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該來的還是來了1
半個月後。
長安城。
季雲裳托著腮坐在房間裏，似乎正在發呆。
莫梓陽從院子裏走了進來，看著季雲裳發呆的樣子，就悄悄地跑了過去，在她的耳邊呢喃著：“你在幹嘛呢？”
季雲裳被莫梓陽嚇了一跳。她皺了皺眉頭，說：“你要做什麽？！我剛剛在想事情，現在可是被你嚇的頭腦發蒙了！”
“這麽嚴重的嗎？”莫梓陽挑了挑眉，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
季雲裳點點頭，說：“當然有那麽嚴重！對了，你來這裏做什麽？醫館又關門了？”
“是啊，沒什麽生意，就關門了！不過還挺好的，說明生病的人啊並不多！”莫梓陽也坐了下來，為自己倒了杯水，就一飲而盡，“不過，你這丫頭想什麽想的這麽入神？”
“沒什麽。”季雲裳搖了搖頭。
莫梓陽狐疑的看著季雲裳，見季雲裳的眼神有些閃躲，他就說：“那你既然不想告訴為師，為師你也不逼著你說。對了，不出意外的話，今日王爺和雲飛可就要抵達長安了，你要跟為師一塊兒去城門接他們嗎？”
季雲裳聽到這話，突然有些吃驚，這麽快這半個月就過去了？她咬了咬唇，說：“我還是不去了吧！再說了，你去城門迎接他們做什麽？長安城裏的官吏會去親自迎接他們的，不用你這麽操心！”
“這個我當然知道，但是你哥在信中說了，務必讓為師出現在城門口。”莫梓陽也不知道季雲飛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也不知道季雲飛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但是他還是會去城門口。
季雲裳一聽到是自己的哥哥讓莫梓陽去的，就說：“我哥會不會因為想我了，才讓你去城門口迎接他們？”
莫梓陽聽到這話，愣了愣，然後就說：“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為師還真的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哥哥這麽長時間沒有見到你，定然是十分想念你，他的用意定然也是非常的簡單。那就一塊兒去吧！”
季雲裳想了想，雖然會見到楚陌，但是一想到能見到季雲飛，心裏還是挺興奮的，於是就答應了莫梓陽。
“那你現在要不要梳洗一番，再換個衣服？這身上可都是草藥味兒呀！”莫梓陽打趣道。
季雲裳等了莫梓陽一眼，說：“師父！不用你說，徒兒也知道要換衣服的！好了，師父現在可以出去了！”
說著，季雲裳就站了起來，作勢要把莫梓陽趕出去。
莫梓陽見狀，立馬就很識相的說：“好好好，為師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一邊說著，莫梓陽就一邊走了出去，臉上還帶著壞壞的笑容，季雲裳恨不得把莫梓陽那臉上的笑容給抓花！
莫梓陽剛出門，季雲裳就狠狠地把房門給關上了。
隻聽“嘭~”的一聲，莫梓陽的臉差點兒就被房門給打了，他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來自己真的是把季雲裳給惹生氣了！也怪自己的嘴太欠，但是他要是不欺負季雲裳，他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圓滿。
楚陌和季雲飛就要到了，想到這裏，他的心裏也盡不是滋味兒。季雲裳和楚陌就要見麵了，他不知道季雲裳是不是還一如既往地喜歡楚陌，楚陌是不是對季雲裳還存有那種興趣……這一切他都無從知道啊。
長安城郊外。
“這時間過的還真的是快了些，一眨眼半個月就過去了。”楚陌騎著馬，有些感慨。
季雲飛點點頭，說：“是啊！”
想想這半個月，他們為了趕路不惜風餐露宿，還好他們離開的京城時候，楚陌早讓士兵們帶了帳篷，這樣他們就可以隨時紮營。
季雲飛回頭看了一眼那慢慢悠悠的馬車，不由得苦笑了一番。這半個月來他與安和的接觸幾乎為零。安和從來不會主動找他搭話，而且很少跟他出現在同一個場合，他知道安和的心裏還是怨他恨他，但是畢竟都已經三年過去了，有些事情該放下的也應該能放下了。
楚陌瞥了一眼正在苦笑的季雲飛，就說：“自己犯下的錯誤，當然要自己承擔。你當初招惹她們姐妹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瞧你這話說的！怎麽就是我招惹她們姐妹了？若不是……”季雲飛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他與安和的事情至今都是沒有人知道，所以他也不想說出來，於是就沉默了。
楚陌見季雲飛說話說到一半，就有些奇怪，說：“若不是什麽？你這人說話說到一半，還真的是奇怪！”
季雲飛搖了搖頭，說：“沒什麽！反正就是我的錯，我自己能承擔！”
楚陌見季雲飛這麽奇怪，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情瞞著自己，但是他既然不願意說，那麽他也不會勉強他。
“就要見到季雲裳了，你會不會很興奮？”楚陌一想到就要到長安城了，就可以見到季雲裳突然有一絲絲的期待，他很想看到三年後的季雲裳會變成什麽樣子！
季雲飛點點頭，說：“那是當然，三年沒有見到她，我怎麽能不興奮呢？那可是我妹妹呀！不知道王爺會不會也很期待見到她？畢竟再過不久，裳兒可是要嫁給你了。”
“她……可能還是不願意嫁給本王吧！”想到季雲裳對自己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又想到這幾年來季雲裳的家書裏也從未提及自己，他心裏就很清楚，季雲裳絕對是不願意想到自己，所以她還願不願意嫁給自己，還是一個未知數。
這三年來，盧奇、盧奇和清河，他們三人為了查那件事情，經常在長安與京城之間來回的跑，但是這三人隻見到了莫梓陽卻是沒有見到季雲裳，但是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也沒有在長安裏露麵過。所以，對於季雲裳的消息，楚陌也是知道的很少。
季雲飛聽到這話，忍不住點點頭，說：“是啊！畢竟裳兒可是對你一直很抗拒，不然她也不會在三年前就對你提出要與你解除婚約的話！”
“少在那裏幸災樂禍！你不是也要娶安然了？”楚陌見季雲飛這麽嘲笑自己，就瞪了季雲飛一眼。
季雲飛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就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垂頭喪氣：“唉！我說王爺，你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我和安然……雖然說她三年的守孝期就要過去了，但是我真的還沒有準備好……沒有準備好把她迎娶回家。”
楚陌見季雲飛這麽無奈的樣子，就說：“那你可以慢慢地準備，按理來說，應該是本王先成親，才能輪到安然。所以，你還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去準備！隻是，你與安然的關係是不是應該也要近一點了？能不能別每次一見麵的時候，就談論別的事情？”
季雲飛搖了搖頭，說：“不能！好了，咱們休息一會兒吧！再過個半個時辰，差不多就可以進城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這長安城裏的官吏這會兒估計還沒有在城門口集合完畢吧？！這些個官員因為遠離京城，就十分的懶惰，你這個攝政王也可以好好管管了！”
“嗯，季大人說的是。”楚陌調侃道。
見楚陌這麽調侃自己，季雲飛瞪了楚陌一眼，說：“王爺，這可是微臣的肺腑之言，還望王爺采納呀！”
“嗯，本王知道了。”楚陌正色道，“好了！停下休息吧！”
話音剛落，和親的隊伍就停了下來，楚陌和季雲飛也下了馬，牽著自己的馬匹去一旁休息去了。
坐在轎子裏的安和，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她的臉色略微蒼白，眼神裏盡是狼狽與不堪，她真的很害怕季雲飛會把那件事情告訴楚陌，但是季雲飛最終還是停住了，並沒有把那件事情說出來，她其實還是挺感激季雲飛的！
安和知道，她既然已經是選擇了和親，那麽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回頭了。她閉上了眼睛，忽然想到一個月之前，她和安寧的談話……
那天，安寧和安和正坐在禦花園的長廊裏賞花。那時，天色已晚，禦花園裏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少，隻有幾盞燭火在黑夜中努力顯示著自己的價值。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姐妹倆越長越漂亮，一模一樣的臉龐不再是宮中的禁忌與不詳，反而成了皇宮裏一道獨特的風景。
“安和，你說，這花前月下的，也有美人，唯獨缺個什麽？”安寧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興致，就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安和一愣，歪著頭想了想，笑著說：“怕不是缺一個英俊瀟灑的郎君？”
“嗯，知我者，安和也！”安寧點點頭，想著自己快要十七歲了，但是卻沒有遇到一個良人，安寧就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些遺憾。
安和笑著搖了搖頭，說：“姐姐啊姐姐，看來你是思、春了呀……”
“你這丫頭，胡說什麽！”安寧的俏臉一紅，“但是那又如何呢？我們倆並沒有選擇婚姻的權利呀！隻有被支配的份兒！”
安和聽到這話，瞬間就沉默了。她突然想到這些日子，皇宮裏一直在傳一些謠言，說是皇上有意與西域的王子和親，而且是要在她們姐妹中間挑選一個人出來去西域和親。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哥哥會同意和親，畢竟這對他們北辰國來說是一種恥辱……
安和咬了咬唇，就抬起頭看著安寧，說：“姐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安寧似乎並沒有發現安和的異樣，她的臉上依然帶著燦爛的笑容，她說：“你問呀！”
“姐姐，你這輩子最大的夢想是什麽？”
“我呀？夢想……最大的夢想……”安寧呢喃著，然後抬起頭看著那璀璨的星空，就說，“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想要自由！無拘無束的自由！我就是想要飛過那高聳的城牆，和我自己心目中的良人一起浪跡天涯！就算是生活過的困頓都可以，但是隻要有自由，隻要能和自己最心愛的人在一起，那就可以！”
說完，安寧就笑了，她的笑容是那麽的燦爛，猶如那盛開的鮮花一般，讓人不忍心去破壞她的美。
安和看著安寧的眼神裏寫滿了向往，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兒，若是那謠言是真的該怎麽辦？若是真的讓她們姐妹二人其中一個人去和親怎麽辦？
按照規矩，去和親的最佳人選就是安寧！她是老大，她要先嫁出去，之後才能輪到她！但是她看到安寧笑的那麽開心，神采奕奕的眼睛裏充滿著對美好生活的笑容，她就不忍心讓安寧失望，不忍心讓安寧對生活充滿了絕望！
既然，她的世界裏已經是充滿了霜雪與寒冬，那麽她就不能讓安寧住進她的這個冰冷刺骨的世界，她要給安寧一個春暖花開的世界，一個充滿夢想與希望的世界。
於是，那一晚她就想好了，若是真的要去和親，她會親自去楚淵麵前請命，自己願意前往西域，自己甘願嫁給西域的王子。
畢竟，她已經體味過愛情的酸甜苦辣，她也不會再愛上出了季雲飛以外的男人，她不能很自私，既然這樣，那麽就讓安寧，她的姐姐代替她去再一次嚐試愛情，畢竟安寧從未愛上過任何一位男子。
安寧見安和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問：“安和，是出了什麽事情嗎？怎麽一臉有心事的樣子？”
安和聽到這話，瞬間就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說：“沒有什麽。對了，安寧，以後若是遇到你喜歡的男子，一定要勇敢說出你的愛，不能像我這樣……那麽失敗。”
聽到這話，安寧沉默了。她本以為安和已經是放下了季雲飛，沒想到是自己想太多了！她還是沒有能把季雲飛徹底的放下，她還是喜歡季雲飛啊！隻是，季雲飛就要和安然成親了，這就代表著安和再也沒有任何的機會了。
安寧咬了咬唇，說：“你……還是沒有把他放下嗎？”
安和沉默。
“安和，我隻希望你快樂。”安寧一臉認真的樣子，這是她心中最誠摯的願望。
安和見狀，就笑著說：“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會很快樂的，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人！我也會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安寧聽了，就點點頭，再也沒有說話。
但是，從那天開始，安和就已經是長了個心眼兒，她每天都會去禦書房打探消息。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她得到了消息，那天她待在禦書房的門口終於聽到了關於和親的消息。
“皇上，你真的打算派一位公主去和親？”這是福公公的聲音。
楚淵輕歎，說：“是啊！這是無奈之策，朕也不想啊……”
聽到這話，安和準備進禦書房請命，自己去西域和親。
“安和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是自家兄妹，沒有必要這麽多禮。”楚淵點點頭，“安和，這個時候你怎麽會來？”
“安和聽說，皇上最近為西域的事情忙的是焦頭爛額，所以就想來為皇上排憂解難。不知道小皇叔為皇上出了什麽主意？”
但是楚淵並沒有說話。
安和見楚淵左右為難的樣子，就說：“皇上但說無妨，安和也能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為皇上出謀劃策。”
楚淵閉上了眼睛，輕歎：“唉！不是朕不願意說，是朕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小皇叔給朕是出了一個主意，但同時也是個難題！他跟朕說，派個公主去和親！朕……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比較好！”
但是安和下定了決心，不管皇上是選擇安寧還是她，她都要去西域，於是，她抬起頭，臉上帶著堅定，說：“皇上也不必這麽為難。這皇宮裏適婚的公主也就隻有安和和皇姐了！所以，皇上，安和決定要去和親！”
“安和！你可是要想清楚！這是去和親，並不是朕要給你指婚！不是把你指給哪個王公大臣，而是去西域和親！你可是要想好了！”
她看著他，微笑著說：“是啊，皇上，安和已經是想好了！安和心裏也很清楚，和親是什麽……隻是，國難當頭，若是隻想著自己的兒女情長豈不是太自私了？所以，安和願意為國家獻出自己的一己之力！皇兄，你就讓我去吧！”
“你可是想清楚了？你當真要去？”
“想清楚了！當真要去！”安和重重的點點頭，她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終於是讓楚淵鬆了口。
楚淵無奈的點點頭，說：“好！朕答應你！”
那日，她從禦書房回去之後，把自己關在寢宮裏整整一天，她也哭了整整一天。她為自己已經逝去的愛情而哭，也為自己要離開京城而哭，更是為自己這一生的悲哀而哭……
想到這裏，安和又一次閉上了眼睛，她知道安寧知道真相之後很痛苦。
但是，她真的希望安寧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