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秉公辦事
或許是圍觀人多。
又或許靈植峰的靈師早有準備。
那人一飛出去,便有靈師上前查看。
這次還好,此人築基後期,修為尚可,身上法寶也不少,隻是氣脈不順,產生窒息。
大雪山的人已經怒不可遏,吵著要手刃陸澤,青嵐劍宗的諸多長老趕緊迎上來,將一眾攔下,互相拉扯起來。
陸澤嘿嘿一笑,坐到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不時還昂著脖子喊上幾句。
“你們大雪山什麽臭毛病?”
“怎麽都與少豬一個德性,動不動就想出手傷人?”
“昂?”
“死了也活該!”
“技不如人就別來丟人現眼。”
“……”
公孫青不發一語看著他,恍惚間,看到了曾經那個人的影子。
一樣的肆無忌憚,一樣的天才絕豔。
隻是,這長相卻是差了許多。
他走神了。
驀地想起師妹花清蓉那句話——我不求師兄為他遮風避雨,隻求師兄能一碗水端平。
公孫青歎了口氣。
十年了,曾經的天才少女,已經成長為一峰之主。
十年了,師妹終於來與他說話,卻是為另一名男子。一碗水端平……這不就是要袒護他嗎?
十年了……師妹你可曾知曉,我們一幫師兄的心……
她語氣依然是那般冷淡,聽起來更像是警告。
公孫青心頭驀地一酸。
眼神逐漸堅定。
那便隨了師妹的心意,隻為劍宗弟子,秉公辦事!
鏘!
一名大雪山劍修弟子終於按捺不住,拔劍出鞘。
公孫青劍眉一挑,一道烏光電般閃過。
“噗!”
那名大雪山弟子慘叫一聲,長劍崩碎,口吐鮮血,當場暈厥。
劍修與劍心脈相連,公孫青斬碎其劍,相當於斬了他本人。
場間頓時一靜。
公孫青緩緩起身,沉聲喝道:“劍宗戒律廳重地,禁絕私動兵刃,違者當斬!念其非我門內弟子,略施薄懲,以儆效尤,若再敢有人造次,別怪我手下無情。”
此言一出,場間人等立刻分成兩派,一派自然是劍宗人,覺得長老話語硬氣,麵上有光。
大雪山一眾則推推搡搡,破口大罵。
不能動兵刃,動嘴總可以吧!
公孫青皺緊眉頭,覺得不太對。
大雪山乃北地名門大派,怎麽今日來的,盡是些口出穢語的烏合之眾?
正待出言詢問,忽然,場間刮起一道冷風,將兩派眾人一分為二。
風驟停,場間多了一位白衣男子,朗目疏眉,鷹鼻薄唇,容色冷峻如冰。
正是大雪山執法堂長老萬敇。
又有數道白光閃過,落到他身後站定。
卻是大雪山執法堂成員盡數來了。
這時,被打暈的那人也醒轉過來,撲到萬敇身旁,一指陸澤。
“萬堂主,快將那小賊拿……”
萬敇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他渾身一顫,低下頭。
“擅自生事,自去領冰杖三十,其餘爾等杖十,退下。”
先前一眾大雪山弟子不敢發言,瑟瑟退下。
眾人這才恍然,這幫人或是與冷少君交好,先來打抱不平的。
“萬長老經年不見,風采依舊。”
公孫青排開眾人,緩步走來。
萬敇薄唇微動:“公孫長老有禮,一眾無知弟子生事,還望恕罪。”
公孫青拱手:“隻要萬長老不怪我秉公辦事就好。”
萬敇點頭:“秉公辦事自然是好的,希望公孫長老對自己門下弟子也是如此。”
“那是自然,請……”
“請!”
兩人簡短寒暄,各自於高位坐定。
陸澤起身來到堂前,拱手行禮,等待辯詰。
萬敇看了他一眼,“公孫長老……”
公孫青頷首,問道:“堂下可是犯事人李平安。”
陸澤朗聲道:“是李平安不假,卻不是犯事人。”
公孫青微不可查地撇嘴,又問道:
“那雪貂如何得來。”
“撿的!”
啪!
公孫青一拍桌子,喝道:“滿口胡言!還不將實情速速道來。”
陸澤淡然道:“此事當要問大雪山之人……”
旋即,陸澤將昨夜之事細細道來,而後又道:“弟子見識淺薄,卻不知這貂兒是大雪山靈獸,故而細論起來,非我之罪。”
公孫青看了一眼萬敇。
萬敇淡然開口:“不知者不罪,將雪貂還回即可!”
陸澤微微一笑,隨手把貂兒抓下來,輕輕撫摸:“恐怕恕難從命。”
公孫青皺眉道:“不要太過放肆。”
“長老容稟。”
陸澤手一鬆,雪貂立刻蹦回他頭上,“這隻貂兒已經認我為主,怕是還不回去了,不信你看。”
“爹!”
“……”
眾皆嘩然,這貂兒竟已口吐人言,品階不低。
“肅靜!”
公孫青也難住了:“這……”
萬敇沒理陸澤,隻是對公孫青道:“無妨,我門內自有解契之法,不傷及彼此,稍後再給予這位李平安補償就是。”
公孫青點了點頭,人家的貂,人家要回去,理所應當。
正要就此定論,繼續往下問詰,外麵忽然有人大喊了一聲“且慢”。
眾人抬眼望去,一眾鶉衣道人擠在堂外。
為首的老道在守門弟子的阻攔下大喊:
“公孫道友,萬老鬼,是我,是我,天璣派掌門遊介之。”
這個糊塗仙怎麽來了?莫非還有內情……
公孫青念頭一轉,揚聲道:“遊道長請入內敘話。”
守門弟子放行,一眾道人進堂行禮,在大雪山對麵一側站定。
遊介之尷尬一笑:“那個,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呃……萬老鬼……有所不知,此事,說來……”
萬敇心裏已經有不好的預感,當即喝道:“你這老糊塗,不會說話就閉嘴。”
“害!”
遊介之一跺腳,“怪隻怪我那徒兒……”他上前幾步,將縮在眾人後麵的嬴元妙揪出來,“你這孽徒,還不將事情速速道來。”
嬴元妙已吃過醒酒丹,可腳步仍有些虛浮,被揪到堂前尷尬一笑,又與陸澤打了個招呼。
道:“喝酒誤事,李兄與這貂已結成魂生甘苦契……”
“大膽!胡鬧!放肆!”
萬敇自然知道此契為何,當即大怒,拍著桌子站起來。
眾人見從容自若的萬敇如此失態,皆心生不解,竊竊私語。
“何為魂生甘苦契?”
“不知……”
“呃……此契乃本門秘法……”
待嬴元妙將魂契之法細細講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再看陸澤時,皆覺得這小子福緣不淺。
公孫青為人心思縝密,念頭微動,便將所有之事串聯起來,心中便已明了。
原來這小子想將事情鬧大,讓宗門為他出頭。
又生出幾分好奇——這貂兒能讓萬敇如此失態,必有隱情,難得一見萬老鬼吃癟,心中暗自偷笑。
輕咳一聲,正色道:“如此說來,此獸已經與陸……李平安密不可分,生息與共,萬敇長老,你看暫且擱置,先往下議,如何……”
“還有何好議!”
萬敇心中暗暗叫苦,早已沒了先前那般從容,怒道:
“再往下議,你是不是又會說我門人率先動手,你宗弟子合理防禦,然後各打五十大板,賠償湯藥費……”
他單手顫抖,戟指公孫青,“我就說你這老兒怎麽一見麵就說要秉公辦事,原來你早就知曉內情!其心,其心可誅……”
“萬長老慎言,切莫失了風度。”
公孫青昂首闔目,“我公孫青一向秉公辦事,公正無私,不過一隻貂兒,我門下弟子若無錯,我私自做主,陪與你便是。”
“你陪得起嗎?”
萬敇眼中噴火,恨道:“我大雪山為此貂耗費五年之功,不知用了多少天材地寶,本是……”
他話說到一半,自覺失口,當即把剩下的半截話咽下去。
場間眾人也好奇,聽到一半沒下文,心裏難受至極,暗罵這老頭不是個東西。
甚至有場外看熱鬧膽大者,開口問了:“本是為何?”
“說呀……”
“……”
公孫青傳音道:你到是說啊?這麽多人聽著呢。
萬敇怒視他一眼,想了又想,咬牙傳音道:本是為我家少主……
“告訴你們也無妨,是為我下聘之用。”
外麵有人揚聲而來,一身白衣,右臂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相貌到是不錯,就是氣色欠佳,麵相透著幾分涼薄。
來人正是冷少君。
他心裏擔憂白貂,一轉醒便匆匆趕來,隻聽到了最後幾句,還以為陸澤不願意還回來。
眾人讓開通路,冷少君擠進來,狠狠剜了陸澤一眼,道:“若青嵐劍宗不欲歸還,那便出個價錢,買回來罷。”
“住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萬敇怒喝道。
冷少君立刻惱了,但他還知道萬敇身份,不能當眾駁斥,隻好怒視陸澤:“任何東西,都有價格,切莫獅子大開口。”
萬敇臉色頓時鐵青,場外已有青嵐劍宗的人笑出聲。
“嘿……”
“他說得沒錯。”
“開個價吧。”
“……”
公孫青咬牙忍笑,也跟著問道:“既然冷少主都如此說了,還請萬長老開個價吧。”
萬敇心中苦極,許久,長歎一聲,“事已至此,公孫長老就請拿出一個與此貂相媲美之物,就此作罷。”
公孫青想了想,正欲開口,陸澤驀地冷笑一聲,揚聲道:
“萬長老怕是氣糊塗了吧,責分主次,這筆賬可不是這麽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