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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催命的符咒

  「姐,大晚上你跑哪去了?」元靈睡眼惺忪地望她,滿臉的疑惑。


  心虛地揉了揉額角,元素強裝鎮定:「狗被蚊子咬了,叫的厲害。」


  幸好靈兒也沒仔細琢磨,悶悶地嗯了一聲,背過身又繼續睡了過去,但她卻怎麼也睡不著了,隱隱為靈兒擔心起來,她在意這個妹妹,不希望她受到傷害,早知道這丫頭一見錢傲就能把魂丟了,她說什麼也不會把她帶這裡來。


  這一晚,她睡得很不踏實。


  ……


  第二天一早,元素正在廚房裡做早餐,卻見元靈蹦跳著興高采烈地沖了進來,又響亮又愉快的叫了聲姐。


  元素側過頭,對元靈一臉奇怪的表情有些不解,「靈兒,你怎麼啦?」


  「嘻……好消息,錢哥說,讓我多住幾天!姐,你說,他是不是喜歡我啊?」。


  「人家那是和你客氣,盡瞎想。」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元素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心下作了一個決定。


  「吃完飯,我另外找地方給你住。」


  她雖然想不明白,昨天還一臉嫌惡的男人,今天怎麼突然就變了心性,但見靈兒這樣一廂情願地栽進去,卻不得不防,再住下去了,指不定她得鬧出什麼亂子來。可外面租房子……


  想一想自己卡里那點錢,還是不免有些肉疼,突然一想,又有些鄙視自己了,上次幹嘛要窮裝大方,將那張沒有上限,能無限刷的卡還給了那個男人啊。


  元素,你丫的就一大傻蛋!

  一聽說姐姐要送走她,元靈急得快哭了:「姐,我不走……至少,等我休養好了再走,姐……好不好嘛?」


  她可憐巴巴地拉著元素的手輕輕搖晃,一邊注意觀察著元素的表情,從小到大,只要用這一招,屢試不爽,到最後總是姐姐妥協。


  這次也不例外,儘管元素看她這沒出息的樣子,氣得真想踏踏實實地揍她一頓,可她又不能真的狠下心來攆她,心軟的結果,就是她再次落入了『惡魔』的掌中。


  ……


  這會兒的錢老二,心情愉快得不行,嘴唇噙著笑,吃著女人做的營養早餐,覺得這日子過得太他媽爽了。


  雖然他厭惡那小丫頭花痴般的眼神掃射,可只要一想到她住在這裡,元素那小娘們兒就能被自己死死的拿捏住七寸,讓幹嘛就幹嘛,還能把自己伺候得那叫一個舒服,受這點眼神荼毒就算不得什麼。


  夾著公文包出門,他甚至都哼起了小曲兒。


  連天都不一樣了,天更藍了,雲更白了,一到公司,看不完的文件資料也不討厭了,整個公司上下,工作起來似乎都更加賣力了……只要一想到那女人吃癟的表情,乖乖任自己擺布的委屈,就看什麼,什麼都順眼。


  接下來的兩天,錢傲持續樂呵著,晚上一等那小丫頭睡著了,就將元素弄出來,好一番糾纏,知道她忌憚妹妹,所以,他惡趣味兒的在似錦園的每個角落,都留下了他們戰鬥的足跡……


  這時候的元素,簡直乖順得不行,總能好好地配合他,完成各種高難度的動作,那腰兒柔得,身體軟得……


  兩個人就像伊甸園裡偷吃的亞當和夏娃一般,在一次次嘗到身體契合時的歡愉后,動作的默契度越來越高,水與乳的交融就像毒品一樣上了癮,越發的沉迷其中。


  瘋狂得如魚與水一般的親密,淪陷與征服,成了癮,又如何戒得掉?

  不管元素如何強裝鎮定,可她越來越難以抑制身體的本能反應,卻是不爭的事實。


  夜色掩護下那點事兒,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越發詭異起來,以前相處時濃重的火藥味似乎也淡了不少,一個眼神,一個對視,一個小動作,只有彼此才能明白的那點小心思,讓空氣里似乎也充斥著若有若無的——暖昧。


  而元靈對這所大別墅里發生的JQ,似是毫無察覺,只管好吃好喝的呆著,將元素像傭人般使喚著,感覺到錢哥的慈眉善目,自個YY著,玩魔獸,玩DATA,玩CS,或者找同學聊QQ,把別墅的圖片發到微博供同學們尖叫……


  第三天。


  元素一大早起床,就囑咐了元靈不能吃東西,必須空腹等著去醫院加服前列腺素,等錢傲一出門去公司,她就帶著元靈打了車直奔醫院。


  這瘋狂的社會,做流產也得排隊等待,等了好久才輪到他們。


  服下了葯,就在醫院的休息室等候胚胎掉落,不到半小時,元靈就發作了,翻騰著鬧肚子痛,跑了幾次廁所,蹲馬桶看半天,可她倆誰也不認識胚胎組織長啥樣兒,除了那一團團的血污,什麼也看不見。


  「姐,我肚子好痛……好痛……」元靈捂住肚子蹲身,一隻手死死揪住她的衣角,痛得眼淚撲簌簌往下落,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靈兒,別怕,姐姐陪著你啊,沒事的,沒事的……」驚恐地看著那血汩汩的流,她又心疼,又恐懼,可是除了安慰,她啥也幫不上,不能替她去痛。


  血,觸目驚心,不停的在醫院的廁所與休息室之間來回了幾次,終於元靈累得趴下了,打了個B超,醫生說流產不完全,又做了一個清宮手術。


  等待在手術室外,元素覺得脊背涼涔涔的直發毛。


  手術完了,守在睡過去的元靈床邊,模擬著她受的這撕心裂肺的痛,元素驟然想起一件更加恐怖的事,這幾天,姓錢的發瘋一般的要她,完全不知克制不說,還每次都直接弄到裡頭。


  還有,上次,上上次,甚至連一個月前……好像他們都沒有任何的措施?

  心,狂跳不止!


  望了一眼睡著的靈兒,她惶恐地抓著包包急步出了醫院,對街的藥店里,她顧不得去看營業員是什麼臉色,買了事前,事後,長效,短效各種避孕藥,甚至還買了一盒避孕套。


  返回醫院,又迫不及待的就著醫院的自來水,吞咽了一片毓婷,然後累得癱軟在醫院的長椅上,雙手合十,祈禱著,但願,不會有事。


  心下有些鬱積,為什麼男人從來不為這種事操心,上帝造人的時候,就沒想過公平嗎?

  ……


  回到似錦園,她變著方兒的給靈兒做各種滋補的食物,盼著她身體能快點康復。


  畢竟是年青,元靈在似錦園休養了三天之後,基本上就已經沒啥事兒了,不顧元素的勸告,又開始玩網路遊戲,聊天,各種的眼神YY錢傲,樂此不疲。


  但錢傲那臉色,卻越來越黑,越來越陰沉……


  元素很忙。


  白天忙著照顧妹妹,晚上忙著應付大色丶狼野獸般的需求,她幾乎都沒有時間去想錢仲堯這些天再也沒有隻言片語是多麼的不正常。


  她現在惱火的是,從一開始的做完就讓她回房睡覺,到做完還要抱一會才放她走,到最後,凌晨二點,三點,四點……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她也越來越怕被靈兒發現,惶惶不可終日。


  這天晚上,凌晨五點她才被允許離開,而她走後,錢傲坐在窗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了無睡意,他睡不著,無法忍受懷裡空空如也的晚上,那滋味兒太不好受了。


  瘋了,再不把那小丫頭攆頭,他得魔障了!


  凌晨七點,元素起床準備早餐,一出房門,就看到頂著兩個大大黑眼圈的錢傲杵在門口,她嚇了一大跳,食指放到唇邊『噓』了一聲,還來不及收回手,卻猛地被他一把按在牆上。


  她驚了!這唱的是哪一出?

  錢傲一手鉗著她的腰,另一手拉過她的後腦勺,在她嬌艷的唇上啄了一下,用額頭抵著她的,互相瞪視了好半晌,才不悅地壓低了聲音。


  「你妹妹到底還要住到什麼時候?」


  一想到他每次都拿妹妹這事來要挾他,元素一咬牙,哼了一聲兒。


  「不是你留下來的?」


  「老子……」


  錢傲俊臉一黑,之前得瑟時那點小心思當然說不出口,如今的問題是,沒有這妞兒陪著,他整夜整夜睡不著覺,這樣下去,可怎麼辦才好?想到這,馬上惡狠狠地囑咐,「趕緊的把人給我弄走。」


  元素有些為難地看了錢傲一眼,遲疑說:「行,不過,她還病著,我得去陪她。」


  「靠,她能吃能睡能跑,病什麼病?」錢傲目光不愉,恨恨地說。


  「自己選!」元素白了他一眼。


  「你!」心裡煩躁得真想揍她,可錢傲還是拚命地忍了下來,他覺得自個這輩子對誰都沒有對這娘們兒的耐心。


  「媽的,那還是留下來吧,不過,從今晚上起,你得陪著我睡。」


  怎麼可能?元素想也不想,立馬拒絕。


  錢傲眯了眯眼,淡定的捏了捏她的鼻頭,對付這種死鴨子嘴硬派的女人,必須使用非常手段。


  「要麼你陪我睡,要麼我陪你睡,自己選。」


  三條黑線劃過頭頂,元素的臉黑了又黑……每一次都讓她選,這叫選擇題么?她沉默的別過頭去。


  「那我走。」


  「你敢,打斷狗腿!」


  錢老二邊說邊笑,可他這笑容,讓元素看得直起雞皮疙瘩,皺了皺眉,問:「錢傲,如果我那天沒有回來,你會不會就放過我了?」


  「傻,當然不會。」


  ……


  整天都在忐忑不安中渡過。


  在廚房忙活了一個下午,元素做了滿滿一桌子豐富的晚餐,就盼著能把錢某人的胃養好了,能大發慈悲,收回成命。


  說也奇怪,原本以為像他這樣的紈絝子弟,應該是夜生活豐富多彩,整夜整夜不著家才對,可這麼些日子,這姓錢的生活規律,準點去公司,準點下班回家,嚴然就是一個四好青年模範。


  聽到門鈴響,她趕緊的跑出去開門,這男人怪癖真不少,明明指紋鎖,一伸手就能開,可每次他都懶得動,非要讓她這個苦逼的奴隸跑一趟,滿足他変態的奴隸主慾望。


  他脾氣也臭,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和他橫,他比你更橫,和他較著勁兒純粹是自討苦吃。


  晚飯時,她特意先盛了一碗雞湯給他,心裡想著他能不能看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分上,放她一回。可不過一秒的時間,她扭著調羹的手就顫了,嚇得差點兒碰翻了湯碗。


  因為,她清楚地聽到錢二爺低沉卻清楚的聲音。


  「不行。」


  這太玄乎了吧?


  元素心下爆汗,自個想著又沒有說出來,他怎麼就知道了?


  難不成會讀心術?


  不明所以的元靈愣了愣,咬著筷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錢傲好看的眉眼輪廓,展顏一笑。


  「錢哥,什麼不行?」。


  錢傲頭也不抬,半眯著眼安靜地吃著元素給他布的菜,樣子似是特別享受,卻什麼都不回來,直氣得元素牙根痒痒,報復性的給他菜碟里添了一隻水煮魚里挑出的大紅朝天椒。


  側過臉瞪了她一眼,錢傲輕『咳』了一聲,等元靈習慣性抬頭看他時,他才不溫不火的吐出一句話。


  「你姐不能陪你睡。」


  元素的臉色瞬間青白,如遭雷劈般怔立當場。


  俗話說沒有最雷,只有更雷,元素完全被雷懵了,而元靈則是困惑不解地望他。


  錢傲這才滿意的牽起嘴角,淡淡地說:「房間那麼多,擠什麼擠?被人知道,還以為我虐待勞工。」


  有一種男人天生就是有魔力的,而錢傲明顯就是這樣的男人。


  元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木訥的點了點頭。


  吃完飯,元素磨蹭著將房屋收拾了一遍,越想越煩躁,心裡詛咒著某人渣,在空曠的走廊上走來走去,最後終於站在了主卧房的門口,她知道他在等著她自投羅網,想推門,卻覺得那手沒有一點力氣。


  那個男人專橫跋扈慣了,似乎從遇到他那天起,自己的一切行為就完全在他的支配之下,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永遠都無法理解身不由己是什麼滋味吧?


  刺啦——


  門猛地從裡邊打開了,一隻大手稍一用力就把她帶了進去,錢傲語氣里儘是不滿:「你他媽究竟在磨蹭些什麼?站門口還半天不進來。」


  明明沒做虧心事,可她卻有一種被人撞破的狼狽,與他對視兩秒,她撇開眼,一種說不出來的忐忑就那麼蔓延在胸間,無能為力,無奈,彷徨,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怎麼走的無助。


  側過身子躲開了他伸出來的手臂,這些天被他折騰的夠嗆,心煩死了,她較起勁兒來。


  對於她的躲閃,錢傲起初是一愣,接著蠻橫的將她用力抱在懷裡。


  錢二爺的霸道從來都沒有任何的理由,嘆了一口氣,她低垂著手臂,訥訥地出口:

  「錢傲,其實你心裡特瞧不起我,對吧?」


  沒料到她有此一說,錢傲不耐煩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少他媽放屁,我怎麼會瞧不起你?」


  「哼!」冷笑一聲,元素的聲音有點飄,「瞧得上你能不把我當人看?工地上打零工的也能有個假期吧?我這天天做牛做馬的伺候你,就連古時候的通房丫頭都比我活得有尊嚴!」


  錢傲有些困惑,剛才還好好的,怎麼這一會兒功夫,這女人就開始走憂鬱路線了?轉變得夠快啊!斜著眼看了看她,眉頭緊鎖。


  「你丫的就是沒事找抽型,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對你咋樣?你不明白?」


  對她咋樣?長工?床伴?小情兒?元素抿著唇一聲不吭。


  捏了捏她陰沉的臉,錢傲才放開她,末了別有深意地拍了拍她的屁屁,「妞兒,甭瞎扯淡了,去放洗澡水,老子一會好好伺候你,行了吧?」


  典型的錢二爺流氓風言語。


  給他放好洗澡水,滴上他喜歡的薄荷精油,把浴巾,睡衣全都疊得整整齊齊放置在一邊,她才走出了浴室。錢二爺去洗澡了,她又仔仔細細把主卧的窗戶關好,窗帘拉上,然後去了靈兒的房間,見她睡熟,才嘆了口氣返回。


  還沒有進門,就聽到錢傲急吼吼的聲音。


  「元素,跑哪去了?」


  心裡一驚,她趕緊的閃身進去拽住他的胳膊:「小聲點,你怕靈兒聽不到?」


  一見她出現,錢傲就淡定了,無恥地翻了翻白眼,長臂一伸就將她攬在懷裡,那小丫頭聽不聽得見不在他想的範疇。


  「來聞聞看,哥哥香不香?」


  「……」


  對於自戀又自大的人渣,元素真的很無語。不過,這傢伙身上總是飄著的這種淡淡的薄荷清香味兒,她並不討厭,全當提神醒腦了。


  身後的門無聲的關上,錢傲急切地把大手繞到她頸后,托著後腦勺,就是一陣深吻,另一隻手輕飄飄地就將她身體抱了起來,無聲的糾纏著弄到了被窩兒里,親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皺了皺眉。


  「你快去洗澡。」


  元素臉噌的一熱,一溜煙兒地跑進衛浴間,可錢二爺卻嗖嗖跟了進來,還非得要幫她洗,果真是伺候,殷勤備至地全方位服務。狠搓,慢捏,輕揉……玩得不亦樂乎,越洗越起勁,元素卻越來越惡寒,終於沉不住氣了,她拂開他的手。


  「錢傲,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不嫌臊得慌?」


  「閉嘴,不讓我洗,今晚上你別想睡覺。」錢傲眯了眯眼,發狠地威脅。


  元素咬了咬下唇,索性挑開了說:「錢傲,今晚上,能不能別折騰了,這些天……我……我都吃不消了。」


  知道她臉皮兒薄,錢傲悶笑了一聲,撫上她的頭髮,象徵性的安撫一下,然後把她抱出浴缸,又拿著大浴巾替她擦乾淨身子才抱回床上,啞著嗓子說:「睡吧,今晚上,爺就大發慈悲,饒了你。」


  元素完全想不到喪心病狂的錢某人,會這麼好說話。


  幾乎下意識地,她趕緊閉上眼挺屍,一動不動……


  看來這幾天真把這妞兒弄狠了,吻了吻她的額頭,如往常一下,錢傲將她抱在自己身前,霸佔性地攬在懷裡,還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


  卧室的燈光熄滅了。


  那一張來自義大利的復古與歐式現代完美結合的大床上,男人退去了倨傲,女人剝掉了尖刺,抵不過疲乏的襲擊,慵懶的相擁而眠。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這天,醫院為洛叔叔安排了手術,一大早元素就趕了過去,洛陽和陶子君也在,陶子君在她面前好幾次抱怨元靈這丫頭去了同學家幾天不落屋,她都不敢開口。


  幸好接下來就是一系列的術前檢查,她才免去了耳朵再被深層次的荼毒。


  醫生說,就因為那些淤血壓迫了神經,才使得洛叔叔身體四肢麻木,然後失去了語言功能和行動功能。


  這個顱內淤血微創手術,創傷輕微,手術時間並不長,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就怕術后顱內再次出血,就會比較麻煩。


  從洛叔叔被推進了手術室,到醫生宣布手術成功,這個過程,三個人都提著嗓子,數著秒鐘過的。


  手術后回到病房,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元素看著時間,想到靈兒還在似錦園,得回去給她弄午飯,就先行離開了。


  出了醫院,終於輕鬆了不少,她怕死了和陶子君的對視,心虛!

  剛拍了拍胸口,長吁了一口氣,視線卻定住了!

  醫院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獵豹,車後座的窗戶半開著,露出錢仲堯憔悴的臉,就那麼靜靜地望著她。


  心下惻然。


  但她還是緩慢地走了過去,停在車窗外面,沉默了幾秒,歉意的微笑。


  「身體好些了嗎?」


  「上來坐坐。」錢仲堯淺笑。


  點點頭,元素知道他的腿不太方便,還有,站在醫院門口,隔著車窗聊天也屬實太難看。


  繞過車身,她從另一邊上了車後座,錢仲堯腿上還上著夾板,她不知道他是專程在這等她,還是巧遇,不管哪一種,她都替他的身體當心,不是說要好好兒休息的么?

  在錢仲堯的示意下,駕駛室的司機下了車,站到了幾十米開外去等待。可怔忡了半晌,兩人還是沒有找到話題,一言不發,氣氛很壓抑,在錢仲堯忽明忽暗的眼神注視下,元素內心非常的慌亂。


  「這些天,你過得好嗎?」錢仲堯消沉的聲音傳到了元素的耳朵里。


  「還好。」


  元素微怔,輕輕晗首。


  曾經的戀人,到如今的相顧無言,世界確實是很奇妙,而感情這個東西,說來更奇妙,有的人天天說著愛,其實從來不愛,有的人從不說愛,其實愛得比誰都深。


  真正的愛情,是永遠不可能被替代的。


  車內緩緩的流淌著一首歌,是《Loving》,音樂中充斥著掙扎和凄哀,正如此時的兩人,再也回不到過去的兩人。


  元素一直低垂著頭,因為仲堯看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情愫,那是一種她很熟悉,但卻無法再給予回應的情愫。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而她和他的故事,結束了,就再也續不起來。


  氣氛持續尷尬,元素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寂靜,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議,扭過頭直視著錢仲堯,真誠地開口。


  「仲堯,對不起,我不想矯情的說那些客氣又虛偽的安慰話,但你得相信我,我真心的,打心眼兒里希望,沒有我,你過得……一切都好。」


  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句,錢仲堯笑著拉過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溫柔,「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不會怨你,更不會放手,回到我身邊,好嗎?」


  「不……對不起。」想要抽回手,可他手上的力道很大,而他的堅定讓元素更添歉然,感情的事,拖字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你不愛我了?」錢仲堯說這話的時候凝視著她,也沒有錯過她眼底剎那的慌亂,他的素素變了,她的改變讓他始料未及,卻不得不面對。


  愛么?不愛么?


  元素看著面前的男人,俊朗的容貌,深邃的五官,嘴角永遠帶著淡淡的笑意,仲堯是她曾經愛得無比熾熱,而最終有可能會被她傷得遍體鱗傷的男人。他們曾經一起徜徉在落日的餘暉里談過人生,談過理想,過談抱負,曾經幻想過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許下終身的承諾……


  那麼,她應該是愛他的?


  可是這個愛字為什麼變得這樣沉重,這樣的難以啟齒。以至於她根本說不出口,可如果說不愛?既然分手,又何必多添傷害。


  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然後……錢仲堯放開了她的手,順手理了理她垂下的頭髮,笑了笑,聲音有些疲憊的沙啞:「也好,你走吧,好好的!」


  握了握他的手,元素露出了一個微笑,笑容里透著堅定和堅強,一如他們初見。


  「嗯,你也……好好的。」


  說罷,轉身拉開車門。


  在她下車的那一瞬,錢仲堯猝不及防地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衣角,露出一個極為柔和的微笑:「素素,你果真決定了?」


  看著他帶著傷感的眸子,元素心裡的滋味兒也不好受,但是她不能再給她增添困擾和希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於是,她眨了眨眼,莞爾一笑:「仲堯,再見!」


  下了車,看著獵豹開走,她的鬱結似乎解開了不少。


  想先給靈兒打個電話,可從包里摸手機的時候沒看路,卻一頭撞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對不起……你……」


  隨口而出的道歉話才出來,一抬頭,就撞入了一雙銳利的眼睛。


  他是錢傲。


  她有些納悶,這男人還真是神出鬼沒,不對,他一定早就來了,那他看到仲堯了?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是傻傻地問了一句很平常的開場白。


  「你怎麼來了?」


  「咋啦?和老情人約會,不想看到我?」


  他語氣不太友善,有點毛蹭蹭的失落感,元素微微一愣,然後撇嘴,她此刻的心情很差,不想他過多的理論,何況她也犯不著跟他解釋什麼。


  轉身就要離開。


  腰上一緊,錢傲從背後抱住了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了,在這熙熙攘攘的醫院大門口,做出這樣有悖他性子的舉動。


  「妞兒,我沒生氣啊,我就是說說。」他的聲音低沉,磁性,心跳得也很快,甚至有一絲慌亂。


  元素有些無語,幸好已經習慣了他以自我為中心的邏輯思維,他沒生氣……他憑什麼生氣?

  算了,不想和他拉拉扯扯。


  掰開他緊扣的手,她轉身,淡然道:「走吧。」


  「好,咱回家!」錢老二緊擰的眉頭舒展了,拉著她的小手,就往停車場而去。


  「站住!」


  一聲凌厲的暴喝在身後響起,很顯然,是陶子君的聲音。


  元素錯愕的轉過身,目光與母親在空中交匯,她的憤怒全寫在臉上,而這次,她再也找不出任何的借口。


  「媽。」


  「別叫我媽,還有臉叫我媽嗎?」她迅速地掃了一眼他們拉著的手,憤怒的目光最後定在了錢老二的臉上,她認得他,在派出所的時候,說是她的老闆。


  「你不是告訴我,你是同性戀么?你不是得了白血病快死了嗎?你牽著我女兒的手幹什麼?」


  咳咳——


  錢老二大窘,當初為了替這妞兒解圍,也就隨口那麼一說,這……還當真了。


  歷史的謎團解開了!


  嘴角狠狠一抽,元素差點沒被口水噎死,怪不得當初在派出所,她媽相信了她,還同意讓跟著錢傲去,甚至還不厭其煩的囑咐自己要好好照顧他。


  原來,這男人是這麼跟她媽說的?

  還以為這男人腦子有多聰明,多有辦法呢,把她死腦筋的媽唬得一愣一愣的,原來不過是利用了她媽的同情心。


  事到如今,錢老二乾脆攬緊了元素的腰,歪了歪嘴角,狗腿地笑開了臉,「阿姨,對不起,我是騙了你。」


  「放開我女兒,馬上滾!」


  陶子君的憤怒已經沸騰到了極點,難以掩飾的熊熊火種透過眼神,傳遞到元素的身上,讓她身子不由一顫,挨她打的經歷太多,對她的怒罵條件反射的產生了畏懼。


  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錢老二不置可否,死摟著就不撒手,笑話,他的女人,誰讓放都不放,管她是誰——


  「素素,過來!過來!」陶子君眉眼切切,眼巴巴的將目光轉到元素的臉上,不依不饒的大吼。


  元素倒是想過去,可靈兒還在似錦園啊,她要跟她媽走了,還出得了門兒么?放著靈兒一個人在似錦園,她怎麼著也不放心。


  所以,她搖了頭。


  「媽,以後我再給你解釋,你先回吧。」


  臉上一陣青白交替,陶子君那個氣啊,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女兒,從來沒有反抗過她的女兒,今天為了個男人,給她唱對台,唱反調兒。


  「我告訴你,元素,你要敢跟這個賤男人走,就不要認我這個媽。有我陶子君在一天,你就別想跟這種男人在一起!」


  她罵得挺順溜兒,錢老二這個氣卻不順了,打小兒起,這輩子除了元素,就沒人這麼罵過他,元素那娘們兒他沒辦法,但她媽罵自個也就算了,對元素那個兇悍。


  當初在派出所的情形鑽進了他的腦子,那又扯頭髮,又掐身子的,真放他妞兒回去,還不被她媽打死?


  這麼一想,他就忍不住了,拉了元素就要走。


  陶子君三兩步跑過來,狠狠地一腳踹他腿上,那動作好像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邊踢邊罵。


  「臭小子,放開我女兒,放開我女兒!」


  實話說,錢老二身體的恢復功能雖然很好,可好歹幾天之前才摔過樓,被她這麼折騰,身上刺啦刺啦的痛。


  可他能咋辦?能還手么?不能。


  他要敢動手,元素那妞兒還不找他拚命啊……但是,這麼站著挨打也不是他錢老二的風格啊,略微思考,乾脆一攔腰,抱著元素,撒丫子就往停車場。


  跑為上策!


  陶子君到底有了點歲數,追了一小段就跑不動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背影,氣得直跺腳!


  這一幕鬧劇演得精彩,觀眾很多,包括——


  醫院對街的轉角處,獵豹車靜靜地停在那裡,透過車窗,錢仲堯緊攥著拳頭,目光里一縷一縷的恨意。


  她,心甘情願的跟著他走。


  沒人逼她,沒人迫她。


  ……


  被錢傲抱著上了車,再回了似錦園,元素一直沒講話,在他的懷裡,密不透風地那種包裹,還有他那種強烈的佔有,讓她有些不能喘氣,好像一張巨網,要把自己網羅進他的世界。


  奇怪的是,她的心情,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糟糕。


  然而,一進似錦園,就一落千丈,她差點就被氣懵過去。


  元靈化著濃妝,臉上塗得像個耍猴的,穿著露骨半透明的睡衣在客廳里拿著單反玩自拍,那睡衣的透明程度,讓她這個做姐姐的都有點兒臉紅。


  沙發上,擺著一件一件的衣服。


  是衣櫥間那些錢傲為元素訂製的,而元素從來未穿過的衣服,筆記本放在茶几上,正傳微博呢,玩得不亦樂乎……


  一見兩人陰沉著臉,元靈嚇得一陣激靈,錢哥去了公司,不是要晚上才回來的么?這突然出現得措手不及,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出。


  「姐,錢哥,你們回來了?」


  錢傲沒瞅她一眼,直接不吭聲地穿過客廳,鐵青著臉上了二樓,元素走近一看,筆記本里,微博照片香艷火辣,簡直不堪入目……這完全不該是一個19歲的女孩子該做的事,她氣得渾身發顫,惱怒地呵斥。


  「靈兒,你這,你太不像話了!」


  咽了咽口水,元靈局促地走上前來,拽住元素的手臂搖晃:「姐,我不知道錢哥會這麼快回來。」


  「閉嘴!」元素氣得直發顫,靈兒怎麼就這麼不懂事,這麼不愛惜自己,越想越窩火,直接拿過她的筆記本,一張張去刪除,瞪著她厲聲說,「你說你小小年紀,不好好念書,怎麼這麼不靠譜?」


  元靈先是呆了一呆,在她的記憶里,姐姐從來沒有這麼聲色俱厲地罵過她,轉念一想,突然又變了臉色,嘲諷地一笑:「姐,你就別給我裝了,你以為你是什麼好貨?別以我不知道,你還不是錢哥花錢包丶養的情丶婦,你又有多高貴冷艷拽?」


  說罷,還狠狠剜了她一眼,那眼神極盡諷刺之能事。


  形勢瞬間逆轉——


  震驚地望著靈兒臉上不屑的表情,元素有些難以置信這話會從她的嘴裡說出來,激動得聲音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你,你,你……」


  哼!

  從鼻腔里冷哼出一聲,元靈猛地伸出手,一把扯開了她上衣的領口,露出面前一大片瑩白的肌膚來,那上面,各種深深淺淺的新舊吻痕遍布,想要抵賴都不行。


  「呵,你真當我是傻子呢,你天天摸上他的床,你倆在這屋子裡乾的那些事兒?別以我不知道……呵,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這樣的人,怎麼好意思來教訓我的?」


  她的話里,不屑佔三分,酸味佔七分。


  可就是這一番話,讓元素如墜冰窖,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就凝結了,自己極力隱藏的那些腌臢,那些醜事,還是赤裸裸地擺在了靈兒的面前。


  是啊,她說得對,有什麼資格去教訓她?可她和那個男人之間這些事,三言兩語又怎麼說得清楚。


  「靈兒,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哪樣?你這妻不是妻,妾不是妾的,你難道就不下賤,你就靠譜了?我呸……咱媽怎麼說來的?靠著有錢人,賤!」


  冷冷地瞥著她,元靈越說越來勁兒,話也越說越刻薄,其實她多嫉妒,嫉妒沖暈了她的頭腦,嫉妒讓她忘了親情。


  「靈兒,你……」


  心痛地望著妹妹,元素死死咬著唇,在靈兒不屑的目光注視下,她的神經幾乎崩潰,身子輕微的顫抖著。


  頭痛欲裂,怎麼會這樣?靈兒說得……對嗎?

  這一慌亂,胃裡就火燒火燎,止不住的翻騰,她突然蹲下身嘔吐起來……胃口翻江倒海像灌入了鹽酸一樣難受。


  聽到聲音從書房衝出來的錢老二,一看這情形,那壓制的火兒衝天而起——


  「滾!他媽馬上跟老子滾出去,再不滾,小心老子揍你。」


  原本他是不想插手她們姐妹之間的事,可他真是受夠了,這些天這丫頭沒少來招惹他,他都忍了,可一聽這小丫頭罵得忒難聽,她姐掏心掏肺的對她,還得了這樣一頓罵。


  實在忍不住了,他額頭上青筋浮動,要說錢老二啥事兒不能忍,算來就是他最見不得別人欺負元素,哪怕是她媽,她妹,都不行。


  這些天,他對元靈的態度還算好,所以元靈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疾言厲色的樣子,心裡狂跳,大氣都不敢喘。


  「錢哥,我……」


  一見妹妹被嚇得瑟縮著身子,元靈直起腰來,狠狠瞪了錢傲一眼,又轉過頭安慰元靈。


  「靈兒,你聽我說……」


  被罵的沒哭,剛才還理直氣壯罵人的元靈倒是哭了,咬著唇委屈的淚水嘩嘩的,抽泣著:


  「不聽不聽,不就閑我礙事兒么?好,我走。」


  說完,不待元素反應過來,她蹬蹬幾步就跑上了樓,換好衣服,打包好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地衝出了似錦園的大門。


  元素獃獃地愣住,好久都反應不過來,大腦一片空白,反反覆復都是元靈罵她的話,原來靈兒早就知道了,她這個做姐姐的,還口口聲聲教育她,這樣的自己真是糟蹋透頂。


  「妞兒,沒事了啊,人都走了……」錢傲走過來,將她圈在懷裡,柔聲安慰。


  一把推開他,元素的臉上,充滿了憤恨。


  「滾!」


  雙眼充血的狠瞪著他,元素的樣子像瘋掉了一樣,大聲怒吼著,滿腦子都是靈兒剛才說的話。他是她的誰啊?裝大尾巴狼,還不都是他害的?她以後要怎麼面對靈兒,又怎麼在她異樣的眼光下生活?


  「都是你,都是你……現在我妹妹都知道了,你滿意了?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做人,你滿意了嗎?」


  錢傲被她吼得瞠目結舌,這究竟是哪兒跟哪兒啊?


  抱著她發顫的肩膀,他抱得緊緊地安撫。


  「乖妞兒,別生氣了,誰敢看不起你,我抽他丫的。」


  元素心裡亂成了一團,那被元靈狠狠傷了的自尊,沒地兒找尋,語氣越發不耐不善。


  「錢傲,我不想看見你,我討厭你,滾開!滾開!」


  「你他媽發什麼瘋?」耐心被她磨光,錢老二一把甩開她,也怒了。


  他原本也不是個會哄人的,對元素那真是開天闢地始無前例的好。他這一吼,那分貝大得讓她耳膜發顫,冷眼掃著她,狠狠摔上門大步離開了。


  望著他暴怒離去的背影,聽著汽車發動的聲音,元素覺得自己快沒了知覺。


  她癱軟在沙發上,默默流淚,這一次,傷她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親妹妹。


  而這一次,她被傷得體無完膚。


  房間里太安靜了——


  沒有了混亂,沒有了嘈雜,也沒有了自己的哭聲……


  像渡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天,慢慢的黑了!

  一陣電話鈴聲劃破了客廳的空寂,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心中一喜,「喂!靈兒……」


  可電話那頭,不是靈兒清脆的嗓音,而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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