筷子菜試了一下，味道竟然出奇的好，詫異地看了夏雲朵一眼，這才認真地用起了餐。
他吃飯的動作很快，但是卻一點都不顯粗魯，每一個動作單獨截出來，都是一幅美好的畫卷。
夏雲朵看著顧亦辰，想著這個優秀俊朗的男人並不屬於自己，心裏就又開始痛了。
這麽多年了，在他的麵前，她每說的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必須得小心翼翼，簡直卑微到了塵埃裏。明知道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輸得一無所有的，卻無法阻止內心那份悸動的情潮。
說來恐怕沒人相信，她夏雲朵，居然會癡迷一個男人到了如此境地。
顧亦辰吃飯的時候是安靜的，雖然動作並不慢，但是絕對不會發出什麽奇怪的聲音，筷子絕不會和碗碟碰到發出噪音，喝湯的時候，也是安安靜靜的。就像是一出精彩的默劇，整個飯廳裏，安靜得像是全世界都被按了消音鍵。
明明不是正常夫妻間該有的氛圍，卻又異常的和諧平衡。
或許，這樣，也是好的。
夏雲朵暗自歎息一聲，告訴自己不要太貪心。
此時的一隅表麵上的安穩，已是幸中之幸。
用過晚餐，顧亦辰什麽都沒說，就去了書房。
夏雲朵收拾好了碗筷，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兩人之間，沒有過多的交流。
但夏雲朵知道，顧亦辰在，他和自己還處在同一個空間，雖然隔著牆壁，但也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夜夜的孤獨煎熬。
好像有那個人在，就算一句話也不說，也變得安心了不少。
顧亦辰遵守著約定，這周最後的三天，下班後，就回到了他與夏雲朵的家。
兩人也無需任何的交流，安靜地吃完一頓飯，然後各自歇息。
顧亦辰沒有想到居然會如此的順利，一年以來，他自認為與夏雲朵水火不容，但當真的安下心來接受她的存在的時候，竟發現卻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難。
他是恨夏雲朵的，或許說不上恨，但確實是極度的厭惡。
夏雲朵看著他的眼神，有明顯的花癡成分，他早就知道，隻是不予理睬。
但多年前的那一夜，她冒充夏優優來到他的身邊，那一個情熱混亂的夜晚，酒醉的他犯下了那樣一個錯誤，那是他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夏雲朵的。
就算當時他和夏優優是假結婚，但在他看來，夏優優就是他的妻子，至少暫時是那樣的。
夏雲朵是他的小姨子，作為小姨子，卻來勾引作為姐夫的自己，真的非常可惡。
若不是夏雲朵，他絕不會那般輕易地放開夏優優，放開幸福的機會。
一切都是因為夏雲朵，若不是她的出現，結果或許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盡管顧亦辰已經慢慢放下了對夏優優的感情，也忠心地希望淩莫南能給她幸福，但心裏的那個坎，卻並沒有那麽容易邁過去。
所以，他討厭夏雲朵。
甚至，連見到她，都覺得惡心。
但為了家族利益，他還是選擇了和夏雲朵結婚——
如果他的新娘不是夏優優，那是誰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隻是需要一股助力，需要一段外人看來穩定恩愛的夫妻關係，那個人是誰，又有什麽關係呢？
顧亦辰自嘲地笑了一聲，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看，透過開著的門望出去，就看到了夏雲朵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
好像真挺像那麽一回事，賢惠的家庭主婦，忙碌卻準時回家吃飯的丈夫。
但，他顧亦辰並不需要！
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顧亦辰回過神來，接起電話。
助理艾倫在電話裏有條不紊地匯報著：“總裁，中行行長表現出融資的意向，不過此時十分謹慎，還處在觀望階段，可能需要您和他去談判一下。”
顧亦辰“嗯”了一聲，“公司大部分資金都被套牢，如果不解決，周轉遲早是個問題，現在融資或者貸款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看來我有必要去走這麽一趟了。”
“中行許行長明天就要動身去往德州，據說是去參加什麽保齡球俱樂部的活動，會在德州逗留三到五天。”
顧亦辰想了一下，吩咐助理，“去給我訂一張飛德州的機票，我去會會這個許行長。”
“是。”
掛了電話，顧亦辰按了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又打了幾個電話交代了一些事。
顧家的生意早年大多都已轉到國外，但國外的股市動蕩讓他們不得不防，像是有金融危機的傾向。
所以顧亦辰又想把國外的生意大多轉回國內，先觀望一段時間，等金融危機過去以後，再尋出路。
但這需要很大一筆資金支撐，國外的資金大多已被套牢，國內隻有一個小小的分部，盈利狀態根本撐不起來那麽龐大的項目。
為了能夠籌集資金，顧亦辰可謂是煞費苦心。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又討厭起夏雲朵來，要不是上次夏雲朵和淩南心搗亂，資金問題早就解決了，又何苦要拖到今天？
那個該死的女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