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處罰
此話一出自然滿座皆驚, 三三兩兩的議論聲響個不停。
林渺渺驚恐地瞪著眼,汗珠從額間不停滴落,她指著趙武渾身顫抖:“你胡說!”
裴謙冷淡地望著麵前的碎瓷片, 自嘲地揚了揚嘴角,從剛才的畫卷起他就知道,他的每一步都讓裴謹牢牢攥在掌心。
然而更令他寒心的卻是林渺渺為了扳倒沈姣, 全然不顧他們被皇帝猜疑的情形,很有過河拆橋的味道。
“奴才壓根就不是南陽侯府的!陛下饒命!”趙武將求饒的話反複嘶吼出來。
皇帝一拍案幾怒道:“不是南陽侯府的, 怎敢上殿前來冒充指認?”
趙武心虛地看向一側被變故驚到的林渺渺, 然後在林渺渺開口前搶先一步道:“陛下恕罪,是、是、是太子妃指使奴才假冒南陽侯府舊仆,前來指證的!皇上明鑒啊!”
沈姣頃刻間明白了事情的走向, 及時出聲:“臣女雖養在沈將軍膝下, 但亦曾聽聞南陽侯府一事,南陽侯府親眷一應被誅沒,仆從也都流放。要知道這人究竟是否南陽侯府舊仆,隻需查查他的身籍便好。”
皇帝沉眸看了李寅一眼, 李寅即刻著人去查趙武的身籍。
不多時, 用一個托盤將薄薄的一頁身籍呈上來。皇帝撚起身籍,沒有看到任何與南陽侯府有關的記錄, 反而看到了他在林家的幫傭記錄。
“你在林家做過事?”皇帝問道。
趙武慌張地點了點頭:“奴才十幾年前是在林家做長工,後來因為不小心衝撞了林家小姐, 這才被管事辭退。”
十幾年前的林家小姐自然不會是林渺渺, 那便隻有——
榮妃。沈姣心頭閃過這個名字,抬眼看向跌坐在地上的榮妃,果然見她神色極為不自然。
“你可認得他麽?”皇帝轉眼看向榮妃。
榮妃尷尬笑道:“這許多年前的事情,臣妾自然記不清了。何況, 林家一年要多少長工短工,臣妾如何都記得住?”
“罷了。”皇帝凝視了一會兒榮妃的眼神才別過臉,冷眼繼續瞧著趙武:“既然已經是多年前的仆從,為何還肯聽命於太子妃?”
趙武哽咽道:“陛下明鑒,小人自打離開林家便自食其力,靠在碼頭做苦力為生。哪知前一陣子,燕城大旱,濱城洪水。碼頭上多了一批要拿去賑災的銀兩和糧食,小人那日分明看得真切,他們合上要送進船裏的箱子分明是空的!”
“豈料,奴才和其他幾個兄弟卸完旁的貨,便聽那管理賑災銀糧的大官大喊說丟了官銀官糧,當下就不由分說地將碼頭上的我們一應投到獄中。奴才本以為必死無疑,哪知有一日被提了出來,說是隻要能夠替太子妃做這個偽證,便可保性命無虞。”
“你所言非虛麽?”皇帝不知為何,竟比沈姣所想要平靜許多。
沈姣原以為,“趙武”說出這樣一番話,事關賑災款項糧食失竊一事,該是令龍顏頗為震怒的大事。可現在一看皇帝的神情,卻像是並不在意。
她不由心中疑惑,遙遙望向那邊的裴謹。裴謹意識到她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回看她,倒令沈姣急忙從對視中脫身,仍舊恭恭敬敬低下頭。
“督辦賑災事項的,是你哥哥林賀。”皇帝看向榮妃,“出來指證的是你侄女林渺渺,榮妃,你來告訴朕你們林家是不是要自己來做這片天?”
“陛下,臣妾多年跟在您身邊,從未有過錯失之處。今日,您便要為了這莫須有的言論遷怒臣妾和哥哥嗎?”榮妃說著,淚珠就如同斷線的珠子般啪嗒啪嗒落下。
林渺渺見事情牽扯到父親,慌忙求饒:“請陛下明鑒,父親絕不會貪贓枉法,挪用賑災款項。倒是這個趙武,不知道是何人教唆,竟出言汙蔑林家,與他先前所說完全不同!”
“何人教唆?這不正是太子妃信誓旦旦拿出的人證麽?”長公主丟過一個鄙夷的眼神,向上請命,“賑災一事關乎民生,但到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定奪,懇請陛下先將林賀拘禁,再行查處。”
“你說得不錯。”皇帝揉了揉眉心,“這事情按你說的辦。另外——”
“陛下——”皇帝話剛說到一半,卻被李寅的呼聲吸引了目光。
李寅指著那趙武擦汗的袖口,驚道:“陛下瞧那花樣。”
皇帝順著李寅指著的方向看向趙武的袖口,果然見粗布麻衣的趙武在袖口卻有一朵牡丹,那繡法同故去的先皇後幾乎一模一樣,難怪李寅會驚呼出聲。
皇帝滾了滾喉頭,聲音低沉道:“剪下來,給朕拿來。”
“老奴這就去。”李寅慌忙領命。
李寅拿上來後,皇帝摩挲著那片牡丹的針腳看向趙武:“這繡花,是如何來的?”
趙武不明所以:“這……這是小人當年在林府當差時在繡花樣子裏隨便撿的,別說是繡花了,當時林家小姐練字練畫都不知每天費多少筆墨,聽說還是請宮裏的嬤嬤來教的。小人是瞧著好看,這些年都沒舍得扔……”
原來是這樣,沈姣兩手卷在一起。
她聽裴謙講時就疑惑過,即便榮妃與先皇後容貌相似,如何能音容笑貌、語姿步調皆是相似。如今才知道,林家是打著倚靠的主意,一開始就在訓練榮妃。
皇帝癱坐在龍椅上,麵容是難以掩飾的疲憊。片刻後,他從龍椅上站起,幾乎瞬間捏住了榮妃的下巴,逼得她抬起頭來:
“朕以為,是上天見憐才送你來替阿寧留在朕身邊,可原來你們根本就是存心算計朕,算計朕的兒子,算計著這潑天的富貴和唾手可得的權勢。”
“陛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榮妃拚命搖頭,可是皇帝將她下巴捏死,隻剩臉頰的肉在顫抖,皇帝捏住的地方已經出現了深重的紅痕。
裴謙想也沒想就撲上去:“父皇,母妃侍候您多年,還請您念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過她。”
皇帝別過頭,看向裴謙,像是看到自己多年來被蒙騙、被利用的憤怒。他一腳踢在裴謙的肩膀上,將他踢開:“滾開!”
“陛下,今兒是萬壽節,到此為止吧。”裴謹舉起酒杯,目光淡漠地掃過被踢翻在地的裴謙和哭得狼狽的榮妃。
皇帝似乎一瞬間回過神來,滿眼憐惜地看向裴謹,目光中滿是愧疚和心疼。
隔著裴謹俊朗的麵龐,他似乎能看見他的阿寧再責怪他為什麽這些年要冷落他們的兒子。
他失落地閉上眼,癱坐在龍椅上,嘴唇緩緩動了起來:“榮妃林氏欺君罔上,禍亂後宮,著廢為庶人,禁足合歡宮。五皇子裴謙,妒賢嫉能,手足相殘,圈進五皇子府,非詔不得出。太子妃林氏,賜和離書。”