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采珠
凡人看不到邪氣的存在, 對一些無法解釋的現象便不會起疑。
錦悅望著盤旋在懸崖上方的黑色霧氣,心中暗道不知它們已害死島上多少人。
“師父,弟子去救人。”
一點邪氣她還是能對付的。
方要禦劍, 手突然被拉住。
藺沉淵冷不防貼近她耳垂,淡淡說道:“出手之前,眼睛要留意到更多東西。”
懸崖上聚集的邪氣太多, 猶如密密麻麻的蝗蟲,遮天蔽日在那一片區域盤旋, 很容易便吸引人所有的注意力, 使其留意不到與懸崖相鄰的海中又藏著什麽危險。
海妖。
粗粗一看,不下上千頭,且每一隻都長得比其他地方的海妖要龐大猙獰, 唇邊的尖牙至少有二三十公分。
它們躲在海底, 因數量過多,使得懸崖附近那一片海域泛著微微黑色。
海妖在水中的行動速度極快,甚至比鮫族還要快上幾分,躍出水麵後隻能存活很短的時間, 不過已足夠讓它們捕獲獵物並回到海中。
太秦西麵沙漠中有一種巨蟻, 遇水遇火,會抱成一團來通過, 若不是有修者常年鎮守在附近,這種巨蟻怕是已入侵內陸。
海妖和巨蟻一樣, 不聰明但遇到難題就喜歡抱團解決, 看這懸崖的高度,海妖若抱團形成一片海浪拍上去,絕對能把懸崖上的一切都卷回海中。
“有為師在,你什麽都不用做。”
這般說罷, 他親了親她的耳垂,接著一甩袖子飛上懸崖。
錦悅捂著自己被親過的耳朵,努力不去在意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她心中困惑,難道情毒的威力真有那麽大,能讓向來端方穩重的藺沉淵變得輕浮放蕩,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同她舉止親昵毫不避嫌?
為師……
印象中,從她拜師以來,他在她麵前從來不用“為師”這個自稱的。
思忖間,他已救下懸崖上的婦人和嬰孩,三人方一落地,那王家婆婆便搶過婦人手裏的孩子,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賤人!你要死便死,莫要害我王家血脈!!”
“嗚嗚……”
被打的婦人並不反抗,隻捂著臉嚶嚶哭泣,她的丈夫則在一旁看著,顯然,這種情況經常發生,作為丈夫的他已司空見慣,故而才會看到妻子被打都無動於衷。
王婆婆罵道:“哭什麽哭!你一個失貞的女人流落到這個島上,要不是我兒子不嫌棄娶了你,你早餓死了!”
錦悅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古人思想保守,對失去清白的女子向來沒好臉色,這點她曉得,但人活著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別人。那些被空曇誘汙的女子,她後來真的有每一個去找,和她們促膝長談,苦口婆心勸她們別在乎什麽貞潔,自己好好活著便可。此外,她教了她們一些能吃飯的本事,隻要她們肯努力,就算無法再嫁,靠自己的雙手幹活,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是沒問題的。
難怪這王婆婆對自己媳婦如此不好,原來是婦人非完璧之身下嫁,還是流落到此的外鄉人。
她不管什麽外鄉人還是失貞女子,這王婆婆如此惡毒,她必須出手教訓一下。
錦悅便開口為婦人說話,那婦人聽了她的話後抬起頭來,蒼白憔悴的麵上露出驚喜之色,高聲道:“悅妹妹!你怎會在此,莫不是來救我的?”
“……”
錦悅下意識回頭看藺沉淵,麵前這個婦人,她毫無印象,但對方既然認得她,那她應該是空曇誘汙的那些少女中的一個。
“是我啊,我是茶茶啊!你說我廚藝很好的那個茶茶,你還誇我螺螄粉做得好的!”婦人激動不已地奔到錦悅麵前,若不是畏懼藺沉淵,她怕是已撲上去抱住少女了。
提到螺螄粉,錦悅想起來了,她在玉淮羅家村救過一名被空曇玷汙後要尋死的少女,好像是叫茶茶來著。
藺沉淵冷眼看奔到麵前的婦人,後者接觸到他冰冷的目光後,身體瑟縮一下,隨即默默往後退了幾步,同他的小徒弟拉開距離。
小徒弟還想和婦人說點什麽,他直接伸手摟住她的腰,再低頭湊近她耳邊,沉聲道:“看海上。”
懸崖上方的邪氣已被擊散,但海底蟄伏的海妖並未離開,許是沒等到懸崖上的“食物”落下,它們竟無聲無息浮上海麵,虎視眈眈地盯著站在礁石上的眾人。
“茶茶,你們先離開此地。”
礁石離海邊太近,海浪越掀越高,隱隱有吞沒礁石的趨勢,站在最外麵的幾位村民,衣衫都被打濕了。
錦悅看出情況不對,遂讓茶茶快走,其餘人見海浪越漲越高,不用她說便連滾帶爬往陸地逃去。
一條漆黑的尾巴冷不防從海浪中探出,落在最後的那名村民立刻被卷走了。
錦悅慢了一步,沒能救下此人,她從聞風鈴中取出古琴時,隻聽到村民最後的慘叫。
她僵了一下,親眼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去,到底有些難以接受。
“師父為何不救他?”
她反應慢沒能及時出手救人,為何藺沉淵也站著不動?
前方,越來越多海妖踏浪現身,它們通體漆黑,腦袋有點像鯰魚,嘴巴很大牙齒極長,身體像蛇,表麵覆蓋著一層淺黑色肉膜。在水中遊動時,薄薄的肉膜和水母般飄逸,使其行動敏捷,出水後肉膜充血會變得無比堅硬,如同盔甲一般。
戲精係統臨時工科普完後說了,打海妖全靠暴力輸出,它們唯一脆弱之處是腮,但腮有堅硬的硬殼護著,除了用暴力擊碎硬殼之外,沒有別的方法殺死它們。
錦悅沒什麽實戰經驗,前方的海妖又比宋家老樹根似的蓮花妖要凶殘多了,一時半會的,她不知道要怎麽對付海妖,便先用琴音織了張靈網出來,暫時擋住越漲越高的海浪。
“瀲灩琴不是這樣用的。”
藺沉淵自後擁住她,抬手覆到她手上,接著用力撥動琴弦,“錚錚”兩聲,向來沉悶的古琴竟發出高亢的琴音,無形變有形,從琴身彈射出去,在半空中化成一枚枚利箭,射入海水中刺穿了一群海妖的腮。
“自保不如主動出擊,先一步除掉敵人便不用自保了。”
他語氣平淡,臉頰貼在她耳朵邊,每說一句話,熱氣便撲到她耳朵上。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漸漸加快的心跳一定被他聽到了。
他道:“凝神,看著,好好學。”
言罷,他帶著她的手將靈力注入琴身中,用不同力度地撥動方式把靈力用琴音送出去,再借助琴身的威力擴大琴音的殺傷力。
“撲通撲通!”
海妖被刺死後落入水中的聲音絡繹不絕,錦悅有些興奮地看著那些張牙舞爪的海妖紛紛死去,心中升起一點成就感。很快,不用藺沉淵幫忙,她也能用自己的靈力射殺海妖了。
“你做得很好。”
藺大佬在她耳邊誇讚,說罷溫熱的薄唇含住她耳朵,如此還不夠,他竟用舌尖舔她耳廊,牙齒時不時輕咬她耳垂。
“師父……”
她緊張起來,耳朵癢癢的,偏頭欲躲,溫熱的薄唇卻落到纖細的脖子上。
前方海浪滔天,海妖尖銳的叫聲此起彼伏,它們不死不休地想借助海浪撲過來,很危險嚇人的一個狀況,可藺沉淵不幫忙打怪就算了,光天化日的,他這樣親密地抱著她胡來,未免太放浪了。
“錚——”
琴音亂了一拍,阻擋著海浪的靈網出現了一個缺口,錦悅漲紅了臉,咬著嘴唇瞪自己心口處的大手。
藺沉淵的手從腋下滑到她前麵,極為放肆,另一隻手更是過分,貼在她腰際遊移著,隱隱還有繼續往下的趨勢。
她又急又惱,叫道:“師父,你清醒一點,海妖還沒殺完!”
是情毒發作了麽,所以他才會失去理智,在這礁石上,在一堆醜陋的海妖麵前便對她動手動腳。
一個琴音亂了,其他琴音也跟著亂,藺沉淵這樣胡來,她實在沒法集中精神撫琴。
靈網散架了,海浪裹著海妖朝兩人撲過來。
“師父!”
錦悅急了,然話音未落,淩息劍飛出,寒光一閃,撲到頭頂的海妖被擊成齏粉,染紅了掀起的海浪。
“嘩啦”一下,半空中的海水澆了兩人滿頭滿身,還是被海妖的血染紅的海水,又臭又惡心。
“……”
錦悅眨巴幾下眼睛,甕聲:“師父為何不設靈障。”
他是被情毒弄得智商下線了嗎?知道殺掉海妖為什麽不知道弄個靈障出來護著兩人?
現在好了,兩人被腥臭的血水淋了個透頂!
……
水潭。
總算知道藺大佬為何不設靈障了,原來他另有所圖,故意用血水弄髒她,好在此時帶她到水潭這清洗。
要不是他能駕馭淩息劍,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被人奪舍了,否則怎麽可能那麽會撩,還一下子懂靈修真正的意思了。
後背貼著光滑的大石頭,她被他抵在水潭邊親得嘴唇發麻,他真是太喜歡親她了。
被血水浸透的衣裳一件件褪下,沒人理會它們,任憑它們被水流衝走。
水潭邊長了一棵桃樹,幾根樹枝斜斜伸過來,遮住了半個水潭,桃子是野桃子,毛茸茸的不是很紅,看起來還沒成熟。
錦悅在想,桃子還是要粉粉嫩嫩才誘人好吃,她的師父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便對頭頂的桃子不感興趣,而專注於別的桃子。
桃子也分很多種的,有水蜜桃、鷹嘴桃、蟠桃……看每個人的喜好。她喜歡吃甜甜的水蜜桃,藺沉淵好像也是,因為水蜜桃又大又甜。
不過現有的兩枚水蜜桃,對藺沉淵而言,它們有些小了,握起來不夠大,她自己也覺得,紅著臉不想給他吃,但他捉了她的手按到大石頭上,低頭笑了,說道:“不必羞惱,為師日後多喂你吃些真元,它們會長大的。”
“……”
他開始了!又開始了!
他真的是幾個時辰前連靈修真正含義都不懂的藺大佬嗎?
錦悅的手指頭蜷縮起來,緊緊反握著他的手,被他按在大石頭上,挺起身子的模樣很像一條離水的魚,被擺成任人宰割的姿勢。
她看著頭頂的桃樹,腦子裏胡思亂想著野桃子為什麽不紅,當它們成熟後,頂端也會和水蜜桃一樣變紅嗎?當然,她的水蜜桃不是自己變成紅色的,是得沐風雨輕揉慢撚才會變成紅紅的。
“師父,這個海島附近的海域經常發生海難,是不是和海妖有關?”
她不想被晉江鎖文啊,就隻能在這種時候說點正經的事情,總不能兩個人都不正經吧。
藺沉淵嘴裏含著東西,說話便有些含糊不清,“不一定,若海妖常年禍害此地的凡人,修者不知,天界也會留意到的。”
水潭的水很清澈,什麽東西都一目了然。
兩個粉嫩的桃子被他吃得水靈靈,顏色更紅了一些。
他開始轉移目標,盯上了水中的蚌貝。
水波蕩漾,依稀可見蚌貝藏在稀疏幾根水草裏頭,晶瑩嫩白,吹彈可破。
小徒弟真是太白了,白的仿佛會發光,就和珍珠一樣。
“可方才那麽多海妖,還膽大妄為到上岸襲擊,天界為何沒動靜?”
錦悅磕磕巴巴說著話,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脖子上了,她試著掙紮,但雙手被藺沉淵單手製住,除了身子能扭動幾下外,什麽都做不了。
“那些海妖……”藺沉淵逼近自己的小徒弟,大手伸向水草中的蚌貝,指尖從蚌肉間探進去,找著那枚圓潤的小珍珠,他聲音壓低了一些,“是被吸引到懸崖下的。”
海妖雖是群居種族,但不會出現上千頭在一起的情況,通常是上百頭在一起生活,懸崖下那些海妖,是被什麽東西吸引過來的。他方才一心惦記著自己的小徒弟,便沒有去留意,倒也無妨,明日再去探便是了。
“師、師父!”
錦悅略微拔高音調叫了一聲,眉頭皺起,呼吸急促起來,腦袋搖了搖示意藺沉淵住手。
藺沉淵直起身親她亂顫的眼睫,此地幽靜,潭水有些冷,他怕凍著小徒弟,便特地在兩人身邊設了靈障暖著。
“咚”的一聲。
頭頂的野桃子落了下來,不知是不是被風吹落的。
水潭升起薄薄的白霧,錦悅睜大了眼看著藺沉淵,兩腿下意識並攏。
周圍好像黑了一些,看樣子是夜幕降臨了。
海中的黑夜來得特別快,太陽一落下,整個大海便被黑暗覆蓋。
“太緊了。”
藺沉淵低低說了一句。
錦悅被他直白的話刺激到了,隨即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大聲咳嗽起來。
“師父,我們、我們還是說海妖吧……”
樹影搖曳,稀薄的星光被切碎成好多塊落下來,她的神情非常慌張,他一定都瞧見了。
藺沉淵取了一枚夜明珠出來擱在一旁。
他算了下時間,好像有些來不及。
被剝得幹幹淨淨的小徒弟就在身前,可惜時間不夠。
她在故作鎮定,實際過快的心跳早出賣她了。
倒是和從前有些區別,從前她隻會哭著求饒,現在卻學會冷靜和周旋了。
“師父!是什麽、什麽東西把海妖吸引過來的,這個海島為什麽、為什麽有那麽多邪氣?”
錦悅真的很努力在走劇情線,可藺大佬隻想走感情線。
他把她從水中提了起來,令她坐到石頭上。
他抬頭看著她,眼中的亮光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
“你要聽我的話。”
他定定注視著她,神情極為認真嚴肅。
“乖一點。”
他緩緩靠近她。
“……”
錦悅好像沒有拒絕的能力。
蚌貝被打開,采珠人含住了星光下微微泛紅的珍珠。
無價之寶,自然要以最虔誠的姿態去取。
這樣柔軟的珍寶,唯有同樣柔軟的舌頭才能相匹配。
明月爬得這樣慢,若它爬快一些,皎潔明亮的月光灑落到水潭這邊,它便會看到月光下,白如高山之巔冬雪的少女被融化了,無助地用牙齒咬著自己的手指,柔軟的雙腿被采珠人擺成一條直線,腿根處的筋緊繃到差點斷掉。
豐厚雪白的蚌肉一點一點染上胭脂的顏色,被精心嗬護的珍珠越發紅潤挺立,直到潺潺春水流出,打濕了蚌肉和珍珠。
“是甜的。”
藺沉淵將她拉回水中,知道她站不穩便抱著她,咽下嘴裏的甘露後哄小孩般拍著急促喘氣的她後背。
“這個島上的人,體內都有邪氣依附。”
什麽都被他做完了,這時候倒和她走起劇情線來了。
錦悅腦中還一片空白著,人生中第二次有那麽強烈的感受,令她短時間內都不能緩過來,嬌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地靠在藺沉淵懷裏。
她在想,他的嘴唇那麽金貴,平時除了說話和親她,連吃飯都不用,剛才居然做了那種事。
彎腰低頭討好她,她真是何德何能,能讓正道翹楚淩息君對她如此。
所以是情毒麽?因為情毒的緣故,他才突然開竅,明白靈修真正的意思了?
“該回去了。”
他突然開口,說完用他的外袍裹住她,帶她離開水潭。
兩人回到木屋內,薛息痕還躺在床上睡著,看樣子沒有醒來過,許是親娘去世備受打擊,一下子放鬆下來便真累著了。
“我去穿衣服……”
錦悅從藺沉淵懷裏跳下去,逃也似的往屏風後跑,生怕慢一步還會發生什麽,畢竟她身上隻套著一件薄薄的外袍,要做什麽的話,太方便了。
藺沉淵緩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一眼床上躺著的少年人後,轉身在床尾坐下,盤腿,閉眼。
“師父,你方才說這個島上的人都被邪氣附體了,那是不是有什麽很厲害的妖邪在島上。”
錦悅穿好衣裳出去,發現藺沉淵閉著眼坐在床尾,她走過去,“師父?”
不是吧,剛才兩人都那樣了,他現在回來居然睡得著??他明明也動情的厲害的,她還在想回來後要不要幫幫他,種點蓮花什麽的。
她低頭瞥他衣衫,被撐起一塊,特別明顯。
“……”
他該不會……這會子覺得害羞了,不敢看她,便假裝睡著了?
那不行,他剛才讓她那樣失控,她現在要好好“回報”他一下。
遂蹲下身,伸手隔著布料彈了彈。
這樣逗弄一下,他果然睜開眼了。
“……”
“小七?”
劍眉微揚,藺沉淵望著自己笑得狡黠的小徒弟,她把手搭在他腿上,直起身仰起頭湊近他,嬌聲說道:“師父想不想要?”
“……”
藺沉淵的呼吸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