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休妻
十五日後, 梁王謝景元帶著大軍回朝,暫於陵縣修整。
陸念曦送糕點過去,正巧遇上謝景離在和謝景元說話。
北戎已悉數歸還幽薊各州, 幽薊十六州已全部被收回。謝景離說是讓謝景元善後,然實則他走之前已經將事情基本處理完,謝景元隻要防止不出亂子即可。
謝景元這次來就是向謝景離說明如今各州的情況, 以及一些待善後的問題。
陸念曦沒有在門外等多久,謝景元和謝景離一道從裏麵出來。
“殿下, 四殿下安好。”陸念曦一一向著謝景離和謝景元行禮。
謝景元看著低頭作禮的陸念曦, 剛剛的困惑消失得一幹二淨。
謝景離那麽冷淡的一個人怎麽可能送他出來,怕是因為等在門外的人才隨著他一道出來。
“臣弟還有事,先行離開。”謝景元拱手欲離開。
忽然, 他又想起一件事, 目光落在謝景離的右手上,“對了,皇兄右手臂上的傷口如何,可已經痊愈?”
謝景元忽然提起這事, 謝景離攔都沒攔住。
陸念曦一下子抬起頭, 目光直接落在謝景離的右手臂上,眼底錯愕。
謝景元注意到兩人神情都有些不對, 看著陸念曦明顯訝異的目光,知道自己多嘴了。
“臣弟先行離開, 皇兄留步。”謝景元快速說完這句話, 抬腳就往院外走。
獨獨留下謝景離麵對陸念曦的滿眼驚愕。
“不是很深的傷口,已經好了。”謝景離解釋道。
陸念曦有些生氣地看著他,“殿下先前怎麽和我說的?”
陸念曦之前問謝景離他有沒有受傷,謝景離斬釘截鐵地告訴她沒有受傷。結果現在就被謝景元打了臉。
謝景離無奈, 他也想不到謝景元會這麽多嘴。
“我怕你擔心所以沒說,況且真的已經好了,不信的話你可以檢查。”
謝景離說著要握住陸念曦的手,按在自己受傷的地方,“你用力,看我疼不疼。”
陸念曦又氣又惱,她瞪了謝景離一眼,轉身去吩咐下人,“去把於老大夫請來。”
吩咐完,陸念曦又轉頭沒好氣地看著謝景離,“如果四殿下今日不提,殿下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謝景離當然是這樣想的,但他知道不能這麽說。
“我本來也打算找個時間和你說,沒想到四弟先提了。”
謝景離將罪過全部推到謝景元身上,陸念曦也不想計較這話的真假。
她和謝景離一道往屋內走,忽又想到一件事。
“殿下之前不再寫信給我,是不是因為手臂受傷的事?”
那一個月陸念曦膽戰心驚,生怕謝景離出了事。如今想來也能明白是為什麽了。
“是,”謝景離無奈作答,他坐到榻上,手臂用力將陸念曦也抱到自己腿上,“你看,我現在都能抱動你。是真的沒事了。”
謝景離右手攬著陸念曦的腰,證明自己已經傷好。
陸念曦差點忍不住笑,她強繃著臉,警告般地看著謝景離,“殿下以後不許再瞞我,受傷了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之後知道隻會更難受。”
謝景離不讓陸念曦知道就是怕她難受,陸念曦就用自己會更難受反駁他的想法。
“好,以後不瞞你。”謝景離笑著承諾。
“不過,我既然許下承諾,念曦是不是也要回報我一下。”謝景離意有所指地看著陸念曦。
陸念曦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這十幾日,謝景離一直陪著她,杜家單獨為謝景離準備了一間院子。陸念曦真正意識到私底下的謝景離有多麽無賴。
平日裏看著端方正直的一個人,一到兩個人獨處時就像是變了個性子。
就像現在,明明是他的錯,他還敢反過來要求。
陸念曦當作聽不懂,趁謝景離一個不注意就逃脫他的懷抱。
“殿下還是先坐一會兒,我去看看大夫有沒有來。”陸念曦根本不給謝景離反駁的機會,說完人就出了屋子。
謝景離搖頭歎笑。
看來他逗過頭了,以前陸念曦還會臉紅,現在聽著他說這些話都沒甚反應。
陸念曦出去沒等多久,下人便將於老大夫請了過來。
於老大夫是之前最後一次為杜老夫人看診的大夫,在陵縣醫術也是一等一的好。
於老大夫在裏麵看診,陸念曦就在外麵等著。因為要看手臂上的傷,陸念曦自不好跟著。
“於大夫,殿下傷逝如何?”於老大夫一出來,陸念曦就迫不及待地問。
“姑娘放心,燕王殿下的傷口已經基本愈合,沒有什麽大礙。姑娘不必太過擔心。”於老大夫笑道。
陸念曦聽完才覺得真的鬆一口氣,比起謝景離的話,她還是更相信大夫的話。
“這下該信我了?”謝景離出來,走到陸念曦的身側,帶笑道。
陸念曦知道他沒騙自己,也放心許多。
“多謝於大夫。”陸念曦感謝道。
於老大夫擺了擺手,“不必言謝,這本就起是我們大夫的職責。”
下人送於老大夫離開。
陸念曦側身看著謝景離,手輕輕按在謝景離傷口上,“當時是不是很痛?”
謝景離想說不痛,但看著陸念曦心疼的樣子,又轉了話鋒,“是很痛,但想到念曦還在等我,就不痛了。”
再深的傷口也有痊愈的一天,隻要陸念曦還在,他又有什麽可痛的。
陸念曦輕歎一聲,戰場上刀槍無眼,也虧得她先前能傻乎乎地相信他說的沒有受傷。
“我新做了一樣糕點,你嚐嚐。”陸念曦將食盒打開,端出小點心。
謝景離正要伸手拿,忽又頓住,左手按在右手臂上,眉頭微皺。
“怎麽了?是手痛嗎?”陸念曦有些著急地問。
謝景離點了點頭,眼也不眨地道∶“是有點痛,可能剛剛不小心撞到桌角。我沒事,你不用太擔心。”
謝景離越說不痛,陸念曦就越擔心。
“真的不痛嗎?”
“嗯,”謝景離點頭道,目光看向一旁的糕點,“就是有點抬不起來。這點心,也不好拿。”
陸念曦原本還擔心得很,聽見這句話焦急便少了大半。
“那看來今日我不該送糕點給殿下,殿下還是不要吃了,歇一歇說不定手臂上的傷會好得更快。”陸念曦毫不留情地道。
謝景離想握她的手,陸念曦躲了過去,將食盒收好,麵無表情地道∶“我還有事,殿下還是先歇著吧。”
陸念曦說完就徑直離開,謝景離也沒故意攔她。
陸念曦將食盒帶走,糕點還是留下了。小點心孤零零地放在桌子上,謝景離撚了一塊嚐了一口。糕點味清淡,不粘膩,非常符合他的口味。
謝景離忍不住輕笑出聲。
裝得再嚴肅,還是不舍得真的不讓他吃。
慶瑞進來時,看見的便是謝景離這般輕笑的樣子。
慶瑞打心裏高興,謝景離很淡漠,陸念曦是唯一一個能讓他有煙火氣的人。
“殿下,京城有消息傳來。”慶瑞將密報遞上前。
謝景離斂了笑容,打開密報。
“殿下,是京城出了什麽事嗎?”慶瑞不放心地問道。
謝景離目光漸冷,“故技重施罷了。”
當初薛家用彈劾鎮國公府私通北戎偽造軍功,現在又彈劾他故意拉長戰線,替自己爭功。
同樣的計謀再用第二次,那就是蠢了。
“讓下麵人準備,後日啟程回京。”
第二日,眾人都在收拾回京的東西。陸念曦在自己院子裏叮囑著下人們收拾東西。忽然一個丫鬟疾步走了進來。
“姑娘,於老大夫說想見您。”
“於老大夫?”陸念曦詫異反問。
陸念曦以為是謝景離的傷口出了問題。於老大夫一進來,她便急著問道∶“於大夫,可是殿下的傷有什麽問題?”
於老大夫聞言搖了搖頭,笑道∶“姑娘放心,殿下的傷沒有大礙。老夫今日來見姑娘,乃是因為私事。
“不知道姑娘還記不記得,我們見過。”
陸念曦一驚,她仔細地看著於老大夫,半晌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我曾經見過於大夫嗎?”
於老大夫早猜到是如此情況,他看著滿眼茫然的陸念曦,歎了口氣,“當時姑娘還那麽小,記不住是正常的。老夫今日來是有一件事要告知姑娘。若是姑娘已經知道,便當是老夫多嘴。”
“其實,老夫一早就認出了姑娘,如今姑娘就要離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當告訴姑娘。”
於老大夫說到最後,麵上已經嚴肅起來。
陸念曦大抵猜到他說的事情不宜讓外人知道擺了擺手讓丫鬟們都退了下去。
“於大夫,現在沒有外人在,您想說什麽就說吧。”
於老大夫看著陸念曦,似乎還能看到當初哭得悲痛的小姑娘。那麽傷心,可見她母親在她心裏有多重的地位。
於老大夫忍不住歎氣,“老夫第一次見姑娘,是在京城。當時你母親生產,我被請到侯府。我去得太遲,已無力回天。姑娘當時就陪在你母親身邊,哭得差點暈厥過去。姑娘可能不知,您和令堂長得有幾分相似,老夫又一直記著當年的事。為杜老夫人初次看診時,老夫便猜到姑娘的身份了。”
於老大夫開口說的便是杜夕玉當初難產之事,陸念曦心裏不安迭起。
“當時我一直照料著你母親的身體。令堂後來雖心情抑鬱,但遠不至一屍兩命的下場。如果當時丫鬟去得早些,我再早點到,令堂是有活著的機會。”
“丫鬟早點到,什麽意思?”陸念曦急切地問道。
麵對杜夕玉的事,她沒辦法保持冷靜。
於老大夫徹底確定陸念曦什麽事都不知道,繼續道∶“姑娘不知,當初去尋我的丫鬟是跑著去的。陸府和我的醫館離得遠,路上耽擱的時間延誤了救治。我到的時候,令堂就已經不行了。”
陸念曦頓時愣在原地。
丫鬟是跑著去的,為什麽要跑著去,府裏沒有馬車嗎?還是說,有人故意讓丫鬟在路上耽擱?
腦中紛紛亂亂地想著,陸念曦覺得自己頭快要炸開。
一個又一個可能在腦中閃過,陸念曦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
於老大夫瞧著,心裏歎氣。
大家族裏總是有說不清的齷齪,他拿錢走人,本不該說出這些,可他還是抵不過自己的良心。
“還有一件事,當時令堂過世,很快便有人找上門,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離開京城。京城貴人眾多,當時我怕出什麽事,便連夜離開京城。如今想來,應當是有人想要瞞住這件事。”
於老大夫活到這個年紀,無兒無女,已沒有什麽可害怕的。他寧願把這件事說出來,也不想帶著這個秘密到棺材裏。
有人想要瞞著?陸府誰會想要瞞著這件事,誰又故意讓大夫來遲?陸懷文,葉彤,還是陸老夫人?
陸念曦一時覺得所有人都有嫌疑,她按在自己胸口處,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
“於大夫,您可以把您今日所說悉數寫下來嗎?”
陸念曦再難受,也知道要冷靜。
不論這件事是誰所為,她絕不會放過。
“這本就是老夫應當,老夫沒有推辭的資格。”
於老大夫留下供詞離開,陸念曦一遍遍看著紙上的文字,連謝景離什麽時候進來都不知道。
“別看了。”謝景離抽走陸念曦手上的供詞。
陸念曦坐在榻上,沒有什麽反應。
謝景離幾行掃過去,就明白陸念曦為何如此。
“我讓人去查,不論結果如何,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謝景離坐到陸念曦身邊,把她抱到懷裏,“別忍著自己的情緒,難受就哭吧。”
陸念曦拽住謝景離的衣袖,眼一閉,大顆眼淚就往下掉。她不說話隻是哭。可這種無聲的哭泣更讓人難受。
陸念曦哭到睡著,謝景離把她抱到床上,她還拉著謝景離的衣袖。
謝景離要離開,她微微用力拽住謝景離,“娘親,別走。”
陸念曦臉色蒼白,皺著眉頭說出這句話。
謝景離坐在床邊,輕輕拍了拍陸念曦的手,“我不走,你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起到了安撫的作用,陸念曦平靜許多,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謝景離看向放在小幾上的那封信,目光漸漸冰冷。
馬車上,陸念曦看著膝上的幾張供詞。
謝景離說查,很快便查清楚一切。幾張供詞將當年的事情徹底還原。
罪魁禍首,不是陸老夫人,也不是陸懷文,而是葉彤。
陸念曦隻覺得可笑。她不計較前世的事,可葉彤卻給她留了這麽大的“驚喜”。
馬車停下,陸念曦收拾心情,掀開車簾下車。
陸府門前,三房人齊出來迎接陸念曦。
謝景離扶著陸念曦下馬車,看著她微白的麵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慶瑞會留下,需要他做什麽直說。”
謝景離要進宮,無法陪著陸念曦處理這件事,陸念曦也不想謝景離幫她解決這件事。
有些事,隻能她自己親自了結。
“我明白。”陸念曦淺笑著回答,看起來好像無事。
謝景離摸了摸她的發頂,沒有再說什麽。
陸府眾人聽著兩人的對話,不懂謝景離的意思。
陸念曦一轉身,正好對上陸老夫人的目光。兩人對視,陸老夫人沒來由地覺得心中一慌。
“孫女給祖母請安。”陸念曦低身作禮,模樣恭順。
陸老夫人立時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扶著陸念曦起來,“你剛剛回來,定是累壞了,先去歇著吧。”
陸老夫人做著慈祥祖母的樣子,陸念曦連拆穿的想法都沒有。
眾人一起進府,二房和三房的人都相繼離開。陸懷文也要離開之際,陸念曦忽然開口道∶“父親,祖母,我有事想和你們說。”
陸懷文腳下一頓,陸老夫人心中不安驟起。
“你剛剛回來,什麽事非要急著今日說?”陸懷文不解地問道。
陸念曦麵上沒有笑容,“我沒有辦法等到明天,還請父親和祖母給我時間。”
陸念曦不說什麽事,陸懷文又問不出什麽,隻得道∶“既如此,去壽安堂吧。”
壽安堂內,下人們都被趕了出去,一個木盒被放在桌子上。
陸念曦站在桌邊,將木盒打開。
木盒裏放著幾張供詞,都是謝景離一早準備好的。
陸念曦將那幾張供詞拿出來,遞到陸懷文麵前,“請父親看看這上麵的內容。”
陸懷文不明所以地接過供詞,他一張一張地翻過,臉色劇變。
陸老夫人察覺到不對,起身也去看,她剛看幾行字,麵色便蒼白下來。
陸念曦還是知道了。
陸老夫人癱坐在榻上,陸念曦看著陸懷文,直接問道∶“想來父親已經看完了,父親打算怎麽做?”
供詞完全還原了當年的事情。
杜夕玉快要生產的那段日子,葉彤頻繁出入陸府。杜夕玉生產那一天,葉彤派人阻攔住通知陸老夫人的丫鬟,利用這段時間以搬東西為借口將陸府馬車全部借走。當時葉府新搬了宅子,葉彤的理由看似合理。陸老夫人沒有多想,便把馬車都借了去。
也正是因為這樣,丫鬟不得不跑著去請大夫,讓杜夕玉失去了救治的最佳時間。
“當時還有馬車留在府內,丫鬟前去要馬車時,葉氏身邊的丫鬟卻仗著人多阻攔。丫鬟不得已跑去請大夫,讓母親失去了救治最佳的時機。如今這些供詞都在這兒,父親若是不信,我也可以讓他們來親口作證。還請父親給我一個態度。”
事情理解起來很簡單,就是葉彤故意讓於大夫來遲,要害死杜夕玉。
可這麽簡單的事情,陸懷文卻覺得看不懂。
陸懷文不說話,陸念曦就耐心等著,屋內安靜得過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陸念曦心底漸冷,“父親不打算表態嗎?還是說,因為這件事傷了陸府顏麵,父親打算選擇逃避?”
陸念曦這話說得一點都客氣,甚至可以說不尊長輩。
陸老夫人憤怒地拍著小幾,“你就這樣和你父親說話?”
陸老夫人還打算以長輩的身份來壓陸念曦。
陸念曦冷冷地看向她,“祖母,您覺得我為何要讓您也在場?當初那件事,祖母也是知情的。可祖母您裝作不知,看著我喊自己的殺母仇人作母親十幾年。您讓父親娶葉氏,至我母親一事於不顧,您夜裏不會做噩夢嗎?”
陸念曦質問著,陸老夫人臉色更難看。
“念曦,她是你祖母。”陸懷文終於說話,卻是為陸老夫人出頭。
陸念曦看向陸懷文,“父親大可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追究祖母隱瞞事實的責任。父親是不是也應該告訴女兒,怎麽處理葉氏?”
陸念曦句句帶刺,根本不給陸懷文留顏麵,這樣不尊長輩,陸懷文該動怒的。可他知道自己沒有動怒的資格。
“和離,這件事不能鬧到官府。我會把她趕出去,讓她離開京城。”
“和離……”陸念曦低頭輕笑,笑聲是十足的諷刺,“父親這時候還想著給她留顏麵是嗎?”
陸念曦忽然就不想再問了,陸懷文不會給她一個滿意的回答,她也不該奢望。
“休妻,趕葉氏出京城。剝奪葉氏所有財產,讓她一無所有離開。這個要求,父親應該能做到吧。”
陸懷文看向陸念曦,他以為,陸念曦會要一命償一命。
“明早之前,葉氏必須離開京城。不然到時候,女兒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了。”
“好。”
事情落定,陸念曦沒有行禮,轉身離開。
陸懷文抬頭看向陸念曦的背影,耳邊響起陸念曦剛剛話。
逃避。
是,他一直在逃避,因為逃避錯過,因為逃避不敢麵對。
等他意識到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人站在原地等他。
現在連他的女兒,都已經對他這個父親徹底失望。
錦辭院內,嚴嬤嬤雙腿一屈就想跪下。
陸念曦趕緊攔住,“嬤嬤不必如此。當年的事不是您的錯,您也一直在盡力地查探不是嗎?”
謝景離派人去查,陸念曦才知道,嚴嬤嬤回來後就在查當年的事情。隻是她人單力薄,當年事情瞞得太緊,她雖懷疑,卻查不出來真相。
嚴嬤嬤不敢告訴她,陸念曦明白為什麽。
“您不敢告訴我,也是怕我因此和父親祖母鬧得更僵,在府中更難過不是嗎?”
嚴嬤嬤雙眼已濕,“是。老奴本打算等姑娘回京後告訴姑娘的。如今姑娘有人護著,老奴才能放心。”
陸念曦有了燕王妃那層身份,嚴嬤嬤才敢說出自己的懷疑。
隻是她沒想到,陸念曦會提前知道。
“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才會讓姑娘遇見於老大夫,知道當年的事。”嚴嬤嬤感歎道。
陸念曦沒有否認。
或許,嚴嬤嬤說的沒錯。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天色漸暗,陸懷文休妻的事已經傳到其他人耳朵裏。
葉彤沒想到陸懷文會休棄她,她看著下人送來的休妻書,一下子撕得粉碎。
“我不信,我不信,你們讓侯爺來見我。我不走,這是我的院子,我為什麽要走?”葉彤聲嘶力竭地喊著,下人們麵麵相覷,正想著要不要通知陸懷文,身後忽然有腳步聲。
下人回頭,葉彤看著陸念曦緩步上前,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
下人說葉彤在鬧,陸念曦才過來看看。
“是你,是你和侯爺說了什麽是不是,是不是?”葉彤說著就想衝上來,卻被小廝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陸念曦垂眸看著不停掙紮的葉彤,目光冷淡,“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要求一命償一命嗎?”
陸念曦一開口,葉彤驟然停止了掙紮,她驚恐地抬頭看向陸念曦,“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陸念曦不說話,葉彤便更加驚恐。
“你想做什麽,我告訴你,我是你嫡母,你不能對我不敬。”陸念曦那句一命償一命嚇到葉彤,她慌亂說話,甚至忘了她已經被休棄。
或者說,她根本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一屍兩命,我隻讓你離開京城,你該感謝我。”陸念曦緩緩道。
葉彤聽著,卻覺得心裏恐慌更甚。
“不,不,你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你說,你到底想做什麽?”葉彤掙紮著問道。
陸念曦卻不再開口,她淡漠地看了一眼葉彤,轉身往外走。
“她若不肯離開,直接押著出京城。”
下人在旁邊應是,葉彤掙紮得更狠,尖叫嘶喊都留在陸念曦身後。
陸念曦越走越遠,漸漸聽不見後麵的聲音。
晚風輕悠,陸念曦聽著沙沙的樹葉聲。
葉彤有一句話說的沒錯。
她不可能輕易放過葉彤。
葉家已經被逐出京城,葉彤被身無分文地趕回葉家,會過上什麽樣的日子?
還有,從現在開始,不會消失的噩夢。
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