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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聚會

  「一定教,一定教!」


  元素這句話裡面,敷衍有之,尷尬有之,因為她弄不準程菲兒的意思。


  哪曾想,程菲兒還真把這話聽進去了,似乎對做菜產生了異樣濃厚的興趣,直接就興高采烈的向她討教起來。


  從原料的加工到如何練習刀功,菜式配料的技巧,怎樣掌握火候,到怎樣掛糊,上漿,勾芡,以及各種菜式的運用,細微末節無一不問。


  她的認真勁兒,感染了元素,於是,但凡她知道的,悉數傾囊相授,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聽得顏色在旁邊一愣一愣的,不屑地譏諷:


  「你倆真是忒無聊了,怎麼著?還真打算將黃臉婆進行到底啊……切~告訴你們,男人啊,慣不得,一慣准出事兒,像我多好,他要吃,他自己做,我要吃,還得他做……」


  鄙視地瞧她一眼,元素和程菲兒繼續講解。


  瞪著銅鈴樣的雙眼,顏小姐很憤怒,這倆死女人壓根兒把她當空氣,只顧著討論手裡的那點活計,閑話著她們錢家的家常。


  NND,現在她們是一家人啊,自己成外人了。


  搖頭,再搖頭。


  完蛋了,這倆女人走到這一步,就是徹底完蛋的表現,沒救了!

  「小圓子,你真厲害,往後在家裡你也可以教教我嘛。」程菲兒按照元素的指點,親身實踐著蒜燒排骨,學得有模有樣兒的,對元素的手藝更是讚不絕口。


  以前的她,實在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而顏色那句洗手做羹湯,給了她莫大的動力,彷彿看到了希望一般,希望能給自己的單戀帶來突破口。


  因此,她學得努力。


  而元素,教得也很是歡喜。


  沒有人不喜歡被人稱讚,尤其感受到菲兒由衷的喜悅,元素開心的笑著回答:「沒問題啊,不過,我也就會些家常菜,真正有品味的東西,我也是做不出來的,你可別嫌棄。」


  眨了眨眼睛,程菲兒調侃道:「二嬸,你啊,就別謙虛了,怪不得二叔把你當寶兒似的藏著掖著……不過啊,在家裡咱倆確實也難得有下廚的機會。」


  「嗯。」


  她說的是實話,錢家的女人似乎只需要養尊處優,美容保養,空了做做慈善,替男人撐撐門面兒,生兒育女就行,普通家庭妻子該做的事兒,都被傭人做了,輪不到她們的份兒。


  三個女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午餐的菜就準備好了。


  等她們都到餐廳的時候,裡面已經熱鬧了好一陣子了,男男女女們說笑著就上了餐桌,瞧著眼前一大桌子精緻豐富又賞心悅目的飯菜,大伙兒齊齊讚歎,直羨慕二哥好福氣。


  聽到別人誇獎自個兒的媳婦兒,錢老二自然美得不行,儘管竭力掩飾,但臉上那隱隱的得意之色,還是浮現在眉梢眼底。


  見女人洗好手過來,他大手一伸就將她拉到自個兒身邊坐好,用自己的筷子夾了她喜歡吃的菜放到她碗里,笑得合不攏嘴。


  「媳婦兒,辛苦了,今兒給你記頭功!」


  微微翹起唇角,元素淡笑一聲,低下頭默默地吃著他布的菜。


  她做的這一桌子菜都是普通家常路線,絕對稱不上國色天香,充其量也就是一桌小家碧玉罷了,能得到了這麼多人的好評,贊聲不絕於耳,讓她挺意外的。


  真有這麼好吃?


  她可從來沒覺得自己做的菜好吃到人神共憤的程度,她有些懷疑,這些人的讚揚里,有幾分是對菜本身,有幾分是沖著給錢傲的面子?

  不過瞧著她男人意氣風發,牛得都快上天了的樣子,她心裡挺開心的,這證明她不僅僅只是一隻米蟲,還是有點用的不是?


  什麼叫風捲殘雲,什麼叫氣吞萬里如虎?


  ——這席間眾人的行為,讓這兩個詞演繹得淋漓盡致。


  酒杯斟滿了擺在一邊兒,沒人理會,菜倒是搶得飛快。


  錢老二不過幫元素布了幾道菜,再回過頭一看,好幾個盤子里的菜都沒了一半兒,不由得皺了皺眉,不爽地直敲盤子,痛心疾首地斥責:


  「哥幾個,我說,你們家幾天沒開伙食了?至於飢餓成這樣兒?」


  「好吃,嗯,好吃……真是沒得說,二嫂這家常菜,忒地道!」某人邊吃邊豎大拇指。


  「是啊,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了,天天吃那些都膩味了!」


  「是啊,啊,呃……好吃……」吳少的表現更慫,那樣子看上去,還真像他自己所說的,早飯都沒吃,嘴裡含含糊糊的吃著,還咧著嘴樂。


  嘆著氣,白慕年搖了搖頭,吃相雖然依舊優雅,不過也絲毫沒有客氣的搶食,「德性,能不能矜持一點,少讓人笑話。」


  這——


  好詭異!

  錢老二閑閑的瞟了元素一眼,憋著笑問:「妞兒,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老實說,看著大傢伙兒吃著自己做的菜讚不絕口,是個人都會覺得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元素當然也不能免俗,調皮地眨了眨眼,順手拿碗給錢傲盛了一碗湯,乖巧地說:

  「來,嘗嘗這個,雞腿菇燉的乳鴿。」


  錢老二表示非常受用。


  接過碗,他壞笑著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痞笑道:「真乖,知道心疼你男人了,不過,老子是得補補……」


  這話說得,旁邊一眾人齊刷刷的盯著他,差點兒集體在地上撿眼珠子。


  這話說得多曖昧啊,明顯偷寶。


  顏色看著他倆這股子親熱勁兒,直捂著嘴偷笑,開心得不行了,遂即又拿出女主人的架勢來招呼大家,一派江湖女俠的作風。


  「兄弟們,大家盡情的吃喝啊,菜不夠的話,咱再叫小圓子去做,千萬甭跟她客氣——」


  錢老二正吃得津津有味,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我說,瘋子家的,別得寸進尺啊,瞧把我媳婦兒累得。」


  「這就心疼了?!來,二哥,我也叫你二哥吧,敬你一杯,祝福你跟小圓了,我最好的姐妹兒,你倆白頭偕老,早生……不對,再多生貴子!」


  掃了她一眼,錢老二覺著瘋子家這女人,說得的所有話加起來都不如這一句動聽,表示認同地點了點頭。


  元素則哼笑一聲,抿嘴嗔怪:「我又不是豬。」


  撲哧一聲。


  錢老二樂了,摟了摟她,挑著眉頭笑:「對,絕不能多生,有倆孩子就足夠了。要不然,老子的性福生活都沒得過,憋都得憋死不是?」


  他大爺不管不顧的大喇喇一說,惹得眾人鬨笑不止,羞得元素直想找地縫鑽,這人渣為什麼對這種事兒總是能毫不忌諱的就說出來,也不怕人家笑話。


  「來,喝酒,喝酒。」咧嘴一笑,顏色沖他倆擠眉弄眼。


  幽怨地嘆了口氣,徐豐蹭了蹭他媳婦兒的肩膀,「媳婦兒,我申請喝點酒唄,你瞧今兒這麼高興,我不能掃了大家的興不是?」


  「要喝酒是吧?」咂咂嘴,顏色問得認真。


  為了上次的事兒,徐豐之前主動表示要戒煙戒酒,以免再犯立場錯誤,努力再創造一個優質寶寶。


  這回看大伙兒熱鬧,有些綳不住了。


  抿了抿嘴,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顏色,幾秒后,耷拉了腦袋:

  「呃……那還是不要喝了吧。」


  瞧著他這樣兒,顏色直接站起來,小手按在他肩膀上,親自給他滿了一杯:「喝,必須喝!」


  爽快!


  端起酒杯來,舔了舔酒杯,徐豐眼底閃過得逞的笑意,他這媳婦兒,還真是傻啊!


  等他倆這酒杯一碰完,回過頭一看——


  額滴個親娘也!


  這一幫餓死鬼投胎的男女,搶食搶得還真快,酒下去得少,菜下去得多啊。


  錢老二和元素對視一線,他得意的挑眉,惹得元素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把。


  餐桌上,最淡定的人當數錢仲堯,不疾不徐的吃著,喝著,有的沒的碰著杯,並不多言多語,只是偶爾瞟一眼對面的女人。


  「仲堯,你嘗嘗這排骨,怎麼樣?」


  眼見氣氛很和睦,程菲兒心情也相當不錯,充分發揮了賢妻的角色扮演,興緻勃勃地將自己親手做的蒜燒排骨夾了一塊排骨到錢仲堯碗里。


  錢仲堯眉頭微微一動,想了想,還是夾起來放進了嘴裡,沒有吱聲兒。


  「怎麼樣?」程菲兒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他,像個急需得到肯定的孩子。


  沉默,頓了好幾秒,他輕聲說:

  「還行。」


  「真的?!呵……」


  聽到他這『還行』兩個字,程菲兒嘴裡低喃著,比扛上了紅旗還要興奮,就差手舞足蹈,扭起秧歌來慶祝了,心裡思忖著,以後真得多跟小圓子學學做菜,不都說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胃么。


  心抓不住,還不能從胃開始么?

  可,樂極生悲,她滿臉紅潤的笑容還未隱去,就見錢仲堯筷子一挑,將排骨夾到了渣盤裡,然後輕輕俯身過來,靠近了她的耳朵,用小得只有她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你永遠取代不了她,所以,不要東施效顰。」


  程菲兒臉色一下就白了,然後羞紅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淺,可是除了程菲兒,還有一個人聽見了。


  錢老二受過特殊的聽力訓練,耳朵的靈敏程度當然和其他人不同,這席話一字不落的全到了他的耳朵里。


  牽了牽唇,他幽暗的眸子深深的瞥了錢仲堯一眼。


  誰都沒有說什麼,但氣氛卻僵硬了,眾人都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面面相覷,有人聳肩,有人攤手。


  程菲兒更是後悔不已,欲哭無淚,熱臉貼上了人家的冷屁股,早知道就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彼此都下不來台。


  元素疑惑地看著這一幕,再扭頭望向錢傲,不明所以。


  老天顯靈,顏色這會兒腦子突然開了竅,頗有幾分女主人的自覺性,為了調和氣氛,忙不迭地將嘴裡含著的飯菜咽了下去,骨碌碌地轉著眼睛,涎著臉笑:

  「我說,這可是公眾場合啊,你們小兩口雖說是新婚燕爾,但這打情罵俏的也得挑個場地是不?好你個錢仲堯,看把咱們家小橙子羞得,臉都紅了……」


  說完,她率先很沒形象的哈哈大笑。


  其他人一聽,瞭然的點了點頭,也似懂非懂的跟著鬨笑,打破了這突如其來的寂靜,餐桌上再次歡娛起來,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陳少笑嘻嘻地打趣:

  「夫妻情深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噯噯,我說仲子,其實咱們哥幾個,並不介意你們小兩口當眾表演,來一個?哈哈,來一個……」


  這陳少以前也是風流慣了的,說完沒遮沒攔,可這一回話還沒說完,就被他身邊冷著臉的女人狠狠剜了一眼:「就你話多,快點吃,吃完我還要回去擦槍!」


  說話這女人,就是他剛過門不久的媳婦兒。


  可憐這遊戲風塵的花花陳少,最後娶了個女警做老婆,據說會些拳腳功夫,在警隊里管槍械,平日里把他吃得死死的,過去那些風花雪月全都「被」斷乾淨了。


  聽到老婆發話,他趕緊縮了縮脖子閉上嘴,瞧這情形,眾人唏噓不已,這廝也正式加入了『妻管嚴』一族。


  可,擦槍這詞兒,多歧義啊!


  女警察擦槍本不是稀罕事兒,但是,桌上卻有人樂得噗哧噗哧的。


  錢老二略笑了一下,唇角劃出一道暖昧的弧線,桌子下面的手在元素腿上蹭了蹭,動作賤賤的。


  其餘幾個人也都瞭然的搖著頭笑,但沒人點破,臊得陳少臉紅脖子粗,可對自己這憨直的傻媳婦兒又沒法兒。


  別人不好說出口,但吳少至今還是個耍家,身邊兒帶的女人也不是正經的老婆,他可一點兒都不忌諱,擠眉弄眼的往陳少的褲襠里瞅了一眼,那小眼神兒暖昧到了家。


  「我說兄弟媳婦兒,這大中午的也不急這一會兒吧?擦槍什麼的,等到晚上不好么?瞧瞧把咱們吳少折騰得,人都瘦了一圈,精氣神都沒了。」


  哈哈!


  不知道誰憋不出爆笑起來,陳少那警察老婆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了,臉上一紅,再剽悍也不好意思和這種花花男人鬥嘴。


  這群男人平日湊一堆本就喜歡講些葷段子,今天特殊情況原本是比較收斂的,可這一開了閘,就沒完沒了起來,葷玩笑如野火般,燒到誰身上誰就遭殃。


  大膽的女人也跟著男人們湊樂子,矜持的女人就暗地裡翻白眼,少兒不宜的話題古今中外融會貫通,總能讓人津津樂道,最後,有人開始起鬨問錢老二,究竟是怎麼追到二嫂這種超級美女的,非得讓他傳授幾招技術不可。


  錢老二久經沙場,對這種玩笑當然不含糊,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往桌上掃了一圈,挑著眉頭,意有所指的笑:

  「一句話:溫柔千遍,不敵床上一分。」


  此話一出,好些人大笑起來,越說越不像話,問題越來越刁鑽,元素被他們的話弄了個大紅臉,就差縮在碗里了,裝作認真的吃著飯,不敢抬頭。


  輕咳了兩聲兒,白慕年慢條斯理地盛了碗湯,湊嘴裡喝著,似乎聽到耳朵里的,全都是浮雲。


  他很淡定。


  而錢仲堯卻不太淡定了,眸色幽暗的射向錢老二,他百分之百的肯定,他這話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正巧,錢傲也盯著他,叔侄倆的目光隔空遙對。


  最後,鳴金收兵。


  兩個男人暗中的風起雲湧,看出來的人不過爾爾,其他人照樣吃得津津有味,喜上眉梢。


  不管怎麼說,這餐飯終究是在大家的笑鬧聲中結束的,時間不快不慢,從開始到結束,剛好三個小時。


  吃完飯眾人似乎都意猶未盡,嚷嚷著要玩會兒牌,錢老二本想拒絕,可被這夥人一攛掇,各種理由亂七八糟,他也就同意了,原就難得一聚,不能掃了大家的興緻。


  接著,大傢伙兒直接就轉移到了二樓的棋牌室,至於餐桌和廚房歸整,就由女傭收拾接手了,女人們自是不必再做。


  元素忙了這一陣子,久不運動的身體還真覺得有些酸軟,扭了扭脖子,她沒有跟著大家一起上樓,而是徑直去了衛生間。


  興許是在錢宅『關』得太久了,正常人的生活越來越少,她也是蠻喜歡這種三朋四友聚聚餐,聊聊天的感覺,很溫馨,很有人情味兒。


  錢宅,太冷了!


  從衛生間出來,她直接上了二樓往棋牌室而去,路過書房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沉溫柔的聲音喚她的名字,條件反射的,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素素。」


  猶豫了幾秒,她轉過頭沖錢仲堯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


  錢仲堯本就喝了些酒,這會兒盯著她嬌俏的背影,心裡如有驚濤駭浪拍打著一般,腦子一剎那空白,不管不顧地上前幾步就拽著她的手腕。


  「素素,陪我說說話。」


  元素嚇了一大跳,回了神來,輕輕甩開他的手,以朋友之誼,淺淺地問:


  「仲堯,你有事么?」


  醉眼半眯,錢仲堯略想了一下,說:「沒事,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僅此而已。」


  微微怔忡,繼而元素搖了搖頭,放低了聲音:「仲堯,菲兒在等你,走吧,去和他們玩玩牌,醒醒酒。」


  目光閃了閃,錢仲堯有些驚喜:「素素,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


  元素撫額,這話真不好回答,萬分尷尬。


  「對不起,我先進去了,你二叔還在等我。」


  說完,她不再糾纏,轉身就往棋牌室走,可完全沒料到錢仲堯會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地低聲說:「別走!素素,別走!」


  「放手。」被他鉗著手,元素掙脫不得,心裡就有些驚慌,他這樣的舉動,實在太不合時宜,被人瞧到就是笑話。


  哪知道,錢仲堯不僅沒有放手,反而伸過胳膊一把就摟住了她的腰,有些委屈地央求道:

  「素素,陪我說說話,就說說話……」


  他的話音未落,棋牌室的門倏地開了,錢傲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冷眼看著他倆,下巴繃緊,面上卻反常的噙著笑,眼底深處蘊藏著淡淡的怒意。


  「放開我!」元素喃喃,眼睛卻看著錢傲,很無奈,很鬱結,很憋屈!

  苦笑一下,錢仲堯俊臉泛紅,放開了她。


  心裡,全是悲涼。


  此舉,惹得錢老二微微挑眉,遠遠地站定,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也沒有出聲,視線就那麼落在錢仲堯的身上,然後轉向元素,眸色有著慍怒。


  元素深深暗嘆了一口氣,來的路上,她答應過他,不聽,不看,不想……


  可是,她覺得自己真是無辜,有些事情,並不是她想就行的啊,她哪料到仲堯會叫住她,哪料到他會突然拽住自己的手腕,會有這麼孟浪的舉動,不在能力控制範圍之內,這男人生氣也沒用。


  「過來!」


  半晌,他才冷冷地出聲,那張臉,黑了一層,冰了一層,看上去就是有些動怒。


  縮了縮肩膀,元素剛剛準備邁步,就聽到他惡聲惡氣的補充了一句,聲音冷到了極致:

  「你沒聽到我的話?」


  皺了皺眉頭,元素不悅地瞟了他一眼,挺直了腰桿,但她沒有反駁,有外人在的場合,她從來不會讓他下不來台。


  走近了他,望著他陰鬱的眸子,懊喪的擰緊了眉頭,然後環住他的胳膊輕輕晃了晃,沒有解釋,只低聲喚道:

  「錢傲~」


  他對她的稱呼有很多,興奮時,動怒時,開心時,各種不同,千變萬化,而她對他的稱呼千年不變,除了錢傲,還是錢傲,偶爾調侃時才叫聲二爺,但這會兒她喚來,卻有著說不出來的親昵。


  這一聲柔柔的輕喚,讓錢傲剛剛從胸間升起來的怒火,瞬間就滅掉了不少。


  面無表情的瞅了她一眼,抬起大手撫過她的長發,低哼道:「不要亂跑,你不知道我會擔心你么?」


  「對不起,我知道了!」她垂下頭,聲音很是嬌媚,像個乖巧柔順的貓兒似的任由他攬進懷裡。


  她的示好和服軟,對他來說屢試不爽。


  錢傲心裡一軟,抱緊了她,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角,手掌在她背上輕柔的撫弄著,可嘴裡的話卻冷到了極致。


  「記住我的話。」


  元素懊惱,知道他說的不看,不聽,不想,乖乖地點了點頭。


  冷冷地掃了錢仲堯一眼,他的眼神里濃濃的警告,然後摟緊她的腰,就進了棋牌室。


  身後,錢仲堯的臉色陰沉得如烏雲遮蔽,幽深的眼眶有些眨紅,哆嗦著手從兜里淘出一根煙點上,靠著牆壁猛地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滿眼都是艱澀。


  「你最近煙抽得厲害。」


  不知道什麼時候,程菲兒站到了他的身邊,瞧著他的樣子,眼睛裡布滿了濃濃的擔憂。


  垂下黯然的眼瞼,錢仲堯輕嘆:「我的事,不用你管。」


  程菲兒微訕,上前緊緊環住他的腰,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仲子,我是你老婆,我們是夫妻,我關心你是應當的。」


  夫妻,老婆!


  錢仲堯面色一沉,只手掰開他環在腰間的手,語氣里充滿了不耐煩的情緒。


  「我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說,我是你老婆。」


  臉上閃過慍怒,錢仲堯身體依舊紋絲不動,冷嗤:「你覺得你是么?」


  這話里的意思,程菲兒當然聽得明白,心底瞬間荒蕪一片,長滿了野草。


  是啊,他說得對,她是他老婆么?

  結婚這麼久了,他寧願天天睡沙發也絕不跟她同床,除非有父母在場做做樣子,要不然,他連指尖兒都不願意碰她一下。


  不都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為什麼他卻冷靜自恃得讓她感到恐慌。程菲兒自問有一顆愛他的心,也自問長得雖不是傾國之姿,可怎麼著也不至於讓他倒足胃口,可是,哪怕她穿著透明睡衣在卧室里走來走去,哪怕她不要臉的上去鉤引或者挑豆他,他依舊不為所動。


  她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也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女人?一男一女天天晚上睡在一屋,什麼事都沒發生,說出去,會有人信么?


  可偏偏,他越是如此,她越是賤得越發喜歡他。


  因為,她跟他,都是同一種人,固執偏激得讓人生恨。


  ……


  這麼些人,牌桌上自然又是一番嬉笑怒罵。


  徐豐作為一個剛剛轉正的四好青年,早就手痒痒了,這次得到顏色的首肯,咧著嘴,樂得屁顛屁顛的就上了戰場。


  這時候,有女傭上來添茶水,元素在錢傲邊上坐著也覺得無聊,站起身來就要去幫忙,卻被錢老二一把按住,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只管陪著我就好,錢太太,那些事,不用你做。」


  說完,在她耳邊偷了一吻,還意馬心猿地歪過頭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像這種膩歪的親密舉動,沒人的時候,兩人沒少干,可這麼多人元素還是有些難為情,立馬就臊紅了臉。


  牌桌上的其他人似乎見怪不怪,陳少還特意補充了一句,「二哥二嫂,你倆隨意啊,當我們不存在就行,即興發揮。」


  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錢傲摩挲著她的臉,笑容溫和。


  「妞兒,乖乖的陪我,玩一會兒咱就走。」


  不知道是情場得意,賭場必定失意,還是錢老二壓根兒沒花心思在牌桌上,總之,他這牌打得臭氣熏天,獨輸他一人,還不以為意。


  元素歷來對這種賭博活動不感興趣,在他邊上坐著,看得眼皮兒直打架,揉了揉眼睛,她控制不住一直打呵欠。


  「錢傲,你在這玩,我去客房睡一會兒。」


  「不行。」他大手一伸,直接將她撈到懷裡,目光深邃地問:「困了?」


  翻著白眼,元素半眯著眼睛點頭,她嗜睡的毛病,從懷孕的時候養成了,就再沒改過來。


  何況,這麼無趣的坐著,更得打瞌睡。


  「過來。」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也不管別人怎麼笑,直接圈著她將人往懷裡按,俯下頭埋在她發間,極小聲的在她耳邊說:「寶貝兒,我抱著你睡,乖乖的不許離開我。」


  錢二爺的患得患失感,越發嚴重了,變態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原本他就長得高大,還抱得死緊,元素縮在他懷裡,被他長臂一擋,覺得都快透不過氣來了,便有些哭笑不得。


  「這樣我怎麼睡啊?」


  「睡覺還要我教?」他口氣有些沉了,抬手將她低垂的長發攏到耳後,言詞有些閃爍,「素,我不喜歡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無奈。


  一瞬間,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睡。


  好吧,睡就睡吧!

  反正丟人的,又不是她。


  困得實在撐不住,隨即整個人縮到他懷裡,手指把玩著他的鈕扣,閉上了眼睛。


  後來她睡著了,再後來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她一概不知,包括怎麼離開的花園別墅,又怎麼回的家,通通都不記得了。


  ……


  不過兩天時間,錢家便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事一出,整個錢家頓時像下鍋的熱油滲水一般,『劈啪劈啪』,直接炸開了。


  原來,錢老大找尋了許久沒有結果的親生女兒,終於有了著落。


  憑著顏色母親那兩本筆記本,很快便在醫院找到了筆記本里提到的那個人——后脖子上有一塊兒倒三角胎記的徐小靖。


  當日,顏母就是無意瞧到了徐小靖后脖子上的胎記發了病,徐小靖被她嚇了一跳,第一時間對她採取了急救措施,然後才通知了顏色。


  兜兜轉轉,圈子又轉了回來。


  這次,為了謹慎起見,錢老大第一時間就和她做了DNA親權鑒定,整個步驟派人親自監督,結果出來,終於沒錯了,徐小靖正是當年在醫院失蹤的16床女嬰,錢老大失散了二十一年的親閨女。


  女兒終於找到了,他興奮得徹夜難眠,就連錢家也一樣,里裡外外,喜氣洋洋。


  可是順利的開端,卻沒有順利的結果。


  錢老二不爽了。


  時間過去了二十一年,早已物是人非,院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好不容易找到當年參與這事兒的幾個人,除去死掉的,活著的人一致認定,當年,23床的小女嬰並沒有調過包,如果有差池,絕對不可能發生在醫院。


  那麼元素,究竟是誰的孩子?


  16床的徐小靖,好端端的又怎麼會丟失?

  抱著萬分之一的機會,他再次瞞著元素,偷偷取了她和陶子君的頭髮,做了第二次DNA親權鑒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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