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撥弄時空者

  「墮……墮天王……」

  金光大道下，墮天王伸出一隻手臂，停滯在半空中，微微擺動，像是在呼救。

  太古祖王們望著這一幕，無不心神顫動。

  他們不敢相信，快要成為大聖的墮天王，就這般被一條法力大道給碾壓了。

  這就如同一隻螳螂，揮動螳臂，想要阻擋一輛巍峨的古戰車一般。

  「是……是人族聖者們。」

  有祖王大吼一聲，音波無量，震動整個秦嶺大地。

  霎時間，古獸奔逃，飛鳥遠遁，大地之下年代悠久的古棺直接破土而出，激射向遠方。

  所有生靈都預感到了，秦嶺將有大禍，因此，全都爭相逃離。

  ……

  乾涸的湖泊前，一條金光燦燦的大道橫陳，從迷霧中貫穿出來，通向岸邊。

  宛如苦海中架起的神橋，送人去往彼岸。

  寬闊的大道，由無比凝實的法力構成，銘刻著無數大道符文，布滿了交織著道與理的紋路，是蓋九幽無敵之道的體現。

  其中，蘊藏著一種一往無前的精氣神。

  哪怕是墮天王這種距離大聖只有一步之遙的存在，面對蓋九幽的無敵之道，也只能是被碾壓的份。

  兩者間的差距太大了，不可計算。

  此刻，墮天王仍有一息尚存，也是因為蓋九幽根本沒有針對他的緣故，否則，他早就灰飛煙滅了。

  金光大道上，三位人族領袖立在前方，華雲飛落在後方，幾人緩緩走出了迷霧。

  姜太虛與華雲飛看上去仍舊如常，只有蓋九幽與衛易，發生了一些變化，精氣神明顯不同了。

  蓋九幽，雖然還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可是，相較於之前來說，他的身上，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如果說，化仙池之行前的蓋九幽是一截乾枯的不成樣子的朽木，即將凋零。

  那麼現在，這截快要枯朽腐滅的木頭，已經重新恢復了一縷生機，生出了綠芽，枯木逢春。

  衛易，原先的蒼老消失了很多，臉上的褶皺都平緩了，頗有些鶴髮童顏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乾涸湖泊底部祖王們的錯覺，衛易那蒼白的髮絲竟有一些黑意，像是逆生長了。

  「姜太虛！華雲飛！」

  大道上的四個人，唯有姜太虛與華雲飛的辨識度最高。

  一個是即將步入大聖，是仇視人族的太古種族的心頭大患，另一個，則是所有古族的公敵，一個比年輕時代的太古皇還要逆天的年輕人，如果不出意外，年輕一代，無人能爭的過他。

  而對於蓋九幽和衛易，這些祖王也只是略有所聞。

  不過，見識到蓋九幽以法力大道碾壓墮天王之後，他們哪還能不知，這個病怏怏的老人，至少是大聖起步。

  「怎麼這麼多人？是在迎接我們嗎？」

  藍衣飄飄的華雲飛疑惑出聲，讓一干太古祖王麵皮微微發顫，他們想要發作，但又礙於蓋九幽之威，不敢出聲。

  氣氛突然變得極為詭異，乾涸的湖泊底部，至少有五十尊太古祖王，個個都高大而威猛，比正常人類高出幾倍還不止。

  猶如五十多堵巍峨沉重的山嶽，圍在金光大道兩邊。

  可是，沒有一個祖王敢出聲，甚至，不敢露出異樣的表情。

  蓋九幽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他微笑的立在那裡，瘦弱且佝僂的身軀頂天立地，彷彿能撐起整片天空，讓人不敢直視。

  祖王們知道，這個老人，一定就是先前去古皇族堵門的兩個人族大聖之一，威蓋天下，幾近通神。

  「唉……人族，真是一個令人敬畏的種族。

  起步雖弱小，卻總有人能迎頭向上，立足於巔峰。

  可塑性，堪稱萬族之最。」

  一個蒼老的聲音悠悠響起，回蕩在天地，令在場的強者們心神提了起來。

  「呵呵，哪裡，神蠶族才是天地的寵兒。

  我曾聽聞，神蠶九變，而後化作天上地下無敵的太古皇。」

  蓋九幽望向一處虛空，平和的說道。

  「九變……時至今日，只有先祖一人做到，其餘者，皆庸庸碌碌。

  我等，愧對先祖之名。」

  虛空中那位存在感嘆了一聲，而後，又與衛易打了個招呼。

  「道兄，多日不見，你似乎更年輕了。」

  衛易和藹的笑了笑。

  「哪裡，只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人族下一代還未成長起來，我這把老骨頭還得多撐一些時日。」

  「道兄謙虛了。

  既然人族的道友已經率先登臨仙地，我神蠶嶺便不再參與此事，諸位，告辭。」

  「道友慢走。」

  蓋九幽露出淡淡的笑容，回應的說道。

  下方的祖王見此情形，都震撼莫名，做為太古皇族的神蠶嶺，絕對稱的上是俯瞰北斗大地，此時，面對人族，竟然退卻了，這是在釋放怎樣的信號？

  「道友，能否告知一聲，你的尊名。」

  虛空中，又有聲音傳出，是為蓋九幽而來。

  「人族，蓋九幽！」

  「果然是你，后荒古時代，逆活九千年而不死嗎？」

  虛空中的存在喃喃自語，讓底下的一干祖王從頭涼到腳。

  在最為艱難的天地環境下，活了九千年？這是什麼怪物？

  他們不禁想到了還在風中顫抖著招手的墮天王。

  倒在一位后荒古時代九千年不死的無敵存在腳下，他不算冤。

  「道友實在是驚艷，史上都可留名啊。

  火麟洞，也不再參與此事。」

  一聲嘆息過後，天地間又寂靜了下來。

  「火麟洞也退出了？剛才說話的，是炎麒大聖。」

  「為什麼啊？人族只有兩個大聖，神蠶嶺和火麟洞為何要退出？」

  「唉，誰知道？大聖們的心思，誰也猜不到。」

  底下的太古祖王們暗中交流，有些不甘。

  因為，兩尊人族大聖加姜太虛，必然已經取得了化仙池仙珍。

  沒人希望看到人族獨享仙緣。

  乾涸的湖泊之外，古族的一些年輕人，遙望著這邊的場景，有些說不出話。

  那邊，都是神仙打架，動輒就是毀天滅地，他們只能遠遠觀望，不敢臨近。

  紫天都和王騰同樣如此，他們望著被人族大聖護在身後的華雲飛，表情皆有些異樣。

  尤其是在神蠶嶺和火麟洞大聖先後宣布退出秦嶺之爭后。

  他們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

  「紫兄，古族的前輩……」

  「不急，即便神蠶嶺和火麟洞退出，也影響不了最終結果。

  今日匯聚秦嶺的古皇族，超出你的想象，等著看好戲吧。」

  王騰聞言，稍稍放下心來，武道天眼睜開，靜靜的凝視著金光大道之上的身影。

  忽然，華雲飛似有察覺，目光轉向了這邊。

  四目相對之下，王騰身前的虛空，產生了陣陣漣漪。

  立在古戰車之上的王騰，身軀陡然一僵，隨後，他冷酷的低語了一聲。

  「華雲飛……」

  ……

  「嗡！」

  整個乾涸湖泊，突然降下了一股可怖的威壓，讓此地所有的太古祖王全都戰戰兢兢，汗毛倒豎。

  這還是只是餘波。

  這股威壓，主要的目標，還是蓋九幽四人。

  只是，令聖人都難以承受的威壓，到了蓋九幽面前，卻如清風拂面，沒有一點威能。

  「蓋九幽，哪怕你功參造化，也終究敵不過歲月。

  我等同道聯袂而來，想向你討教一番。」

  一道冷酷的話語聲，響徹天上地下。

  此地，驟然變得冰寒了起來，猶如來到了刺骨的寒冬。

  天空中，突然走出了幾道通天徹地的身影，他們矗立在高空中，俯瞰大地，冷酷而強大，睥睨四方。

  無邊的法力在沸騰，恐怖的氣息在瀰漫，他們，是太古皇族中的幾位大聖，威震太古。

  底下的祖王們見到這種陣勢，全都心中暗喜，並且，立即抽身遠退，不敢繼續留在那裡。

  大聖們爭鬥起來，一個氣息都就能讓他們解體。

  雖然最終大聖爭鋒大概率會在天宇中進行，但是，他們本能的想要遠離這些強大的存在，害怕自身遭劫。

  「乾侖大聖、黃金王、血凰山老族長、元靈大聖，整整四尊古皇族大聖……」

  「人族完了啊。」

  「哪怕蓋九幽再逆天，也擋不住這麼多的大聖，更何況，大聖們手中，還帶來了古皇兵。」

  ……

  「呵呵，諸位道友，都是為我而來嗎？」

  蓋九幽微笑，根本沒有被四尊古皇族大聖的威勢所攝，依舊談笑風生。

  高空中，四尊大聖，並排而立，像是一堵高不可攀的魔牆，不可逾越。

  「原因很多，既是為化仙池中仙緣而來，也是為你而來，更是為……華雲飛而來。」

  冷漠的話語，如同無情的天音，在天地間回蕩，震的人耳朵嗡嗡作響。

  華雲飛心頭微沉，太古皇族大聖，竟然直言是為他而來。

  「前兩個還好說，第三個是為何？你們……想要扼殺奇才，隻手遮天嗎？」

  蓋九幽的表情逐漸凝固了一些，眼眸之中，迸射出極為危險的光芒。

  一旁的衛易和姜太虛同樣如此。

  現在，華雲飛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他們早就打定主意，要為華雲飛護道。

  因為，這個年輕人群展現出來的特質，正是一個天地主角所擁有的，並且，遠遠超出。

  可以說，只要華雲飛能瞬間成長起來，他的未來，必然無限光明。

  如此情形下，他們怎麼可能容忍古族扼殺人族奇才？

  「奇才？這個詞用來形容這個年輕人，恐怕有些不合適了。」

  來自萬龍巢的乾侖大聖，幽幽的說道，似乎暗有所指。

  他的旁邊，一尊渾身散發著無窮金色神光的偉岸存在點了點頭說道。

  「如果沒有華雲飛，我們太古萬族復甦的時間，會晚上很多年。

  那時，才是真正的、天地大變來臨之時，也是古皇們推演出來的「正確的時間」。

  然而，這一切，都因為他而改變。」

  此言一出，天地皆寂，所有人都沉默了，都在思考黃金王所說的話語。

  他的意思很通俗易懂，就是說，現實中，古族蘇醒的時間，比太古皇們推測的古族將會蘇醒的時間，提前了很多年。

  這是什麼概念？又意味著什麼？

  要知道，這可不某一個太古皇獨自做出的推測，而是很多太古皇共同的預言。

  結果，現實與預測，竟然出現了極大的誤差……

  太古皇是何等存在？天下地下獨尊，推演過去未來，無所不能，怎麼可能會出錯？

  可是，現實卻是，太古皇們，真的推演錯了，那些毫無爭議的預言，被華雲飛這個橫空出世的「異類」，生生打破了。

  一切，都因為華雲飛的出現，而不得不提前。

  只要仔細想一想其中的因果緣由，絕對會頭皮發麻。

  此刻，就連蓋九幽、衛易、姜太虛，都目露思索之色。

  細數華雲飛的種種神奇之處，仿若能未卜先知，再結合黃金王的言語，真相，呼之欲出。

  不過，三位人族領袖並不是庸者，他們早就從一些蛛絲馬跡，猜測到了一些什麼。

  尤其是絕代神王姜太虛，早在華雲飛將他從紫山之中救出，在山洞中告知他種種可能的未來時，他就有所懷疑。

  後來，華雲飛閉關不出，神王探尋，卻遭遇恐怖黑血詛咒。

  隨後，舊神城上空，陡然出現可怖黑手，撥弄時空琴弦。

  這一系列事件，更是讓神王確信了幾分自己的猜測。

  可以說，在化仙池中，他們從不對華雲飛打破沙鍋問到底，就是因為猜到了某些駭人的真相。

  並且，他們決定為華雲飛護道，很難說沒有這一方面的原因。

  現在，黃金王指出，只是為這件事蓋棺定論了。

  「道友，你們多想了，那種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只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

  蓋九幽搖了搖頭，否定的說道。

  這時，血凰山的老族長出聲了。

  「是與不是，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不必為此爭論。」

  最後一位古族大聖，來自原始湖，是這一古皇族勢力之主，非常的強大。

  「多說無益，手底下見真章吧。」

  蓋九幽的眸子閃爍起神芒，如同兩道永恆的仙光一般，足可以開天闢地，熔煉混沌。

  這一刻，即便四位來自古皇族的大聖手中掌握有古皇兵，也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他們的目光凝重之極，如臨大敵。

  「他，真的氣血乾枯了嗎？為何我在其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勃勃生機？」

  「是啊，原本的蓋九幽，是快要入土了，從那個境界跌落了下來。

  奈何，他的身邊，有一個天大的「變數」。

  想來，化仙池中的仙緣，已經被蓋九幽所得，他起死回生，枯木逢春了。」

  一干大聖，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華雲飛的身上，看的華雲飛心底發寒。

  他心中震撼，全身都有些發麻，自己最大的秘密，似乎被這些人猜測出來了……

  華雲飛微微嘆息，果然……撥弄時空者，必然要付出代價。

  不論是送他到這個時代的無上強者，還是他本身，都是如此。

  能修鍊到聖人的，沒有誰是傻子，這些威壓北斗的大聖，更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