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落水

  陸念曦醒來的時候, 隻覺得頭痛的厲害。


  她剛坐起來,白薇就聽見動靜,掀開簾子往裏走, “姑娘醒了?是不是頭痛的厲害,這是醒酒湯,姑娘快喝。”


  陸念曦接過醒酒湯幾口喝完, 才覺得舒適了些。


  她揉著額角,看向白薇, “我昨夜怎麽回來的?”


  白薇接碗的手一頓, 試探地問道:“姑娘還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麽嗎?”


  “昨夜,我喝了果酒。好像喝的有點多,後來很暈, 好像還和誰說話了, 但不記得說了什麽。我是和你說話了嗎?”陸念曦努力回憶,發現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和誰說話了。


  “對了,我昨夜好像聽到搖籃曲了。我記得你不會唱,是誰唱的?”


  白薇看著滿臉茫然的陸念曦, 覺得目前的情況有些棘手。


  自家姑娘竟然什麽都忘了。


  “怎麽了, 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為難的樣子?”白薇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陸念曦笑著問道。


  白薇將藥碗放在一邊, 小心翼翼地道:“昨夜,衛公子回來了。”


  陸念曦揉著額角的手一頓, 她看向白薇, 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兄長來錦辭院了?”


  白薇艱難地點點頭,禁不住想起昨夜的事。


  她隻是取個毯子的功夫,一回來便見自家姑娘將一瓶果酒都倒進嘴裏。她正要上前阻攔, 卻看見衛公子進來。


  “嗯。姑娘喝的有些醉,把一瓶果酒都喝完了。奴婢站的有些遠,不知道衛公子和姑娘說了什麽,但是姑娘好像很委屈的樣子。後來,是衛公子抱著姑娘回屋的。姑娘之後還,還……”


  “還什麽?”


  “還拉著衛公子,非要他唱搖籃曲。還說衛公子不唱,姑娘你就不睡。”


  陸念曦瞪著自己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搖籃曲,衛離唱的?


  昨夜她到底說了什麽?

  陸念曦覺得史無前例的挫敗,她從未喝過酒,沒想過喝醉的自己這麽任性。


  “還有其他的嗎?”陸念曦有些心累地問道。


  白薇搖了搖頭,“沒有了。衛公子唱了搖籃曲,姑娘很快就睡著了。衛公子要我告訴姑娘,薛家的事他會解決,要姑娘不要憂心。若是薛姑娘下次再來,姑娘也不用說那些客套的話,隻將他之前的意思轉達即可。”


  薛學義的事?

  陸念曦抓住重點,又想了想白薇說的,她很委屈。


  所以她是跟衛離說了薛學義的事?

  陸念曦使勁想了想,想從自己腦袋裏搜刮出某些記憶。


  最後,她歎氣地看向窗外微亮的天。


  算了,等下次見到他再問吧。


  “準備洗漱吧,讓小廚房準備點粥,我吃不下油腥的東西。”陸念曦掀開被子,邊起身邊道。


  白薇扶著她,拿出衣裳,“衛公子走得時候囑咐我煮點清粥。如今正在爐上熱著呢,姑娘隨時都可以吃。”


  陸念曦攏衣帶的手一頓,“那解酒湯呢,也是兄長囑咐一直溫著的?”


  “是。姑娘第一次醉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衛公子還說,要是姑娘到了中午還沒醒,便讓我們請個大夫。”


  衛離的體貼出乎陸念曦的意料。她什麽都沒說,心裏卻覺得暖意叢生。


  熱著的清粥味道正好,陸念曦喝完一整碗粥總算覺得舒服了許多。


  丫鬟收拾碗筷下去,陸念曦剛剛吃完便在院中隨意走著。


  她起的並不遲,還不用急著去給陸老夫人請安。


  等到天色大亮,陸念曦才收拾一番往壽安堂去。


  壽安堂內,陸老夫人看著陸念曦在下麵請安,又想起昨夜陸懷文過來說的話。


  陸懷文說,讓她和葉彤不要再管陸念曦的婚事。


  祖母不能管孫女的婚事,真是笑話。


  偏偏陸懷文是肅了臉和她說這話,第一次不是用商議的意思和她這個母親說話。


  “起來吧。你母親身子不適,最近幾天你都不用去給她請安了。我也有些疲倦,你先回去吧。”陸老夫人心裏不滿,卻又不能說,隻能趕緊打發陸念曦走。


  陸念曦低頭應是。


  走出壽安堂,白薇才走到陸念曦身邊低聲道∶“姑娘,錦春院那邊說是大夫人昨夜受了涼,這幾日都待在院子裏養病。但侯爺昨夜去過錦春院,似乎就那之後傳出大夫人病了的消息。”


  陸念曦聽著,大抵明白了。


  葉彤若隻是受涼生病,怎麽會連她的請安都省了。


  衛離說他會解決薛學義的事,陸懷文昨夜又去了錦春院。陸念曦前後一聯想大抵就明白是怎麽回事。


  葉彤把自己的心思表現得太明顯。


  以前陸懷文常年在邊關,葉彤做什麽他都不知道,一味相信葉彤。


  可信任一旦開始崩塌,所有的惡意就看的太明白了。


  隻是,陸懷文到底還是給葉彤留了顏麵。


  一連十日,果真如陸老夫人所說。葉彤一直沒有出現,陸府的人大抵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不過個個都裝不知道。


  薛詩珺這十日也沒再上陸府。也不知誰在挖薛學義的事,如今街頭巷尾傳的都是薛學義曾經做過的那些汙糟事。原本停下的彈劾因為那些流言,又有人提議要查薛府公子。


  陸念曦每日便待在錦春院中,聽著外麵的消息安靜練字或畫畫。


  偶爾失神必定是在想醉酒那夜的事。


  大抵真的是第一次喝酒,醉的太厲害,陸念曦想了好幾天,卻什麽都沒想起來。


  墨水在白紙上暈開,陸念曦看著那團墨跡出神。


  “姑娘,薛姑娘過來了。”


  “什麽?”陸念曦抬頭看向白薇,以為自己聽錯了。


  薛詩珺每次來的時候都是薛府正尷尬的時候。或者說,這段日子,薛府就沒安靜過。


  “請進來吧。”陸念曦放下筆,起身往正房那邊走。


  陸念曦到的時候,薛詩珺還是一如既往掛著笑。


  見她出來,薛詩珺上前笑著道∶“多日不見妹妹,妹妹可好?”


  “多謝薛姑娘關心,一切都好。”陸念曦客套地回話。


  她看向麵帶微笑的薛詩珺。薛詩珺雖然笑著,眼底的青黑卻沒有完全遮住。


  這些日子,薛詩珺在薛府的日子怕是也不安生。


  “薛姑娘今日來是有什麽事?”陸念曦問道。


  薛詩珺巧笑著走到陸念曦身邊,挽住陸念曦的手臂,做親昵狀,“非要有重要的事才能來見妹妹嗎?這麽多天不見,妹妹就一點都不想我嗎?”


  陸念曦笑笑,將自己的手臂從薛詩珺胳膊裏抽出來,“我原以為薛姑娘今日是來尋兄長的,如今看來不是了。”


  “衛公子今日在府中?”薛詩珺聞言遮不住麵上的激動。


  陸念曦搖搖頭,看向薛詩珺,薛詩珺覺得她的目光有點奇怪。不等她問,便聽見陸念曦對她說:

  “兄長今日不在府上。隻是之前兄長回來,知道薛姑娘曾幾次來尋他想要道歉的事。兄長讓我和薛姑娘說,薛姑娘不必再就薛公子上次的事道歉。薛公子的所作所為傷害的是那些無辜的百姓,薛公子最應該道歉的人也是那些百姓。”


  薛詩珺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她看著陸念曦麵色有些難看,“這當真是衛公子所說?”


  薛詩珺還抱著希望,覺得陸念曦在騙她。


  畢竟,她是薛首輔的女兒,背後代表的勢力她不信衛離會不清楚。


  陸念曦知道薛詩珺會不相信,她看了眼白薇,白薇領意從內室將木匣子抱出來。


  “薛姑娘,這是之前您送給我的賠罪禮。兄長的話讓我明白,我並沒有資格受這份歉禮。還請薛姑娘收回去。”


  白薇將木匣子遞到薛詩珺的婢女麵前,那婢女看著薛詩珺並不敢接。


  薛詩珺尷尬地笑著,“這禮我既送出去了,哪還有收回來的道理。況且我上次說了,妹妹也可以把它當作見麵禮。”


  陸念曦搖搖頭,執意讓白薇還木匣子,“薛姑娘,這套頭麵若是作為見麵禮太過貴重,我先前和薛姑娘沒有太重的交情,無功不受祿,這份禮我受不起。若是作為歉禮,薛姑娘可以收回去之後彌補那些被令兄欺負過的百姓,如此不是更好?”


  陸念曦說的句句在禮,薛詩珺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以前她隻覺得陸念曦難靠近,如今陸念曦是連基本的麵子都沒怎麽給她了。


  薛詩珺心中覺得憤恨,讓婢女收回木匣子。


  薛詩珺想轉身就走,可一想起家中祖母和母親的囑托,便覺得難受至極。


  一個侯府之女也配做她的嫂子?


  薛詩珺心裏雖這樣想,但卻不能和家中人表露出來。她裝作感覺不到陸念曦撇清關係的舉動,擠出笑容道:“妹妹真是通透。之前是我想的不夠周到,多謝妹妹和衛公子提醒。隻不過妹妹剛才說和我沒有太大交情,這話我可不同意。妹妹如此聰慧的一個人,我可是見了就歡喜。”


  薛詩珺想常年去皇宮,麵上的套話比誰都多。縱使心中再不愉快,她也能帶著笑誇人。


  可陸念曦並不想聽到這樣的誇讚。


  刻意的討好親近都是有目的的,薛詩珺的目的更明顯。


  錦春院內,丫鬟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著地上的碎瓷片。


  葉彤滿臉氣憤地坐在榻上,又猛地將手邊的茶碗揮下去。


  “姑母什麽意思?她是準備不管我了嗎?”


  葉彤陪嫁嬤嬤聽見這話隻能盡力安撫道:“夫人別生氣,老夫人也是沒辦法。侯爺是親自去尋了老夫人的,老夫人就算有意想要幫夫人,也得等侯爺消氣不是?”


  “消氣?我已經被關了十日。整整十日,她連一個人都沒派來過。她是根本不想幫我,當初讓我嫁進來,說的如何之好,可現在呢?她根本就是想看我自生自滅!”


  葉彤越說越激動,嬤嬤生怕她說出什麽激憤的話,隻能盡力安撫。


  “夫人,葉姑娘和葉公子想見您,現下正在院外,您要見嗎?”丫鬟進來通報。


  葉彤正在氣頭上,聽到是葉府兄妹倆,想起一切事情開端就是葉誌專惹出來的,正想說不見。


  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葉彤忽然改了注意,讓下人請他們倆進來。


  葉誌專和葉妙妗進來時,屋內的狼藉已經收拾幹淨。葉彤揉著額角坐在榻上,一副憔悴模樣。


  葉妙妗一瞧見趕緊上前,“姑母,您怎麽樣?我們在府中一聽說您的消息,便想來看您。今日好不容易才進來,姑母,您這段日子受苦了。”


  葉妙妗做出心疼的樣子,偏偏功力不到位,看著很假。


  葉彤假裝看不見,她低著頭也不看葉妙妗,哀傷道:“如今也隻有你們還記得姑母了。這些日子姑母進出不得,連個貼心說話的人都沒有,還好有你們惦記著姑母,姑母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葉彤的話正說在葉妙妗和葉誌專的心坎上。


  葉府如今毫無權勢,全靠和安勇侯府的親家關係撐著。葉誌專是個沒出息的,先前還鬧出那樣的事。葉彤的兄長在家中誠惶誠恐了大半個月,打聽到葉彤被關的消息,便趕緊打發兩兄妹來探望。


  葉彤兄長想讓葉彤明白。在這種時候,隻有他們還記著她。


  葉妙妗和葉誌專聽葉彤這樣說,自然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極盡可能地表達對葉彤的關心。


  葉彤表麵感動,實則心底一絲波紋也沒起。


  她訴了些苦,見葉妙妗和葉誌專就要詞窮,便適時轉移了話題。


  “唉,如果不是我先前想要把四姐兒嫁給誌專,侯爺或許還不會如此對我。說到底,還是因為四姐兒不是我的親生骨肉。誌專你雖然平日裏看起來荒唐,但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四姐兒偏偏不懂我的苦心,以為我故意讓她嫁過去受苦。”


  葉彤的話一下子戳到葉誌專的激憤點上,“姑母,難道你這次被關也是因為她?”


  “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說了。”葉彤裝出不想說的樣子,葉誌專便千方百計地問。


  最終,葉彤裝出無奈的樣子道出真相。


  “所以說,是她不滿姑母給她挑的夫婿權勢不夠,嫌棄我們葉府配不上她,故意歪曲事實汙蔑姑母,還陷害廷暉?”葉誌專氣憤地道。


  葉彤不說話,但表情已經表露出一切。


  葉誌專隻覺得全身的怒火都被點起來。


  他最恨別人瞧不起自己,陸念曦之前的舉動就已經讓他氣憤到極致。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忘記那一巴掌的仇。


  “都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四姐兒卻全然不願意聽我的話。也是誌專和她沒有緣分,除非有個什麽意外,四姐兒不得不嫁給……”


  葉彤仿佛隻在自言自語,她及時止住話,搖了搖頭,歎道:“瞧我,都糊塗了。女兒家的清白大於天,我在說什麽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更何況葉彤並非無心之言。


  她看著葉誌專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知道他聽進去了。


  “不說這些事了。妙妗,誌專,你們待會兒出去的時候代我去看看廷暉吧。我如今被關在裏麵也出不去,你們幫我看看他好不好。”


  葉妙妗和葉誌專自然答應。


  兩兄妹一路出了錦春院,走到陸廷暉的院子前,葉誌專忽然停下,“妙妗你就在這裏等著吧,我去看看廷暉就行。”


  葉妙妗本就不想進去,陸廷暉的性子有多惡劣她是知道的,聞言點頭應是。


  葉誌專一個人往院子裏去,葉妙妗瞧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怎麽覺得有些不安。


  陸府門前,兩匹黑馬猛然停下。


  衛離一身玄青色的暗紋衣袍,從馬上翻身而下。


  門房見衛離回來,趕忙把側門打開。側門旁邊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上薛府的標誌明顯。


  衛離微微皺眉,往府內走。


  很快有一人得到消息在半路迎上衛離,“主子,四姑娘跟薛姑娘去了蓮花池。”


  衛離聞言,折身便往蓮花池邊去。


  慶瑞見他連回去整束一番的意思都沒有,在心中悠悠歎了口氣。


  這十日,他都快懷疑自家主子是鐵做的。不過好在,這樣的日子總算結束了。


  另一邊,陸念曦跟著薛詩珺走到蓮花池邊。


  薛詩珺看見滿池的蓮花似乎很高興,她看著那些蓮花笑著道∶“妹妹可知,薛府中也有一大片蓮花池。之前我和大哥在裏麵賞蓮,大哥還說,若是妹妹能來我們府上,他定把最好的蓮花移植過來,叫妹妹看個痛快。”


  薛詩珺仿佛隻是無意地隨口一說,可是話中的調侃意思得是聾子才聽不出來。


  薛詩珺說她想看看陸府風光,聽說有蓮花池便要過來,陸念曦隻能陪著她一起。


  這一路上,薛詩珺每句話都不離她大哥。


  這哪裏是試探,這簡直是明說。


  大抵薛詩珺和薛夫人是一樣想的,覺得任何女子能嫁給薛學義都該感恩戴德,又怎麽會拒絕?

  薛詩珺骨子裏的那股傲氣,對眾人的鄙夷其實一直在透露出來。


  陸念曦不冷不淡地應付著薛詩珺的話。她是起了遊湖的心思,才陪著薛詩珺出來。


  隻可惜薛詩珺的心並不在這滿池盛放的蓮花上。


  薛詩珺往陸念曦的身邊靠了靠,似乎是為了表示親昵。陸念曦有些煩躁,側頭吩咐白薇去找小船。


  陸府的蓮花池其實挺大,遊湖並不成問題。


  白薇應聲往外走。


  薛詩珺一直在說話,陸念曦便隻能專注地聽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薛詩珺的話有些多。


  好像,就是為了不讓她的注意力轉移似的。


  陸念曦正這樣想著,忽然聽見白薇大聲喊道∶“姑娘!”


  陸念曦一驚,正要回頭,突然感覺到後腰處一股很大的推力。她連轉身都不及,手往後一拉,似乎抓到了一片衣袖。


  “撲通!”


  兩聲落水聲接連響起。


  冰冷的湖水從四麵灌來,凍的人手腳都有些發麻。


  陸念曦努力屏住呼吸,她看見前方有人向自己遊過來。岸上似乎亂成了一團,吵鬧聲很遠,似乎又很近。


  陸念曦幾乎瞬間認出向自己遊過來的那人。


  葉誌專!

  葉誌專看見陸念曦落水的一瞬間就從假山後衝出來,跳進湖中想要靠近陸念曦。


  葉誌專的手伸過來的一瞬間陸念曦一把打開。


  她的身子還在往下沉,窒息感漸漸給人帶來絕望的感覺。陸念曦覺得自己的視線都有些模糊,她似乎看見有人在向她遊過來。


  好像,衛離。


  “嘩啦。”


  衛離帶著陸念曦一道出了水麵,空氣湧入鼻腔。陸念曦被衛離攬著,不停地咳著水。


  岸上站了許多人,見衛離救回陸念曦,都趕緊讓出空間。衛離把陸念曦推上岸,自己迅速上岸,接過慶瑞手中的袍子,將陸念曦團團裹住。


  蓮花池中似乎還有誰在呼救。


  陸念曦想回頭去看,下一刻卻被衛離打橫抱起。陸念曦驚得緊緊抓住衛離的衣裳。


  “兄長……”


  “別說話,我送你回去。”衛離麵上很冷,像是在生誰的氣。


  陸念曦隻覺得全身發冷,見衛離這般,便乖乖地窩在他懷裏不再說話。


  岸邊依然圍著一堆人,陸廷暉被救了上來,嬤嬤們正給他圍著毯子。


  會水的小廝圍著湖邊,想下去救人。


  葉誌專還在水中求救。


  幾個人攔住那些小廝不允許他們下去救人。嬤嬤們正要把陸廷暉抱走,忽然幾個人將她們隔開。


  “你們要做什麽?”嬤嬤們驚呼。


  “撲通”一聲,陸廷暉在驚恐中被扔下水。嬤嬤們掙紮要去救,卻被攔著不得上前。


  陸廷暉和葉誌專都在水中撲騰,眼見著兩人都要不行,那些阻攔的人才讓開。小廝們紛紛跳下去救人。


  薛詩珺就一直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看著葉誌專在水中忽然抽筋掙紮不能,看著陸廷暉在被救上來之後又被扔下去。


  薛詩珺忽然覺得心裏發冷。


  那些攔著施救的人都是衛離出現後才出現的。


  他們都是衛離的人。


  她認識那個想要趁機救陸念曦的人,剛剛她是故意靠近陸念曦阻攔她目光。


  如果衛離知道……


  薛詩珺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害怕,她有些慌亂地轉身,腳步極快地離開陸府。


  錦辭院中,下人們快速備好熱水。


  陸念曦在白薇的服侍下脫了一身濕透的衣裳,泡了熱水才覺得周身緩過來。


  落水時的恐懼給她一種錯覺感,以為自己已經下沉許久。但實際從她落水到被救沒有多長時間。


  但如果不是衛離,今日的事會如何發展?

  大夫早守在外麵,陸念曦換好衣裳半躺在床上,衛離帶著大夫進來。


  “沒有大礙,姑娘受了風寒,我開些藥,姑娘服下睡一覺就好了。”


  白薇送大夫出去,屋內便隻剩陸念曦和衛離兩人。


  衛離從剛剛救她起來便冷著臉,現下也沒有緩和的跡象。陸念曦看向衛離,淡笑著道∶“兄長,你這樣繃著臉,有些嚇人。”


  衛離看著陸念曦淺淺笑著的樣子,歎了口氣,稍稍緩了臉色。


  “不生氣嗎?”


  陸念曦一怔,苦笑著低頭,“怎麽可能不生氣?”


  她在水中看著葉誌專向她遊過來,便猜到他的意圖。


  陸廷暉推她下水,葉誌專趁機救她。若是今日這事真如他們所願,他們定會以自己清白有誤逼著自己嫁給葉誌專。


  這樣愚蠢卻又極可能奏效的計謀。


  “不過他們不是沒得逞嗎?如今計謀敗露,這次便是誰想包庇我也絕不罷休。”


  他們既然想要毀了自己,那她也不必顧忌著彼此的顏麵。哪怕鬧得陸府天翻地覆,這件事她也絕不善罷甘休。


  衛離看著陸念曦,她的頭發還微微濕著,低著頭,顯得整個人蒼白瘦弱。


  事情至此,她也沒想過讓自己幫忙。


  “陸念曦,你還記得你那夜醉酒說的話嗎?”


  衛離驟然提起醉酒的事,陸念曦沒來由地覺得緊張。她抬頭看向衛離,衛離並沒有等她答話。


  “你說,這世上沒有誰有義務幫你。所以,葉誌專的事,你一句都沒跟我說。如果不是喝醉酒,你甚至不會跟我說薛學義的事,是不是?”


  衛離突如其來的質問讓陸念曦有些措手不及,她看著衛離,手指抓緊被褥。


  “兄長很忙,這些小事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所以今日的事也是小事?”衛離追問道。


  陸念曦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衛離輕輕歎氣,語氣中有些無奈,“每一次我對你說有難事可以跟我說。你每一次都應下。可是當真的出事時,你卻隻想著怎樣依靠自己去解決。你從來沒有想過讓我幫忙。


  “念曦,你是不是從來沒有信過我?”


  “或者,不敢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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