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他最易忘的
朝陽宮是銀月宮附近的一個偏殿,很安靜,外麵能看到一片小湖。 孤鬆南城進來的時候,金諾正抱著兩個孩子用午膳。她身上和臉上的血已經被洗幹淨了,還是挽著北涼女人的發鬢,溫溫淡淡的,仿佛換了一個環境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更甚者,在發生了昨晚的那件事。 孤鬆南城就那麽站著,看著替一雙兒女認真挑著魚刺的女人,細心而專注,溫柔又疏離。 穆戈就跟在主君身後,他看到主君得神情有些奇怪。 主君不喜歡成雙成對的東西,也不喜歡溫馨的場麵,這是他很多年的習慣,已經嚴重到最近修的亭台樓榭都是不規則也不對稱的形狀。 可他就盯著那兩個胖嘟嘟的小孩子笨拙認真而帶著些傻乎乎的動作,吃得滿嘴的油膩,竟是要伸出手去想替他們擦一擦? 其中的小姑娘注意到孤鬆南城的視線,小聲的問道,“娘親,那個爺爺為什麽這麽看著我們?” 爺爺? 金諾心虛的朝孤鬆南城瞥了一眼。 小孩子不懂事,看到白頭發的男子都稱爺爺。 “可能已經吃過了。”她摸摸小女兒的頭,給她盛了一碗湯,又從小兒子手裏撤掉他新拿的排骨,夾給他一塊菜卷,“九哥,不能再吃肉了……” 那小男娃黑眼珠眨巴眨巴兩下,乖巧的低頭,“噢。” 孤鬆南城一直沒有打擾他們吃飯,就靜靜的看著它們,溫婉的女人和可愛的孩子。 有好幾個瞬間的恍惚,這樣的畫麵似乎很熟悉。 熟悉到幾乎可以和他腦海中或想象或夢境的畫麵重合起來。 熟悉到覺得,他也本該如此。 從未得到過,卻仿佛失去了千萬次。 “可是……”那小男娃又撇撇嘴,“九哥好久沒吃肉肉了……” 金諾神色沒怎麽變,淡聲道,“父親怎麽教導你的,過於滿足,摧毀意誌。” 父親。 他們有父親,他早該想到的。 孤鬆南城心底不知漫上什麽情緒。 他們這麽小,他們的父親便教他們這些東西嗎…… 孤鬆南城終於向前走去,不疾不徐的,坐到那圓桌上空落的一個位置上。 “朝陽殿有點舊,幾日後,孤會安排你們去新的寢宮。” 他啟唇,沒意識到自己說什麽以前,話已經出口。 有一瞬怔愣,回過神來,他手指捏上身前的茶盞,蜷得很緊。 “不用,”女人輕聲回絕了他,“這裏很好。窗外能看到雁,小幺和九哥喜歡那些大鳥。” 孤鬆南城沉眸,“你知道我是誰?” “東瀚主君,孤鬆南城。” 明明沒有情緒,但他偏從她眼尾看到些許涼薄的嘲弄。 “我們之前見過嗎?” “主君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知道答案,不是嗎?” “……” 孤鬆南城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飲著杯中水,發現是茶,叫宮人來換。 他飲的酒叫四月桃,名字淡,酒性烈。 這酒的好處,他今日才知道。 半醉半醒間,是最相像的,是他最易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