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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觀詞破境 欲殺人

  這詞,亦真亦幻、清曠豪放,淡泊從容、曠達超脫;讀罷全詞,真令人心境豁然,胸襟激蕩。


  再細細品味,詞中一位飽受挫折、卻不懼、不屈、不畏的貶謫仙人躍然紙上。


  便是疾風驟雨,亦疏懷以對……


  這字,波挑鮮明,筆畫鉤連呈“波”形,字字獨立,字形遍方,筆帶橫勢,如篆、有隸、似草。


  如飛絲縈帶、圓轉如圜、法兼使轉,又字字有區別、字字不相連……


  這是何字體?

  再看這人……


  上師低頭輕歎。


  ——生子當如斯。


  一眾上師皆圍觀上來,細細品味,默默無言者有之,撫掌清歌者有之,更有甚者,竟當場吟唱,揮動大袖跳起舞來。


  反觀陸澤,一臉懵逼。


  雖說這首詞在前世卻是流傳千古,但這幾位上師的表現也太誇張了。


  其實他卻不知,此方世界,偏門四道,以音、書、棋、畫為魂,自成一方天地;偏門四道條件苛刻,自古無人能修到深處,甚至連金丹都少見,故而又被成為玄門輔修。


  可俗語有雲,大道萬千皆通天。


  世間就有墨青這批人,專情於此,獨修偏門,誓要自己走出通天大道。


  如此好詞、好字,怎能不讓書修者興奮。


  場間其他應試者麵色慘白,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從幾位上師的行為舉止間,也隱隱有了定論。


  怕是要涼……


  就在此時,嵇山也作好詩文,昂首道:“請諸位……”


  上師二字還未說出口,驀地,場間忽然刮起一陣風。


  這風不烈,卻讓人胸口生悶。


  眾人回首望去,墨青上師怔怔立在後麵,不發一語,華發飄揚,衣袂自動。


  有上師細細一看,大驚,高喊道:“來人!快,墨師要破境了……來人——”


  他話音剛落,天空白雲緩緩匯聚,場間風愈烈,桌椅歪斜,宣紙四飛,眾人亂做一團。


  這還比個什麽試,要死人了!

  陸澤未等上師開口,早就一溜煙跑了……


  不大功夫,場間大亂。


  空中無數劍光破空而來,場邊人結陣護法,還有小吏高喊著,請諸位宗門速速撤離。


  可任憑他們喊啞了嗓子,動彈的也沒多少。


  破境?誰破境?破哪一境?

  此等觀書破境,可供人欣賞的場景可不多見,能看一眼,對於自身以後修行,也是一份感悟不是?

  更何況能為聖皇賀壽,進錦瑟園比試的宗門,有幾個沒有傳承?早有門內長老架起防護陣法,甚至有不少宗門,還派人去場間幫忙。


  “師弟,發生了何事?”


  陸澤剛回到劍宗觀禮台,柳雨萍迎上來。


  陸澤一聳肩:“不知道,寫了首詞,就這樣了,好像其中一位上師要破境……”


  陸澤坐在座位上休息,消息已經傳了出去,不久,議論聲四起。


  “巧合吧……”


  “嗬嗬,因為一首詞?什麽詞有這般威力。”


  “互吹大氣……”


  “……”


  轟隆!


  就在場間人言嘖嘖之際,一聲雷響驚天地,天空白雲陡然運轉,由白轉烏,少傾,便形成一個巨大的漏鬥,與盤膝於場間的墨青相連。


  墨青微斂雙眸,雙手撚訣,輕聲開口: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聲傳四野,八方驚動!

  狂風呼嘯,雲鬥壓頂,如蛇、似龍!

  墨青恍若未絕,繼續吟道: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經脈鼓蕩,真元疾走,體內一枚明黃元丹驟然消散,如金粉飄彌,卻盤亙於丹田,聚而不散!

  猛然睜開眼。


  那眸中,似有無盡的愁緒。


  風愈烈,錦瑟園草木盡飛,被雲龍席卷。


  觀禮台上之人,便是有法陣庇護,也不由得感覺氣脈淤滯。


  而處在雲龍中心的墨青,卻一臉平靜……


  遙想當年,他墨青十歲觀字入道,拋玄棄劍,獨修書道,二百年光陰轉瞬即逝,當年的同僚早已元嬰,化神……


  “墨兄,書道隻是大道偏門,放棄吧……”


  “獨修書詩,無異於自阻大道……”


  “大道無情,執念太深,何苦……”


  多少冷嘲熱諷,多少不解埋怨,多少友人勸誡。


  他依然我行我素,踽踽獨行,甚至將字號也改為獨夫!

  就因為他堅信,獨修詩書,也能成道。


  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吟嘯徐行!


  眸中紛擾盡去,隻剩一片清明!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郎然一笑,體內真元漸凝,抬眼望去,雲龍之上,陽光普照。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


  真元倏然回流丹田,金粉星點匯聚。


  “也無風雨也無晴!”


  吟罷,一指向天,體內丹嬰已成,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一個巴掌大的瓷娃娃於頭頂躍將而出,五官形體具備,懷抱墨筆,歡喜雀躍。


  稚嫩的嗓音傳遍整場,“也無風雨也無晴!呀嘿,晴!”


  光明大放,雲龍盡收!

  星點光屑如雨,紛紛落下,令人心曠神怡。


  這詞……


  所有人皆目瞪口呆,便是不懂詩詞者,也不由得心旌搖搖,待回過神,再看場間,整座錦瑟園早已草木凋零、破敗不堪。


  實難想象,這僅僅是金丹破境。


  難道每個人破境元嬰都如此嗎?


  ……


  “難道每個人破境元嬰都如此嗎?”


  洛凝輕聲問道。


  影兒低聲道:“自然不是。”


  洛凝皺眉道:“那為何墨師會如此?”


  影兒回道:“墨師獨修書道,此番破境,無異於另辟天道,堪稱一代宗師,天生異相,也在情理之中。”


  洛凝頷首,“這詞,卻是極好呢……”


  微微一笑,朝旁邊真知境望去,那人正與旁邊的女子談笑風生,手裏著一張黑色模具,不停晃動。


  “嘁!”


  “殿下,他似乎有事找你。”


  “我知道。”


  洛凝冷哼一聲,“我偏偏不見他!”


  ……


  墨青破境成嬰,眾人紛紛上前道喜,金丹破元嬰,增壽五百年,此乃修行樂事,有知其根底的同僚,更是異常興奮。


  獨修書道成嬰,無異於給諸多愛好書詩、資質卻不高的學子另行開辟道路,從一定意義上講,墨青做了一件天大的功德事。


  “多謝,同喜……”


  墨青頻頻施禮,腳步卻不停,向場外行去。


  “墨師要去哪裏?”


  “不知,去看看……”


  “……”


  ……


  劍宗觀禮台。


  陸澤手裏晃著黑色模具,與柳雨萍低聲說笑,心裏卻暗暗打鼓:

  “他娘的,洛凝這小娘皮什麽意思?

  老子鬧出這麽大動靜,她不知道?


  莫非他不在場間……


  不應該呀,她那種文青少女,當時見識了老子的文采,眼珠子都快閃出來,此等盛會豈會不到場?


  該不會是沒看見?”


  如此想著,取出紙筆,刷刷寫出兩行字,朝著翠鳥不停抖動。


  ……


  洛凝要氣炸了。


  洛水湖畔春光好,

  凝望碧波歎峰平。


  “這個色胚!看什麽春光?歎什麽峰?他這種人怎會做出絕世好詞?洛凝好平?”


  恨恨挺起胸脯,怒道:“我哪裏平了?”


  顰兒在一旁愁眉苦臉道:“小姐,你關注點好像不對……應該把他大卸八塊才是……”


  “我偏偏不!”


  “那你就自己生氣吧……咦?”


  顰兒嘟噥一聲,驚訝道:“小姐你看,墨師去找那壞人了,好像在……行禮?”


  而此時劍宗觀禮台,已是鴉雀無聲。


  墨青躬身行禮:


  “學無長幼,達者為先,多謝上師,為獨夫指路!請受弟子一拜……”


  上師?誰?李平安?


  墨青可以這樣做,陸澤卻不能接。


  三兩步下場,扶起墨青,拱手施禮,低聲道:“上師這是何意?要捧殺在下嗎?”


  墨青麵露微笑,取出玉佩,“真心實意,又怕別人說什麽?”


  陸澤歎道:“如此,下場書試我便不參加了。”


  墨青大驚,“萬萬不可……”


  陸澤四下一瞥,“那就請上師速速離去,切莫讓在下為難。”


  墨青略一斟酌,道:“好,我等這就離去。”又問:“不過你那字體……”


  兩個曼妙的身影於腦海浮現。


  陸澤淡然一笑:“清顏體。”


  “好名字,當真如清俊韶顏……”


  墨青連聲誇獎,將玉佩遞給陸澤,“老夫靜待決賽佳作。”


  陸澤朗聲一笑:“不僅決賽有佳作,便是琴試,我亦要助佳人奪魁!”


  言罷,抬眼望去,柳雨萍就在台前娉婷而立。


  墨青哈哈大笑:“人不風流妄少年。”


  率眾離去。


  他這一走,所有的目光就都落在陸澤身上了。


  陸澤輕咳一聲,取出對賭文書,正要去找那幾個酸儒算賬,忽然耳邊傳來蚊語聲。


  是洛凝的貼身影衛。


  陸澤念頭一轉,高聲道:“諸位師兄,我尚有要事去辦,此乃我與那幾位“大詞人”的對賭協議,誰願助我一臂之力?”


  沒人理他,可見陸澤人緣差到家了。


  陸澤挑眉道:“我估計裸奔他們定然拉不下臉,一人收一千靈石,就此作罷,誰願意幫忙,可拿一成紅利!”


  驚呼聲四起。


  “謔……”


  “這小子出手這麽大方?”


  “……”


  有腦筋轉得快的,當即挺身而出:“懸遏峰伍才英,願助師弟一臂之力。”


  “爽快!師兄將靈石取回,先存於我師姐那裏便好……”


  陸澤將對賭協議遞給他,又低聲囑咐柳雨萍,隨後運起禦九霄,消失不見。


  ……


  “到底在哪?你就不能出來領著我去嗎?”


  在一片殘枝敗葉中穿行,陸澤低聲道。


  影兒在他耳邊輕聲道:“殿下的位置,豈能讓人暴露,休要多言,向北……在轉向東……看見前方的牆壁嗎,右側,進去。”


  已經有了一次“體驗”的陸澤,聽著指揮,低頭而入。


  眼前一花,已身處一座木樓中。


  沿樓梯走上頂樓,見到了洛凝與顰兒。


  “見過帝姬。”


  陸澤拱手道。


  洛凝“嗯”了一聲,道:“你找我何事?”


  陸澤不語,朝兩側看了看。


  洛凝一揮手,顰兒不滿地退下了。


  陸澤還是不語。


  洛凝笑道:“此事連影兒都不能聽麽?”


  陸澤沒好氣道:“快點,別墨跡。”


  洛凝頓時氣結,“你先把易容麵具摘了,再與我說話,對著這張臉我不自在……”


  “你先讓她撤下!”


  “你先摘!”


  “先撤,你幫我摘!”


  “你……我憑什麽幫你?”


  還整治不了你了?

  陸澤隨手帶上黑色模具,“各退一步,你讓她退下,我摘麵具。”


  洛凝稍加思索,輕輕揮手,被監視的感覺倏然消失。


  陸澤嗬嗬一笑,摘下麵具。


  洛凝皺眉道:“你這人怎麽說話不算數?”


  “怎麽不算數?外麵的麵具我摘了,說好的裏麵的你幫我摘。”


  陸澤兩步上前,來到她麵前,拽過一把椅子坐下,閉眼道:“來吧,你親自動手。”


  “你這無賴子。”


  洛凝搖頭失笑,“怎麽摘?你的易容麵具可不是佘嬤嬤做的。”


  “我說你做。”


  “好。”


  “先從眉毛開始……不錯,輕輕的,然後順鼻梁而下……很好,再到嗯……到耳後……”


  洛凝臉色微紅,纖纖素手不停,心房撲通亂跳。


  陸澤嗤笑道:“我把你當朋友,你可別對我有非分之想。”


  洛凝結巴道:“你,你胡說!”


  “那就快,按照順序,先按摩三次,不錯,再到肩膀,用點力……啊……嗯,好……”


  這哪是摘麵具,不是按摩嗎?


  洛凝倏然收手,陸澤哈哈大笑,洛凝靜靜看著他,忽然也笑起來。


  “你這小賊,端的無恥。”


  “哪裏哪裏。”


  陸澤洋洋得意,道:“不過被殿下這麽一捏,頓時渾身舒暢不少啊。”


  洛凝失笑,“你自己摘吧。”


  陸澤道:“我摘什麽麵具,這就是我的真麵目,那才是假的?”


  不等洛凝發問,陸澤旋即將他頂替李平安之事講來。


  洛凝聽完,驚得合不攏嘴,“你這膽大狂徒,可知這不是欺騙宗門,也是欺君之罪!”


  “別嚇唬我了。”


  陸澤不以為意,“你要不說,誰知道?我此行隻為天承丹,又不會對你家做什麽壞事……”


  洛凝一樂:“那你回去以後怎麽辦?總不能瞞一輩子吧?”


  陸澤擺手:“走一步算一步,我這人一向都是幹了再說,你先坐下,別站在我麵前,高高在上,我難受,我來找你有事。”


  洛凝搖頭失笑,與陸澤對坐,“說吧,找我何事?”


  陸澤沉吟道:“有兩件事……”


  洛凝一樂:“你倒是不客氣,說來我聽聽。”


  陸澤道:“第一件事,想拜托你幫我找一門分心術法……我在雲山書院沒找到。”


  洛凝聽聞,皺起眉頭:“此等術法聞所未聞,若真如你所說,能一邊修行,還一邊與人正常交流,那豈不是神技?”


  陸澤點頭:“所以我才要拜托你,這對我很重要。”


  洛凝想了想:“我盡量,第二件事呢?”


  陸澤沉吟道:“第二件事很冒昧,怕你生氣。”


  洛凝道:“但說無妨,我又沒說要答應你。”


  “好!”


  陸澤起身道:“昨日我又將雪山派少主整治一番,得到一個消息,他要與你定親?”


  洛凝低頭道:“你這小賊消息到是靈通……”


  陸澤道:“所以我才冒昧問一句,你的想法是什麽?”


  洛凝微微一笑:“我的想法很重要嗎?”


  “對,很重要。”


  陸澤道:“若你有意於他,我掉頭就走,這話你就當我沒問,若你無意,那就有說道了。”


  洛凝道:“我的想法其實不重要,此事……”


  她搖頭不語,陸澤笑道:“你難以開口,不就是你家與大雪山達成了什麽協議,天家之事,無非如此,這些我不管,我隻問你一句話,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洛凝沉思良久,堅定搖頭,“不願!”


  陸澤聽聞,朗聲大笑,許久才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洛凝驚道:“你要做什麽?”


  “無他。”


  陸澤淡然道:“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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